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洪亮而清晰,盖过了厨房里妻子陈静洗碗的哗哗水声,也填满了我和她之间沉默的空隙。这音量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我们不必交谈。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洪亮而清晰,盖过了厨房里妻子陈静洗碗的哗哗水声,也填满了我和她之间沉默的空隙。这音量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我们不必交谈。
我窝在沙发里,假装看新闻,眼角的余光却瞥向茶几下的那个抽屉。那里放着一本旧相册,封面是褪色的深红色天鹅绒。我知道,翻开第三页,就能看到那个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林晖。
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国际动态。我却什么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1996年那个炎热的午后。那是我和林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约会。
抽屉像个潘多拉的魔盒,我不敢打开,却又无时无刻不被它吸引。
陈静从厨房出来了,擦着手,在我身边坐下。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电视,只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发呆。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争吵都让我心慌。
“早点睡吧,”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疲惫,“明天还要……”她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像被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明天是女儿月月的家长会,我答应了她,一定不能迟到。
“嗯。”我应了一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整个客厅陷入了死寂。只有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不疾不徐地走着,像在丈量我们之间无形的距离。
我站起身,走向卧室,没有回头看她。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根细细的针,扎在我的背上。
引子
1996年的夏天,空气是粘稠的。街边的梧桐树叶子被晒得卷了边,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要把整个季节的能量都耗尽。
我二十四岁,在一家国营工厂当技术员,生活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介绍人王阿姨把林晖的照片递给我时,那潭死水里仿佛被投进了一颗石子。照片是黑白的,但女孩的笑容灿烂得像能发光。王阿姨说:“小林是中学老师,文静,知书达理,你们年轻人见一面,就当交个朋友。”
约定的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地点在市中心唯一的那家西餐厅。为了这次约会,我提前一周就从箱底翻出了我最好的白衬衫,反复熨烫,直到没有一丝褶皱。我还特意去理发店,让师傅给我剪了个当时最流行的“郭富城头”。
那天,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出了门。可偏偏,就在我离西餐厅还有两站路的时候,自行车链条掉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墨菲定律”。我蹲在马路边,满手油污,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熨得笔挺的衣领。修好车子,紧赶慢赶,等我满头大汗地推开西餐厅那扇沉重的玻璃门时,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四十五分。
林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穿着照片里的那条白裙子,真人比照片上更清秀。她面前的柠檬水已经喝了大半,杯壁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车坏在路上了。”我语无伦次地道歉,窘迫得脸颊发烫。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那个笑容里,没有照片上的梨涡。
“没关系,”她说,声音很轻,“但是,李先生,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我愣住了。我准备了一路的开场白,我设想过的所有可能性,唯独没有这一种。
“我们……还没开始聊呢?”
“一个男人对时间的态度,就是他对一件事、一个人的态度。”她站起身,语气依旧平静,“我等了你四十五分钟。这四十五分钟里,我想了很多。我想,如果今天我们约好的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比如赶火车,或者看医生,你也会迟到吗?”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我性格里最不堪的那部分——拖沓,散漫,总觉得“差不多就行了”。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戳穿。
她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币,轻轻放在桌上:“这杯水我请了。再见。”
她转身离开,白色的裙摆划出一个决绝的弧度,消失在门口。我呆立在原地,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馨香,和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机油味,感觉像个小丑。
