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暖洋洋地洒在卧龙村的山头。对于72岁的孙德海来说,这样的好天气实在难得。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抬头看了看天,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自言自语道:“天不错,今天上山砍的柴,怕是不用晒就能直接拉到镇上卖个好价钱。”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暖洋洋地洒在卧龙村的山头。对于72岁的孙德海来说,这样的好天气实在难得。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抬头看了看天,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自言自语道:“天不错,今天上山砍的柴,怕是不用晒就能直接拉到镇上卖个好价钱。”
孙德海是个老鳏夫,无儿无女,孤零零地守着村边山脚下的一间破旧土坯房。这房子,连同他这个“外人”的身份,都是四十多年前入赘时留下的。他的老伴儿走得早,留下他一个人,在这村里就像一棵扎不深根的老树,风雨飘摇。因为是外姓,村里人大多瞧他不起,背地里叫他“孙老绝户”,当着面倒也还算客气,但那份疏离和鄙夷,像刀子一样刻在他心里。
欺负他最狠的,是村长李满仓。李满仓人如其名,家里粮仓总是满的,心眼却比针尖还小。他仗着自己是村里的头面人物,族人又多,没少给孙德海穿小鞋。年轻时,孙德海的田地被他巧立名目占了几分;年老了,村里分点救济粮,到孙德海这里也总是缺斤少两。孙德海不是不知道,但他又能怎样呢?一把年纪,无亲无故,争辩换来的只会是更变本加厉的欺辱。他只能忍,把所有的委屈和血泪都和着粗粮咽进肚子里。
日子就像门口那条被踩得光溜溜的石板路,一眼能望到头。除了侍弄那一小片贫瘠的菜地,他唯一的营生就是上山。挖点野菜、刨些地瓜,勉强糊口。偶尔,他会多砍些柴,用那辆吱呀作响的破旧板车,拉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去,换回一些油盐和零钱。
今天,阳光正好,晒得他那身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衣裳暖烘烘的。他盘算着,趁这天气,多砍点硬实的柞木柴,这种柴火耐烧,镇上的饭馆最喜欢。他背上那把磨得锃亮的柴刀,腰间别上一个装了半壶凉水的葫芦,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揣好,便锁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朝着后山深处走去。
山路崎岖,但孙德海走了几十年,闭着眼都能摸清哪块石头会松动,哪棵树下好歇脚。他走得很慢,但很稳,就像他这七十多年的人生,虽然坎坷,却也一步一步地熬了过来。他不知道,今天这一趟看似平常的砍柴之行,将会彻底改变他孤寂的晚年。
02
为了找到上好的柞木,孙德海不得不往山的更深处走。平日里,村民们只在山外围活动,山林深处传说有野兽,没人敢轻易涉足。但孙德海不怕,他觉得,山里的野兽再凶,也比不上村里某些人的心。
林子越来越密,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筛成细碎的光斑,洒在厚厚的落叶上。四周静得出奇,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孙德海找到了一片长势喜人的柞木林,他放下背篓,拿出柴刀,在手上哈了口气,正准备抡起胳膊开干。
“呜……呜……”
一阵微弱而痛苦的呜咽声,忽然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打破了林中的宁静。
孙德海的动作停住了。他侧耳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和挣扎。是受伤的野猪?还是被困住的麂子?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按理说,他不该多管闲事,山里的事,自有山里的规矩。可那声音听着实在可怜,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在哭泣。
犹豫了片刻,他那颗被岁月磨砺得粗糙,却依旧柔软的心,还是驱使着他放下了柴刀,循着声音找了过去。他拨开半人高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只狼,一只体型硕大的母狼。它灰黑色的皮毛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一条后腿被一个黑黝黝的铁制捕兽夹死死地咬住,锋利的锯齿已经深陷入肉,鲜血顺着夹子不断地往下淌,染红了身下的落叶。
更让孙德海心头一紧的是,他注意到这只母狼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是怀了狼崽。此刻,它正虚弱地趴在地上,看到孙德海靠近,它本能地龇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乞求。
孙德海和狼对视着。他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它作为母亲的绝望。如果它死在这里,它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成。一尸数命,何其残忍。
他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妻子,如果当年她怀着孩子的时候没有生那场大病,或许自己现在也儿孙满堂,不会如此孤苦。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瞬间淹没了他对野兽的恐惧。
他缓缓地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别怕,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母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也许是实在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它喉咙里的威胁声渐渐弱了下去,只是用那双复杂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03
孙德海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知道这种捕兽夹的厉害,两边的弹簧力道极大,寻常人很难掰开。他绕到母狼的身后,避免直视它的眼睛,以免激起它的凶性。
他把柴刀插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抓住捕兽夹的两端,青筋从他干瘦的手臂上暴起。那夹子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触碰,让锯齿往肉里又陷进去了几分。母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但它没有回头攻击孙德海,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了。”孙德海喘着粗气,对自己说。他没有放弃,而是找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利用杠杆原理,将树枝卡进夹子的弹簧之间,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嘎吱——”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捕兽夹的锯齿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母狼趁机猛地将腿抽了出来,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孙德海顾不上休息,连忙从自己的背篓里翻出一个布包。这里面装着他平时上山备用的一些东西,有止血的草药,还有几条从旧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他把草药在嘴里嚼烂,然后小心地敷在母狼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再用布条一圈一圈地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母狼始终安静地趴着,任由这个陌生的人类在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摆弄。它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直看着孙德海,眼神中的戒备和凶狠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温顺。
包扎完毕,孙德海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看着母狼,笑了笑:“好了,快走吧,回你的家去,好好养伤,把孩子生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从山林远处传来。
“爹,你确定是放在这附近吗?别是记错了吧?”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错不了!我下的夹子我还能不知道?昨天就放在这了,今天肯定有货!”另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回答。
孙德海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村长李满仓!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那个被他撬开的捕兽夹上。在夹子不起眼的角落,果然刻着一个小小的“李”字。这真是李满仓下的套子!
