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一百两百,一千两千。你高兴了就多给我点,你不高兴了就少给点。让我拿回去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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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我让他自己拿卡以后,霍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看我。
「我不拿。我为什么要拿?你给我点就行了。」
「我不知道该给多少,你还是自己拿了去吧。」
「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一百两百,一千两千。你高兴了就多给我点,你不高兴了就少给点。让我拿回去干吗?」
他的声音高起声调来,显出几分不悦。
我耐下心神来向他解释:「那是你的卡,你的钱,为什么要凭我的心意来?你还是拿回去吧。省得一趟趟来问我,你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霍序抿了嘴,目光定定地望着我。
许久,他才不确信地问:「时微,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了?」
「嗯?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突然又要让我拿回去,还说什么不方便这种话?」
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的,把钱交到别人手里还乐在其中。
我有些心累,便放弃了和他的争论。
「没有。你不想拿就不拿吧。我只是觉得你会不方便而已。」
我起身想去放回毛巾,却又忽然被他拦下。
这次,我是正正好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把头埋在我的后脖颈处,声音发闷。
「放在你这儿有什么不方便的?每次我还能借着这事和你多说些话。
「时微,你不觉得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冷漠了吗?
「是因为有了新朋友吗?让你想抛弃我这个……旧人。」
我叹口气,熟练地把手伸到头后撸了两把霍序的头发。
「没有抛弃。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人能代替。」
没错,一定是最好的「朋友」。
谁也不能破坏我们的友情关系。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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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序从我的颈窝处抬起头来,说话撒出的热气直接扑到了我的发尾。
「真的吗……那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我不喝酒,也不喜欢那种地方。」
而且,我要验证一下,今晚霍序去赴宴之后,会不会出现梦里那个情况。
「好吧……」
霍序的声音又失落下去。
「那你能不能来接我?就接这一次。」
「可以。」
「真的吗?」
霍序身体立马坐直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迅速拉近。
我是那种很不习惯和别人亲昵的人,哪怕我和霍序已经认识了快二十年了,也还是有点无法适应。
所以在他身前的腹肌和胸肌碰到我背的那一刻,我立马站了起来。
「霍序!」
我不满地看着他,而他只是挠了挠头,没心没肺地笑:「怎么了,我都黏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习惯?」
我掩下微躁的心思,问他:「别闹了。这次要多少,我转给你。」
「要两百,可以吗?」
他从下往上地望我,眸子亮亮的。
我不自觉地又软下了声音:「给你两千吧,这些够吗?我不了解酒的价格。要不你还是……」
他一下子站起来抱住我,无视我微不足道的推搡。
「够的够的,我就知道我们家时微心疼我。」
我努力克制住推开他的冲动,在他后背上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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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我是在霍序走后用手机转给他的。
他回了个亲亲的表情,还有一句话:「谢谢我的时微宝宝~」
我打了个寒碜,一阵恶寒。
要不是知道霍序一直都是这个德行,我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恶心我呢。
我放下手机,忙着自己的事情。
手机不一会儿就开始响,可我没有管,因为不用拿起来看就知道是谁发的。
约莫着快到要去接霍序的时间,我才放下书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
果然,99➕的消息全部都来自一个人——霍序。