那四十五分钟,成了我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我一遍遍地复盘,如果我早点出门,如果我检查了车子,如果……可生活没有如果。
这次失败的相亲,像一个屈辱的烙印,让我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抬不起头。我开始变得沉默寡多言,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仿佛只有机器的轰鸣声,才能盖过内心深处的挫败感。我把林晖的照片夹进了相册,藏在最深处。我以为,只要不去看,那段记忆就会随着时间褪色、风干,最后化为尘埃。
我错了。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它就越清晰。
第一章
半年后,我的生活依旧是工厂和宿舍两点一线。王阿姨大概是觉得上次让我丢了面子,心里过意不去,又给我介绍了新的对象。
“这个是咱们厂财务科陈科长的侄女,叫陈静,在百货公司做出纳。人机灵,手脚麻利,就是性子有点急。”王阿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小李啊,这次你可千万别再迟到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
见面的地点很实在,就在工厂门口的国营饭店。时间是周六中午十二点。我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在饭店门口来回踱步,紧张得手心冒汗。
十一点五十五分,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姑娘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在饭店门口一个漂亮的急刹。她跳下车,动作干脆利落。
“你就是李伟吧?”她开口,声音很清亮,带着一股子爽利劲儿。
我点点头,有些拘谨。
她就是陈静。没有白裙子,没有长头发,一头干净的短发,眼神明亮得像星星。她和我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同,身上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那顿饭吃得很普通,点了三个菜,一盘花生米。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说,我在听。她说百货公司里的人和事,说哪个柜台的售货员最会看人下菜碟,说哪个牌子的暖水瓶质量最好。她的语言鲜活、生动,充满了市井的智慧。
我偶尔插一两句话,大多时候只是“嗯”、“哦”地应着。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观察我。
吃完饭,她抢着付了钱。“我比你大两个月,这顿我请。”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个大姐头,“行了,我得回去上班了。下周六,还是这儿,我等你。”
我愣愣地看着她骑上车,汇入人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没有问我任何关于理想、关于未来的空泛问题,她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我对你印象不坏,我们还有下一次。
和陈静的交往,就像她的性格一样,直接、高效。我们每周见一次面,吃饭,或者去公园走走。她从不拐弯抹角。她会直接问我:“你每个月工资多少?够花吗?”“你家里的情况怎么样?父母身体好不好?”
这些问题,换做林晖,大概是永远不会问出口的。但我知道,陈静问这些,不是市侩,而是实在。她在评估,我们两个人,是否能搭伙过日子。
有一次,我们约好去看电影。我又迟到了。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我在车间多耽搁了一会儿,帮老师傅解决一个技术难题,完全忘了时间。等我跑到电影院门口,电影已经开场二十分钟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夏天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我准备好迎接她的质问和失望。
可陈静只是站在台阶上,抱着手臂,看到我跑过来,眉头一挑:“哟,大技术员,舍得来了?”
“对不起,我……”
她摆摆手,打断我:“行了,别说了。票我退了,下次再看。你吃饭没?我饿了。”
我愣住了。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她甚至没有给我道歉的机会。她就那么自然地接受了事实,然后提出了下一个解决方案:吃饭。
那一刻,我心里那根紧绷了半年的弦,突然就松了。
【金句1号】有些人走进你的生活,是为了给你上一课;而有些人,是为了告诉你,下课了,该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路边摊吃馄饨。热气腾腾的白雾里,我看着她被烫得嘶嘶哈哈的样子,第一次主动开口,讲起了半年前那次失败的相亲。我讲了掉链子的自行车,讲了那四十五分钟的等待,讲了那句“一个男人对时间的态度”。
讲完,我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低着头,不敢看她。
陈静安静地听着,吃完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才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那姑娘说得没错。”她开口,语气很平静。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她话锋一转,“人哪能不犯错?重要的是,下一次,你还想不想犯同样的错。”她看着我,目光灼灼,“李伟,你这个人,不坏,就是有点‘肉’。你心里想什么,不说出来,总等着别人去猜。你怕麻烦,怕冲突,所以总想着‘差不多就行了’。可过日子,不是差不多就行了,是差一点都不行。”
她的话,比林晖的更直接,更尖锐,却 strangely 没有让我感到难堪。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她站起身,把我的碗也收了过去。“走吧,送我回家。”
