摘要:中午,怀里抱着书、本子,手里握那杆灰色的铅笔,跑回到家。父亲在堂屋里忙活,母亲在锅里做饭。我跟父亲说:“老师说,让你把我的课本包上书皮,把铅笔给削好。还要俺娘给我缝个书包。”父亲丢掉手里的活,接过我的书和铅笔,把身子侧出门外,对锅屋里正在做饭的母亲说:“他娘,
与铅笔第一次亲密接触是6岁的时候,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老师发给我们三本书:语文、算术。另外一本,记不清叫什么了。两本练习本,一杆铅笔。
中午,怀里抱着书、本子,手里握那杆灰色的铅笔,跑回到家。父亲在堂屋里忙活,母亲在锅里做饭。我跟父亲说:“老师说,让你把我的课本包上书皮,把铅笔给削好。还要俺娘给我缝个书包。”父亲丢掉手里的活,接过我的书和铅笔,把身子侧出门外,对锅屋里正在做饭的母亲说:“他娘,等你等腾出手来,给小孩缝个书包。”母亲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说:“知道了,不耽误他吃过饭上学。”
父亲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两张旧报纸,已经泛黄,给我包了书皮。其实,这样的书皮,也只是做做样子,起不到保护课本的作用。报纸已经很脆,两个星期不到,就皮开肉绽了。但父亲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再也找不到像样的纸张了。
给我包好书皮,父亲跑到锅屋里说:“他娘,大刀你不用了吧?我给小孩削削铅笔。”父亲把切菜的大刀拿到堂屋里来,左手握住铅笔的一端,右手持着大刀去削铅笔的另一端,可是,怎么削也削不下来木屑。父亲只好把铅笔树在吃饭的桌子上,用胸脯压住铅笔上端,两手握着大刀,才算把铅笔削好。
下午去上学,背着母亲刚刚缝制的书包。母亲把洗脸的毛巾(老家叫“手㠸子”)对折,两边一缝,上口两端缀根布条子,斜挎在肩上。这是那时农村学生的标配。
到学校的第一节课是“算术”,老师教我们写“1”。我第一次用笔,不知道轻重,“1”没写一半,铅笔芯就被我按断了。别人在那里写,我只好傻坐着。老师问我怎么不写,我告诉老师笔芯断了。老师走到我的跟前,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替我削铅笔。边削边告诉同学们说:“回去告诉家长,叫他给你买把削铅笔的小刀。”老师削了半天才把铅笔削好。交给我铅笔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这铅笔质量真差,木头几乎是原木,一点都不松软。”“原木”是什么玩意儿,那时的我也不懂。
回家把买小刀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说:“好,等我上集碰到了就给你买。”一等就没有时限了,父亲很少上集,上集也会忘记的。在班里,不光我没有削铅笔的小刀,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没有,我也就不催父亲买小刀了。
每天上学前,必须在家里把铅笔用切菜刀削好,都是父亲替我削。有一天父亲不在家,我只好自己削。没有经验,拿捏不好分寸,用力的时候,刀滑了,把左手的食指削掉了一块肉。疼得我几哇喊叫的。母亲赶快过来,把肉贴在原处,上了点龙骨粉,找了块布包好,用缝衣服的线捆住,我翘着手指去上的学。
上了二年级时候,有一天,父亲忘了给我削铅笔,我自己也忘了。老师让写作业,我一掏铅笔傻眼了,铅笔没有削。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有经验了,不慌不忙地把铅笔尖处放到嘴里,用牙齿把铅芯给啃出来,然后把铅芯放到泥桌子的平面处,磨一磨,磨出尖来,就可以写作业了。
橡皮擦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写错了的时候,有两个办法处理。一个就是把它涂成黑疙瘩。另一个就拿手指蘸吐沫涂掉,效果很差,黑影仍在,有时候还会把纸涂烂。
上三年级,老师就让学着用钢笔了,铅笔就不大使用了。到了五年级,又得用铅笔了。算术学几何,要画图,画图就得用铅笔。这个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个城里的学生。她拿出来的铅笔,通体是花色的,顶端还带着橡皮擦。我们其他同学都看得傻了眼。更让我们傻眼的是,她不但有文具盒,而且还有一个专门用来削铅笔的机器。把铅笔插进去,用手一搅摇把,出来的铅笔,溜尖溜尖的。没有同学不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的。
我们惊讶的是:城里人真厉害,铅笔原来可以长得这么好看!铅笔原来可以这么省事地削!
今天,看到上学的孩子,一个人面前放着一个笔筒,笔筒里插满了各色各样的笔,羡慕死我了。
来源:很有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