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些事情,你说它是巧合吧,可又巧得让人心里发毛;你说它不是巧合吧,又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有些事情,你说它是巧合吧,可又巧得让人心里发毛;你说它不是巧合吧,又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像老人们常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听着玄乎,可真遇上了,你还真不敢不信。
尤其是每年农历九月半前后,老一辈总会念叨些规矩,什么不能做这个,不能碰那个的。年轻人听了多半不当回事,可等真出了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01
北宋仁宗年间,江南的雨说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陆怀远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临安府往老家赶。这是他第三次落第了。二十三岁的年纪,在旁人眼里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他却像个丧家之犬,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陆怀远的草鞋早就湿透了,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里吧唧吧唧的水声。他紧了紧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长衫,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避雨。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找地方去?正发愁呢,前面隐约看见一座小庙。
陆怀远加快脚步,跑到庙前一看,是座土地庙。庙门已经掉了一扇,另一扇也摇摇欲坠。他推门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一点光,陆怀远看清了庙里的情况。神像倒在地上,供桌歪歪斜斜,到处都是蜘蛛网。看样子,这庙荒废很久了。
陆怀远从包袱里摸出火折子,点燃了随身带的最后一根蜡烛。烛光一亮,庙里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了。墙角堆着些烂草,房梁上有几个鸟窝,地上散落着些瓦片。
他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打开包袱。包袱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几件换洗的衣服,两个干馒头,还有一本《诗经》。
这本《诗经》是他爹临终前留给他的。陆怀远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八个字:以诚待人,以德报怨。
他爹是个教书先生,一辈子清贫,临死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家产,就这么一本书,还有这八个字。
陆怀远正看着呢,庙门吱呀一声响了。
一个老婆婆走了进来。她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沟壑一样深。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块蓝布。
“小相公,这么晚了还在赶路?”老婆婆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温和。
陆怀远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老人家,学生赶路遇雨,在此避避,打扰了。”
老婆婆摆摆手:“打扰什么?这破庙又不是我家的。我就住在附近,看见这里有光亮,过来瞧瞧。”
她走过来,在陆怀远对面坐下,把竹篮放在地上:“看你这样子,是从临安府回来的?”
陆怀远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学生去赶考,没中。”
“没中就没中呗,下回再考就是了。”老婆婆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粗瓷碗,又拿出一个瓦罐,“来,喝碗汤,暖暖身子。”
02
陆怀远接过碗,汤水清澈见底,一点油花都没有,可闻起来有股说不出的香味。他刚要喝,老婆婆突然伸手按住了碗沿。
“慢着。”老婆婆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小相公,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
陆怀远想了想:“九月初十。”
“对,九月初十,离九月十五还有五天。”老婆婆压低声音,“九月半是中元节,阴气最重的时候。这几天,有些事情千万不能做。”
陆怀远心里有些发毛:“什么事情?”
老婆婆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子时不能照镜子;第二,路上看见东西不能捡;第三,听见有人叫你,不能连应三声。记住了吗?”
陆怀远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点头:“记住了。”
老婆婆这才松开手:“现在可以喝了。”
陆怀远端起碗,一口气喝完。汤水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他正要道谢,老婆婆又开口了:“小相公,老身姓孟,你叫我孟婆婆就行。”
孟婆?
陆怀远心里咯噔一下。传说中的孟婆,不是在阴间的吗?专门熬忘川水给死人喝的那个?
他偷偷打量老婆婆,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一点都不吓人。
孟婆婆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别怕,老身不是来勾你魂的。今晚来这里,是有一桩事要了结。”
她站起来,走到庙门口,指着外面一棵大槐树:“看见那棵树了吗?树下埋着个姑娘,叫柳眉娘。三年前死的,才十九岁。”
陆怀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两个人都抱不过来。
“这姑娘死得冤。”孟婆婆叹了口气,“她本来要嫁给镇上的赵员外,成亲前一晚,投河自尽了。”
“为什么?”
