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去姥姥家做客,舅妈送我们一个麻袋,袋子里东西让母亲委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10 05:40 1

摘要:临走时,舅妈从里屋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不由分说地塞进我们三轮摩托车的车斗里。

引子

那年我十岁,跟着爸妈去姥姥家。

临走时,舅妈从里屋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不由分说地塞进我们三轮摩托车的车斗里。

“姐,这都是给小军的,孩子长得快,买衣服浪费钱。”舅妈的嗓门又亮又脆,像刚出锅的炸油条。

我爸憨厚地笑着,连声道谢。

我妈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像被风吹皱的湖水,一点点散了。

回家的路有二十多里,一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我坐在爸妈中间,三轮摩托“突突突”地响,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

一路上,妈一句话都没说。

我能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是僵的,不像平时,她会搂着我,给我讲路边的庄稼。今天她只是把手轻轻搭在我肩上,那手心里的凉意,隔着薄薄的衬衫,一直传到我心里。

我偷偷看她,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洞的,好像那条颠簸的路没有尽头。

【内心独白】

这麻袋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车斗里,也压在我的心上。舅妈的笑脸还在眼前晃,可妈的沉默却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把我们三个人都罩住了。我不知道麻袋里装了什么,但我知道,那东西肯定不好,它把我妈的快乐给装走了。

爸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把油门拧得更大了些。

摩托车颠簸得更厉害了,我的屁股被硌得生疼。可我不敢出声,我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层薄冰一样的宁静,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冷水。

那一路,是我记忆里最漫长的一段路。

终于,远远地看见了我们住的那片灰扑扑的家属楼。楼是八十年代盖的,墙皮剥落得像得了皮肤病。我们家住在一楼,窗户外面有一小片自己开垦的菜地。

车还没停稳,妈就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

爸熄了火,冲我努努嘴:“小军,帮爸把麻袋扛进去。”

那麻袋真的很沉,我和爸一人拽着一头,嘿咻嘿咻地拖进客厅。客厅不大,摆着一张饭桌和椅子,地上是磨得发白的水泥地。麻袋往地上一放,“噗”地一下,扬起一股说不清的味儿,混着樟脑丸和旧东西的霉味。

妈站在屋子中间,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耸动。

爸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背:“秀兰,你咋了?一路都不说话,累了吧?”

妈猛地转过身,眼圈红红的。

“建国,你就不觉得窝囊吗?”她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爸愣住了:“说啥呢?弟妹给孩子点旧衣服,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妈的声调一下子拔高了,“你管这叫好心?这是打发叫花子!”

她说着,几步冲过去,蹲下身,一把扯开系着麻袋口的绳子。

哗啦一下。

一堆东西从麻袋里涌了出来,铺了一地。

第1章 那通电话

东西一倒出来,那股樟脑丸混合着尘土的味儿更浓了,呛得我直想打喷嚏。

我凑过去看,地上花花绿綠的一大片。有几件的确是小孩子的衣服,多数是表哥穿过的,领口和袖口都磨得起了毛边,有一件蓝色的运动裤,膝盖上还打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

除了衣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掉了漆的铁皮文具盒,上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红字已经斑驳。两三本卷了角的《儿童文学》杂志。甚至,还有一双明显是大人穿过的旧皮鞋,鞋头都踢破了。

我爸蹲下去,捡起那双皮鞋,翻来覆去地看。

“这……这可能是放错了。”他喃喃地说,语气里透着一丝尴尬。

妈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放错了?你看这件,领口都黄成这样了,抹布都比它干净!她李丽华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家穷得连一块抹布都买不起了吗?”

李丽华是舅妈的名字。

爸把皮鞋放下,叹了口气:“秀兰,别想那么多。她那个人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没坏心眼。东西是旧了点,可洗洗还能穿。小军这不正长个子嘛,买新的也穿不了几天。”

“我不要!”我妈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这间屋子,“我儿子就算穿补丁衣服,那也是我亲手给他补的!我不要别人施舍的这些垃圾!”

