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嫁给穷教师遭父亲反对,30年后全家上门拜年,父亲说我赌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10 05:28 1

摘要:最后一道红烧鲤鱼端上桌,白瓷盘边沿一滴酱汁都 meticulous 地擦干净了。我解下围裙,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厨房的小凳上,心里那块石头却越悬越高。

引子

最后一道红烧鲤鱼端上桌,白瓷盘边沿一滴酱汁都 meticulous 地擦干净了。我解下围裙,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厨房的小凳上,心里那块石头却越悬越高。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嗒、嗒”地走着,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十点半了。我爸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从我二十六岁,不顾他的雷霆震怒,执意嫁给还是个穷教书匠的陈卫民那天起,我爸就没在过年这天,踏进过我家门一步。

“你这是拿自个儿一辈子赌气!”我爸当年指着我的鼻子,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你给我记着,林国栋没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回来!”

我真就硬着头皮,三十年没在年三十回过娘家。每年初二,我提着东西回去,我爸要么把自己锁在房里,要么就盯着电视,把我当成一团空气。那顿饭,吃得像吞玻璃渣子。

可今天,大年初一,我哥林涛半个月前就打了电话,说爸今年要来我们家,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电话里,我哥的语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谄媚。

“岚啊,爸年纪大了,就想图个热闹。你跟卫民,多准备几个菜。啊?”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翻江倒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那个固执了一辈子、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爸爸,怎么就转性了?

“卫民,你说……爸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走到客厅,看着正在用抹布擦拭书架的丈夫。

陈卫民,我丈夫,今年五十八了,头发白了一半,背也有些驼了。他戴着老花镜,正小心翼翼地擦着一本《古代汉语词典》的封皮,那本书的边角都磨圆了。他教了一辈子语文,骨子里透着一股书卷气,或者说,我爸嘴里的“穷酸气”。

他闻言,抬起头,镜片后面的眼睛温和而平静。

“来了,不就是好事吗?”他声音不大,却很稳,“别想那么多。人老了,总有想不通的时候,也总有想通的一天。”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乱麻。三十年的隔阂,真能因为一顿饭就烟消云散?我不信。这里面,肯定有事。

我走到窗边,我们家在五楼,老式居民楼,没电梯。楼下那棵老槐树,叶子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杈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小区里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零星的鞭炮响。

这套房子,我们住了二十多年。两室一厅,六十平米。墙皮有些地方都泛黄了,家具也都是些老物件,沙发坐下去会“咯吱”一声响。可屋子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那几盆君子兰,叶子绿得发亮。

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平淡,安稳,但也确实……清贫。

我哥林涛是开公司的,住着一百八十平的江景房,开着大奔。我爸每次提起他,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往上翘。而提起我,他只有一声冷哼。

今天,他们就要从那阔气的江景房,来到我这狭窄的老破小。我爸的眼神会像探照灯一样,把我这三十年的“成果”一寸一寸地审视。

他会看到我眼角的皱纹,看到卫民花白的头发,看到我们家用了十几年的电视机,看到墙角因为潮湿而微微翘起的墙纸。

然后,他会在心里说:看,我当年说什么来着?

想到这,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喘不过气来。

“妈,您别站着了,歇会儿吧。”儿子陈磊从房间里走出来,给我递过来一杯热水,“您从早上五点就起来忙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我接过杯子,手心传来一阵暖意。儿子今年二十九了,在一家研究所工作。他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个子像他爸,清瘦挺拔,眉眼间有他爸的儒雅,也有我的倔强。

“没事,妈不累。”我勉强笑了笑。

“叮咚——”

门铃响了。

就这一声,我们三个人的动作都停住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那只老钟“嗒、嗒”的声音,格外清晰。

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章 那通电话

门开了,一股夹杂着香水和新衣服味道的冷风灌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我哥林涛,他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羊绒大衣,脸却有些浮肿,眼底是掩不住的青黑。他一进门就夸张地嚷嚷:“哎哟,真香啊!岚岚,你这手艺,酒店大厨都比不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我嫂子孙莉。她烫着时髦的卷发,拎着一个看不出牌子的皮包,眼神飞快地在我们家扫了一圈,嘴角那抹笑意,显得有些僵硬。