那天晚上,我骑着车,她坐在后座。一路无话。快到她家巷口的时候,她突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李伟,”她说,“以后,你要是会晚到,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我没那么多时间干等着。”
“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的月光很好,洒在路上,像铺了一层碎银。我突然觉得,生活或许不需要那么多诗情画意,能有一个人,在你犯错的时候,告诉你错在哪,然后拉着你继续往前走,就足够了。
第二章
我和陈静的婚事,定得很快。双方父母见了面,吃了顿饭,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没有盛大的婚礼,就是在厂里的食堂摆了十几桌,请了亲近的同事和亲戚。
新房是厂里分的两居室,很小,但被陈静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能把最普通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琐碎。我依旧在车间里和机器打交道,她依旧在百货公司迎来送往。我们的交流,大多围绕着柴米油盐。今天菜市场的白菜多少钱一斤,明天单位里又发了什么福利。
我的老毛病——拖沓和不守时,并没有因为结婚就彻底根除。我还是会因为在车间多待一会儿而忘记晚饭的时间,还是会在周末赖床而错过和她约好去逛公园的约定。
每次我迟到,陈静都不再像恋爱时那样轻松地放过我。她会沉着脸,不说话,整个屋子的气压都低得吓人。
有一次,我答应了她晚上七点回家吃饭,结果临时有个紧急的技术攻关,等我忙完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
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饭桌前,桌上摆着两菜一汤,已经凉透了。她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桌上的菜发呆。
“我……”我刚想解释,她就站了起来,默默地把菜端进厨房。
我跟进去,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小静,对不起,今天……”
她背对着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盖住了我的声音。她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洗着碗,仿佛我是个透明人。
那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让我难受。我宁愿她骂我一顿。
【情感共鸣点1:亲子互动】
女儿月月出生后,家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月月的到来,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们略显沉闷的生活。
月月三岁的时候,特别喜欢听我讲故事。每天晚上,她都会抱着一本故事书,跑到我跟前,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讲故事。”
那是我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我会把她抱在怀里,用夸张的语气,给她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讲龟兔赛跑。
有一次,我给她讲《狼来了》的故事。讲到那个放羊的小孩因为撒谎,最后被狼吃掉了。
月月仰着小脸,很认真地问我:“爸爸,说谎是不对的,对吗?”
“对,月月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那……迟到也是说谎吗?”她眨着大眼睛,问出了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
我愣住了。
“上次,你跟妈妈说七点回家,可是你好晚好晚才回来。妈妈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等了好久好久。你是不是……也像那个放羊的小孩?”
孩子无心的童言,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看着月月清澈的眼睛,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一直以为,迟到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是我性格里的一部分。可我从没想过,在我的妻子,在我的女儿眼里,这是一种不被兑现的承诺,是一种变相的“谎言”。
那天晚上,我抱着月月,故事没能讲完。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情节转折1】
这件事后,我下定决心要改。我买了一块手表,每天调快十分钟。我开始在前一天晚上,就把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
情况确实好了很多。我很少再迟到,家里的气氛也肉眼可见地变好了。陈静的话多了起来,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容。她会在我下班回家时,递给我一杯晾好的温水。她会在我给月月讲故事时,靠在门边,安静地听着。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在一种平淡的幸福中,慢慢走下去。
直到那天,我整理书柜时,那本深红色的天鹅绒相册,从一堆旧书后面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相册摔开了,正好翻到第三页。
那个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的女孩,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张照片。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但林晖的笑容依旧清晰。我看着她,心里那潭以为早已干涸的死水,又泛起了涟漪。
“你在看什么?”