“世人都说她是怕嫁人,其实不是。”孟婆婆摇摇头,“她心里有人,一个穷书生。成亲前夜,她去见那书生,想跟他私奔。结果你猜怎么着?”
陆怀远摇头。
“那书生是假的,是赵员外找人假扮的,为的就是试探她。”孟婆婆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柳眉娘知道真相后,羞愤难当,一头扎进了河里。”
03
陆怀远听得义愤填膺:“这赵员外也太缺德了!”
“可不是嘛。”孟婆婆说,“更缺德的是,他还找了个疯子,让他穿上书生的衣服,天天在河边转悠,嘴里念叨着眉娘的名字。这样一来,大家都以为真有这么个书生,柳眉娘是为情而死。”
“那赵员外呢?”
“他?第二年就另娶了,现在儿孙满堂,日子过得舒坦着呢。”孟婆婆冷笑一声,“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九月十五那天,这笔账就该算了。”
陆怀远想问什么意思,孟婆婆却不说了。她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要走。
“小相公,记住老身说的话,这几天小心些。”说完,她就走了。
陆怀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碗,碗底还有一点汤水,在烛光下泛着奇怪的光。
这一夜,陆怀远没怎么睡。雨声,风声,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搅得他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停了。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庙门。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昨晚的事像是一场梦。
可那棵老槐树还在那里,树下的土有些松动,像是最近有人动过。
陆怀远走过去,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他想起孟婆婆说的话,心里默念:柳姑娘,你安息吧。
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路中间有个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走近一看,是一支玉簪,做工很精致,一看就值不少钱。
陆怀远刚要弯腰去捡,突然想起孟婆婆的话:路上看见东西不能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捡,绕过玉簪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陆怀远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路边。她穿着白色的衣裳,脸色有些苍白,眉眼倒是挺清秀的。
“公子,你可看见一支玉簪?”女子焦急地问,“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刚才不小心掉了。”
陆怀远指了指身后:“在三岔路口那里。”
“多谢公子!”女子道了谢,快步往回走。
陆怀远继续赶路。走了大概一刻钟,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他正要选路呢,又看见了那个女子,还在那里找东西。
不对劲啊,他明明告诉她玉簪在三岔路口,她怎么跑到前面来了?
04
陆怀远心里犯嘀咕,悄悄跟了上去。
那女子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在哪里?在哪里?”
她的步子很轻,轻得像是飘着走的。陆怀远跟着她,一直走到河边。
这条河不宽,水流也不急,可看着让人心里发慌。女子站在河边,对着水面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来?说好的要带我走,为什么不来?”
陆怀远躲在一棵树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女子突然转过身,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为什么不捡?那是我的定情信物!”
她直勾勾地盯着陆怀远藏身的地方。陆怀远知道躲不过了,只好走出来。
“姑娘,你...”
“我死了三年了。”女子打断他的话,声音很平静,“我叫柳眉娘。”
陆怀远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个,就是孟婆婆说的那个冤死的姑娘?
柳眉娘苦笑一声:“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不甘心。”
她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害我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我却要在地下受苦?”
“孟婆婆说,九月十五那天...”
“九月十五?”柳眉娘冷笑,“每年九月十五,阴气最重的时候,我都能出来。可是有什么用?我找不到替身,还是要回去。”
她盯着陆怀远:“你知道吗?这三年,我一直在等。等那个骗我的书生,等那个害我的赵员外。可他们都不来。”
“柳姑娘,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们去啊。”
“我倒是想找!”柳眉娘的声音突然变大,“可我被困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只有找到替身,我才能离开!”
她向陆怀远走过来。陆怀远下意识地往后退,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河里。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的哭声传来。
“眉娘姐姐!眉娘姐姐!”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跑过来,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
柳眉娘看见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阿福?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姐姐上坟。”小男孩哭着说,“今天是姐姐的忌日。”
柳眉娘的眼神柔和下来:“傻孩子,都三年了,你还记得。”
“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忘?”阿福擦着眼泪,“要不是姐姐给我饭吃,我早就饿死了。”
05
陆怀远这才知道,这个叫阿福的孩子是个孤儿,柳眉娘生前经常接济他。
“阿福,你快走吧。”柳眉娘说,“这里不安全。”
“不!”阿福摇头,“姐姐,我有话要说。”
他看了看陆怀远,又看了看柳眉娘:“姐姐,你知道是谁害死你的吗?”