「我到啦。
「今天点了一杯不怎么烈的酒,感觉你喝一点也可以。
「服了,我今天跟贺二说你给了我两千他还不信。」
……
全是些诸如此类的闲话,他也倒真是不嫌累。
起身开车去了他发定位的清吧,懒得进门去找人,我直接给他发消息要他出来。
我盯着清吧门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异样。
如果那个梦有真实性的话,那霍序应该是被那个叫苏升的男生架出来的。
门口有了几个人影。
正如预料,架着霍序的,是一个我不怎么认识的男生。
「你好,你是宋时微是吗?我是霍序的朋友,我叫苏升。他有些喝醉了,所以我抬他出来就慢了些。」
阳光帅气的男生朝我笑着自我介绍。
我冲他点了点头。
心里那块大石头应该落下来着,怎么倒是越发压得我喘不过来气了。
我从苏升手里接过霍序,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说不会喝醉的吗?」
霍序似有所感,抬首看我:「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算了。」
我不该这样问的,不该像梦里那样,有着超过界限的占有欲。
7
霍序的朋友陆续走出,和我打着招呼。
我微微颔首回应,扶着霍序想往车上走。
他像是认出了我的味道,一个劲地往我身上蹭。
我不如他的力气大,被他碰了一个踉跄。
身形晃动之间,我的背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来扶我。
「没事吧?」
偏头看,是苏升面带担忧的脸。
「能站稳吗?」
我强忍着被陌生人碰触的不适,礼貌道谢。
「我没事,谢谢。」
苏升去扯霍序的另一边肩膀,把他担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帮你把霍序扶到车上吧。」
霍序一只手臂还搭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臂则被苏升架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讨厌这样的姿势。
但是又不能直接撒开手。
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拍了拍霍序的脸颊。
「真醉到走不了路了吗?」
霍序「嗯嗯」地嘟囔着。
「那你今晚别坐我车了。我打个车让人送你回去。」
霍序晃悠了几下身体,自己慢慢站直了身子,手臂也收了回去,一长条站在原地。
「我,我能自己走。要坐时微的车。」
见他脑子还能转得过来,我抬腿往车的方向走去。
「那就自己走过来。」
刚走两步,我突然想起还要和主动提出帮我的苏升道个谢,于是便向他微微欠身。
「今天麻烦你了。多谢。」
苏升估计也喝了点酒,呆呆地朝我摆着两只手。
「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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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步往前走,霍序很快就追上了我。
袖口处一重,果然是霍序用两只手扯住了我一个袖口。
扯着扯着,还晃悠起来,似乎是心情很好。
我收拾了一下内心的烦躁,随口问他:「怎么,是今晚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霍序用鼻音嗯了几声:「可开心了。我是第一个被接走的。而且还是被你接的。以后,我在他们面前肯定贼有面子。」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但看他这么自得的样子,应该算件好事吧。
不过……
我想起苏升和那个梦来,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今天扶你出来那个,是你之前提到过的苏升对吗?」
霍序视线从袖口转移到我的脸上:「是他。你怎么能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了,我不是只跟你说过一次吗?」
「嗯,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较让人一眼就能认出?」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东西。
说实话,我有点讨厌现在口是心非的感觉。
我心思杂乱着,再往前走却走不动了。
回头看,原来是扯住我袖子的霍序不走了。
我问他:「怎么?」
他不回答我,只是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让人一眼就能认出?」
我又问了一遍:「霍序,怎么了呢?」
我有点不太耐烦了。
霍序眼底是不清明的,却也能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地问我:
「时微,对那个人一见钟情了吗?」
「霍序,脑子喝出问题了吗?」
「不是说一眼就能认出吗?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可是我的脸明显要比他的帅气得多吧。」
我没那个心思陪他无理取闹。便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你喝醉了,不要闹。」
