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孙姐教训小雨：「卢可是卢氏老总的女儿，家大业大有底气。我们是什么？独立工作室。拿什么和人家斗？」
六年前，因为缺钱，我做了总裁的替身。
我谨小慎微，跟了他三年。
听到他要和⼈结婚，我恪守本分地润了。
三年后再次相见，总裁表示。
「再放跑你第三回，我这个总裁还要不要当了？」
1
国内最⼤电影颁奖典礼结束后，我的名字喜提微博热搜榜第⼀。
一是因为我留学三年，一归来便携新作二度斩获影后宝座。
二则是因为水军旧事重提，把我以前的黑料又重新翻炒了一遍。
我一⼀看过去，还是被包养、被潜规则、脾⽓⼤不尊重⼈这一套。
简直没点创新精神。
助理小雨很⽓愤：「都是造谣！孙姐，我们干脆把这些⼈都起诉了吧？」
经纪⼈孙姐翻了个⼤白眼：「祖宗，你是还嫌不够乱。」
小雨很委屈：「就任由这群⼈这么污蔑柠姐啊？这分明就是卢⽒看卢可输了故意欺负柠姐嘛。」
我坐在保姆车⾥，兴致勃勃地翻着微博。
孙姐教训小雨：「卢可是卢氏老总的女儿，家大业大有底气。我们是什么？独立工作室。拿什么和人家斗？」
「我就是说说而已嘛，而且业内传闻卢可还是那个星耀纪琛的未婚妻。」
听见纪琛的名字，我嘴角一凝。
孙姐看我脸色不对，连忙喊道：「什么未婚妻？纪总裁现在还是单身呢。」
「都说是传闻啦。」
小雨嘟囔道：「这不还有柠姐和纪总裁的八卦嘛。」
我凑过去一看。
【据传，新晋影后祝柠曾是星耀总裁纪琛恋人。纪总裁至今单身是因为难忘影后祝柠。】
小雨哈哈笑道：「我知道，假的，柠姐是母单嘛。」
我面色很复杂：「这个，半真半假。」
小雨惊了：「真的假的？柠姐你和那个纪琛谈过？」
「不算谈过，算场交易吧。」
我面色淡然：「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世界都塌了？想要辞职的话我给你 N+1 哦。」
小雨切了一声：「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就冲我妈病重没钱治病时，柠姐你主动出钱找关系，你就是个好人。」
她拍着胸脯：「我相信你有苦衷。总之，只要柠姐你没做不可饶恕的事，我就永远是你的铁粉。」
我笑着看向孙姐：「就冲她这句话，这个月必须给她奖金翻倍。」
孙姐笑道：「小雨是个聪明人。」
小雨更气了：「明明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故意逗她：「那奖金就不翻倍了哈？」
小雨顿时蔫了：「还、还是要得……」
我和孙姐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笑够了，我扭头看着窗外。
这种桃色八卦能流出来，一定是纪琛默许的。
是他不在意那段过往，还是不介意让未来岳家拿来做武器呢？
2
流言说到底只是流言，没有证据便无足轻重。
而金灿灿沉甸甸的奖杯却是实打实的。
孙姐一出手，这场风波很快被平息。
她跟我谈后续工作安排。
「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先给你放个假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直接下一个吧。」
孙姐有些担忧：「这么拼，小心又累倒。」
我笑笑：「都休息三年了，稍微拼一下没关系的。」
孙姐拗不过我，只好言归正传。
「郭导要筹拍新电影了，正在找女主角。这个人你知道的，第一，凡出品必精品，第二，铁面无私，公私分明。」
我了然：「懂，想当女主角，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先试镜过关。」
孙姐很忧虑：「倒也有几个本子主动找上门，但肯定还是这个更好。」
我笑道：「那就去嘛。试镜算什么？以前我经常一天跑十几个场子试镜呢。」
孙姐眉头不展：「我说的不是这个。郭导算你的伯乐，你第一个影后拍的就是他的片子，但你当初不辞而别，连奖都没领，据说他气坏了。」
我笑得更明媚了：「那不更好？我上门负荆请罪去。」
孙姐没辙，只好去安排了。
三天后，我赶往约定地点。
一下车，就看见了卢可正款款从豪车里走出。
我翻了个大白眼。
这能撞一起，说是巧合我打死也不信。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会场。
郭导看见我时脸色相当不善：
「祝柠？我还以为你早就退圈了。」
还是熟悉的郭导式阴阳怪气。
我抿唇一笑：「后来我想了一下，电影圈不能没有我，这不就回来了么？咱们联手定能再创辉煌。」
郭导皮笑肉不笑：「有本事，你就等拍完电影后奖都不拿再去国外留个学啊。」
我乐了：「那我先谢谢您预祝我三封影后了。」
本是句玩笑话，郭导却脸色一暗，意味不明道：「你这回有点悬。」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走进来的卢可。
除去郭导，其他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都立马跑去和卢可握手了。
个个神情谄媚，卢可宛如被众星捧月的女王。
郭导冷哼：「要不是有你在，我看试镜都不用搞了。」
我笑道：「还有郭导被迫点头的时候啊。」
郭导讪讪：「一个卢氏我肯定不怕，问题是这片子星耀也投资了，纪琛可不好惹。」
纪琛啊。
我记得三年前他还没这么牛，没想到现在就连郭导都得退避三舍了。
正当我沉思时，卢可走来了。
「这不是祝影后吗？荣耀归来，好大的排场。」
面对着卢可的挑衅，我轻轻一笑：「还好。」
郭导皱眉：「都各自准备去吧，一会儿就开始试镜。」
我们点头称好，各自离开。
擦肩而过时，卢可轻声道：
「你真是有本事，一个亲爹早逝、被亲妈抛弃，靠外婆拉扯长大的孤儿，居然能连着两次从我手里抢走东西。」
「无论是影后之位，还是纪琛，你就这么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吗？」
「影后之位我靠的是实力，不服，你也可以靠实力再抢回去。至于纪琛……」
我莞尔一笑，「他和我在一起时是单身，后来听说你们要订婚了我也及时撤了，但他现在好像还是单身哈。」
卢可转身离开时，好险高跟鞋没跺穿地板。
我咋舌。
三年了，居然一点都没变。
也是不容易。
3
我得收回前言。
卢可还是有地方变了。
她的演技着实进步不小。
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有几个地方非常出彩。
就连郭导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赞赏。
卢可背靠卢氏，资源不愁，相貌出色，居然没有不思进取，着实不错。
卢可也很满意自己的发挥，瞥我的眼神里写满了「看你怎么赢」。
怎么赢？