柳眉娘一愣:“不是赵员外吗?”
“不是!”阿福大声说,“姐姐,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陆怀远和柳眉娘都愣住了。
阿福继续说:“那天晚上,我饿得睡不着,想去找姐姐要点吃的。我看见姐姐出门了,就悄悄跟在后面。”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姐姐去见的不是什么书生,是赵员外家的管家,赵忠!”
陆怀远听到这里震惊了——原来害死柳眉娘的既不是书生,也不是赵员外,而是那个管家!
“赵忠一直对姐姐不怀好意。”阿福哭着说,“那天晚上,他骗姐姐说赵员外有话要说,把姐姐骗到河边。姐姐发现上当了,想要喊人,赵忠就...就把姐姐推下河了。”
柳眉娘的魂魄剧烈地颤抖起来:“赵忠?是赵忠?”
“我当时吓坏了,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阿福跪在地上,“姐姐,对不起,我太胆小了,不敢说出真相。赵忠威胁我,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把我也杀了。”
陆怀远问:“那个疯书生是怎么回事?”
“根本没有什么书生。”阿福说,“是赵忠找了个疯乞丐,给他穿上书生的衣服,让他在河边装疯卖傻。大家都以为真有个书生,姐姐是为情而死的。”
柳眉娘仰天长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死得这么冤,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怨气冲天而起,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够了。”
孟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06
“孩子,真相大白了,你该走了。”孟婆婆对柳眉娘说。
“我不走!”柳眉娘咬牙切齿,“我要报仇!我要让赵忠血债血偿!”
孟婆婆摇摇头:“不用你动手,他已经得到报应了。”
“什么?”
“就在昨晚,赵忠因为做贼心虚,夜夜做噩梦,梦见你来找他索命。他受不了了,疯疯癫癫地跑到河边,跳了下去。”孟婆婆说,“就在你当年落水的地方。”
柳眉娘愣住了。
孟婆婆转向陆怀远:“小相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记住那三件事吗?”
陆怀远摇头。
“子时照镜子,会看见游魂的真面目;捡路边的东西,会沾上阴气;应陌生人三声,魂魄就会被勾走。”孟婆婆说,“这都是为了保护你,让你能平安地帮眉娘了却这桩心愿。”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做了。”孟婆婆笑了,“你没有捡那支玉簪,没有被迷惑。你跟着眉娘来到这里,让阿福说出了真相。这就是你的功德。”
她又对柳眉娘说:“孩子,仇人已经得到报应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柳眉娘看着陆怀远,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孟婆婆叹了口气,拿出一面铜镜:“你自己看吧。”
柳眉娘看向铜镜,镜子里出现了一些画面。陆怀远也凑过去看,看到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
镜子里,一个年轻书生正在向一个员外家求亲。那书生的脸,和陆怀远一模一样。那员外摇头:“你一个穷书生,凭什么娶我女儿?”
书生跪下:“学生虽然贫寒,但对令爱一片真心。请员外给学生三年时间,学生一定考取功名,风风光光地迎娶令爱。”
员外还是摇头:“我女儿等不了三年。你走吧。”
书生被赶了出去。临走前,他对着一个姑娘说:“眉娘,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姑娘正是柳眉娘:“我等你。”
画面一转,书生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可是榜单贴出来,没有他的名字。一次,两次,三次...