霍序深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
突然之间,他将我拉近,从后面环住我的腰抵在我耳边细语:「没有闹。我不喜欢你对别人有这么多的注意,知道吗?你只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去认识别人呢?」
我偏开头,想着离他远些,他却又跟着凑过来贴我的脸侧。
「没有要认识,只是问一句。」
「问一句也是说明你在意了他一下啊。你不是只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你再耍酒疯试试?」
「不是酒疯。反正你今天就跟我保证,以后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再也不会提起他,你保证。」
他像是没完了,一个劲地让我保证。
9
耐心耗尽了,我起手捂住脸旁他喋喋不休的嘴。
「滚开。你嘴里都是酒味,臭死了。」
顺便还捂住了他的鼻子,逼着他不得不松开锢在我腰上的手转而去扒我的手。
然而,他并没有扒开我的手,反而是捧着,将嘴鼻深深地在我手掌中嗅。
痴汉一样。
越来越过分,我手掌底下他那张嘴还开始嘟囔:「我臭,但你好香啊。」
他的嘴唇和呼出的热气和我的掌心紧密相贴,怪异极了。
我是真的恼了,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拍向他捧着我手的两只爪子。
桎梏松开,我用重获自由的那只手拍歪了他的脸侧。
「清醒了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想来验证那个梦,我是绝对不可能来接霍序的。
一来我懒得,二来就是我极度厌恶喝醉的人用头脑不清醒的借口肆意妄为。
所以扇霍序的这一巴掌出去,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再敢发疯,你今天就给我自己走回去,听懂了?」
霍序捂着脸,呆在原地发愣。
他是冷静下来了,可我还是烦躁得很,一把揪住他后面的发尾带他往前走。
他嘶嘶地低声叫唤着,身子还微低了下来。
但始终没敢开口说放手。
算他识相,要是他敢说放手,我估计真的会把他自己一个人扔在原地。
10
虽然生着气,但我还是先把霍序拽回了我家。
自从霍序一天比一天愿意赖在我家后,霍家叔叔阿姨连做饭阿姨都懒得请了。
只是会偶尔请家政打扫一下空荡荡的家里,以确保他们有时出差回来,面对的不会是一个长时间无人居住的落灰房子。
其实霍家叔叔阿姨也对霍序这样不要脸的行为不好意思过,还说让我也多去他们家住。
但是我不像霍序那样是个随便的人,哪里都能住得下。
我对自己的地方有很强烈的归属感和领地意识。
所以我就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然后忍受着霍序一点点创进我的世界。
把那烂醉的人扔到地上,我独自进卫生间洗漱。
一系列睡前准备完毕,我兀自上床休息,没再去管地上的霍序。
任他是真醉还是借酒发挥,我的包容度已经过了阀门,不可能让一个浑身酒味的家伙上我的床。
我睡眠浅,平常有霍序紧环着的时候还好些,今天一个人睡又不安稳。
半夜,屋里突然闪出一点光亮,我立马迷迷瞪瞪地半醒过来。
光亮是从地上霍序那边传来的。
霍序蜷缩在地上,正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被打扰睡眠的不悦从心头冒起,我抄起旁边的枕头就往霍序的位置扔去。
枕头扔到人体上闷响一声,霍序却一声不吭。
「再玩你那个破手机就滚回你家玩,别来烦我。」
安稳地睡完了后半夜,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才看到霍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床边拿着我的手睡着了。
我刚刚动了一下,趴在我床边的人就悠悠转醒。
他眼还没完全清明,就把脸贴向我的掌心。
「你醒了?我昨晚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试图把手收回,可他握得很紧。
「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好不好,别闷在心里憋坏了。」
刚醒的惫懒让我不想说话,霍序却可能是觉得我还在生气,就扯着我的手往他脸上打。
这家伙,是瞅准了我早上起来手没劲才这样的吧。
我抽出手来,往他额头点了一点:「德行。」
霍熠如释重负地嘿嘿一笑,将头埋在我腹部。
「昨晚真的是喝醉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嗯了一声,没问他为什么突然喝醉,也没问他为什么真醉了还能半夜跟人聊天打字。
他心里有事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会多问。
11
在妈妈的分公司实习,有一点忙碌。
事情多起来的时候,我几乎忘却了那个梦。
直到部门主管将苏升介绍给大家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梦里,苏升确实也来我家公司做实习生了。
而我利用身份之便,给他下了不少绊子。
我看了看满手的文件资料,有点疑惑。
都快忙成狗了,怎么还能抽出时间来使绊子的?
