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然而,刘老师连一节课也没给我上过。我入学时英语专业一共甲,乙,丙三个班。我在丙班。只有丙班的学生高中学过英语,而甲乙两个班的同学高中时学的都是俄语。刘老师从一开始就是甲班的任课老师,所以我和刘老师的交集并不是发生在课堂上。但是,刘老师除了没有面对面地向我传授知
刘敏良老师是安徽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的老师。我从1963年至1967年在安徽大学外语系读书,自然应该称他为老师了。
然而,刘老师连一节课也没给我上过。我入学时英语专业一共甲,乙,丙三个班。我在丙班。只有丙班的学生高中学过英语,而甲乙两个班的同学高中时学的都是俄语。刘老师从一开始就是甲班的任课老师,所以我和刘老师的交集并不是发生在课堂上。但是,刘老师除了没有面对面地向我传授知识以外,他于我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老师,他是我一生难忘的恩人。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我进不了安徽大学的校门,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以优异的成绩走出安徽大学的校门,实现了我儿时的梦想,当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
时光回到62年前的那个夏天,当时17岁的我高中毕业,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和其余二十几个同班同学一道,离开了我的初高中母校铜陵县中学,去安庆参加1963年的高考。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去曾经的省会安庆。当我在轮船上第一眼看到临江的振风塔,我激动得忘乎所以。但是一想到马上要面临的烦心事,心里又像十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因为,那一年高考出台了一个新规定,凡是要报考外语专业的学生,除了看笔试成绩以外,还必须要参加口试。然后根据口,笔试的成绩再决定录取与否。教我们高中英语的马老师并不是科班出身,讲解点英语知识就够吃力的了,至于英语的发音及口语可以说离标准就差得太远了。这个新规定,就像一盆凉水,从我的头顶泼下,浇得我心灰意冷。
尽管马老师的发音很不准,更谈不上什么阅读技巧了,但他教我们真是殚精竭虑,不厌其烦,所以我在英语知识方面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我高考时英语笔试成绩竟然有86分(这是入学后我的老师告诉我的),但是一想到口试就一点底气也没有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口试,连口试是怎么回事都无法想象。只要想到当时安庆专区管辖着江南江北十几个县,这些地方的考生都要集中在安庆参加考试,强中自有强中手,从铜陵县那么个小县城的中学出来的学生,怎么能竞争过那些有经验的老学校的学生呢?我越想越怕,未进口试考场,我就已经不知所措了。不过我因为年纪太小,怕的时候怕,怕过了就忘了。心想怕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就闭着眼睛往前走吧。我自己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那个未知却神秘的时刻的到来。
口试的时候终于到了。那是一个上午,地点是在安庆师范的一间教室里。我和其他要参加口试的考生们排着队等在门外。我那时年仅17岁,因为高中时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根本都没有发育好。脸色蜡黄,个子只有1米5多一点,再加上家境贫寒,也没有什么好衣服穿。我穿的裤子显短,妈妈又买了几寸布把裤脚下面接了5寸长的那么一截,而且颜色明显深了很多。这样一只土里土气的“丑小鸭”是根本入不了人眼的。但是我因为年龄小,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不怕人,不怯场。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耐心地等着口试的开始。
听到叫我的名字时,我深吸了一口气,就走进了教室。面对着我的一排座位后面坐着一个长者,估计就是要考我的人了。我也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姓甚名谁,连他什么样子我都不敢去看。我只记得我进去后,先对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嘴里大声说了一声“Goodmorning!”