最后进来的,是我爸。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里面是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八十岁的人了,背挺得笔直,只是头发全白了,脸上的老年斑也多了。他手里拄着一根红木拐杖,进门后,没说话,只是用那双依然锐利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家。

“爸,哥,嫂子,快请进。”我赶紧迎上去,接过他们手里的礼品。都是些包装精美的烟酒、保健品,一看就价格不菲。

“爸,外面冷,快坐。”陈卫民也走过来,很自然地想去扶我爸的胳膊。

我爸手里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卫民的手。他自己走到那张旧沙发前,慢慢地坐了下来。沙发“咯吱”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沉了一下。

内心独白:三十年了,他还是那个脾气。卫民的热情,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个响动都没有。我这心里啊,又酸又涩,像吃了没熟的杏子。我怕的不是他不给我面子,是怕他当着孩子的面,让卫民下不来台。这个家,是卫民一砖一瓦撑起来的,容不得别人看轻。

“哎,小磊也在家啊?”嫂子孙莉看见我儿子,眼睛一亮,“越来越帅了。在哪儿高就呢?你这孩子也真是,跟你大伯大妈都生分了,也不常去我们家坐坐。”

陈磊礼貌地笑了笑:“大妈过奖了。我平时工作忙,抽不开身。”

“工作再忙,也得走动走动嘛。”孙莉拉着陈磊的手,话里有话,“你弟今年毕业,工作还没着落呢。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你多帮他指点指点。”

我听着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他们家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用钱堆出来的,眼高手低,能跟我儿子比吗?

“吃饭吧,菜要凉了。”我打断了嫂子的话,开始往桌上端菜。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我哥不停地找话说,从国家大事说到股票行情,我爸始终不怎么开口,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每吃一道,他都会停下筷子,看很久。

我知道,他不是在品味道,他是在看。看这道菜的成色,看这道菜的用料。就像一个考官,在审阅一份答卷。

“卫民,听说你去年就退了?”终于,我爸开口了,眼睛却看着桌上的那盘清蒸鲈鱼。

“是,退了。”卫民放下筷子,答道,“教了一辈子书,也该歇歇了。”

“退休金,一个月有多少?”我爸又问。

我心里一紧,攥着筷子的手都出了汗。来了,他还是问了。在他眼里,钱,就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

“五千出头。”卫民答得坦然,“够我们老两口花了。”

“五千……”我爸咀嚼着这两个字,没再往下说,但那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内心独白:五千块,在他眼里,可能还不够他和我哥吃一顿饭的钱。我能想象他心里在想什么:林岚啊林岚,你看看你嫁的男人,一辈子到头,就值这么点钱。我的脸火辣辣的,不是羞愧,是愤怒。卫民的价值,岂是这点钱能衡量的?他教出来的学生,桃李满天下,这份精神财富,是你用钱买得到的吗?

“爸,您尝尝这个,”我赶紧夹了一筷子笋干烧肉到他碗里,“这是我特地托人从乡下买的土猪肉,香着呢。”

我爸没动那块肉。他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那茶杯是超市做活动送的,上面还印着“买一送一”的红色小字,杯口有一处小小的豁口。他的手指,正好就摩挲在那个豁口上。

我的心,又是一沉。

就在这时,我哥林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拿着手机就躲进了阳台。

虽然隔着玻璃门,但我还是能隐约听到他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在说着什么“款子”、“最后期限”、“再宽限几天”。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我爸的脸色,比窗外的天还要阴沉。他端着那杯茶,一言不发,眼睛却像X光一样,穿透了那扇玻璃门,落在我哥焦头烂额的背影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顿饭,不是什么父女和解的温情戏。

这更像是一场审判。而我,我这个三十年来被他视为“失败品”的女儿,和我这个“穷酸”的家,只是他用来敲打另一个“得意作品”的参照物。

第二章 泛黄的奖状

阳台的门被拉开,我哥林涛走了回来,脸上强堆着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

“一个客户,催货呢。生意不好做啊,现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着。

没人接他的话。我爸依旧沉默着,嫂子孙莉则低着头,不停地用筷子尖戳着碗里的米饭,好像那米饭跟她有仇。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饭后,卫民和陈磊在厨房洗碗。我给爸和哥嫂泡了茶。

“岚岚,你这房子,住了不少年头了吧?”嫂子孙莉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口的话题,她的目光扫过我们家那台老式的25寸彩电。

“二十多年了。”我淡淡地回答。

“也该换换了。”她说,“现在房价也稳了,让你哥帮衬一把,换个带电梯的新小区,住着也舒坦。你爸这腿脚,上下五楼,多不方便。”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那语气,却像是在施舍。

我还没开口,我爸那沉沉的声音就响起了:“住得舒坦就行,房子不在新旧。”

嫂子的脸,一下子红白交错,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我爸一眼。他这是……在帮我说话?