「时微,这个实习生交给你带他一下可以吗?」
「可以的。」
苏升本来在微笑着对办公室的同事打招呼,看到我时嘴角弧度上升了几分,多了几分真诚。
「宋时微?好巧。」
「好巧。跟我过来吧,我带你熟悉一下工作。」
他蹦跶到我身边,显得很雀跃。
「好哦好哦。」
一路上,我公事公办地向他介绍着。
而他则在熟悉了一圈后,问我:「谢谢你今天带我熟悉。还有,我以后能也叫你时微吗?」
我微微颔首,不以为意。
「可以的。随你。」
有了苏升帮我分担工作,我轻松了不少。
终于有时间想点别的东西。
在那个梦里,我为难了苏升,最后却被霍序得知。
霍序当时很生气,将苏升转到了他家公司。
还通过他爸妈的支持打压了我家公司。
我盯着苏升出神,其实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逼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站到自己的对立面这种事,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吧。
我心里一边是霍序依赖我,缠着我的样子,一边是他神色失望,态度陌生的样子,沉甸甸的。
「时微,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嗯?」
我回过神来,朝苏升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是我走神了,抱歉。」
苏升似乎对我的抱歉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其实就是,哎呀,你一直看我也没什么的,呃我的意思是,就是我不讨厌你看我的,虽然有点害羞,但是……」
怎么会有人说话跟乱码一样。
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好像在霍序身上也见到过。
有点烦呢。
但是苏升不是霍序,我也不能随便说话。
于是我耐心地望着他,等他理清自己的思路。
见我望着他,他更加支支吾吾起来,脸也可疑地红起来。
气氛有点诡异。
正当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叮铃一声响。
是霍序来了消息。
「时微时微时微,下班了吗?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啊~我已经在你公司门口了,出来吧~」
我叹口气,收拾东西。
苏升站起来,揭过了刚刚的话题。
「要走了吗?我和你一起。」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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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往外走的路上,苏升一直在和我聊天说笑。
比如公司的八卦,难缠的客户。
不过奇怪的是,我们明明是先通过霍序认识的,他却只字不提霍序的事。
走到门口,霍序已经倚着车门在等了。
他先是抬头笑着望我,视线移到苏升时,笑容淡了些。
苏升看到霍序的时候,也不再言语。
奇怪,喜欢就是这样的吗,羞于表达?
我和苏升走近。
「你怎么也在?」
这是霍序问苏升的话。
「我在这里实习。」
「那你怎么会和时微一起出来?」
「我在时微部门,他负责带我。」
「不是,你们才认识几天,就叫这么亲密。」
霍序嘴是笑着的,眼神里却带着认真。
我知道,他是在借着说笑的方式说真心话。
不过他和苏升这个时候就已经暗生情愫了吗?
这就吃上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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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舒服于两人莫名其妙的氛围当中。
我先行沉默着走向霍序车的后座。
刚刚还在和苏升搭话的霍序在我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又把车门摁上。
「你老往后面跑什么?坐副驾来。」
「今天苏升没开车来,顺便送一下他吧。我坐后面,他坐前面。」
霍序挑眉,好像是没预料到我会这么说。
「奇了怪了,为什么要你坐后面,他坐前面?他……」
「他晕车。」
我记得今天聊天的时候,苏升好像是这样说过来着。
霍序闭了嘴,沉默地望着我。
好奇怪,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把目光投向苏升:「你是晕车来着,对吧?」
苏升不知道怎么了,很开心的样子。
「嗯,对。我今天就只是提了一嘴你就记住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霍序的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是嫉妒我了解苏升太多了吗?
霍序不言不语,给我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我不是说了……」
「时微。」
霍序喊我,语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
他委屈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心一下子就软了。
我叹口气,还是坐了上去。
霍序和苏升在车外聊了一会儿。
苏升最后转身离去,霍序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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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霍序一路上都很安静。
不叽叽喳喳,也不问东问西。
到家了也是一声不吭。
我虽然平时嫌他话多,烦人。
可他冷不丁地这么一静下来,我又心里怪怪的。
所以我难得地主动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叫阿姨来的时候准备一下。」
「都行。」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背对着我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
我深吸一口气,心思莫名。
不过,生闷气、冷处理这种事,还是我这种本来就懒于多舌的人比较擅长。
安静地吃完饭,安静地进书房看书、娱乐,安静地洗漱,准备睡觉。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霍序已经换好睡衣在我床上躺着了。
本来,他是常睡在我家客房的。
偶尔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才会偷摸着在我床上睡。
现在倒是光明正大地躺上来了。
我无意与他掰扯,拿过我的枕头打算去客房对付一宿。
「你去哪?」
「睡觉。」
手放在门把手上时,霍序大步迈了过来。
他的手摁住了我开门的手。
虽然我们挨得极近,但我没有再感受到他想要贴近我的那种倾向。
「算了。我出去睡,我出去睡行了吧。」
他拿下我的手,开了门。
我看着走廊上他稍显落寞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霍序,要是嫌客房不舒服的话,你就回你家睡吧。」
霍序身形一顿,回头看我。
我紧了紧身上的浴袍,避开他的目光。
「毕竟只是朋友。整天腻在一起,也有些过了。」
霍序突然朝我这边走来,而我手比脑子先快一步,后退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很大,我心尖都颤了一下。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宋时微,开门。」
有名有姓。
霍序这是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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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怕什么呢?