她一脚踢在麻袋上,麻袋滚到一边,露出最底下压着的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好像装着些吃的,几个蔫了吧唧的苹果,还有半袋拆开的饼干。

这下,连我爸的脸色都变了。他搓着手,半天没说出话来。送人东西,哪有送半袋饼干的。这不明摆着是自己家吃剩下的吗?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妈妈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些东西,就像舅妈用剩下来的同情心,随便扫了扫,堆在一起,扔给了我们。她不是在帮助亲戚,她是在提醒我们,我们之间有多大的不同。那种感觉,比挨一顿骂还让人难受。

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一颗一颗地往下砸,砸在水泥地上,悄无声息。

“建国,我们是穷,可我们没偷没抢。我辛辛苦苦上班,你勤勤恳恳修车,我们靠自己双手吃饭,凭什么要受这个气?”

她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走过去,想拉拉她的手,却又不敢。家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爸沉默了很久,最后走过去,把妈扶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孩子看着呢。不要就不要,明天我找个机会,再给她送回去。”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无力的妥协。

妈却甩开他的手:“送回去?怎么送?你让她哥怎么想?让咱妈怎么想?说我容不下她弟媳妇,不知好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爸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我咳了两声。

妈听到我咳嗽,立刻停止了哭泣。她抹了把脸,把我拉到身边,摸了摸我的头。

“小军,别管了,你回屋写作业去。”她的声音还是哑的,但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我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的小屋。我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书桌,就满了。我趴在书桌上,作业本一个字也写不进去,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爸压抑的叹气声。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妈在小声地收拾地上的东西。塑料袋悉悉索索的声音,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一件一件,重新被装回那个屈辱的麻袋里。

【内心独白】

我以为妈妈会把那些东西扔掉,但她没有。她只是默默地把它们收起来,像是把一份委屈和不甘也一起打包封存。我猜,她心里一定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有对舅妈的气愤,有对我爸不理解的失望,可能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大人真是复杂,连生气都这么曲折。

那天晚上,饭桌上静悄悄的。

妈做了我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可我一口都吃不香。我爸给我夹了一筷子肉,我也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尝不出味道。

吃完饭,爸去单位加班了。他是厂里的维修工,技术好,人缘也好,谁家机器坏了都找他,所以总是很忙。

家里只剩下我和妈。

妈洗完碗,坐在客厅的板凳上发呆,手里拿着一件我的旧毛衣,正在拆线。她想把这些毛线重新织一件背心。灯光昏黄,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铃——铃——”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妈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电话,没有动。

电话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还是站起身,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警惕。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妈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第2章 尘封的旧事

“你说什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紧紧攥着电话线,指节都发白了。

我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她嘴唇哆嗦着,眼睛里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在哪个医院?好,好,我马上过去!”

她“啪”地挂了电话,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吓坏了,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她好像没听见我的话,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急得快哭了:“妈,你说话啊!到底是谁出事了?”

她猛地回过神,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吓人:“小军,你爸……你爸出事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刚才……是厂里打来的电话,”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说车间里的一个旧机床突然倒了,你爸为了推开旁边的徒弟,自己……自己被压在下面了……”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踉踉跄跄地往外冲,嘴里念叨着:“建国……建国你不能有事……”

“妈,我跟你一起去!”我哭着喊,跟在她身后。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巨大的悲痛和挣扎。最后,她蹲下来,用冰冷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小军,你乖,在家等着。去邻居王奶奶家,跟她说一声,让她过来陪你。妈妈去去就回。”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夜色里。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夜风灌进来,冷得我直打哆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话地跑到隔壁,敲响了王奶奶家的门。

王奶奶是个热心肠的退休老师,听完我的话,二话不说就披上衣服跟我回了家。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王奶奶急得直搓手,“建国那孩子,多好的人啊!”