孙德海顿时急了,要是被李满仓发现自己放走了他的“猎物”,那后果不堪设想。他顾不上疲惫,连忙站起来,对着母狼焦急地挥手,压低声音催促道:“快走!快走啊!人来了!”
母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它挣扎着站起身,虽然伤腿依旧不敢着地,但它还是用三条腿支撑着身体。它深深地看了孙德海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里,然后才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04
母狼的身影刚刚隐没在树后,李满仓和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李狗子就出现在了林子边上。
“咦?孙老绝户?你个老东西不在家等死,跑这深山老林里来干嘛?”李狗子一见是孙德海,立刻吊儿郎当地开口,满嘴污言秽语。
李满仓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个被撬开的捕兽夹,以及旁边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他的三角眼立刻眯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孙德海,声音阴冷地问:“孙德海,我问你,我夹子里的东西呢?”
孙德海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了。他强作镇定,弯腰捡起自己的柴刀,故作茫然地说:“村长,你说啥呢?我刚到这儿,准备砍点柴,什么东西?”
“放你娘的屁!”李狗子冲上来,一把推在孙德海的胸口,“这地上这么大摊血,你眼瞎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了我们家的猎物?”
孙德海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站稳脚跟,压着火气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李满仓冷笑一声,走上前来,用手指着孙德海的鼻子,“孙德海,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片山头谁不知道我李满仓下了夹子?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还说你没看见?我看那畜生就是你放走的!”
“我没有!”孙德海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你们凭什么血口喷人?”
“凭什么?就凭你是个贼!”李狗子说着,一脚就踹在了孙德海的腿肚子上。孙德海年老体衰,哪里经得住这一脚,顿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爹,跟这老东西废什么话,打到他承认为止!”
李满仓没有阻止,反而抱起双臂,冷眼旁观。对他来说,一只狼事小,维护他作为村长的威严事大。孙德海这个外姓人,敢动他的东西,就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接下来的,便是一顿毫无道理的拳打脚踢。李狗子正值壮年,下手又黑又狠,拳头和脚像雨点一样落在孙德海的身上、背上。孙德海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知道,求饶只会换来更猛烈的殴打和嘲笑。
不知过了多久,李狗子打累了,才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停了手。“老不死的,骨头还挺硬。今天先饶了你,下次再敢动我家的东西,打断你的狗腿!”
李满仓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孙德海,像看一条狗一样。“孙德海,记住,在卧龙村,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说完,父子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孙德海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落叶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剧痛。
他就这样躺了很久,直到山里的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才挣扎着,扶着树干,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他捡起掉在一旁的柴刀,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背篓,自嘲地笑了笑。柴没砍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他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向山下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佝偻的背影,充满了说不尽的凄凉和无助。
05
回到那间破旧的土坯房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孙德海没有点灯,摸着黑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冰冷的井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脱下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借着月光,看到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胳膊和腿上全是瘀伤。他从床底下的一个破瓦罐里,摸出一点上次用剩下的草药,学着今天给母狼包扎的样子,费力地给自己敷上。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筋疲力尽。晚饭也顾不上吃了,就那么和衣躺在了冰冷的土炕上。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屈辱交织在一起,让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睁着眼,看着屋顶的蜘蛛网,心里一片茫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或许,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吧。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就要睡着了。可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孙德海猛地睁开了眼睛。
作为常年独居山脚下的人,他对周围的任何异响都极其敏感。这声音很奇怪,不像是风吹过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声音,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
紧接着,一声极力压抑着的、低沉的狼嚎,钻进了他的耳朵。
“呜——”
虽然声音很低,但孙德海听得清清楚楚,这绝对是狼的叫声!而且不止一只!
难道是今天那只母狼,带着狼群来报复了?他心里一惊。都说狼这种畜生,记仇得很。自己虽然救了它,但也可能被它当成了伤害它的一伙人。或者,是狼群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把他当成了猎物?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腾。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低沉的狼嚎声也此起彼伏,仿佛有十几只狼把他这小小的院子给包围了。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孙德海的心。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烂命一条,活到这个岁数,也够本了。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像个懦夫。
一股血气从心底涌了上来。他咬着牙,从炕上爬起来,抄起了立在门口的那把柴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上一两只垫背的!
他走到门边,一只手紧紧握住柴刀,另一只手搭在了门栓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狼嚎声,他心一横,猛地拉开了门栓。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他一把推开,院子里的景象,也瞬间呈现在他的眼前。
然而,当他看清院子里的一切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握着柴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怎么是你?”
来源:阿琼的育儿小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