我说的又没错。
我将门打开,直视霍序。
「有什么事,我要睡觉了。」
霍序沉着脸,搭上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显得有点唬人。
「你刚刚说让我回家住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是因为苏升吗?」
怎么就突然扯到苏升了。
不过想起那个梦,应该也有点这个因素吧。
我点点头:「算是吧。」
霍序顶顶后槽牙,一边黑着脸一边笑,很奇怪。
「二十几年的比不上两天的,宋时微,你可真会拿着刀子往我心上戳。」
我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喜欢一个人是很痛苦的,知道吗?
「没准他会冷暴力你,没准他会三分钟热度,没准他会脚踏两只船,那时候你一定会特别伤心。」
不会吧,如果有人这么对我的话,分手不就得了。
人为什么会因为一摊垃圾而伤心呢?
霍序抚上我的脸侧,捋了捋我耳边的碎发。
「一见钟情长久不了。他一定不会对你好的。怎么办呢?要我帮你处理掉他吗?」
处理掉谁啊。
我怎么感觉霍序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说话颠三倒四,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揉揉发涨的太阳穴,偏脸避开霍序的手。
「别说这些奇怪的话了。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霍序收回停在我脸侧的手。
「所以就真的不想理我了是吗?」
我请问,在场的到底是谁说过不理他了?
「我数三个数,出门左转去睡觉。要不就滚出去。」
还没数呢,霍序转头就走了。
被甩上的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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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吧,一点点声响我都会睡不安稳。
哪怕是楼下轻微的关门声,也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本不想管的,偏外面又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我披上衣服,下楼开门。
果不其然,霍序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旁边竖着倒着几个瓶子。
他身上也已经被雨淋湿了大半。
「喝酒了?」
我声线平稳地质问。
「没……就摆在这儿装装样子。一口没动。」
「进来。」
「嗯。」
没什么拉扯的环节,霍序听话地起身,跟着我回到客厅。
我拿下身上披着的外套,甩到他身上。
「披上。」
他冷不丁被衣服扔到脸上,第一反应竟然是捧住嗅了嗅。
我翻了个白眼,到一楼卫生间给他拿毛巾擦拭。
坐在沙发的单人位上,我跷起二郎腿,眉眼不耐。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今天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霍序耷拉着眉眼,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不吭声。
我看得心里窝火,用脚尖踢他的小腿。
「问你话呢。」
等一下,霍序睫毛上挂着的是水珠还是泪珠?
我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
「算了,过来吧,我替你擦。」
他把毛巾递给我,又坐在我脚边的地毯上。
我放下二郎腿,认命般地给他擦着头发。
干得差不多了,我才又开口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今天是怎么了呢?」
霍序还是不答,反而抱上我裸露在睡袍之外的小腿。
他身上还是有些湿,小腿那块的皮肤被蹭得潮湿黏腻。
「宋时微,你别吊我了好不好?你今天就给我句准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不是,怎么话题莫名其妙地到了这儿了?
但是话题的跳脱也不怎么影响答案就是了。
「不喜欢。」
「我不信。」
……
霍序的手握住我的脚踝,将他的脸贴上我的小腿肉。
有点痒。
「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呢,为什么不喜欢我?
「不喜欢我喜欢谁?
