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畜生喉咙里发出呜咽，前爪死死扒住主人衣襟，后腿有道尺长的口子，血肉翻着白茬。
"呜——"
荒郊野外的破庙里，李明抱着大黄狗蜷缩在断壁残垣间。
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得狗眼睛亮得瘆人。
那畜生喉咙里发出呜咽，前爪死死扒住主人衣襟，后腿有道尺长的口子，血肉翻着白茬。
"都怪俺没听你的话……"李明摸着狗头上结痂的旧伤，突然想起三日前新婚夜，大黄就是用这姿势扒着床沿。
红烛烧到第三更时，李明被尿憋醒了。
新媳妇玉芬在里屋睡得四仰八叉，鼾声比村头二傻子锯木头还响。
他蹑手蹑脚摸黑出门，裤腰带刚解开，就听见灶房有动静。
"哪个偷嘴猫？
他拎着裤腰凑近灶台，月光底下，大黄拴在桌腿的铁链绷得笔直。
这狗是李家祖传的猎犬，黑黄毛油亮得像抹了桐油，此刻却耷拉着耳朵，铜铃铛似的狗眼蓄着两泡泪。
"大黄咋了？
李明凑近时，狗突然人立而起，铁链哐当作响。
他借着烛光细看，狗眼里竟滚出两颗泪珠子，落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
这狗通人性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
去年发大水，大黄愣是叼着李明衣领把他从漩涡里拖出来。
老兽医说狗流泪是瞧见脏东西了，可李家刚贴的红双喜，门窗缝都塞着艾草，哪来的邪祟？
李明蹲下来挠狗下巴，触到它颈毛时突然顿住——狗毛底下藏着道暗红血痂，像蜈蚣似的趴在狗脖子上。
让野猫挠的？
他嘀咕着解狗绳，铁链刚落地，大黄突然蹿出门，冲西头山梁狂吠。
"汪！
狗叫声撞在山谷里，惊起满山宿鸟。
李明追出去时，月光正照着村西头老柳树。
那树有百年树龄，树冠像把撑开的绿伞，树根却盘着个黑洞，村里老人说直通阴曹地府。
大黄在树洞前急得打转，前爪刨起泥土飞扬。
李明举着火折子凑近，冷不防洞里吹出股阴风，火头"噗"地灭了。
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石板的声响，像是有人用长指甲在棺材板上挠。
"大黄，咱回家！
李明拽狗绳的手心沁出冷汗，"明儿请你啃整只猪头……"话没说完，树洞里突然传来玉芬的哭腔："官人救我！
李明浑身汗毛倒竖。
新媳妇明明在炕上打呼噜，这声音打哪来的？
他哆嗦着摸出随身的小刀，刀尖刚戳进树洞，里头突然伸出只青白的手，指甲足有半尺长。
"我的儿！
李明尖叫着后仰，大黄却箭似的扑上去。
狗牙咬住那手腕子，撕下块烂布似的皮肉。
树洞里泼出盆黑狗血，溅得李明满脸腥臭。
后来村人说，那血在李明脸上留了三天三夜，洗都洗不掉。
大黄叼着他衣领往家拽时，狗链子在青石板上拖出火星子。
李明回头望，老柳树正在月光里慢慢歪斜，树冠塌成个血盆大口，树洞里飘出新媳妇的绿头巾。
"都怪俺贪嘴喝了那碗汤。
李明摸着大黄结痂的伤口，狗尾巴在断墙上扫出灰烬。
三日前他本该被树洞里伸出的手拽进去，是大黄死命咬住他裤脚，被那鬼爪子挠穿了肚皮。
破庙外头，野狼嚎得跟哭丧似的。
李明摸出最后半块馍，掰碎了喂狗。
馍渣掉在神案上，惊起供桌上积灰的牌位，借着月光能瞅见上头刻着"柳氏贞娘之位"。
大黄突然支棱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吼。
庙门外头传来脚步声，踩得满地枯叶啪啪响。
李明握紧砍柴刀，听见个娇滴滴的声音："官人，跟奴家回家嘛……"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了，破庙里伸手不见五指。
大黄喉咙里的呜咽声渐渐弱了，只剩那娇滴滴的笑声在梁柱间打转，像新媳妇玉芬被塞住鼻孔的说话声。
"当啷！
铜镜坠地的脆响惊飞了满山雀鸟。
李明盯着镜中倒影，新妇玉芬的五官正像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大黄突然蹿起咬住他后颈，狗牙深深陷进皮肉。
唢呐声里掺着哭丧调，八抬大轿晃得跟醉汉似的。