这时,陈磊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相册。

“外公,这是我爸以前得的一些奖状,您要不要看看?”陈磊笑着说,把相册放在了我爸面前的茶几上。

我心里一咯噔。这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爸那些“优秀教师”、“先进工作者”的奖状,在我爸眼里,恐怕一文不值。

内心独白:我真想过去把那相册拿走。卫民一辈子的清誉和骄傲,全在里面了。我不想让它们在我爸那种“一切向钱看”的价值观面前,受到任何轻视和玷污。那不是几张纸,那是卫民用粉笔末和心血换来的勋章。在他眼里不值钱,在我心里,重如泰山。

我爸果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着茶杯,吹着上面的热气。

气氛又一次凝固了。

反倒是我哥林涛,像是为了打破尴尬,伸手拿过了相册:“我看看,我看看。卫民可是文化人,我们这些大老粗,就缺这个。”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

“哟,市级优秀教师……哎呀,这个厉害,省级模范班主任!”他一惊一乍地叫着,与其说是在欣赏,不如说是在表演。

翻到中间一页,他突然停住了。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二十多年前的卫民,还很年轻,穿着一件白衬衫,胸前戴着大红花。他身边,围着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个个笑得灿烂。照片的背景,是一间破旧的教室,墙上还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

“这是……?”林涛指着照片问。

“哦,这是我爸当年去山区支教的时候拍的。”陈磊解释道,“那年我才五岁。我爸在那待了两年。”

林涛“哦”了一声,眼神有些复杂。

嫂子孙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跑山沟里去受罪,图什么呀。”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图什么?”我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冰,“图的是为人师表四个字。图的是那些山里孩子,也能有机会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事儿,你这种脑子里只有钱的人,是不会懂的。”

“你……”孙莉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林岚!”我爸突然喝了一声,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我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三十年了,他还是这样。不管谁对谁错,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该被教训的人。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爸,我说的有错吗?当年卫民要去支教,您就说他不务正业,有家有业的人不想着怎么赚钱,净整这些虚的。可您知道吗?照片里那个笑得最开心的女孩,后来考上了医科大学,现在是市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上次您心脏不舒服住院,就是她给您安排的床位!”

我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全吼了出来。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第三章 父亲的沉默

第三人称视角

林国栋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感觉自己像坐在一艘风雨飘摇的小船里。女儿林岚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他耳边炸开,震得他头脑发昏。

人民医院的那个女主任?

他想起来了。半年前,他因为心悸住院,床位紧张得不行。儿子林涛找了各种关系,塞了红包,都没用。最后还是女婿陈卫民打了个电话,没过半小时,一个姓王的年轻医生就客客气气地把他领到了一个单人病房。

后来,那个干练利落的女主任亲自来查房,对他格外关照。他当时还以为是儿子林涛的关系起了作用,心里还颇为得意。

原来……原来是陈卫民的学生?

林国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那杯沿小小的豁口,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活了一辈子,信奉的无非是权力和金钱。他以为,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让人活得有尊严,才能摆平一切。

可现在,他最看不起的那个穷教书匠女婿,一个电话就办成了他儿子用钱和关系都办不成的事。

这算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墙上。那面泛黄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镜框。镜框里不是什么名贵的字画,而是一幅字。两个大字:“静气”。笔锋瘦硬,颇有风骨。落款是:陈卫民。

他的目光又转向书架。满满一架子的书,大部分都旧了,但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灰尘。不像儿子林涛家那个豪华的红木书柜,里面摆的不是书,是各种名酒和奖杯。

林国栋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想起半个月前,儿子林涛跪在他面前,哭着说公司资金链断了,欠了银行和供应商几千万,再不还钱,就要被起诉坐牢。

“爸,你得救我!你把老宅卖了吧!不然我就全完了!”