当然就这么赢啊。
如果说郭导看卢可的眼神是赞赏，那么看我的眼神就是惊艳。
尽管不会当场出结果，但谁输谁赢，已是一目了然。
我谢过之后就想离开，却偏偏被人拦住了去路。
我算是服了她了。
有卢氏给她保驾护航，她是真任性妄为啊。性子上来了，说干什么就要干什么。
三年前亲自杀上门来同我摊牌，三年后更是直接拦路。
就算这个会场已经被清场，无关人等不得进入，但其他工作人员也是长着眼睛的。
本来我和卢可关系就势同水火，万一今天这事再被添油加醋地放出去，我都不敢想微博得有多热闹。
孙姐挡在我身前，低声道：「卢小姐，人多眼杂，还请三思。」
卢可咬牙：「祝柠，你别得意，你还没赢呢，我们走着瞧。」
我点点头，扬长而去。
出了门，我正准备上车，余光中却瞥见一辆黑色汽车。
那个车牌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脚步蓦地顿住，我静静凝视着那辆车。
孙姐正好奇我为啥不上车，就看见远处那辆车里走下个人。
是纪琛。
三年没见，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孙姐倒吸一口凉气：「纪总裁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怪孙姐大惊小怪，实在是纪琛行踪太过神秘。
毕竟到他这种程度，你清楚他的行程就等于知道了金山在哪。
更别说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亲眼看到他。
那可能直接等于看到一座金山就杵在那里等着你去挖了。
下一秒，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卢可出来了。
我就说嘛，金山才不会平白出现呢。
打脸来得还挺快。
我自嘲地笑了笑，迅速钻进了车里。
车都开走了，我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纪琛。
他还站在原地。
离得这么远，隔着防窥膜，我忽然有种错觉。
他在看我。
小雨也注意到了：「柠姐，纪总裁在看你啊。」
我敷衍道：「毕竟相识一场嘛。」
「只是相识吗？纪总裁这个眼神看着很有占有欲啊。」
我很无语：「你小说看太多了。」
纪琛就算真对我有占有欲，那也是因为通过我看到了他的初恋。
那个据说和我很相似的，他童年时的白月光。
4
我的微博广场又一次被屠了。
小雨都快气炸了，直接小号下场同人家对骂。
孙姐倒是淡定得多，按照惯例安排净化和反击。
最气定神闲的是我，抱着手机狂刷微博。
一边刷，一边发表评论。
「说我靠潜规则拿资源？明明是靠我跑龙套不停试镜得来的好吧。」
「辱骂化妆师？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啊。」
「这个最不能忍，什么逃税啊，我可一直都好好缴税的。」
孙姐服了：「姑奶奶，你是真看戏啊。」
小雨很淡定：「柠姐大心脏。」
她刚说完，就听见我冷声道：「这个仔细查查。」
小雨一听我变了口气，立马凑过来和孙姐看着屏幕。
那条微博来自于一个新注册账户，爆料我辱骂生母，曾扬言同其断绝关系。
孙姐表情立马变了：「我立马去查。」
小雨跟我还不到一年，不解道：「这个怎么了吗？」
「怎么了？」我叹气：「最能整死我的人出现了。」
孙姐拍拍小雨的肩膀：「小柠亲妈。」
小雨瞬间懂了：「我去，传说中的吕轻红女士？」
说曹操曹操就到。
几天后吕轻红来电话了。
「宝贝女儿，恭喜你获得影后。」
都快一个星期了，吕轻红这才想起来道喜。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快说。」
「瞧你这话说得，我就不能是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吗？」
「你想我？我五岁时没了父亲，是谁抛下我一走了之？要不是外婆好心抚养我，我早死了。」
吕轻红振振有词：「那时我还年轻，总不能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吧，多妨碍我攀高枝啊。」
我冷笑道：「我是拖油瓶，你抛下我没关系，那外婆呢？她是你亲妈，她得病你不管不顾，我求你借钱给我，你是怎么说的？」
吕轻红叹息道：「柠柠，妈妈也是没办法，那时妈妈也没钱。」
「我去找你的前两天，你刚在朋友圈里炫耀新提了个七位数的包，而我只是问你借二十万给外婆做手术。」
外婆病得昏迷不清时，反复念叨着的是我和你的小名。
可你呢？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没想过病床上濒死的老母亲。
我不想再说下去了：「这个号码以后你不必再打，我会销号的。」
「等等！」吕轻红猛地尖叫，「我手里有你给纪琛当三的证据！」
停顿许久后，我不可置信出声：「……什么？」
吕轻红得意洋洋，「祝柠，你得谢谢我，要不是有我给你的这张脸，你怎么能搭上纪琛这条大船？」
我厉声道：「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你六年前跟了纪琛三年，你都忘了吗？嫌弃我给人当小三，你不也走了这条路？」
吕轻红咯咯笑道，「你要不想从天堂掉到地狱，就先给我打一千万，我就不会穷到要卖证据哦。」
我头晕目眩，「你在威胁我？」
「你是我女儿，你赚了钱孝顺我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叫威胁呢。总之，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拿钱摆平，要么我捅出去。三天后等你答复哦。」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深呼吸几个来回，才颤抖着手放下了手机。
冷静。
祝柠，你不是早就认清你亲妈的嘴脸了吗？
没必要伤心难过。
现在最重要的是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我拿过手机准备打给孙姐时，手机自己先响了。
是我不认识的号码。
接起来：「喂？」
「祝柠。」
是熟悉又陌生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我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纪琛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对方说有我感情方面的把柄，你有什么头绪吗？」
5
踏进星耀的时候，我浑身都不自在。
孙姐和小雨留在车里，她们都表示纪总裁太可怕，让我自己前去。
临下车前，她俩把我的帽子、口罩、围巾、大衣强行给扒了。