她一边安慰我,一边拿起电话,想给亲戚们打个电话。

“打给谁呢?你姥姥家?太远了,这大半夜的……”王奶奶翻着电话本,一脸为难。

我突然想起了舅舅。

“王奶奶,给我舅舅打!我妈的弟弟!”我把舅舅家的电话号码报给她。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舅妈接的。

王奶奶把事情一说,电话那头的舅妈“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有些迟疑的声音:“这么严重啊?那……那我们……我们知道了。”

然后,电话就挂了。

王奶奶举着听筒,愣了半天,才放下,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内心独白】

舅妈的反应,连我这个十岁的孩子都听出了不对劲。没有焦急的询问,没有立刻要赶过来的表示,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我们知道了”。我爸是为了她丈夫的姐姐的丈夫,是为了她的亲戚出的事,她怎么能这么冷漠?难道在她心里,我们家的事,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那一晚,我跟王奶奶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地等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我满脑子都是爸爸的笑脸。他下班回家,总会从口袋里像变魔术一样给我掏出一颗糖;他会把我举得高高的,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手很大很粗糙,但摸在我头上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暖。

我不敢想,如果爸爸真的出事了,我和妈妈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冲过去打开门,是妈妈回来了。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全是泪痕,但神情却比走的时候平静了一些。

“妈!我爸怎么样了?”我扑进她怀里。

王奶奶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妈抱着我,声音沙哑:“没事了……抢救过来了。腿骨折了,要住院一阵子,人……人没事。”

听到这句话,我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放声大哭。

妈轻轻拍着我的背,自己也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王奶奶连连念叨着“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等我们情绪都稳定下来,王奶奶才问:“医药费怎么办?厂里全管吗?”

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厂里说先垫付一部分,其他的……让我们自己先想办法。工伤认定还要走流程,没那么快。”

爸妈的工资都不高,每个月除了日常开销,还要攒钱给我交学费,家里根本没什么积蓄。

王死奶奶叹了口气:“这节骨眼上……哎,我这儿还有点退休金,你先拿去用。”

“那怎么行!”妈立刻拒绝,“王姨,您对我们家的好,我记在心里,但您的钱我不能要。”

王奶奶还要再劝,妈却打断了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钱的事,我……我再想想办法。”

送走了王奶奶,妈把我安顿睡下,自己却又回到了客厅。

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见她又走到了那个麻袋旁边。

她蹲下身,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内心独白】

我不知道妈妈想干什么。那个麻袋,是她屈辱的象征,她下午还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可现在,她却在里面翻找,像是在寻找一根救命稻草。是因为爸爸出事了吗?是因为钱吗?贫穷,是不是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的尊严,一点一点地磨掉?

我看见她从一堆旧衣服里,翻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

她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对小小的银手镯,款式很老旧,但擦得很亮。

我认得那对手镯。

那是我妈结婚的时候,姥姥给她的。听妈说,那是姥姥的妈妈传下来的,是姥姥最珍贵的东西。妈一直舍不得戴,压在箱子底下。

可它怎么会在这里面?

妈拿着那对手镯,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把手镯重新包好,塞进兜里,又把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那双破了头的皮鞋,那半袋饼干,全都重新装回麻袋。

然后,她扛起麻袋,走出了家门。

我愣住了。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她要去做什么?

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悄悄地穿上鞋,跟了出去。

第3章 夜路上的麻袋

夜很深了,家属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像一只只疲惫的眼睛。

路灯把妈妈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沉重的麻袋压着她的背,让她本就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佝偻。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坠在后面。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朝着城东的汽车站走去。那里有开往乡下的夜班车。

去姥姥家,就要从那里坐车。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要干什么?难道她要连夜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吗?带着我爸出事的坏消息,和这一袋子的屈辱?

我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会是怎样一番天翻地覆的争吵。姥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能经得起这样的刺激吗?

我急得想冲上去拉住她,可脚下却像灌了铅。我怕我的出现,会让她更加崩溃。

【内心独白】

看着妈妈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课本里的一句话,叫“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妈妈不是匹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她的愤怒,没有刀光剑影,只有这深夜里沉重的脚步,和一个压弯了她脊梁的麻袋。这是一种无声的、却更让人心疼的抗议。

妈妈走到了车站。最后一班去镇上的车还没走,司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她走过去,把麻袋放在脚下,低声跟司机说着什么。

我看见司机摇了摇头,指了指车顶的行李架。

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弯下腰,试图把那个麻袋举起来。

她太瘦了,那麻袋对她来说太沉了。她试了两次,都只是把麻袋提离地面一点点,就又重重地落了回去。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司机看不下去了,掐了烟,走过来,一把拎起麻袋,轻松地甩上了车顶。