「那个苏升才跟你见过几面,你一定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对,就是他骗了你。
「你别被他骗了。他可能装了。我知道我不如他有心机,不如他狡猾,但是我都给你当备胎这么久了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求求你了,喜欢我吧,我真的不想只当你的小三。
「只要你能喜欢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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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壳被吵得嗡嗡响。
「做什么都行是吧?那你先闭嘴,让我清静会儿。」
霍序不说话了,但是也没闭嘴,他一口咬在我的小腿肉上,还不松嘴。
虽然不疼,但我还是吃了一惊。
「嘶,干什么?」
我薅上他的头发往后扯,强迫他松开口。
被咬的地方红红的。
我举起拳头:「霍序,你找打是吧?」
哪知霍序脖子一梗,头一扬就喊:「打吧打吧,你打死我吧。反正我这辈子能亲到你就算值了。」
拳头更硬了,但是我却放了下来。
「一脸蠢样。滚起来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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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和霍序开诚布公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我交叉着双腿,将那片红不自然地往沙发皮上蹭了蹭。
好黏,烦人。
「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小。」
「胡说。」
「真的!我从小就觉得你贼漂亮,就是嘴巴毒了些,打人也疼。但是我一直是说打是亲骂是爱。
「青春期的时候,我做梦也只会梦到你。
「自从你准许我到你家来住,我就天天晚上跑到你屋里。有时候你睡不安稳我就搂着你,你睡得好我就在你身边打地铺。
「出去和他们聚会也是因为我看出来你这段时间嫌我烦,而且我出去也只会炫耀你。
「你质疑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质疑我喜欢你!」
他急了,我听完也急了。
「霍序!你恶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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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打人,但是气氛胶着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开锁声。
拎着箱子的女人走了进来,和客厅里的我们大眼瞪小眼。
「宝贝,你们怎么还没睡呀。」
霍序快我一步,蹿上去替我妈拎箱子。
「宋姨,你怎么这么晚跑回来了?」
「我这不是想着给你们个惊喜嘛。」
我拥抱了妈妈,亲昵地蹭着她的脸侧。
妈妈摸了又摸我的额顶,拍了又拍我的脊背。
「时微,是不是又瘦了?」
「没吧。」
霍序这时插嘴:「放心吧宋姨,他没瘦,还加了两斤呢。我都盯着他呢。」
我妈笑眯眯地也摸了摸霍序的头,以示喜爱和感谢。
「所以,你们俩怎么这么晚都还没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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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对峙变成三方会审。
霍序絮絮叨叨地恶人先告状。
一会儿说我赶他走,一会儿说我为了外人不认他这个竹马。
最后说道:「宋姨,我喜欢时微,我想跟他在一起。我都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了,您给我做个主。」
哪门子的全交付,哪门子的做主?
我心气烦躁地摁着指骨,皱着眉盯着霍序看。
霍序大抵是也心虚,一点都不敢往我这边看。
而妈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霍序。
最后还是没舍得说我什么,而是和霍序说:「孩子,阿姨知道你喜欢时微,也知道你对时微好。可是感情这个事还得看你们两个人自己。
「反正如果你们俩在一起了,阿姨肯定支持。
「要是成不了,那阿姨也只能替时微跟你说句抱歉了。」
霍序蔫巴了,低眉垂眼的。
我实在忍不了了,站起身来。
「妈妈,你赶紧去休息吧。霍序,你跟我上来一趟。」
21
房门关上,霍序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的指尖。
「我昏了头了,你别生气。」
我甩开他的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会求宋姨这样,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不是我想硬逼你。」
「你不想?真的?」
「假的。实际上只要是能让你跟我在一起的手段,我都会试试。」
「好样的,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说一个字就戳一下霍序的心口。
他抓住我的手指,直直地望着我。
「你讨厌我也行,就是别不理我。」
「为什么我会不理你,奇怪。」
我抽回手指,他却立马得寸进尺地抱住我,语气发急:「不会不理我吗?也没有生气?」
看吧,这个人,只要我稍一放软态度就兴奋得不得了。
「先放开我。」
「不要。你先说,说你永远不会不理我,说你永远不会抛弃我,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给点甜头就发赖。
「三……」
三刚刚出口,霍序就不情不愿地把我放开了。
我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坐下,而霍序还站在原地,拿着一双期盼的,渴望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霍序立马扑了过来,像一条饿狗啃上我的唇。
他将我的嘴里里外外吃了个遍,几乎吃得要肿起来。
吃完还抬起头来摇着尾巴盯着我:「你同意了吗?你也爱我?时微,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我假装思考,没有立即回他。
他又急了,又一次含住我的唇。
一边含一边含糊地嘟囔:「喜欢,你喜欢我的,我知道。」
我仍是不言语,只是手抚上他的后脑勺顺了两下。
亲吻的动作停下,霍序将头埋进我的颈窝。
咸湿的泪水打湿了我裸露在外的肌肤。
我手摁向他的颈后,将他按紧。
这就算套牢了,我的小狗。
22
10岁那年,爸爸在家里宴请合作伙伴。
其中一个喝醉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就摸到了我的卧室来。
他夸我漂亮,说我长得随妈妈,哪怕是个男孩子也好看得惊人。
然后他就摸上我的脸,还想要继续往下摸。
这不正常,我意识到了。
于是我拿书桌上的东西砸他,并想大喊大叫。
但是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裤子也拽掉了半条。
我用手去掰,也掰不过他。
于是我便扑通着往桌子上撞。
可无论如何,十岁的孩子怎么能反抗得过大人呢?