书生老了,临死前还在念叨:“眉娘,对不起,我没能遵守诺言。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
镜子里的画面消失了。
07
“这是前世。”孟婆婆说,“陆怀远,你就是那个书生。你发誓要考取功名再来娶眉娘,可是你没做到。这个执念太深,影响到了这一世。”
陆怀远呆呆地看着柳眉娘:“原来...原来是这样。”
柳眉娘眼里含着泪:“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熟悉。原来真的是你。”
“这就是为什么你屡试不第。”孟婆婆说,“你心里有个结,不解开这个结,你永远也考不中。现在,真相大白了,因果了结了,你的路也该通了。”
她把那碗汤递给柳眉娘:“喝了这碗忘川水,忘掉前尘往事,你就能投胎转世了。”
柳眉娘接过碗,看着碗里清澈的汤水:“喝了这个,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的。”
“那下辈子,我还能遇到他吗?”
孟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缘分这东西,谁说得准呢?有些人喝了忘川水,来生还是会相遇。有些人不喝,反倒永世不得相见。”
柳眉娘看向陆怀远:“你说呢?”
陆怀远想了想:“柳姑娘,你喝吧。要是真有缘分,来生我们还会遇到的。要是没缘分,强求也没用。”
柳眉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仰头把汤喝了下去。
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像是要融化在阳光里。
“陆公子,好好活着。”这是她最后说的话。
然后,她就消失了。像一阵风,像一个梦,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阿福跪在地上,对着空气磕了三个头:“姐姐,一路走好。”
08
柳眉娘走了,孟婆婆也要走了。
“小相公,你记得你爹的遗言吗?”她问陆怀远。
“以诚待人,以德报怨。”
“很好。”孟婆婆点点头,“可是啊,这世上的事,不是都能以德报怨的。有时候,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也是一种慈悲。”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这个你收着,三年后再打开。”
陆怀远接过锦囊,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老身该走了。”孟婆婆说,“小相公,好好读书,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陆怀远想追上去道谢,可是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阳光很好,河水哗哗地流着,一切都很平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怀远带着阿福,找到了柳眉娘的坟。坟很简陋,就是个小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
他们两个动手,给坟添了些新土,又找了块石头,刻上“柳眉娘之墓”五个字。
阿福哭得很伤心:“姐姐是个好人,不该死得这么冤。”
“是啊。”陆怀远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她现在解脱了。”
办完这些事,陆怀远准备继续赶路。阿福拉着他的衣角:“公子,我能跟你走吗?我没地方去了。”
陆怀远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心一软:“走吧,跟我回家。”
两个人一起上路了。阿福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一路上帮陆怀远拿东西,照顾得很周到。
回到家,陆怀远的母亲还在。她是个寡妇,靠做些针线活儿维持生计。看到儿子回来了,又带了个孩子,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多摆了一副碗筷。
“娘,这是阿福,以后就是咱家的人了。”陆怀远说。
他娘点点头:“好,家里多个人,也热闹些。”
09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陆怀远在家苦读。说来也怪,以前怎么都读不进去的书,现在一看就懂了。阿福很勤快,帮着他娘做活儿,家里的日子虽然清苦,倒也过得去。
第四次科考的日子到了。陆怀远收拾行装,准备进京。
临走前,他想起了孟婆婆给的锦囊。三年之期已到,可以打开了。
锦囊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赵员外贪赃枉法,证据在其府宅密室东墙第三块砖后。”
陆怀远看着纸条,若有所思。
这一次进京赶考,陆怀远格外顺利。考试的时候,文思如泉涌,一气呵成。放榜那天,他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是第三名。
皇帝亲自面试,陆怀远对答如流。皇帝很满意,当即点他为临安府推官。
推官是个查案的官,专门管刑狱。陆怀远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暗中调查赵员外。
果然,在赵府密室东墙第三块砖后面,找到了账本。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赵员外这些年贪了多少,收了谁的贿赂,害了多少人。
证据确凿,赵员外被抄家流放,家产充公。
陆怀远用这笔钱办了一个善堂,专门收养孤儿。他让阿福来管理,阿福虽然年轻,但是个苦孩子出身,知道孤儿需要什么。
善堂办得很好,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
有一天,一个老汉牵着个小女孩来到善堂。
“大人,这孩子是我在路边捡的,看着也就三四岁,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老汉说,“我养不起,送到这里来吧。”
阿福接过孩子,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摇头,指了指外面的柳树。
“你喜欢柳树?”阿福问。
小女孩点点头。
“那就叫你小柳吧。”阿福说。
10
陆怀远那天正好在善堂,看见了小柳。
小女孩长得很清秀,眉眼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看见陆怀远,突然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角。
“叔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陆怀远心里一颤。他蹲下来,摸摸小女孩的头:“是吗?叔叔也觉得你很面熟呢。”
小柳在善堂住下了。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阿福教她认字,她一学就会。陆怀远有空就来看她,给她讲故事。
小柳最喜欢听的,是关于一个书生和一个姑娘的故事。
“叔叔,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她总是这么问。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陆怀远说。
“那她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小柳想了想:“要是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一定会回来的。”
时间过得很快,小柳一天天长大。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朵刚开的花。
十六岁那年,有人来提亲了。是个书香门第的公子,人品相貌都不错。
陆怀远把小柳叫来:“小柳,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小柳低着头:“叔叔觉得好就好。”
“我问的是你觉得怎么样。”
小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叔叔,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对我说,要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陆怀远愣住了。
“可是我不知道要等谁。”小柳有些困惑,“叔叔,你说,人的梦都是真的吗?”