玉芬盖头下的红绸绣着金线蜈蚣，轿夫老吴头说这嫁衣是前朝留下来的，上头沾过殉葬妃子的血。
"新郎官接亲喽——"
李明骑的枣红马突然人立而起，马眼里淌出黑血。
玉芬掀开轿帘的手白得发青，小指少了一截，断口处爬着红蚂蚁。
喜宴上，村东头刘寡妇带来的腌萝卜特别酸。
李明他娘夹菜时，簪子勾住桌布，露出底下压着泛黄符咒。
大黄在桌下突然龇牙，铁链子绷得快要断裂。
"这狗养得俊！
穿藏青道袍的瘸腿道士从门槛外挪进来，袖口沾着坟头土。
他掏出个铜铃铛晃了晃，大黄立刻夹住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咽。
"道长请用酒。
李明爹恭敬地递上粗瓷碗。
道士却从怀里摸出把铜镜，镜面蒙着层乳白色的翳。
"照照新人，祛祛晦气。
铜镜对准玉芬时，她突然打翻酒壶，朱砂痣在颧骨上跳得欢快。
道士瞳孔猛地收缩，酒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子夜时分，李明被尿意憋醒。
灶房传来铁链拖拽声，大黄正用牙撕咬拴它的铁链。
月光照在狗脖子上，那道暗红血痂突然裂开，钻出只金线蜈蚣。
"大黄！
李明抄起烧火棍要打，蜈蚣却化作青烟钻进狗鼻。
大黄眼睛瞬间赤红，喉咙里发出非犬非人的嚎叫。
破庙外头，野狼绿莹莹的眼睛围成圈。
李明握紧砍柴刀，听见玉芬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官人，你看这红盖头多衬奴家……"
大黄突然挣断铁链，狗嘴一张，竟吐出半截铜钥匙。
钥匙落地生辉，照出庙墙暗格里嵌着的铜匣。
李明颤抖着打开匣子，里头躺着柄生锈的铜剑，剑穗缀着褪色的流苏。
"这是太祖斩白蛇的剑！
瘸腿道士不知从哪冒出来，浊黄的眼珠映着剑光，"当年柳氏贞娘就是用这剑……"话没说完，供桌上的牌位突然倒地，露出底下压着的人皮灯笼。
灯笼用整张人皮缝制，眉眼处针脚歪斜。
李明认出这是村西头失踪的绣娘阿翠。
大黄突然扑向灯笼，狗牙撕开人皮时，露出里头包裹的青铜铃铛。
"铜铃响，阴兵现。
道士念咒摇铃，破庙梁柱间竟渗出暗红液体。
玉芬的笑声混在液体里，化作无数黑发缠住李明脖颈。
大黄叼住他裤脚往外拽，狗牙磕在青砖上迸出火星。
庙门外拄拐杖的老太婆突然开口："后生，你裤腰里藏着的婚书，可盖着柳家印信？
李明一摸贴身布袋，果然有张泛黄的纸，印泥呈诡异的青灰色。
老太婆掏出铜烟袋，锅头里积着层黑油。
三十年前，柳家小姐就是在这庙里上吊的。
她吹燃火折子，烟袋锅里的油突然凝成张人脸，"她死那天，也穿着绣金蜈蚣的嫁衣。
铜剑突然嗡嗡作响，剑尖指向供桌下的暗道。
李明举着火折子钻进去，看见石壁上刻满符咒，最上头嵌着面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个穿嫁衣的女鬼，正用长指甲刮擦镜面。
"破！
道士吐出舌尖血喷在铜镜上。
镜面裂开蛛网纹，女鬼惨叫着现出原形。
大黄趁机扑上去，狗嘴咬住她咽喉，利齿穿透腐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破庙时，铜铃铛突然炸开。
玉芬的尸首化作青烟，唯留嫁衣上金线蜈蚣活过来，钻进李明手腕。
大黄脖颈的伤口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诡异的符文。
"这是阴婚印。
老太婆用拐杖划开狗毛，露出皮下蠕动的金线，"柳家小姐当年是被活钉进棺材的，她的怨灵要拉够九个新郎官……"
李明踉跄着跑出破庙，发现整个村庄竟被浓雾笼罩。
家家户户贴着红双喜，门窗缝却渗出黑血。
大黄喉咙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弱，狗眼睛蒙着层白翳，像是被什么蒙住了神魂。
村头老柳树下，瘸腿道士正在画符。
铜镜碎片在符纸上投出倒影，照出李明身后跟着七个模糊的身影，都穿着绣金蜈蚣的嫁衣。
"第九个……"道士的符纸突然自燃，火光中露出老太婆的真面目——赫然是柳氏贞娘的画像。
大黄发出最后一声嘶吼，用尽全力撞向老柳树。
树干轰然倒塌的瞬间，李明看见树根里裹着具朱漆棺材，棺材盖上密密麻麻全是爪痕，最深的一道里还卡着截白玉手指。
"大黄！