林国G栋当时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辈子攒下的家业,就是为了让儿女活得比他强。他成功了,儿子开公司,住豪宅,在亲戚朋友面前,他脸上有光。可他没想到,这万丈高楼,底下却是空的。

“你让我拿什么去见你那些叔伯?说我林国栋的儿子是个败家子?”他一拐杖打在林涛背上。

“爸,这次你帮我,我保证东山再起!到时候给您换个更大的别墅!”林涛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就在那一刻,林国栋第一次对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产生了怀疑。钱,真的能带来一切吗?它能带来安稳吗?能带来内心的平静吗?

他拒绝了卖房。然后,他对林涛说:“过年,去你妹妹家。”

林涛不解。

“去看看。”林国栋只说了这三个字。他想去看看,那个被他否定了三十年的女儿,那个他认为“赌输了”的女儿,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他抱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心态,想从林岚的“失败”里,为儿子的“暂时失意”找到一点平衡。

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虽不富裕但窗明几净的家。他看到了一个虽已退休但受人尊敬的女婿。他看到了一个虽然清贫但内心强大的女儿。

他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平衡。

相反,他感觉自己心里那杆秤,开始剧烈地倾斜。

“爸?爸?”林岚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国栋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他一生要强,从未在儿女面前低过头。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用威严来掩饰一切。

他只能重新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茶水冰凉,一直凉到他心里。

第四章 一道疤痕

第一人称视角

我爸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客厅中央。

嫂子孙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反驳我,又不敢。我哥林涛则坐立不安,不停地看他爸的脸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都过去了。”还是卫民打破了僵局。他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王主任也是感念师恩。我当年也没做什么,就是看她有天赋,又肯用功,多鼓励了她几句,帮她申请了助学金而已。”

他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他掌心的温度,让我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内心独白:这就是卫民。永远那么云淡风轻。在他看来,帮助一个学生,就像在路边扶起一棵被风吹倒的小树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从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功劳,更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可这份“无所图”,在我爸和我哥他们眼里,才最是震撼。

我爸的目光,从卫民的脸上,移到了他放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上。

卫民的手,因为常年写板书,指关节有些粗大,食指和中指的侧面,有一层薄薄的茧。最显眼的,是他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颜色很深的疤痕。

“你这手……”我爸的声音有些沙哑,指了指那道疤。

“哦,这个啊。”卫民笑了笑,收回手,“老伤疤了。”

我心里又是一抽。

那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伤。

那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我还在纺织厂上班。一次上夜班,车间里的传送带突然断裂,一捆几十斤重的纱锭从高处掉下来,正好砸向我的位置。我当时吓傻了,就愣在那。是卫民,他那天正好来厂里给我送饭,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我推开,他自己的手臂,却被飞溅出来的机器零件,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血,流了一地。

送到医院,医生说,再偏一寸,手筋就断了。

那道疤,就像刻在我心上一样。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不管多苦多难,我都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为了救我,被机器划的。”我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

我爸没再说话。他只是盯着那道疤,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融化。

“哎呀,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它干嘛。”嫂子孙莉大概是觉得气氛太压抑,想缓和一下,“对了,小磊,还没问你呢,在哪儿工作啊?听你爸说是在研究所?那可是铁饭碗啊。福利待遇好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儿子陈磊。

我哥林涛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凑了过来:“是啊,小磊,在哪儿个研究所啊?说出来让大伯也跟着长长脸。你弟弟要是能有你一半出息,我就烧高香了。”

我心里明白,他们这是想从我儿子身上,找回一点优越感。研究所,在他们看来,也就是个听着好听,挣死工资的地方。比起我哥那个开大奔的儿子,肯定还是差远了。

陈磊笑了笑,很平静地说:“在一个保密单位,具体不能多说。就是个搞技术的,每天跟图纸和零件打交道。”

“保密单位?”孙莉的眼睛瞪大了,随即又撇了撇嘴,“那工资肯定不高吧?我听说那种地方,就图个稳定,挣不了大钱。”

“钱够花就行。”陈磊的回答,跟他爸如出一辙。

“那哪儿行啊!”孙莉立刻就来劲了,“你这个年纪,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谈女朋友、结婚、买房子,哪样不得花钱?你可别学你爸,清高一辈子,苦了自己和你妈。”

这话太刺耳了。

我正要发作,一直沉默的我爸,却突然开口了。

“你懂什么?”他瞪了孙莉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闭嘴!”