「这里是星耀，只要纪总裁不想，没人能传出去消息的。大夏天的，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在我的拼死挣扎下，只保下来一副墨镜。
就在我局促不安地想要去找前台时，文秘书出现了：「祝小姐，好久不见了。」
作为纪琛的首席秘书，以前我们没少见面。
我被文秘书请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文秘书道：「祝小姐，请您放轻松，总裁很想见您。」
放轻松个鬼。
我来这里是登门谢罪的。
我踏进纪琛办公室的时候，腿都在抖。
但我怎么说也是个演员。
文秘书把门一关，纪琛抬眼望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开场白。
我摘下墨镜，正色道：「抱歉，关于您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应该是……」
「你很热？」
纪琛突然插话把我给搞懵了：「什么？」
「你在流汗。」
我下意识伸手一抹，一把汗。
都不知道是我来的时候捂多了，还是我心虚流下的汗。
纪琛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再说。」
我何德何能啊，让纪总裁亲自给我倒水。
我捧着杯子刚要婉拒，一接触纪琛的目光当即怂了，端起杯子不管里面是什么先吞了一口。
然后我就懵了。
这竟然是一杯蒲公英泡的水。
受外婆影响，我很喜欢用蒲公英泡水喝。
纪琛则唯爱冰美式，一年四季从不离手，导致经常胃疼。
我劝过纪琛，再这样下去肠胃炎不是梦，没指望你就此抛弃冰美式，但好歹也试试蒲公英水，简单还好处颇多。
自然，纪琛是不听的。
没想到我苦口婆心地劝了三年没效果，走了三年再回来，他办公室里都摆上蒲公英水了。
这算什么？迟来的醒悟吗？
我郁闷地喝着水，不发一言地如此想着。
好在纪琛很快言归正传。
「你知道是谁寄出的匿名信吗？」
愧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把我拽回了正常状态中：「应该是我妈。」
「吕轻红？」
「是。」我几乎抬不起头：「她是为了勒索我，抱歉连累你了。」
「不止吧。」纪琛道：「她能送进来，就说明星耀内部有人在帮她。公司出了内奸，我有义务把他揪出来。」
我低着头：「这件事责任在我，我会负全责。」
「负责？」
纪琛低低笑了一声：「祝柠，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你要为我的感情问题负全责吗？」
我猛地抬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琛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暴露出去的话，你我都会名声受损，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缓了一下，他又道：「你可能并不想看见我，但非常时刻当同舟共济，麻烦你忍耐了。」
我苦笑着没答话。
我没有不想看见你。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6
「之前联系你的号码是我的私人电话，你加一下，为了方便我们之后联络，也说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我哦了一声，如实讲了自己的号码。
「听说明星为了保护隐私经常换号码，不会这个电话号码也会和三年前一样忽然就打不通了吧？」
他在挖苦我。
三年前我走得匆忙，只留给纪琛一句再见就跑了，手机号码都注销了。
我就知道他怀恨在心。
我无奈道：「只要纪总裁的电话不停机，我的电话就一定能打通。」
纪琛意味深长地道：「我的私人电话从来不销号。」
还是在挖苦我。
好在纪琛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包装好的扁平盒子递了过来：「恭喜你获得影后。」
我有点受宠若惊：「谢谢。」
他没松手：「站在颁奖台上领奖时高兴吗？」
我由衷地笑道：「高兴。」
我接过礼物，不好意思当面拆开，随口道：「你居然还准备了礼物啊。」
「三年前就准备了，只是没来得及送出去。」
完了。
自己挖坑自己跳。
我低着头努力装小透明。
「这三年，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差点把我眼泪给问出来。
我强忍着答道：「挺好的。你呢？」
纪琛冷笑道：「你但凡关注过一点国内的消息，都问不出这个问题。」
我忘了。
以纪氏的地位，纪琛不论做点什么都会被大肆报道。
我不知道，是不敢知道。
「够没良心的，我还看了你这次的获奖电影。」
我有些不安地问：「怎么样？」
纪琛：「影后，你这是在凡尔赛？」
我讪讪地道：「这不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吗？」
纪琛吐出两个字：「很好。」
我安心地长舒一口气。
比起三年前的一般，这是质的飞跃啊。
「接下来打算如何？还要再回去吗？」
我笑道：「我准备留在国内发展。」
「打算拍郭导的那个新电影？」
一说我想起来了：「抱歉，我不是非要和卢小姐过不去。」
纪琛不以为然：「靠实力说话，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还是很过意不去：「但搞得我好像总是和她过不去一样，于公于私都是。」
纪琛冷眼看我：「于私是什么？」
……我就该把自己嘴巴缝起来才对。
我腾地站起来：「纪总裁日理万机，我也打扰够久了，就先告辞了哈，不用送！」
我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室。
关门时，我隐约瞥见了纪琛冷得像冰一样的眼睛，和攥紧了的拳头。
吓人。
难怪孙姐和小雨说什么也不上来。
钻进保姆车里，孙姐小心地问我：「怎么样？纪总裁没把你吃了吧？」
我没好气地道：「你可以摸摸我是不是人。」
小雨一眼看见了我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不说我都忘了。
我拆开包装纸，露出里面的盒子，打开以后，是一张年轻女性的黑白照片。
小雨疑惑道：「这位大美人是谁？和柠姐长得好像啊。」
我轻声道：「是我外婆。」
三年前外婆去世，选遗像时我犯了难，因为我找不到一张可用的照片。
曾经听吕轻红提起，说外婆年轻时是大美人，很爱美，所以我想找一张好看点的照片做外婆的遗像，但怎么也找不到。
家里外婆的照片，不是她老了后的一寸证件照，就是我和她的合照。
最后我只能选了张外婆笑得最好看的合照，裁了当做她的遗像。
