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家的客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照在墙上那一排排装裱精美的奖状和合影上。林教授坐在真皮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翻阅最新一期的学术期刊；妻子周莉正在厨房准备水果拼盘，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手术；而他们的女儿林小雨，刚刚"下班"回家，轻轻带上了门。

《完美假象》

文/风吟

林家的客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照在墙上那一排排装裱精美的奖状和合影上。林教授坐在真皮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翻阅最新一期的学术期刊；妻子周莉正在厨房准备水果拼盘，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手术；而他们的女儿林小雨，刚刚"下班"回家，轻轻带上了门。

"今天工作怎么样？"林教授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温和与笃定。

"挺好的，王总让我负责新项目的初稿。"小雨把包挂在玄关的衣帽钩上，手指微微发抖。她今天其实根本没去设计院上班——三个月前她就被辞退了。

周莉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苹果被切成完美的兔耳形状，西瓜排列成花朵模样。"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你最近脸色不太好。"

"谢谢妈。"小雨接过盘子，强迫自己叉起一块苹果。她味同嚼蜡，却能感觉到父母满意的目光。这个家就是这样，表面和谐得令人窒息。

回到房间，小雨锁上门，整个人瘫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是张辰发来的消息："今天过得怎么样？"

张辰是小区转角那家咖啡店的咖啡师，也是这三个月来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小雨盯着那条消息，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又迅速被罪恶感淹没。她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失业的事，更不敢提张辰——父亲一定会调查他的学历、家世、收入，然后列出十条他们不合适的理由。

书桌上摆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幼儿园演讲比赛第一名，小学奥数竞赛特等奖，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大学优秀毕业生证书。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得恰到好处，像个人形奖杯。这些不是她的人生，是父母精心策划的作品。

小雨打开抽屉，取出药瓶倒出两片帕罗西汀。医生诊断她是"轻度抑郁"，但她知道远不止如此。药片滑过喉咙的苦涩感让她想起第一次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劲是在高二那年。她考了年级第二，父亲只是点点头说"下次争取第一"，而母亲则忧心忡忡地建议她减少课外阅读时间。

床头柜的相框里是去年全家福，三个人都穿着米色系衣服，在专业摄影棚里露出标准微笑。小雨用手指轻轻划过相片，心想：我们就像三个精致的瓷器，表面光鲜，内里早已布满裂纹。

第二天早晨，小雨像往常一样穿上职业装，化好淡妆，拎着公文包出门。"我去上班了。"她对正在吃早餐的父母说。

"等等。"林教授放下报纸，"我送你吧，正好顺路。"

小雨的心跳骤然加速。"不、不用了，我想走走路，医生说多运动对颈椎好。"

"那晚上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那家法餐厅。"林教授微笑着说，眼睛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小雨感到一阵眩晕。她勉强点头，逃也似地离开家。走到小区门口时，她的后背已经湿透。在公交站台等了十分钟确认父亲真的没跟来后，她拐进了"辰光咖啡馆"。

"老样子？"张辰从咖啡机后抬起头，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雨点点头，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成了她临时的避难所，而张辰是唯一不问她为什么工作日总在这里消磨时间的人。

"给你做了杯新的，尝尝。"张辰放下一杯拉花精致的拿铁，上面是一只展翅的小鸟。

"谢谢。"小雨抿了一口，香甜的奶泡掩盖了咖啡的苦涩，却掩盖不了她生活的苦涩。"我可能...需要找份新工作了。"

张辰在她对面坐下，工作日的上午咖啡馆几乎没人。"还是被你爸发现了？"

"比那更糟。"小雨苦笑，"他今晚要去设计院接我。"

张辰沉默了一会儿，"我叔叔的广告公司在招平面设计，如果你需要..."

小雨摇摇头，眼泪突然涌上来。"没用的，他们会查公司背景、发展前景、晋升空间..."她模仿着父亲的语气，"'小雨，这种小公司没有保障'。"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小雨盯着咖啡杯里逐渐消散的小鸟图案，"也许继续假装，直到...我不知道。"

下午三点，小雨收到母亲的信息："晚上记得打扮一下，你爸爸邀请了陈教授一家，他儿子刚从英国回来。"文字后面跟着三个笑脸表情。

小雨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无法回复。陈教授的儿子——这已经是这半年来父母介绍的第五个"合适对象"了。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今晚有事。"她最终回复道，然后关机。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小雨抬头，看见张辰拿着一块提拉米苏走过来。"生日快乐。"他说。

小雨愣住了。她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知道？"

"上个月帮你办会员卡时看到的。"张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什么贵重礼物..."

小雨突然站起来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工作围裙。在这个充满咖啡香气的拥抱里，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与真实。

"和我交往吧。"她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辰的身体僵住了。"你确定吗？你父母..."

"就现在，别管他们。"小雨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就这一次，我想为自己做决定。"

傍晚六点，小雨站在设计院大楼前等待父亲。她特意早到了半小时，在洗手间重新化了妆，练习了几遍"今天工作很顺利"的微笑。当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缓缓驶来时，她的胃部绞紧成一团。

"上车吧。"林教授降下车窗，脸上带着罕见的兴奋，"陈明哲已经到餐厅了，牛津大学博士，现在在投行工作。"

小雨系安全带的手微微发抖。"爸，我其实..."

"怎么了？"林教授终于注意到女儿的异常。

"我有男朋友了。"小雨脱口而出。

车内突然安静得可怕。林教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两下，这是他不悦时的习惯动作。"谁？"

"张辰，他是..."

"那个咖啡馆的服务员？"林教授的声音冷了下来，"小雨，别开玩笑。"

"他不是服务员，是咖啡师，而且..."

"够了！"林教授突然提高音量，"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约到陈教授一家吗？你今年26岁了，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小雨的眼前浮现出张辰说"生日快乐"时腼腆的笑容，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涌上心头。"我的未来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林教授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让小雨想起小时候每次他失望时都会这样。"小雨，你最近很不对劲。工作上心不在焉，现在又...你是不是又停药了？"

"我没有！"小雨的声音尖锐得不像是自己的，"我只是...只是厌倦了扮演你们想要的完美女儿！"

林教授的表情从愤怒转为困惑，最后变成一种小雨从未见过的脆弱。"我们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环境，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们给的不是我想要的！"小雨终于崩溃大哭，"从小到大，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你们做的！学校、专业、工作...甚至我该交什么样的朋友！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真正想要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林教授的声音突然疲惫不堪。

小雨愣住了。这是父亲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而她竟然不知道答案。二十六年的人生，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反抗或顺从父母的期望上，从未真正思考过自己是谁。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着说，"但我知道和谁在一起时，我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林教授重新戴上眼镜，启动车子调转方向。"回家吧，我和你妈妈需要谈谈。"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周莉做了小雨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却没人动筷。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新闻，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我去给你拿药。"周莉突然站起来。

"不用了！"小雨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不需要那些该死的药！你们才需要！"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母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而父亲则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林教授的声音在发抖，"你知道你妈妈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小雨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为了控制我的人生吗？妈，你床头柜第二格抽屉里的帕罗西汀是谁的？"

周莉的身体晃了晃，扶住餐桌才没有倒下。这个秘密像一颗炸弹，在三人之间爆开。

"你们都是骗子！"小雨哭喊着，"这个家就是个完美的谎言！"

她冲进房间，重重关上门，然后滑坐在地上。门外，她听到母亲压抑的啜泣和父亲低声的安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抑郁就像遗传病，早已悄悄渗透进这个家的每一寸空间。

小雨摸出手机，给张辰发了条信息："能收留我一晚吗？"发完后她才意识到，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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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雅妮讲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