陆怀远沉默了很久:“有些梦是真的,有些不是。小柳,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叔叔支持你。”
小柳笑了:“那我再等等吧。”
11
又过了两年,小柳十八岁了。
这年春天,一个年轻的举人来到临安府。他叫林清风,是来投奔亲戚的。
林清风第一次见到小柳,就愣住了。他觉得这个姑娘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柳看到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两个年轻人很快就熟悉起来。林清风有才华,小柳也聪明,两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陆怀远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什么。
中秋节那天,林清风正式上门提亲。陆怀远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把小柳叫来。
“小柳,这个林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小柳红着脸:“他...他很好。”
“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小柳点点头:“愿意。”
陆怀远笑了:“好,我这就去准备。”
婚礼办得很简单,但很温馨。小柳穿着大红的嫁衣,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拜堂的时候,陆怀远作为长辈坐在上首。看着这对新人,他心里五味杂陈。
礼成之后,小柳和林清风给他敬茶。
“爹,请喝茶。”小柳说。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爹。陆怀远接过茶,一饮而尽。
“好孩子,要好好过日子。”他说。
婚后,小柳和林清风很恩爱。第二年,生了个儿子。陆怀远给孩子取名叫念慈,希望他记得这世间的慈悲。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陆怀远一直没有成亲,把小柳当亲生女儿看待。
每年九月十五,他都会去那座破庙。庙已经修缮过了,里面供奉的不是土地公,而是一尊泥塑的老婆婆像。
陆怀远上香,磕头,然后坐在庙里待一会儿。
有时候,他会自言自语:“孟婆婆,小柳过得很好,你放心吧。”
风吹过来,庙里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是有人在回应。
12
陆怀远活到六十岁,无疾而终。
临死前,他把阿福叫到床前:“阿福,善堂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善待每一个孩子。”
阿福哭着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的。”
陆怀远又看了看小柳一家:“小柳,爹要走了。”
小柳扑过来,泪如雨下:“爹,你不要走...”
陆怀远摸摸她的头:“傻孩子,人总有一死的。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孩子。”
他闭上眼睛,很安详地走了。
出殡那天,来了很多人。有善堂的孩子,有他帮助过的百姓,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队伍经过那座破庙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风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陆公子,一路走好。”
小柳听到了,她回头看了看庙,庙门口好像站着一个老婆婆,慈眉善目的,冲她微微一笑。
一眨眼,老婆婆就不见了。
小柳揉揉眼睛,以为是看花了。她继续往前走,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了根。
多年以后,小柳成了老太太,儿孙满堂。
每年九月十五,她都会去那座庙里坐坐。有人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去。”
庙里的香火一直没断。据说,月圆的晚上,还能看见一个老婆婆在庙门口站着,手里端着一碗汤,像是在等什么人。
有好奇的后生想去看个究竟,可是走近了,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铃铛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是在诉说一个很老很老的故事。
来源:美丽姐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