他轻声地让我坐下,就开始拿出试题纸,让我读起来。记得题目都是考语音的,有的是读单词(测试基本因素的读音),有的是读短语(测试阅读技巧,比如连读,失去爆破等),有的是读句子(测试语调的),还有用英语和老师对话的。首先读单词对我就是当头一棒。众所周知,我们铜陵方言里“n”和”l”是不分的,一律都读成”n”(鼻音)。记得特别清楚的就是“knife”(刀)和”life”(生命,生活)这一组,我读出来都是“knife”。那个老师指着这两个词让我反复读了几遍,我意识到肯定我读得不准,但是我的老师就是这样教我的呀。心里一慌,后面怎么考下来的我都记不清了。
在这关键时刻,那个考官老师微笑地看着我,和蔼地对我说:“小同学,这样好不好,我读一句,你跟在我后面学一遍怎么样?”直到此时我才敢抬起头来正视了这个老师一番。他相貌英俊,五官端正,和颜悦色,身上透着儒雅之气。看到他那么平易近人,我放松了心情,毫不犹豫地一句句地跟在他后面模仿着读起来……
口试结束后我从教室里飞跑到我的英语老师马老师的身边,把我考试的情况详细地向他描述了一遍。马老师听后,喜出望外,高兴地对我说:“你放心吧,别的同学考不上,你都能考上,那个老师在考你的模仿能力呢!”
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接到了安徽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的录取通知书。一开学就离开了家乡,去了省城合肥,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开学后,我们白天在教室上课,晚上一般都是去阅览室或者教室上晚自习。有一天,我在教室上晚自习时,突然有人在我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同学,你来啦?”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我的天哪,这不就是在安庆考我的那个人吗?他怎么在这儿呢?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安徽大学外语系的老师----刘敏良。他当时是英语专业4年级的口语老师。刘老师可厉害啦,他是教会学校毕业的,英语口语特别好。正是因为他的英语口语水平高,抗美援朝时他在朝鲜战场上还担任过志愿军总司令员刘亚楼的口语翻译呢。
后来,我又听到4年级的学姐对我说:“我们刘老师和我们说,他这次在安庆专区考场招来了一个小姑娘,整个安庆地区只招了这么一个女生呢。”后来我了解到,英语专业在整个安庆地区十几个县只招了一男一女两个新生,那个女生就是我。我心里对刘老师的感激难以言表。首先,我在才和貌两方面都没有任何优势,口语一点也不准,人还那么土气,他怎么会欣赏这样的学生呢?难道他真的是火眼金睛,能看到我身上的潜力或者有学好外语的天分?如果是这样,我真的要好好学习,为刘老师争口气,让别人看到他招生时没选错人。我也的确没让刘老师失望,在安大读书的三年中(第四年因为当时的形势基本没学专业课),我每学期的英语口笔试成绩都是满分5分(当时是五级计分制)。
也许是我和刘老师真的有缘。他尽管不带我们班的课,但他时时把我这个他亲自招来的学生放在心里,一直默默地关心着我。有时候,我清晨沿着校园的步道朗读课文时遇到他,他总会停下脚步,用英语和我聊天,问问我学习和生活方面的情况。有一次他说道:“学语言就要在语言的海洋里游泳,什么叫游泳?水到脚背那么深能游泳吗?”我知道他的意思要我一定要多读书,多积累。我把他的话一直牢牢记着,时时提醒自己不能浅尝辄止,一定要不断进取。
1980年,已经工作过十几年的我又一次回到母校安徽大学,参加当年高考的阅卷工作。在安大我又一次遇到了刘老师,他问到我的工作情况。我说英语在社会上和学校都不受重视,我的学生们都是矿工子弟,根本不想学英语。还有人说“不学ABC,照样干革命”。刘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不管怎样,你不应该受到影响,别人现在不抓紧,你可不能啊!你一定要看远些,要比别人先走一步。你至少要保证每天半小时读书,而且要读原著,这样你以后就主动了。”刘老师的谆谆教诲,使我获益良多。
后来我曾托我的一个考上安大外语系的学生给我带去一封信给刘老师,信中表示了我对他的感激之情,他还给我回了信,对我提出了不少有益的建议。从80年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刘老师见过面。但苍天有眼,在我入学26年之后的1989年,我的女儿又考上了安徽大学外语系,而且她真正地成了刘老师的得意门生,弥补了我没有亲耳聆听过刘老师那口漂亮的英语口语的遗憾。
两年前听说刘老师驾鹤西去的噩耗,我止不住潸然泪下。
刘老师,您是我母女两代人的恩师啊!对于我,您不仅是恩师,更是大恩人!我永远感谢您,永远怀念您!您没有离去,您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作者: 杨金镏
编辑:崔远珍 审稿:夏西玉 终审:施荣富
来源:铜陵社科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