裤子被彻底扯下来了,头也撞得血肉模糊。
我快要放弃了。想着,以后一定要杀了他。
但是这时,霍序来了。
他站在门口,蒙逼地看着我们。
我知道他傻,对这种事情不敏感,只能含着泪看他。
希望他明白,又希望他不明白。
「砰」的一声响,男人的动作停下来。
水滴流下来冲去我脸上的血渍。
男人的头慢慢地垂下去,霍序握着破碎花瓶的手紧紧的。
他给我盖上他的外套,拿着我屋里的东西疯狂地往那人头上砸着。
那人吃痛,把霍序甩开。
但霍序还是一个劲地冲上去试图打他。
楼上的动静终于引来了爸爸。
可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竟然选择去扶那个男人。
「章总,没事吧。」
「时微,小序,你们太胡闹了,快来给章总道个歉!」
霍序语气冲,叫嚷着就要解释,反驳。
而我扯了扯霍序的袖子,看着房屋中间那两个搀扶的男人。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陌生。
「贺云,客人还在下面等着呢,你……」
妈妈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屋里的乱样,没忍住大声地问:「这是怎么了?」
爸爸连忙朝她比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别让人家看了笑话去。两个孩子不懂事,冲撞了章总,我正挽救呢。」
妈妈这时也注意到了我衣服的不正常,三步并两步走到我的身边来。
「时微,我的时微……」
妈妈单膝跪下,用一种询问的,担忧的目光看向我。
我心里的委屈害怕一下子喷涌出来,哭着投入妈妈的怀中。
妈妈不言语,只是抱着我拍了又拍。
爸爸着急,催着妈妈去找医药箱给那个章总包扎。
妈妈把我的手拿下来,站起身,又把我往霍序那里一送:「好孩子,帮我看好时微。」
接着,她抄起旁边那把厚重的椅子,朝房屋中间站着的两个人砸去。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母亲力气那么大。
爸爸骂妈妈是疯了。
但是妈妈丝毫不怵。
「我告诉你,害我儿子的一个都别想好死!」
妈妈叫来一群保镖,将两个人死死压住。
她恨铁不成钢地踩上他们的头,拿高跟鞋发着狠:「老娘奋斗半辈子就是为了给我孩子过上好日子,你们这种杂碎怎么敢在我家欺负我的孩子?」
说完,妈妈回头看我。
「儿子,过来。谁欺负了你,你就使劲捶他!」
我踉跄着步子往前,但还是心里不敢迈步。
霍序突然往我手里塞了个铁核桃。
是他爷爷常盘的那个,估计是他又偷拿出来玩的。
「去,拿这个砸他。」
妈妈和霍序神色坚定地望着我。
2
「因霍」那天,贺时微才十岁,就葬在了过去。
23
妈妈处理好一切以后,想要带我离开过。
可是在新的地方,我发现只要有人碰到我,或者有陌生的人在我周围我就会焦虑不安。
情况甚至严重到了焦虑躯体化的程度。
只有待在妈妈身边才能冷静下来。
妈妈没办法,又带我回了原来的地方,买了另一间房子。
霍序高兴坏了,回来的第一天就跑来找我。
我也发现,他的亲近,我同样不会抵触。
我不再是那个内向安静,腼腆的贺时微了,我是敏感多疑,偏执的宋时微。
在和霍序重逢的时间里,我一直试图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可他的表现,不仅像没意识到,而且还越来越……听我的话?
我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可想要推走霍序并不容易。
他不管不顾地走到我的面前,心甘情愿地低下头。
而我能做的,就只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却不敢拿出的项圈,系到他的脖子上。
霍序,我的救世主,我的小笨狗,你最好爱我一辈子。
因为我绝不放手,绝不回头。
来源:小棉花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