未能找到外婆年轻时的照片，始终是我的一个遗憾。
没想到，竟会有遗憾被填补的一天。
我抚摸着照片上的外婆，小声道：「外婆，好久不见。」
7
不知是不是外婆保佑，孙姐说郭导来消息了，说电影的女主暂时定下是我了。
但离最终公示还得再等等。
我心脏猛地一跳。
没正式公示，就表示还是不稳。
还有幺蛾子在等着我。
郭导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得很隐晦，但我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以他为首的绝大多数人都力挺我，但有一个制作人力挺卢可。
「听说他是卢总的亲信。」
我服了。
我怎么总和制作人过不去呢？
虽然郭导表示他的电影他做主，但我知道，他没能公示就是说明这件事还是很棘手的。
孙姐很焦虑：「不然我去找找关系吧。」
「你再找关系，能大得过卢氏？」我笑笑：「顺其自然吧，比起那个，有件事更迫在眉睫。」
孙姐了然：「查出来了，吕轻红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大笔钱。」
我突然头疼：「她的那些个『男朋友』呢？」
「都跑了，要么是被老婆威胁，要么是嫌弃她年老色衰的，再者就是知道她没钱了，跑路前还要捞一把的。」
我很心累：「怪不得她想起来我了。」
小雨道：「不过她手里那个证据还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用查了，听她电话里的那个口气，百分百是真的。」
孙姐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呗。
三天后，吕轻红的电话打来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笑道：「想什么？东西我都没见过，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真伤心啊，我怎么会骗自己的女儿呢？你想怎么证明？直接让我发给媒体吗？」
「不需要，我们见个面，让我看看你的证据。」
吕轻红狐疑道：「你不会是想要强行逼迫我交出证据，或者干脆直接绑了我吧？」
我被逗笑了：「亲，这是法治社会。」
吕轻红犹豫了几秒：「行，等我发给你时间和地点。」
挂电话前，我特地叮嘱道：「别去招惹纪琛，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吕轻红娇笑道：「怎么？舍不得啊？你都能和他谈交易，我就不行吗？别忘了你可是我生的。」
我耐心道：「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我劝你最后一次，及时收手吧。」
吕轻红不屑道：「要你来教我做事？管好你自己吧。交不出钱，你就直接退圈吧。」
电话又被挂断了。
小雨被气炸了：「这真是亲妈吗？哪有这么坑自己女儿的？」
孙姐见怪不怪：「这才哪到哪啊。」
我却眉头紧锁：「有人在幕后操纵吕轻红。」
没人比我更了解她。
她自大肤浅，贪财爱美，但有分寸，知道底线在哪儿。
她敢去招惹纪琛，还如此有恃无恐，一定有人给她撑腰。
正想着，电话响了。
是纪琛。
「祝柠，说好的同舟共济，你是又打算擅自行事了吗？」
8
听见这声音，我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纪琛反问道：「我什么不知道？」
……无法反驳。
「不过你约她见面这件事做得很好，我们可以借此设一个圈套。」
到了见面这天，吕轻红在咖啡厅里等待多时后，走进来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围巾、大衣的女生坐在她对面。
吕轻红皱了皱眉，似乎无法理解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有人穿这么多。
远处的车里，我拿着望远镜叹息道：「纪琛是故意的吧。」
文秘书微笑道：「纪总说是从祝小姐身上得来的灵感。」
孙姐很紧张：「这真的能行吗？」
文秘书道：「您放心就好。」
说着文秘书接了个电话：「找到人了？好，不要打草惊蛇，悄悄跟上，随时汇报。」
听着对话，我百感交集，竟一时无话。
吕轻红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找了记者，就等着拍我和她的会面作为新证据。
她压根就没想放过我，她是要把我敲骨吸髓。
明明早就有所预料，但真的面对了，还是疼得几近窒息。
孙姐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心。
我看着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纪琛的手下办事效率很高。
那边会面刚结束不到一小时，这边文秘书就接到了结果。
「接头人是卢总的秘书。」
毫不意外。
文秘书开解道：「他不一定是冲您来的。」
我叹气：「你不用安慰我。」
「我是说真的。」文秘书道：「毕竟我们纪总和卢氏也有些摩擦。」
什么意思？
两家不是要联姻了吗？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窝里斗？
文秘书笑而不语：「祝小姐，纪总裁邀您今晚一起商讨对策。」
是该商量一下了。
但我没想到，地点居然会在纪琛的私宅。
从前我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三年后再度踏入，我发现这里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来了。」
纪琛把最后一盘菜放在桌子上：「没吃饭吧，边吃边说。」
我看向餐桌，上面摆着的两菜一汤很眼熟。
现在这个场景也很熟悉。
只要把我和纪琛的角色调换一下，就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了。
因为纪琛有着霸总惯有的肠胃不好的老毛病，所以从前我总是督促他要按时吃饭。
又因为都很忙，所以我们一起吃得最多的就是晚餐。
吃惯了外卖，所以有空时我会自己做饭，是和外婆学的，厨艺一般，好在纪琛也不介意。
可此刻我如坐针毡，食不下咽。
纪琛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怎么？菜里下毒了？」
不仅没下毒，还很好吃。
「这都是你曾经做过的菜，我是没你做得那么好吃，但也不至于一口都吃不下去吧？」
我人麻了：「纪琛，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意思？」
我自嘲道：「我祝柠什么身份，能让纪总裁亲自为我下厨？我今天真的很累，你不妨有话直说。」