陈静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了一跳,手一抖,照片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地捡起来,想把它塞回相册。
“拿来我看看。”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照片递给了她。
她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还给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挺漂亮的。”她说,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饭好了,准备吃饭吧。”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她没有问这个女孩是谁,也没有问我和她有什么故事。她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翻了过去。
可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平静,比任何质问都让我不安。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被埋在了我们之间。
【金句2号】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你扔出一块石头,对方却连一丝涟"漪都懒得泛起。
第三章
那本相册,像一个幽灵,盘踞在我们家中。陈静再也没提过那张照片,我也识趣地把它收回了抽屉的最深处。我们都默契地假装,那个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电视机的音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被固定在35的。
晚饭后,她不再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是选择在厨房里磨磨蹭蹭,或者早早地回房看书。我们之间的交流,又回到了只有柴米油盐的状态。
我开始教我爸妈用智能手机。我爸学得很快,已经会用微信发语音、看新闻了。但我妈不行,她总是记不住那些图标的功能,每次点开视频通话,都把摄像头对着自己的下巴或者天花板。
“哎呀,这玩意儿咋回事!又看不见你了!”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很着急。
“妈,你别动,把手机拿远一点……对,再远一点……看见了看见了!”我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教她。
陈静从房间里出来倒水,路过我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对你妈,倒比对我有耐心。”
我心里一堵。我知道她在怨我。怨我没有跟她解释那张照片的来历,怨我心里藏着事。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的那个核心缺陷——逃避冲突,又一次占了上风。我觉得,只要我不提,这件事就会自己过去。
这是我性格里最大的悲剧。我总以为时间能解决一切,却不知道,时间只会让小裂痕,变成大峡谷。
月月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桥梁。只有在谈论女儿的教育、生活时,我们之间才会有一些正常的交流。
陈静有个口头禅:“你又想什么呢?”,这句话,在不同的情境下,有完全不同的含义。
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看着她发呆,她会笑着问:“你又想什么呢?”,语气里是少女的娇嗔和好奇。
后来,我们吵架,我沉默不语,她会不耐烦地问:“你又想什么呢?有话就说!”,语气里是急躁和质问。
而现在,当我看着那扇紧闭的抽屉出神时,她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又想什么呢?”,语气里,是冰冷的讥讽和戒备。
每一次,这句口头禅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关系的不同阶段。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甜蜜走向冰冷,无能为力。
【悬念1】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月的房间门缝里透出一点光。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看看女儿睡了没。
门没关严,我看到陈静坐在月月的床边,手里拿着的,正是我那本深红色的天鹅绒相册。
她翻得很慢,一页,一页。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了她的侧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绷的下颌线。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我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翻到了第三页,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拂过那张林晖的照片。那个动作,轻柔得像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后,我听到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我没听清。但我看到,她抬起手,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我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在原地。她哭了。那个在我印象里,永远坚强、爽利的陈静,那个连跟我吵架都很少掉眼泪的陈静,竟然会因为一张旧照片,偷偷地哭。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客厅,坐在黑暗里,浑身冰冷。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的旧情难忘。直到这一刻我才惊觉,问题可能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陈静,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和这张照片,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系?
第四章
那个夜晚,我彻夜未眠。陈静偷偷哭泣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无数个猜测在我心里翻腾,每一个都让我心惊肉跳。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我们沉默地吃着早餐,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我几次想开口问她,但话到嘴边,又被我那个懦弱的自己咽了回去。我怕,我怕问出的答案,是我无法承受的。
【视角切换:陈静】
他不知道,林晖这个名字,我比他更早知道。
1996年的夏天,我还在百货公司站柜台。王阿姨来找我姑姑,也就是我后来的婆婆,说要给她儿子介绍个对象,是市一中的老师,叫林晖。
那天,我正好在姑姑家吃饭。我看见了那张照片,白裙子,黑辫子,笑得很甜。姑姑拿着照片,赞不绝口。
后来,我听姑姑说,黄了。因为我现在的丈夫,李伟,约会迟到了四十五分钟。姑姑气得直骂他“不开窍”、“扶不上墙”。
半年后,王阿姨又来找我姑姑,说要不,让你侄女跟小李见见?我姑姑一口回绝,说:“不行,我可不能坑我侄女。”
是我自己,去找了王阿姨。我说:“王阿姨,我想见见他。”
王阿姨很惊讶。她说:“小静啊,那小李人是老实,就是性子太‘肉’了,你这么个爽快性子,怕是合不来。”
我说:“见见看吧。”
我为什么要见他?我说不清楚。或许,是出于一种好奇。我想看看,那个能让文静的女老师当场拒绝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许,是出于一种莫名的好胜心。我觉得,不就是个慢性子男人吗?我能搞定。