嫂子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没了声音。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我爸,竟然第二次,为了我们家的人,训斥了他最偏爱的儿媳妇。

第五章 那枚勋章

我爸训斥完嫂子,就没再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我儿子陈磊。那目光很复杂,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跟图纸和零件打交道……”他慢慢地重复着陈磊的话,像是在品味其中的含义,“那也是门手艺。手艺人,饿不死。”

这话从我爸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无比陌生。他以前最常挂在嘴边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削尖脑袋进商海”。手艺人,在他眼里,跟“穷”是划等号的。

“爸,您说的是。”陈磊点点头,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蓝色丝绒盒子,递到我爸面前。

“这是我们项目去年年底评上的一个奖,团队里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纪念章。我带回来给您和我爸看看。”

我哥林涛立刻伸长了脖子:“哟,什么奖啊?拿出来瞧瞧。”

我爸没有动。他只是看着那个盒子。

陈磊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勋章。勋章的造型很简洁,是一只展翅的雄鹰,下面刻着一行小字。

在客厅的灯光下,那行小字闪着光。

林涛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

他念到最后,声音都变了调。

嫂子孙莉也凑了过来,她虽然不懂这奖的分量,但光听“国家”和“特等奖”这几个字,也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合不拢。

“这个……这个是真的?”林涛结结巴巴地问,他想伸手去摸,又不敢。

“嗯。”陈磊点点头,“我们团队研发的新型复合材料,用在了‘复兴号’最新的动车组上了。这个是给核心研发人员的纪念。”

复兴号!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亮了整个客厅。

我哥和我嫂子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们脸上的那种优越感和轻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羡慕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引以为傲的,是钱,是大奔,是江景房。

可我儿子拿出来的,是“复兴号”,是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

他们的那点财富,在这枚小小的勋章面前,显得那么……渺小,甚至有些可笑。

内心独白: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不是激动,不是骄傲,而是一种巨大的委屈得到了释放。三十年了,我第一次在我爸,在我哥嫂面前,挺直了腰杆。不是因为这枚勋章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它证明了,卫民的教育,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们没有追求钱,但我们培养出了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这份价值,千金不换。

我偷偷看了一眼卫民。他还是那么平静,只是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他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了欣慰。

然后,我看向我爸。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枚勋章。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抬起手,非常非常慢地,伸向那个盒子。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没有去碰那枚勋章,而是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勋章下面那行小字。

一遍,又一遍。

仿佛要用指尖的温度,去确认那几个字的真实性。

那一刻,我看到,我那强硬了一辈子的父亲,眼眶,竟然红了。

第六章 一碗热汤

我爸盯着那枚勋章,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哥林涛和我嫂子孙莉,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学生,缩在沙发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我爸收回了目光。他没有看那枚勋章,也没有看陈磊,而是转过头,深深地看着陈卫民。

这是三十年来,他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去看我的丈夫。

“你教得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很低,却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卫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很谦和地说:“是孩子自己争气。”

“不。”我爸摇了摇头,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根子是正的,苗才长得直。我以前……看走眼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但我知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不是伤心,也不是激动,就是觉得,心里堵了三十年的那块大冰坨子,终于开始融化了。

那天下午,我爸没有再提我哥公司的事,也没有再问任何关于钱的问题。

他让陈磊把那枚勋章收好,然后,就像一个普通的来串门的老人一样,让卫民陪他下棋。

他们的棋盘,是印在一张纸上的,棋子是塑料的,加起来不到十块钱。可我爸,却下得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我哥林涛几次想凑到我爸身边说点什么,都被我爸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只能坐立不安地待在一旁,脸色越来越灰败。

快到晚饭的时候,我爸突然说他有点累了,想躺一会。

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只能让他去我和卫民的卧室。

我扶他进去,他躺在我们的床上。那张床是结婚时买的,床头都掉漆了,被子是我自己弹的棉花,被套是洗得发白的纯棉布。

“爸,您先歇会,饭好了我叫您。”我说着,想帮他盖好被子。

他却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干,很瘦,但很有力。

“岚岚,”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脆弱的情绪,“上个月,我摔了一跤,在家里躺了两天,才被邻居发现送去医院。”

我心里一惊:“怎么没跟我们说?”