「那这可说来话长了。」
纪琛沉声道：「不如从你三年前不告而别讲起吧。」
9
我一愣。
这有什么可讲的？
他都要订婚了，卢可即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们之间的交易相当于自动结束，我当然得有多远滚多远啊。
纪琛道：「三年前，你外婆前脚刚去世，后脚你就立马飞往国外，甚至连奖都顾不上拿。」
「祝柠，你说走就走，把我丢在原地，就留给我一个再见，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我不明所以：「不然呢？」
除了再见，我还应该说什么？
说我走了不妨碍您娶妻生子，祝您幸福美满吗？
那对我来说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些。」
纪琛被气笑了：「是，你祝柠来去自如。说开始的是你，说结束的也是你，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我气劲也上来了：「纪总裁，三年前是你要结婚了，我才识相滚了的，我不走难道留下来给你当小三吗？」
纪琛厉声道：「发布公告了吗？订婚宴摆了吗？三年了，我到现在还是单身！」
我气结：「那非要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再被人灰溜溜地赶出去吗？纪总裁，我虽然穷，但也是要脸面的！」
「等？」纪琛冷声道：「你等了吗？消息是上午散播出去的，晚上你电话就销号了。」
我被哽住了。
这么一听，我当年行动速度确实挺快的，哈。
「那是卢氏在纪董事长的默许下安排的营销号，就为了给我施压。」
纪琛冷笑道：「从你外婆去世到消息传出再到你离开，前后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才半个月，你就能和公司解除合同，去国外留学。祝柠，为了能离开我，你到底计划了多久？」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要结婚了，你不得不离开，实际上你早就打算好了抛下我远走高飞吧！」
我怜悯地看着他：「纪琛，卢氏给你施压，难道就没有给我施压吗？」
「我祝柠要真这么了不起，三年前我就不会选择离开！」
三年前，刚安葬完外婆，卢可就找上了门。
在这之前，我们只是在圈内偶有见面的同行。
那次我才知道，她是卢氏老总的独生女，纪琛未来的妻子。
她趾高气昂地递给我一个文件：
「都是女人，我不想为难你，我给你安排好了出路，你现在同意的话，多少还能给自己留点脸。」
纪琛深呼吸道：「我知道卢可去找过你，那之后我就警告了卢可，不准她再私下靠近你。」
「说到底，卢可只是加快了你离开的脚步。祝柠，你走以后我才知道，从我们在一起那刻起，你就存了早晚要离开我的心思。」
被戳穿了，我索性直接摆烂：「没错。」
纪琛双眼喷火：「为什么？」
我摊牌了：「因为我们之间始终是场交易，而交易总会结束的。」
「交易？」纪琛声音微微发抖：「你说是交易？」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交易，那是什么？你找替身，我求金钱，我们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替身？」纪琛皱起了眉：「什么替身？」
我觉得没意思：「别装了，你不是有一个童年时期惊鸿一现的白月光吗？」
我自嘲地笑笑：「要不是卢可跟我说了，我还不知道呢。我还以为当初你就只是单纯看中我颜值了，害我没少自作多情。」
纪琛要来拉我：「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白月光？」
我闪身避过：「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看今天我们也商量不出来什么了，我就先告辞离开了。」
不等纪琛阻拦，我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坐在车里时我没忍住落了泪。
明明离开的时间已经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样长了，明明我也可以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了。
可真的和纪琛当面对峙时，我居然还会感到委屈。
真没出息啊，祝柠。
你早该对此有所准备的啊，毕竟你和纪琛的开始是如此不堪。
10
外婆生病的第四年，我大学毕业。
没了学业和学费的压力，就在我准备大展拳脚时，外婆的病情加重了。
孙姐帮了我很多，她为我和公司预支工资，亲自借钱给我，可剩下的数字依旧不少。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剧组里一直对我心怀不轨的制作人知道了这件事。
他同我谈条件：「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给你足够的钱。就一晚，怎么样？」
因为吕轻红，哪怕我踏入了这行，对这种事也是深恶痛绝，始终坚守底线。
制作人之前就已经骚扰了我无数遍，都被我拒绝了。
可这回，我别无选择。
我去了约定地点，那是一家高档会所，在包间里，除了制作人以外，还有三个男人在等着我。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看中了你是你的福分。只要今晚你能好好伺候我们，以后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我。
我用尽一切手段，拼了命才从包间里逃了出来。
可会所的门早就被人守住了。
他们想要瓮中捉鳖，不在意和我玩一会儿捉迷藏。
我绝望地四处躲藏，在快走投无路时一头撞到了当时也在会所的纪琛。
我之前拍过一部小成本的电影，导演是纪琛的同窗，他曾经来探过班。
当时纪琛作为纪董事长的独子，跳级毕业后已进入纪氏两年，能力出众，成绩有目共睹，还因为长得帅上过几次热搜。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人呢。
我脑袋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伸出手，颤抖着，坚定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求求你，帮帮我，我需要钱。」
——这就是我和纪琛的开始。
在纪琛的帮助下，又多给外婆续了三年的命。
我感念纪琛的帮助，始终谨小慎微，谨守本分。
我尽己所能地取悦纪琛，但我知道，比起纪琛付出的真金白银，我所做的简直微不足道。