“大姐,赶紧上车吧,马上走了。”

妈妈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递给司机,然后默默地上了车。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带着一团黑烟,消失在夜色里。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车站,心里又冷又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转身往家的方向跑。我跑得很快,好像后面有野兽在追。

回到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我一头扎进被子里,把头蒙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不知道妈妈这一去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我们这个家,好像被今晚这场意外,和那个麻袋,彻底推向了悬崖边。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王奶奶的催促声中醒来的。

“小军,快起来,吃了饭赶紧去上学。”

我睁开眼,看见王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稀饭和馒头。

“王奶奶,我妈呢?”我哑着嗓子问。

“你妈一大早就回来了,给你爸送饭去了。她让我告诉你,在学校好好听课,别担心家里的事。”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妈回来了就好。

可饭吃到一半,舅舅和舅妈竟然来了。

他们是骑着摩托车来的,舅妈的头发烫着时髦的卷儿,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红色外套,在灰扑扑的家属院里格外显眼。

“哎哟,姐夫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舅妈一进门就嚷嚷开了,但脸上看不出多少焦急。

舅舅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网兜水果,表情有些尴尬和担忧。

“德强,丽华,你们怎么来了?”王奶奶站起身,有些意外。

“我姐夫出这么大事,我们能不来吗?”舅妈说着,眼睛却在屋里四处打量,当她看到空荡荡的墙角时,愣了一下。

“咦?我昨天给小军拿的那个麻袋呢?姐没收拾?”

王奶奶的脸色沉了下来:“秀兰她……她昨晚给你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舅妈的音调一下子高了八度,“大半夜的?她什么意思啊?嫌我给的东西不好?我好心好意地把家里富余的东西给他们,她还不领情了?”

【内心独白】

舅妈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得我耳朵疼。富余的东西?那些破洞的裤子,发黄的衬衫,吃剩的饼干,就是她嘴里的富余?原来在她的世界里,亲情和善意,是可以这样被轻慢和践踏的。她根本不明白,她送出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份轻视。

舅舅的脸涨得通红,他拽了一把舅妈的胳膊。

“你少说两句!”

“我怎么就少说两句了?我说错了吗?”舅妈不依不饶,“我们家德强这个月的奖金,全拿出来给她儿子交学费了,她倒好,还给我耍上脾气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什么?”这次轮到王奶奶和我一起愣住了。

舅舅的奖金?给我交学fen费?

我从来没听爸妈提起过这件事。

舅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狠狠瞪了舅妈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舅妈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汇款单,“你自己看!上个星期,两千块钱,一分不少地汇过来了!要不是这笔钱,他们家小军这个学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呢!”

她把汇款单“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重重地敲了一锤。

原来,我们家已经困难到需要舅舅接济的地步了。而这件事,我爸妈却瞒着我,什么都没说。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我妈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空饭盒,看到屋里的舅舅和舅妈,还有桌上的那张汇款单,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4章 汇款单的风波

妈妈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汇款单上,像被针扎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舅妈抱着胳膊,一脸“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的表情。

舅舅则低着头,不敢看我妈的眼睛,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

还是王奶奶先开了口,她走过去扶住我妈:“秀兰,你回来了。建国怎么样了?”

“嗯……”我妈应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汇款单,“医生说恢复得还行。”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放下饭盒,走到桌边,拿起那张汇款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把它对折,再对折,捏在手心。

“丽华,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她抬起头,看着舅妈,一字一句地说。

舅妈撇了撇嘴:“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德强是他亲弟弟,帮衬一下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现在这个情况,建国躺在医院,你上哪儿弄钱去?”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语气里的优越感,怎么都藏不住。

我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攥紧了手里的汇款单。

“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你是我大姑姐,你家有事,我不闻不问,传出去人家不得戳我脊梁骨?”舅妈的嗓门又大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个麻袋的事生气。可你也不能这么不知好歹啊!那些东西是旧了点,可哪件不是干干净净的?你家小军长得快,穿旧衣服怎么了?我们小时候不都是穿旧衣服长大的?你现在怎么就这么娇气了?”