“我没让林涛告诉你。”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丢人。我林国栋一辈子要强,到老了,摔倒了都没人知道。”

“在医院,林涛忙前忙后,请护工,送补品,钱没少花。可那些护工,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物件。那些医生护士,也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直到卫民的那个学生,那个王主任来了。她给我检查完,拉着我的手,说‘林伯伯,您别担心,陈老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您就像在我自己家一样’。然后,她让护士,给我打来一碗热汤。”

我爸说到“热汤”两个字时,声音哽咽了。

“那碗汤,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医院食堂的蛋花汤。可我喝下去,从嗓子眼,一直暖到心里。”

“我那时候就在想,我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给林涛留下了公司,留下了房子,可我病倒的时候,他能给我的,只有钱。而你,你什么都没有,可你的丈夫,却能给我换来一碗……热汤。”

他松开我的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认错的。”

“林涛那公司,就是个空壳子,被我惯坏了。他想让我卖老宅子给他填窟窿,我没同意。那宅子,不能卖。那是你妈留下的念想,也是我留给你们兄妹俩最后的根。”

“钱没了,可以再挣。根要是没了,家就散了。”

我爸躺在我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我站在床边,泪流满面。

第七章 你赌对了

晚饭,我们吃的是饺子。猪肉白菜馅,我和卫民,还有陈磊一起包的。

饭桌上的气氛,和中午截然不同。

我爸的话匣子好像打开了。他不再是那个威严沉默的大家长,而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他跟卫民聊起了过去的旧事,聊起了他年轻时在工厂当学徒的经历。

他说,他那一代人,最信奉的就是技术。一个八级钳工,比厂长还受人尊敬。他说他当年为了攻克一个技术难题,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

“那时候,没人想着要赚多少钱,就想着,怎么把手里的活儿,干到最好。”他端起酒杯,敬了卫民一杯,“卫民,你跟我,其实是一路人。只不过,你琢磨的是人,我琢磨的是机器。咱们都算是……手艺人。”

卫民笑了,跟他碰了一下杯。

我哥林涛和我嫂子孙莉,则像两个隐形人。他们默默地吃着饺子,一句话也插不上。我看到林涛的眼圈红了,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因为别的。

吃完饭,他们要走了。

天已经全黑了。外面又响起了鞭炮声,此起彼伏,比白天热闹多了。

我们送他们到楼下。

冬天的夜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我爸的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我哥和我嫂子先上了车。

我爸拄着拐杖,站在车门边,没有立刻上去。

他回过头,看着我们这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里很多窗户都亮着灯,透出温暖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硝烟味。

“岚岚。”他叫我的名字。

“哎,爸。”我赶紧应声。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他的眼神,穿过三十年的时光,落在我二十六岁那年,那个倔强地站在他面前,说“我非他不嫁”的女儿身上。

然后,他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欣慰,还有一丝……愧疚。

“岚岚,”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郑重,“这三十年,是爸看走眼了。”

“你当年那场赌,是你赌对了。”

说完,他转身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我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灯,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卫民从身后抱住了我,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他的胸膛,还是那么温暖,那么坚实。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三十年的委屈,三十年的坚持,三十年的辛酸和幸福,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内心独白:我赌对了。原来,我爸一直觉得我是在赌。是啊,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又一场的赌局?我用我的一辈子,赌一个男人的真心,赌一种生活的价值。我庆幸,我赢了。我的胜利,不是那枚冰冷的勋章,也不是父亲迟来的认可。我的胜利,是身边这个男人三十年如一日的温情,是儿子身上那种朴素而坚定的力量,是我们这个虽不富裕却充满静气和暖意的家。

“回家吧,外面冷。”卫民轻轻拍着我的背。

“嗯。”我擦干眼泪,抬起头。

不远处,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我挽着卫民的胳膊,儿子陈磊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三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我们的脚步声而亮起,暖黄色的光,洒在我们身上。

我推开家门,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桌上,还剩了半盘饺子。

“饿了,再吃几个。”卫民说。

“好。”

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那张旧餐桌旁,就着窗外的烟花,吃着那盘已经有些凉了的饺子。

可我却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来源:富足苹果I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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