在一起的三年里，纪琛对我很好。
虽然他依旧冷漠寡言，我们无法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不能做那些情侣会做的事。
可无论外婆需要什么，钱、医生还是医疗设备，他都会毫无二话地提供。
就连外婆去世后的墓地，都是纪琛挑的地方，环境清幽，风景美丽，绝不会有无关人士来打扰。
面对这一切，要说我没有动过心，那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始终记得这是场交易，而所有交易，都会有结束的。
我越喜欢纪琛，越无法忍受我们现在这种关系。
尤其在卢可上门对我说我只是个替身后，我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仓皇逃去国外，适应着国外陌生的环境，努力学习。
直到靠着我拍的电影得了影后，我才有勇气重新回来，出现在他面前。
可我还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我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卢可给我打电话时，我声音都是哑的：「喂？」
「你赢了，郭导的电影我退出。」
我脑袋还是懵的：「什么？」
卢可没理我：「但你也没赢。记得我三年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没等我询问，她便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
孙姐来我家时，我正在用冰袋给眼睛消肿。
「亲爱的，你搞成这样，还能见人吗？」
我自知理亏，闭嘴不说话。
「郭导的新电影公示了，合同也寄过来了。我看了没问题，你签个字，然后赶快打起精神来，给我好好表现！」
「啊？」我傻了，「不是说有个制作人只要卢可吗？」
「被踢了。」
我肃然起敬：「郭导牛逼。」
「牛逼的是纪总裁，他亲自踢的人。」
我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孙姐叹气道：「他这算是为了你公开和卢氏叫板了。我觉得你多少对他有些误会，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和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沟通一会儿，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11
「我说，」孙姐强压怒火，「我是让你们好好沟通，但没有让你现在就杀到星耀来吧。」
我看着她：「你不是说星耀安全得很吗？」
孙姐怒道：「安全过头了吧！现在怎么上去啊？」
我和小雨面面相觑。
上次来星耀，是纪琛邀我过来的，门卫提前知晓了消息才放我进来的。
现在没人提前打招呼，我也没有工作卡，想要进星耀的大楼难于登天。
我想起来上次纪琛给了我他的私人号码，稍一犹豫，我拨通了电话。
「您好，祝小姐，我是文秘书。」
我惊讶道：「纪琛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稍微出了点状况……请问您是要找纪总裁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在大楼外，是不是不太方便见纪琛啊？」
文秘书斩钉截铁地道：「不，现在正是好时机。请您别走，我现在就去接您。」
不等我拒绝，文秘书直接挂断了电话。
文秘书带着我进了星耀，刚来到总裁办公室专属楼层，就感觉这里莫名地低气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实际上纪总裁正在和纪董事长会面，请您先在我们秘书处稍等片刻。」
纪董事长？
纪琛亲爹？
他带着我进了秘书处的办公室。
这里和纪琛的办公室是连着的，能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剧烈争吵声。
「你疯了吗纪琛？同卢氏公然作对，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
敢对纪琛这么大呼小叫的，看来这是纪董事长。
相对于暴怒的父亲，纪琛的声音依旧冷淡：
「郭导的电影我们也有投资，开除能力不足的员工实属正常，详细的汇报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纪董事长怒不可遏：「你少来这套！你是为了那个戏子是不是？三年前你还只是私下出手陷害卢氏，现在你是演都不演了！」
我心里猛地一跳，恨不得贴到墙壁上好听得更仔细些。
纪琛冷静反问：「什么叫陷害？那都是卢氏自己做过的事，我不过是把它们摆到了台面上而已。」
「你是承认了是吧？纪琛，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是吗？我恭候大驾。」
甩门的声音震得我浑身一抖。
文秘书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祝小姐，现在总裁一定会想喝一杯蒲公英水，麻烦您送进去可以吗？」
我接过托盘，有些担心：「纪董事长这么生气，真的没问题吗？」
文秘书笑得胸有成竹：「没问题的。」
我进去的时候纪琛正在看着窗外，听见开门声说了句：「放下就出去吧。」
我叫他：「纪琛。」
纪琛转过头来，眉目淡然：「你来了。」
我有些急迫：「抱歉，刚才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可三年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琛并没回答，只是拿起外套，轻轻笑了笑：
「要出去走走吗？」
12
纪琛带我去了一座街心公园。
今天是工作日，现在这个点公园里人很少。
纪琛看着只戴了帽子和眼镜框的我，问道：「这回不用全副武装吗？」
……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好在纪琛很快又开口了：「知道这里是哪吗？」
我叹气：「再熟悉不过了。」
公园附近是我市最好的综合医院，父亲去世，外婆住院到离世，都是在这座医院里。
没想到纪琛道：「我也很熟悉，因为我妈妈也是在那座医院里过世的。」
我心神一凛。
「她得病时我才五岁，她忽然倒下，对我来说跟天塌了差不多，医生都说她活不长了。」
「那时我虽然小，但我知道死了就是不在了，可又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只好躲起来哭泣。」