“够了!”我妈终于爆发了,她把手里的汇款单狠狠摔在桌上,“李丽华,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你到底是好心还是炫耀,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指着门口的方向:“东西我已经给你送回去了!钱,我砸锅卖铁也会还给你!现在,请你们出去!”

“你!”舅妈气得满脸通红,“好,好你个王秀兰!你真是长本事了!德强,你看看你这个好姐姐!我们好心好意跑来看她,她就是这么对我们的!走!我们走!以后你们家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

她拉着舅舅就要往外走。

舅舅一脸为难,他看看我妈,又看看他媳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姐……你别生气,丽华她没那个意思……”他小声地辩解着。

“我没那个意思?我哪个意思了?”舅妈甩开舅舅的手,指着我妈,“我告诉你王秀兰,别以为你清高!要不是看在咱妈的面子上,这两千块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以为你男人修个破车能挣几个钱?你那破厂子一个月发你几百块工资?没我们家,你们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内心独白】

舅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在妈妈的心上。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们家是如此的不堪,需要靠他们的施舍才能过活。爸爸的辛勤工作,妈妈的省吃俭用,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是努力生活的证明,可在他们眼里,却成了贫穷和无能的标签。这种巨大的落差,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所有骄傲。

“我们家的日子再难,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我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行,你有骨气!”舅妈冷笑一声,“德强,我们走!我倒要看看,她上哪儿弄钱给你哥治病!”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舅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满是愧疚和无奈。他看了我妈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摩托车的“突突”声远去,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王奶奶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秀兰,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么个人,嘴上不饶人。”

我妈没有说话,眼泪却终于决了堤。

她不是嚎啕大哭,而是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发出一种压抑的、让人心碎的呜咽。

我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她的身体那么瘦,那么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妈,不哭……我们不要他们的钱……我爸会好起来的……”我哽咽着说。

她抱着我,哭得更厉害了。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好像瞬间长大了。我明白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简单的对错,只有一地鸡毛的现实。钱,这个我们平时很少谈论的东西,此刻却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们家每个人的心上。它能买来治病的药,也能买来亲戚的轻视;它能维系生活,也能撕裂亲情。

哭了很久,我妈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和愤怒,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

“王姨,让你见笑了。”她对王奶奶说。

“傻孩子,说这见外的话干啥。”王奶奶心疼地看着她,“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建国住院可不是一笔小开销。”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姨,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小军?我……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王奶奶不放心地问。

我妈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去筹钱。”

第5章 柜台前的银手镯

妈妈要去哪里筹钱,她没有说。

她只是回到房间,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把头发仔细地梳好,然后从箱底翻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

我认得那个布包,里面装的是姥姥给她的那对银手镯。

我的心猛地一沉。

“妈,你要去当铺吗?”我小声问。

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那是姥姥给你的……”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军,”妈妈转过身,蹲下来,捧着我的脸,“现在,救你爸的命最重要。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等以后有钱了,妈再把它赎回来。”

她的手很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内心独白】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委屈和愤怒,只有一种为了家人可以放弃一切的决绝。我突然明白,妈妈不是被打垮了,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那个麻袋带来的屈辱,舅妈的恶语相向,爸爸的意外,所有这些不幸,都没有击倒她,反而让她变得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钢铁,外表冰冷,内心却无比坚韧。

“妈,我跟你一起去。”我拉住她的衣角。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

走出家属院,外面的风更大了,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妈妈没有带我去镇上唯一的那个挂着“寄卖行”牌子的当铺,而是带着我,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不多,空荡荡的。我和妈妈并排坐着,一路无话。车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地向后掠去,像一条流淌的光河。

到了市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妈妈带着我,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老旧的巷子。巷子很窄,两边都是些老店铺。最后,她在一家挂着“金银回收”牌子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店铺很小,只有一个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

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师傅,您看看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布包,打开手帕,把那对银手镯轻轻地放在了柜台的绒布上。

老师傅推了推眼镜,拿起手镯,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起来。他又拿出一个小小的放大镜,对着手镯上的花纹看了半天。

“嗯,是老东西。”老师傅点点头,“手工的,分量也足。你要卖?”