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心里还装着那个林晖。他看我的眼神,礼貌,但没有光。
可我不在乎。我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结婚后,我以为,时间久了,他会忘了她。直到我看到那张被他珍藏的照片。我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我假装不在意,我以为只要我不提,他就能把那点念想掐断。可我错了。他越是沉默,那张照片在我心里就越是清晰。我开始嫉妒,嫉妒那个只跟他见了一面的女人,却占据了他心里那么重要的位置。
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对着那张照片发呆。我问他“你又想什么呢?”,他却什么都不说。我回了房间,心里又气又委屈。我气他的懦弱,也气自己的不甘心。
我不是在为他哭。我是为我自己这几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回归第一人称视角】
我不知道陈静内心的波澜壮阔。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们的“冷战”升级了。
【情感共鸣点2:夫妻关系细节 - 冷战中的无声关怀】
我们开始分房睡。我睡客厅的沙发。
那几天,天气突然转凉。我半夜被冻醒,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我知道是她给我盖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她已经出门上班了。餐桌上,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和一个荷包蛋。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月月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快吃早饭。”
我端起那杯牛奶,手心是温的,心里却是酸的。这就是陈静。即使在最生气的时候,她也学不会真正的狠心。她的关心,都藏在这些无声的细节里。她用沉默惩罚我,却又用行动照顾我。
这种矛盾的温柔,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我备受煎熬。
【情节转折2】
周末,我回我父母家。我爸妈已经搬到了郊区的新楼房,是我和陈静一起凑钱买的。
饭桌上,我妈又开始念叨:“小伟啊,你跟小静,最近是不是闹别扭了?上次她带月月回来,我看她情绪不高。”
我含糊地应付着:“没有,就是工作忙,有点累。”
“夫妻俩,有什么事要说开。小静是个好孩子,你别看她平时说话直,心比谁都软。当年……”我妈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立刻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打岔道:“行了,吃饭,说这些干嘛。”
我心里一动,追问道:“当年什么?”
我妈支支吾吾,不肯再说。
吃完饭,我爸把我叫到阳台上。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妈就是嘴快。”他叹了口气,“有些事,小静不让我们说。”
“到底是什么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爸看着远方,缓缓说道:“当年,王阿姨给你介绍小静的时候,我跟你妈是不同意的。我们觉得你俩性子差太多,怕你受委屈。”
“是小静自己,三番五次地去找王阿姨,说想见见你。她说,她听说了你跟那个女老师的事,她觉得,一个男人会因为迟到被拒绝,说明他重承诺,只是方法不对头。她说,她觉得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爸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一直以为,我和陈静的相遇,是一场按部就班的相亲。我从不知道,这背后,竟然是她的主动和坚持。
我更不知道,她早就知道林晖的存在,知道我那段最狼狈的过去。她不是在婚后才发现我心里藏着一个“白月光”,而是在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不堪”,却还是选择了我。
【金句3号】我们总是在怀念没得到的,却忘了,握在手里的,才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我愣在阳台上,手里的烟燃尽了,烫到了手指,我才回过神来。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选择的,甚至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从来不知道,我也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我那个可笑的、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自卑,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第五章
我从父母家回来,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我像一个侦探,以为自己在追寻一个秘密,结果发现,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秘密。
我回到家,陈静和月月还没回来。我第一次,主动拉开了那个禁忌的抽屉,拿出了那本相册。
我再次翻到第三页,看着林晖的照片。这一次,我心里没有了涟漪,只有一种荒唐的平静。我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的拒绝,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我把她想象成一个完美的符号,一个代表着“如果当初”的梦。
可这个梦,却像一把刀,插在了我现实的生活里,插在了陈静的心上。
我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想了想,又把它放了回去。我不能就这么把它扔掉。这不是对我过去的告别,而是对陈静的又一次隐瞒。我必须,当着她的面,亲手结束这一切。
【场景:争吵 - 电梯】
陈静带着月月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晚饭。
她看到一桌子的菜,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
吃饭的时候,气氛依旧沉默。
吃完饭,我对月月说:“月月,你先回房间做作业,爸爸跟妈妈有话说。”
月月乖巧地点点头,跑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电视机没有开,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拿出那本相册,放在她面前。
“小静,”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谈谈吧。”
她看了看相册,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没有波澜。“你想谈什么?”
“谈它。”我指着相册。
“没什么好谈的。”她站起身,想收拾碗筷。
我拉住她的手。“有!”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今天我回我爸妈那儿了。爸跟我说了……当年……”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声音里带着颤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主动要见我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林晖的事?”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眼睛红了。“告诉你?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像个傻子一样,上赶着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人?让你更得意,更心安理得地怀念你的‘白月光’吗?”