李明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躺在荒坟堆里。
狗链子缠在手腕上，勒得血肉模糊。
月光照着碑文，上头刻着"柳氏贞娘衣冠冢"，立碑日期竟是三百年后。
铜剑刺穿老太婆幻影时，供桌突然塌陷。
李明坠入深坑，看见玉芬的嫁衣铺成地毯，金线蜈蚣在布料下游走。
大黄跟着跳下来，狗嘴咬住他后颈，热乎乎的狗血滴在锁骨胎记上。
"汪！
狗叫声震落坑顶泥土，露出半截青铜剑柄。
李明拔出剑时，剑身映出老太婆的真容——赫然是玉芬的脸。
剑穗突然自燃，火苗窜起三尺高，照亮坑壁密密麻麻的抓痕。
"后生仔好胆色。
戴青铜面具的山贼头子从阴影里踱出来，腰间别着十二把柳叶刀。
他摸出酒囊灌了口，劣酒混着血从嘴角溢出："俺在这守了七夜，倒让你拔了头筹。
李明这才看清山贼左耳挂着铜铃铛，正是破庙供桌上那串。
大黄突然龇牙，狗毛炸成刺猬状。
山贼却不慌不忙掏出面铜镜，镜面蒙着层人皮。
"照照你身后。
铜镜对准李明时，他看见自己背上趴着八个虚影，都穿着绣金蜈蚣的嫁衣。
最上头那个正转头对他笑，嘴角裂到耳根。
大黄猛地撞向铜镜，狗牙磕在镜框上迸出火星。
山贼趁机甩出柳叶刀，刀刃擦着李明耳际钉进石壁。
刀身震得嗡嗡作响，震落坑顶更多泥土。
"八百年前，柳家小姐就在这坑里被活埋。
山贼用刀尖挑起条蜈蚣，"她咽气前吞了十二枚铜铃，说是要镇住怨气。
刀尖突然转向老太婆的幻影，"结果铜铃成了钥匙，怨气反把棺材封得更死。
老太婆突然尖啸，嫁衣上的金线活过来，编成张巨网。
李明挥剑劈砍时，铜剑突然变软，像砍在棉花上。
大黄咬住网眼撕扯，狗牙缝里渗着黑血。
"轰隆！
整座山突然震动，坑顶裂开大缝。
月光照进来，李明看见山贼的青铜面具映出诡异纹路，竟是柳家祠堂的供桌图案。
老太婆的幻影突然实体化，枯手抓住李明脚踝。
"第九个……"她喉咙里卡着痰音，"该上路了……"
大黄再次撞向老太婆，这次连狗牙都磕断了。
李明突然想起道士给的符咒，从怀里摸出时，符纸已经泛黄。
山贼却突然割破手掌，血珠子滴在符纸上，显出个"柳"字。
"当年柳老爷请十二个道士布阵，把小姐镇在十二重棺椁里。
山贼扯下青铜面具，露出满脸烧伤，"结果十二个道士全疯了，在祠堂里用指甲刻满符咒。
老太婆的枯手突然暴涨，指甲暴长尺许。
李明情急之下把铜镜塞给她，镜面人皮立刻吸附在枯手上。
山贼趁机甩出柳叶刀，刀刃砍断老太婆手腕时，黑血喷得满坑都是。
"快念咒！
山贼把酒囊砸向老太婆嘴里，"让她咽下铜铃！
李明胡乱念起道士教的咒语，老太婆喉咙突然鼓起十二个铜包。
大黄趁机咬住她咽喉，狗牙扎进铜包缝隙，金线蜈蚣从伤口涌出来，刚接触空气就化成青烟。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深坑时，老太婆的尸首突然缩成婴儿大小。
山贼用铜镜照她额头，显出朵彼岸花胎记。
柳家血脉……"他喃喃自语，突然割开老太婆心口，掏出枚铜铃。
李明这才看清铜铃刻着"长命百岁"，正是村头刘寡妇家传的。
山贼把铜铃系在李明腰间："带着它，别让狗离身。
说完突然扯断坑顶垂下来的藤蔓，消失在晨光里。
李明爬出深坑时，发现整个村庄被浓雾笼罩。
家家户户贴着红双喜，门窗缝却渗出黑血。
大黄脖颈的伤口渗出金线，在地上汇成箭头，指向村西头老柳树。
树洞里传来熟悉的哭声，玉芬的绿头巾在黑暗中飘摇。
李明握紧铜剑，发现剑身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正是三百年前那个瘸腿道士。
"当啷！
铜镜坠地的脆响惊飞了满山雀鸟。
李明盯着镜中倒影，新妇玉芬的五官正像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大黄突然蹿起咬住他后颈，狗牙深深陷进皮肉。
这次他没有挣扎，任由狗血和人气在伤口里交融。
铜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光照亮树洞深处——十二重棺椁层层叠起，最里头那口朱漆棺材盖上，赫然卡着截白玉手指。
来源：贝贝贝贝贝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