“不是卖。”妈妈赶紧说,“是……是想先押在这里,周转一下。过一阵子,我就来赎。”

老师傅看了我妈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了然。

“死当还是活当?”他问。

“活当。”

“活当,利息高。三个月为期,过期不候。”老师傅说着,拿起一个小秤,开始称重。

“师傅,”我妈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能给多少钱?”

老师傅拨弄着秤砣,头也不抬地说:“按现在的银价,再加上是老东西,手工不错,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我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老师傅摇了摇头。

“三千。”

我妈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三千块钱?一对小小的银手镯,竟然值三千块钱?

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三四百块。三千块,对我们家来说,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师傅,您……您没看错吧?”我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结巴。

老师傅放下手镯,淡淡地说:“我开这个店三十年了,错不了。这对镯子,不是普通的银,是雪花银,成色好。而且这雕工,是以前的老手艺,现在不多见了。要不是看你急用钱,又是活当,这个价我还不一定给。”

我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想到,这对她一直珍藏着、以为只是个念想的老物件,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了她这么大的帮助。

“谢谢您,师傅!太谢谢您了!”她语无伦次地道谢。

老师傅摆了摆手,开了一张当票,然后从抽屉里数出厚厚一沓钱,递给我妈。

“拿好,当票也收好。三个月,记得来赎。”

我妈接过那沓钱,手都在抖。她一张一张地数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最里面的口袋,还使劲按了按。

走出店铺,外面的冷风好像也不那么刺骨了。

妈妈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小军,有救了,你爸有救了!”她喃喃地说,脸上是泪水和笑容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内心独-白】

那三千块钱,像一场及时雨,浇熄了我们家燃眉的烈火。我看着妈妈脸上久违的轻松,心里却五味杂陈。我高兴,因为爸爸的医药费有了着落。但我也难过,因为这份帮助,不是来自我们以为最亲的亲人,而是来自一对冰冷的银手镯,和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师傅。亲情,有时候竟然还不如金银来得可靠。

我们赶上了回镇上的末班车。

回到家,王奶奶还在等着我们。看到我妈平安回来,她才放下心。

我妈把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只说是亲戚借的,没有提当手镯的事。

第二天,她就把两千块钱还给了舅舅。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还的,也许是托人带去的,也许是邮寄的。总之,从那天起,舅舅和舅妈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家。我们两家的关系,像是被那张汇款单和那个麻袋,彻底隔断了。

爸爸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妈妈每天医院、单位、家里三头跑,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却很好。她把爸爸照顾得无微不至,厂里来看望的领导和同事,都夸她是个好媳妇。

爸爸的腿恢复得不错,出院那天,厂里派车来接。

回到家,看着清清爽爽的屋子,和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爸爸一个劲地感慨:“还是家里好啊。”

他拉着妈妈的手,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感激:“秀兰,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妈妈笑了笑,摇摇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苦。”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虽然还欠着医院一部分钱,但爸爸的单位已经启动了工伤补助流程,家里的经济压力小了很多。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似乎就要过去了。

然而,一个星期后,我放学回家,却看到姥姥竟然来了。

她一个人来的,坐在我们家的小板凳上,脸色很难看。

而她的脚边,放着的,正是那个我们家风波的源头——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第6章 麻袋里的秘密

姥姥坐在那儿,满头的银发显得有些凌乱,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样深。她看着我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爸一瘸一拐地给姥姥倒了杯水:“妈,您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

姥姥没接水杯,她指着脚边的麻袋,声音沙哑地问我妈:“秀兰,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把德强媳妇给你的东西,连夜送回来了?”

我妈的脸色白了白,她低下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姥姥气得拍了一下大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你舅妈那个人是嘴碎了点,心眼不坏,她给你东西,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

“好心?”我妈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姥姥的话,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了。

“妈,你管这叫好心?”她指着那个麻袋,声音都在发抖,“她把她儿子穿破的衣服,吃剩的饼干,当垃圾一样扔给我!这不是好心,这是羞辱!我王秀兰是穷,可我还没到要饭的地步!”

“你……”姥姥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妈的眼泪流了下来,“建国出事,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是怎么说的?不闻不问!后来找上门来,不是关心建国的死活,是来质问我为什么不要她的东西,是来炫耀她借给我们两千块钱!妈,这是亲戚吗?这是仇人!”