“我没有!”我急切地辩解。
“你没有?”她冷笑一声,指着那个抽屉,“那你把它当宝贝一样藏着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多少次对着那个抽屉发呆?李伟,你这个人,就是懦弱!你连面对自己真实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
“你又想什么呢?”她用那句我最熟悉的口头禅质问我,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如果当初你没迟到,是不是就跟她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是你人生的将就?”
“不是!”我吼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大吼。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我们俩都愣住了。
【温情细节插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月月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她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陈静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别过脸去,用力地擦掉。
我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月月的头,声音瞬间软了下来:“没有,爸爸妈妈在讨论问题,声音大了点。你快去做作业,乖。”
我关上月月的房门,转过身,看到陈静靠在墙上,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
【金句4号】成年人的崩溃,往往不是因为一件事,而是因为一句话,戳破了所有假装的坚强。
我走到她面前,想抱抱她,却被她推开了。
“别碰我。”她低着头,声音嘶哑。
那天晚上,我们又一次不欢而散。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我们的婚姻,是不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我的拖沓和逃避,我的这个核心缺陷,第一次,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而这一次,它似乎要毁掉我拥有的一切。
【悬念2.0】
第二天,我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给王阿姨打了个电话。辗转反侧,我要到了林晖现在单位的联系方式。她后来调到了市图书馆工作。
我不知道我找她要干什么。或许,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我想亲口告诉她,当年的我,确实错了。然后,再回家,跟陈静,坦白一切。
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您好,市图书馆。”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
“您好,我找一下林晖老师。”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请问您是哪位?”
“我……我是她以前的一个……朋友,我姓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您等一下。”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是一个听起来年纪稍长的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林晖的同事。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候一下。她……还好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长。然后,那个女人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带着一丝怜悯的语气说:
“你不知道吗?小林她……三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第六章
“……去世了。”
这三个字,像一个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开。我握着电话,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喂?喂?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的人还在问。
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唉,”她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人。她丈夫,就是在那场车祸里,为了护着她,当场就不行了。她自己也受了重伤,在医院躺了大半年,最后还是没挺过去。就留下一个当时才五岁的儿子……”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林晖。那个我心里被符号化了的“白月光”,那个我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呆呆地看着窗外。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罪恶感,将我淹没。我为了一个逝去的人的幻影,伤害了我身边最真实、最爱我的人。我把陈静这么多年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用我的沉默和逃避,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道伤口。
我真是个混蛋。
【场景:秘密揭露 - 关灯后的卧室】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沙发。我走进了卧室。
陈静已经躺下了,背对着我。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进来。
我在床边坐下,黑暗给了我一丝开口的勇气。
“小静。”
她的身体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今天……打电话了。”我艰难地开口,“我找到林晖的联系方式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她……三年前就去世了。车祸。”
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理我的时候,我听到了她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泣声。
她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
“你现在满意了?”她的声音,像淬了冰,“你终于给你那个念念不忘的梦,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死了,所以她永远年轻,永远美好,永远是你得不到的白月光。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更好了?”