「我最常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纪琛轻轻笑了一下：「我躲在草丛树荫里都哭抽了，还要拼命捂着嘴，就怕被人发现。」
我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小小的孩子蜷成一团，哭得浑身发抖，都上气不接下气了，也没人在意和安慰。
作为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我没法像纪琛这样笑出来。
我问他：「你父亲呢？」
他微笑道：「在别的女人床上。」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很多个情人，数都数不清。我妈之所以是他的合法妻子，是因为她生了我。」
纪琛仰头看天：「不是他有多喜欢我，而是他点背，就我这一个儿子。外界说我是独生子倒也没说错，我其实有不少姐姐妹妹。」
他说着说着就乐了：「从以前到现在，隔段时间就冒出来一个，DNA 鉴定都做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继续静静地听着。
「接着说，忘了是哪天，反正现在这个季节，我在这个公园里遇到了一个女孩。」
「和我差不多大，跟我哭得一样惨，声音比我还大。」
「我没忍心，递给她一块手帕，她拿上就开始擤鼻涕。」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们互相说了自己的情况。她说她父亲快不行了，妈妈也不想要她，估计要变成孤儿了。」
我不可思议地听着纪琛继续娓娓道来。
「我一想，等妈妈不在了，父亲这样子，我跟孤儿也没差多少，这么想着，我们关系就更近了。」
「那时候我们经常来这里互相诉苦，总觉得只要把话说出来，心情就会变好一点。」
「最后一次见面，她和我说她爸爸走了，她妈果然不要她了，但她还有外婆，以后不能再经常来了，让我保重。」
纪琛轻笑道：「比起某人后来只说了个再见，她这会儿可谓相当正式。虽然我问她什么时候能再见，她说总有一天时听起来特没诚意。」
我不可置信地道：「你、我……」
「你说我有个童年的白月光，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段比较符合，虽然比起白月光，她更像个骗子。」
纪琛目光深沉：「但好歹她没骗我，离开了两回，她还是回来了。」
我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拍郭导的电影了吧，我觉得你拿影后还是很轻松的。这回不会又连奖都没拿，要抛弃我第三回了吧？」
13
要不是怕惹人注意，我绝对会抱着纪琛的脖子嚎啕大哭的。
我使出了毕生功力，强忍着回到了纪琛的私人住所，才敢放声大哭。
纪琛无奈地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影后，你不进组了？」
想到刚签了郭导的合同，我连忙止住眼泪，小声地抽泣着。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说起来多亏你进了娱乐圈，我看到了你的采访，你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那时候我就在想，不仅长得像，身世还一样。」
我悟了：「所以你去探了你那个同学的班？」
纪琛笑笑：「不然呢？那会儿我忙得团团转，就算要支持同学，金钱资助不是更实际吗？」
我急切道：「那之后我在会所里遇到你也是你刻意为之？」
纪琛解释道：「近距离确认以后，我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但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靠近你，只好派人去查了你的近况，然后知道了你外婆急需一笔钱做手术，以及你答应了制作人的要求。」
我说呢。
那么大的会所，我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偏偏就能撞到纪琛这座金山。
合着金山是自己长了腿主动靠近的啊。
可我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什么不说呢？整整三年，你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起过。」
「理由有两个。一是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二是因为那时候，我有点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纪琛。
「简单来说，羽翼未丰，还得受纪董事长钳制啊。」
纪琛眼神深邃：「他不在乎我在外面搞风花雪月，但这些事情不能影响正事。他想要操控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婚姻。」
所以有了纪卢两家结亲的事。
「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我这边忙着反击，一个没留神，就让你给跑了。跑了还不能去追，还得先解决眼下的危机。」
我好奇道：「那你最后怎么处理的？」
纪琛笑道：「纪董事长很看重门当户对的，所以我把卢氏的丑闻捅了些出去。卢氏自顾不暇，股价大跌，纪董事长也只好暂时作罢。」
然后趁着这个空隙，迅速壮大。
那天纪董事长为什么会亲自跑来和纪琛吵架？
因为他没有别的方式能操控纪琛了。
难怪文秘书一点也不担心。
纪琛替我擦干眼泪：「我等了你三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你果然很厉害啊，打了个很漂亮的翻身仗。」
我笑道：「你也是啊，辛苦了。」
落在我脸颊的手移到了后颈：「既然辛苦，那要不要给点犒赏啊？」
我连忙躲过：「先谈正事要紧。吕轻红手里的证据还没处理，卢氏也在虎视眈眈，还有那封匿名信。」
「这个啊。」纪琛笑得很狡猾：
「影后，想看一场好戏吗？」
14
吕轻红最近很春风得意。
她手里握着祝柠的致命证据，别说祝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卢氏也向她递出了橄榄枝。
不过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做决定。
待价而沽的道理她最清楚不过，卢氏给的钱多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可祝柠就不一样了。