我妈越说越激动,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倒了出来。

我爸在一旁急得直搓手,不停地给我妈使眼色,可我妈就像没看见一样。

姥姥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悲哀。

等我妈说完了,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姥姥才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那个麻袋跟前。

她蹲下身,解开袋口,浑浊的眼睛在里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她把手伸了进去,在里面掏了半天。

【第三人称视角】

王秀兰看着母亲的举动,心里一阵刺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连母亲都不能理解她。难道在所有人眼里,接受那份带着轻蔑的施舍,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周建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到妻子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知道妻子受了委屈,但他更怕岳母被气出个好歹来。

只有小军,他睁大眼睛看着姥姥。他记得,妈妈也曾像这样,在麻袋里翻找过。妈妈找到了那对银手镯,那姥姥在找什么呢?

终于,姥姥从一堆乱糟糟的旧衣服里,掏出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旧棉袄。那是件男式的棉袄,款式老旧,是农村冬天最常见的那种。

她把棉袄拿在手里,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把手伸进了棉袄的内衬口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那双苍老、干枯的手上。

她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然后,慢慢地掏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红布包得方方正正,很厚实。

姥姥把红布包放在桌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不是别的,正是一沓捆得整整齐齐的钱。有十块的,有五块的,也有一些一两块的零钱,看得出来,是攒了很久的。

在钱的上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秀兰看着那沓钱,整个人都懵了。

姥姥拿起那张纸条,递到王秀兰面前。

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姥姥写的。姥姥不识多少字,写得很费力。

上面只有一句话:兰,妈没本事,这是妈攒了一辈子的钱,你拿着,别苦了自己。

【内心独白】

那张小小的纸条,那行歪歪扭扭的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原来,这个麻袋里,藏着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比舅妈的轻视,比爸爸的伤痛,都更让我感到震撼。

王秀兰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条。她看着上面的字,再看看那沓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这一次,不是委屈的泪,不是愤怒的泪,而是愧疚、感动、心疼交织在一起的泪水。

“妈……”她哽咽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舅妈那个人,爱面子,又小气。”姥姥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无奈,“我要是直接把钱给你,她知道了,肯定要闹。你舅舅又是个耳朵软的,我不想他们两口子因为这个吵架。”

“所以……我就想了这个笨办法。”姥姥指了指那个麻袋,“我想着,把钱藏在旧衣服里,再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不会注意了。我让你舅妈给你送去,就说是她给孩子的旧衣服,她爱占这个好名声,肯定乐意。”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这孩子的脾气这么犟!”姥姥说着,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你把东西送回来那天,你舅妈气得不行,把麻袋往院子角落里一扔,就没再管。要不是我今天不放心,过去翻开看看,这钱……这钱就不知道要扔到什么时候了!”

真相大白。

原来,那个让她受尽屈辱的麻袋,不是舅妈的施舍,而是姥姥笨拙的、深沉的爱。

那些破旧的衣服,那些吃剩的饼干,都只是一个掩护,是为了把这份沉甸甸的母爱,悄无声息地送到她手里。

王秀兰再也忍不住,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姥姥的腿,放声大哭。

“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第7章 没有送出的背心

姥姥抱着我妈,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傻孩子,不怪你,是妈没把事情办好。”姥姥的眼泪,滴落在我妈的头发上。

我爸也红了眼圈,他扔掉拐杖,单腿跪在地上,扶着我妈的肩膀。

屋子里,只有母女俩压抑的哭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也模糊了视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在那天晚上,会从麻袋里翻出那对银手镯。

那不是舅妈放进去的,是姥姥。

姥姥把她最珍贵的嫁妆,和她一辈子攒下的积蓄,都偷偷地藏在了那个看似装满垃圾的麻袋里,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贴补她这个远嫁的、生活拮据的女儿。

【内心独白】

原来,爱可以有这么多种方式。舅妈的爱是张扬的、带着条件的;而姥姥的爱,是沉默的、笨拙的,甚至不惜用“羞辱”作为外衣,来包裹它最柔软的内核。它藏在发黄的衬衫里,藏在破洞的裤子里,藏在一件没人会多看一眼的旧棉袄的内衬里。它那么卑微,又那么伟大。

哭了很久,我妈才在姥姥和我爸的搀扶下站起来。

她擦干眼泪,把桌上的钱,连同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重新用红布包好,然后郑重地递还给姥姥。

“妈,这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要?”姥姥急了,“建国看病不要钱吗?小军上学不要钱吗?妈知道你难,拿着!”