“不是的!”我急忙否认,“小静,你听我说。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我把今天从她同事那里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她。包括她丈夫为了保护她而死,包括她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儿子。
我说:“我今天才明白,我怀念的,根本不是她。我怀念的,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的自己。我无法接受的,是我自己的失败和懦弱。我把对自己的不满,投射到了她的身上。我用一个虚幻的梦,来麻痹自己,来逃避现实里的问题。我……我伤害了你。”
我说不下去了,喉咙发紧,视线开始模糊。
“对不起。”我低下头,这三个字,我从来没有如此真诚地对她说起过。
【情节转折3-最终】
黑暗中,陈静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李伟,”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其实,我见过她。”
我猛地抬起头。
“就在她出车祸前半年。我在书店,碰见过她一次。她带着她的儿子。她比照片上胖了些,眼角也有了细纹,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她看我的眼神,很平淡,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她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我的大脑,再一次被炸开了。
“那天,她儿子很调皮,把一整排书都推倒了。她很耐心地,一本一本地把书捡起来,摆好。然后蹲下来,很温柔地跟她儿子讲道理。我站在不远处,看了很久。”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她问。
我摇摇头。
“我在想,幸好。幸好当年你迟到了。幸好她拒绝了你。”
“因为,”她一字一顿地说,“她的那种温柔和耐心,你给不了。她的那种生活,你也过不了。李伟,你和我,才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在泥地里打滚的普通人,我们需要的,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是一个能陪着自己,把一地鸡毛的生活,过下去的伴儿。”
【金句5号】所谓对的人,不是那个一开始就让你惊艳的人,而是那个最后能让你安心的人。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锁。
我所有的执念,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我不是错过了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命运在用一种残酷的方式告诉我,什么才是最适合我的。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她。这一次,她没有推开我。
我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她在我怀里,终于放声大哭。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嫉妒、不安,都哭了出去。
第七章
那一夜之后,我们家的天,晴了。
有些话说开了,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我们没有刻意地去“修复”什么,但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场景:和解 - 阳台(清晨)】
第二天清晨,我醒得很早。陈静还在睡,眼角还带着泪痕,但睡得很沉。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阳台上。天刚蒙蒙亮,空气清新得像洗过一样。
我看到阳台的晾衣杆上,搭着我昨晚换下的衬衫。领口和袖口,已经被她搓洗得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她也醒了,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醒了?”我问。
“嗯。”她把脸埋在我的背上,“昨晚……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
我转过身,看着她。“不重。”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是我该听的。”
我们站在晨光里,谁也没有再说话。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本深红色的天鹅绒相册,被我拿了出来。当着陈静和月月的面,我把那张林晖的照片,连同我那段可笑的执念,一起烧在了烟灰缸里。火苗升起,照片蜷曲,变黑,最后化为灰烬。
月月不解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烧掉漂亮阿姨的照片?”
我看着陈静,她对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对月月说:“因为爸爸以前犯了个错误,现在,爸爸要改正错误。我们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月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生活回到了正轨,但又不是完全回到过去。
电视机的音量,不再是雷打不动的35。有时是20,有时是25,有时,我们干脆关掉电视,聊聊天。聊月月的学习,聊我工作上的趣事,聊她百货公司里那些鸡毛蒜皮。
她的那句口头禅“你又想什么呢?”,又出现了。
有一次,我看着窗外发呆,她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柔声问:“你又想什么呢?”
我转过头,亲了她一下。“想晚上吃什么。”
她笑了,眼角弯弯的,像月牙。那是恋爱时才有的笑容。
我的拖沓和不守时,也没有完全根除。偶尔,还是会因为工作上的事耽搁。但我学会了,在可能晚到之前,先给她打个电话。
“喂,小静,我可能要晚半小时回家,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知道了。”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平静,“路上注意安全。饭我给你留着。”
我知道,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不完美,有瑕疵,但真实,且安稳。
【金句6号】婚姻不是1+1=2,而是0.5+0.5=1。我们都削去自己一半的个性和棱角,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家。
我不再去想“如果当初”。因为我已经拥有了最好的“现在”。
陈静,她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她是我命运的“拨乱反正”。她用她的爽利和实在,治愈了我的懦弱和逃避。她把我从一个活在幻想里的“文艺青年”,拉回了人间。
我庆幸,1996年的那个下午,我迟到了。
我更庆幸,半年后,我遇见了她。
结尾
又是一个普通的晚饭后。
月月在房间里写作业,陈静在厨房里切着水果,准备做一盘水果沙拉。客厅里,电视开着,放着一部肥皂剧,音量是舒适的22。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摆放整齐的遥控器,心里一片宁静。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这个声音,曾经让我感到窒息,如今听来,却是岁月静好的最佳配乐。
我拿起遥控器,拇指下意识地,在“音量+”的按键上悬停了片刻。那个调到35的习惯,像一个幽灵,还残存在我的肌肉记忆里。
我停住了。
然后,我笑了笑,把遥控器轻轻放回了原处。
我站起身,走向厨房。陈静正哼着小曲,把切好的苹果和香蕉放进玻璃碗里。她的侧脸,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从背后抱住她。
“干嘛?”她笑着躲了一下。
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洗洁精和水果的清香。
我张开嘴,想对她说……
来源:山顶上眺望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