她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母女，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她一辈子都能富贵荣华。
这么想着的吕轻红依旧过着之前的逍遥日子。
打麻将、赌博、逛街、买奢侈品。
然后某个晚上，被人一棍子敲晕。
再睁眼时，她被人绑在椅子上，看周围情况，应该是被绑到了仓库。
围着她的十几个人个个身强体壮，一脸凶相。
吕轻红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嚷嚷着：「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犯法！」
领头的那个冷笑道：「犯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吕轻红，你欠的债什么时候还？」
吕轻红被吓住了，嗫嚅道：「我、我没钱……」
「没钱？」
印着奢派 LOGO 的袋子被扔了满地：「那这些是哪来的？大风刮来的吗？」
吕轻红急道：「我真没钱！这些都是卢氏给的钱！」
领头的冷哼道：「卢氏？他们钱多得没处花了，干嘛要给你钱？」
吕轻红愤怒道：「因为他们有求于我！」
「求你？」领头的挥了挥手：「不老实交代，先打一顿再说吧。」
眼看着比手臂还粗的棍子就要挥来，吕轻红尖叫道：「我有祝柠勾搭纪琛的证据！」
棍子堪堪停在离吕轻红的眼睛三厘米的地方。
「祝柠？那个影后祝柠？」领头的摸了摸下巴：「对了，她是你女儿哈。证据在哪里？」
「证据在……」
领头的笑得很和善：「吕轻红，钱和命，你选哪个？」
棍子就横在眼前，吕轻红只能服软，她如实交代了证据的下落，在得知没有备份后，领头的把它交给了走进来的我。
吕轻红瞪圆了眼睛：「是你？！」
「是我。」我笑得温柔：「我都告诉你了，这是法治社会，你怎么还这么容易受骗上当啊？」
吕轻红愤怒地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我。
而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眼前这一幕，让我幻视六年前我们那次并不愉快的会面。
为了筹措外婆的手术费，我去找了吕轻红。
大雨滂沱里，我在小区门口打着伞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坐着豪车回来的吕轻红。
她刚逛完街回来，指挥着佣人大包小包地搬着东西，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丢给我。
当我拦住她说明来意后，她拿出钱包，丢给我两百块。
「她不是嫌我不丢人么，那就别来用我的钱。这两百块拿去给她买骨灰盒，算我尽了最后一点孝心。」
我没拿钱，而是彻底地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
然后我转头去找了制作人，答应了他的请求。
现在再想起来，恍若隔世。
走出仓库，纪琛在等我。
他伸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我会派人看着吕轻红的，她将衣食不愁地好好活着，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碍眼。」
我有点疲惫地笑道：「吕轻红不爱我，我很早就知道了，可好神奇啊，我以前还会难过，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在我耳边低语：「因为你长大了，你不再需要这种虚假的爱了。」
是啊，我长大了。
长大真好。
15
搞定吕轻红后，剩下的事情就属于商业范畴了。
隔行如隔山，我不清楚其中具体操作, 只知道卢氏的股价又跳楼了。
小雨看着那满盘飘绿都觉得心疼：「股民该不会去跳楼吧？」
孙姐安慰道：「不会的，卢氏不会倒的, 它顶多会被纪琛逐步蚕食, 被其收购成为子公司。」
从好好的独立上市公司沦为附庸，也够惨的了。
小雨唏嘘道：「卢氏要真倒了，卢可也就不能兴风作浪了吧。要没了这么个对手, 还挺不是滋味的。」
小姑娘心善，哪怕私下里恨不得吐卢可一脸口水, 也从未想过要让她退圈。
我笑道：「卢可长得好, 演技也不错, 就算没有卢氏, 她也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倒是她那个脾气，的确该磨磨了，不然走不长远。」
小雨乐开了花：「有柠姐这句话，卢可绝对行！」
孙姐敲了下我的头：「别光顾着关心别人，也操心下自己, 郭导的戏还没拍完呢，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和纪琛公开？」
闻言, 我的脸顿时红成了苹果。
是的，我已经进组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纪琛不方便亲自过来, 就只能各种安排应援车。
从奶茶饮料到水果零食，几乎包揽了整个剧组的吃吃喝喝。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对我们的恋情报以支持, 就连郭导都很八卦地来问我他什么时候能喝我和纪琛的喜酒。
我表示，比起喝喜酒，还是先喝庆功酒吧。
现在我只想把这部电影拍好，不给那些黑子们任何嘴我的机会。
郭导的戏难拍，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
等到终于杀青那天，我已经八个月没和纪琛见过面了。
庆功宴一结束，我看见文秘书冲我微笑时, 就知道纪琛来了。
跟孙姐和小雨叮嘱了一声后，我上了车。
再次坐上那辆连车牌号都铭记于心的黑色汽车，这回我的心情格外愉悦。
「辛苦了。」
纪琛递来保温壶, 里面装着的是我最爱的蒲公英水。
我微笑道：「你也辛苦了。」
这八个月里我没少关注纪琛的新闻，和纪琛发消息通电话, 知道他外斗卢氏内斗亲爹, 如今总算是大权在握, 坐稳了纪氏掌门人的宝座。
纪琛暧昧地笑道：「既然我们都辛苦了，那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呢？」
我歪头笑道：「要是被八卦小报的记者拍个正着怎么办？」
「那不更好？」纪琛笑道, 「你未嫁我未娶，大家都单身，拍到了就直接公开吧。」
「你啊。」
虽然觉得他不靠谱，但奈何我也不怎么靠谱，汽车还是驶向了纪琛的私宅。
后来我和纪琛在微博上直接公开婚讯, 小雨悟了。
「这么看来，当初那条八卦也不算空穴来风啊, 那就是咱们纪总裁追人的信号啊。」
纪琛正在给我剥葡萄，闻言笑而不语。
孙姐捂嘴偷笑：「小雨果然聪明。」
我吃着葡萄，大手一挥：「这个月奖金翻倍！」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