“妈,您听我说。”我妈握住姥姥的手,眼神无比真诚,“建国的医药费,厂里会解决。我们现在是难,但还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这钱,是您的养老钱,您自己留着。您的心意,我收到了,比这钱金贵一万倍。”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当票。

“这对镯子,我当了三千块钱,解了燃眉之急。等我们缓过来,我一定把它赎回来,还给您。”

姥姥看着那张当票,又看看我妈,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最后,她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天中午,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

她把我爸珍藏着、过年才舍得喝的白酒拿了出来,给我爸和姥姥都倒了一杯。

饭桌上,谁也没再提麻袋和钱的事。

姥姥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我妈则不停地给姥姥和我爸添饭。一家人,仿佛要把过去这些天的隔阂与误解,都在这顿饭里消解掉。

吃完饭,姥姥说要回去了。

我妈坚持要送她。

“妈,您别回去了。就在这儿住下,让我跟建国好好孝顺您。”我爸说。

姥姥摇了摇头:“不了。你舅舅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再说,你舅妈那边……我得回去跟她说清楚。”

我妈沉默了。她知道,解开这个结,还需要时间。

我们把姥姥送到车站。

临上车前,姥姥拉着我妈的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我妈手里。

是那对银手镯。

“妈在来的路上,顺道去把它赎回来了。”姥姥说,“这是咱家的念想,不能丢在外面。钱的事,你别愁,就当……就当是妈借给你的,等你以后宽裕了,再还我。”

我妈看着手心里那对失而复得、还带着姥姥体温的银手镯,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妈……”

“好了,别哭了。”姥姥拍了拍她的手,“记住,不管啥时候,家才是你的根。有妈在,天塌不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妈一直紧紧地攥着那对手镯,一句话也没说。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见,她的嘴角,在上扬。

【内心独白】

那个下午,夕阳特别暖。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家”这个字的含义。它不只是一个房子,不只是住在一起的人。它是一种牵挂,一种理解,一种无论你走多远、遇到多大难处,都知道总有一个地方在等你,总有人在为你担心的感觉。就像姥姥说的,有妈在,天就塌不下来。

回到家,我妈把我爸换下来的脏衣服收起来洗。

当她拿起那件我爸住院时穿的旧背心时,她停住了。

那件背心,还是我爸结婚时买的,穿了很多年,领口都松了。

她看了一会儿,没有把它扔进洗衣盆,而是找出了针线和剪刀。

我以为她要拿它当抹布。

可她没有。

她坐在灯下,戴上顶针,把背心上磨损得最厉害的边角剪掉,然后用新布条,一针一线地,仔细地包边。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爸爸拄着拐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

“这都旧成这样了,还补它干啥。”他说。

妈妈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还能穿。东西,只要用心,旧的也能变成新的。人,也一样。”

爸爸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妈妈的肩膀上。

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后来,那件补好的背心,爸爸又穿了很多年。

舅舅和舅妈后来又来过一次。是姥姥带着他们来的。舅妈给我爸道了歉,话说得磕磕巴巴,脸红到了耳根。我妈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们倒了杯水。

两家人的关系,没有立刻变得亲密无间,但至少,那层坚冰,开始融化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长大成人,离开了家。

但那个装满了误解、委屈,也装满了沉甸甸的母爱的麻袋,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它让我明白,生活里,总会有数不清的误会和难堪,会有贫穷带来的窘迫,也会有亲情之间的隔阂。

但同样,也会有像姥姥那样,用最笨拙的方式,给你最深沉的爱的人。

也会有像妈妈那样,在经历了所有的风雨后,依然能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缝补生活,缝补尊严的人。

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最平凡,也最坚韧的力量。

来源:富足苹果I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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