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2年6月24日16时05分,首都机场T2出口处——’冯哥,辛苦了,欢迎回家。’志愿者递过一条褪了色的红围巾。”一句简短的问候,把人们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一年多前那罕见的“油漆抗议”。冯锦华,那个在靖国神社石雕上喷下“该死”二字的中国人,此刻拖着行李,神情平
“2002年6月24日16时05分,首都机场T2出口处——’冯哥,辛苦了,欢迎回家。’志愿者递过一条褪了色的红围巾。”一句简短的问候,把人们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一年多前那罕见的“油漆抗议”。冯锦华,那个在靖国神社石雕上喷下“该死”二字的中国人,此刻拖着行李,神情平静。可不平静的,是他身后那段被漆料、判决书和钓鱼岛浪花同时染红的岁月。
回想2001年8月14日东京闷热的午后,冯锦华从公司对面的杂货铺匆匆买走两桶红漆、一副一次性手套和一把刷子。付款时,收银员寒暄道:“天气真是热得要命。”冯锦华点头,却在心里盘算着另一件“要命”的事:小泉纯一郎前一天身着燕尾服参拜靖国神社,这条新闻在中文论坛里炸开了锅,键盘上敲出的愤怒字句铺天盖地,却挡不住他胸口那股真实的燥热。与其再写一篇痛斥社论,不如干点直接的。
许多人后来问他:“那天你怕吗?”他摇头:“怕的不是被抓,而是事后什么也没改变。”临近15时,靖国神社南门的巡逻警察恰好换班,冯锦华抓住空隙,先在石座下方喷了一个“该”字,随即抬手补上“死”。短短五秒,他已把刷子涂满油漆往雕像面部抹去,红色顺着狰狞的石狮鬃毛往下淌,看起来像血。耳畔传来对讲机刺耳的日语:“发现一名嫌疑人,请求增援!”事情就此定格。
东京地方法院用了四个月、三次开庭,把这事定性为“器物损坏”:十个月徒刑,缓刑三年。宣判那天法庭外,一位日本右翼组织成员讥讽地高喊:“滚回你的国家!”冯锦华却用流利日语说了句:“历史不是靠涂料抹去的。”法警愣在原地,仿佛没听懂。
保释期间,他先回太原,看望刚生产的妻子。母亲劝他留在国内,别再“惹事”;父亲沉默,递来一本《东京审判实录》。家里只有墙上一幅老照片最醒目:祖父身穿八路军棉衣,眼神倔强。或许正是这些沉甸甸的注视,让冯锦华决定重返日本——“工作还在,要继续生活。”于是他再次递交了三年长期签证申请,居然获批。然而事情急转:日本东京出入国管理局以“影响公共利益”为由取消在留资格,并限期离境。就这样,他出现在首都机场,身后再无退路。
离境不代表沉寂。回国不到两周,他受邀在北京与童增等人见面。对方一句“要不要一起把民间这股劲儿聚起来?”让他瞬间点头。自此,保钓联络网络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有人质疑他们扰乱外交节奏,也有人质疑个人行动的安全底线。冯锦华的回应颇为简洁:“政府有政府的棋局,民间有民间的落子;像围棋,中宫、角上都得下子,缺一边就容易被吃。”
2003年6月,一艘编号“浙渔1980”的小船从福建出海,甲板上插着一面略褪色的五星红旗。冯锦华和十四位伙伴身穿印有“保卫钓鱼岛”字样的白T恤,头上系着红巾。船到距钓鱼岛约50海里处,日本海保巡逻机呼啸掠过,海面上九艘军舰并排而来。无线电里,日本警戒船反复广播:“这里是日本固有领土,请立即离开。”冯锦华抢过话筒,用日语抛出一句:“这里自古属于中国,如需证据,请翻翻贵国战后接受盟军训令时的地图。”随后,他把话筒扣回桌面,船舷哐当一声撞击,浪花四溅。岸上指挥部紧急通报:外交部已正式交涉,行动目的达到,可以返航。甲板上有人不甘,有人叹气,他却只是朝看不见的岛屿作揖三次——那仪式感不输当年那桶红漆。
同年12月26日,中国民间保钓联合会在北京一家不起眼的会议室里成立。冯锦华不担任任何职务,却成了事实上的“外联总务”。手机24小时开机,邮件堆得像小山。有人提议走法律途径,有人主张舆论倡议,他总能迅速分配任务、约见媒体、联络律师。不得不说,把日企职员训练出的项目管理方法用在民间维权上,效率惊人。
2004年3月24日清晨,东海风很硬,七名队员在渔船甲板列队。冯锦华简短叮嘱:“如果登岛成功,所有人分三组:升旗、撒花、定位拍照;若被拦,按预案脱身。”话音未落,日本海保的快艇已经压来,水炮喷射形成白幕。混乱中,小艇以S形机动冲向浅滩,七人鱼贯跳入齐腰深的海水,步履蹒跚却没停。10时12分,中国大陆公民首次站在钓鱼岛礁石上。几秒钟后,海保人员扑上来实施抓捕。被带往石垣港的途中,一名日本警员嘟囔:“何必冒这样的风险?”冯锦华反问:“若明知家门口被人占了,你会假装没看见吗?”对方沉默,海风吹过,只剩缆绳撞击甲板的金属声。
国内外媒体迅速放大这一消息;有意思的是,多数报道以“民间”为核心词汇。冯锦华后来评价:“越是不依赖官方指令的行动,越能让对方摸不透底牌。”这句话在保钓圈被奉为准则,也引来批评,说他“情绪掺杂策略”,边界模糊。冯锦华并不辩解,只说“历史自会记账”。
时间来到2010年代,冯锦华的身影仍然活跃,却渐渐淡出镁光灯。他在北京一家咨询公司做项目顾问,偶尔受邀去高校讲座。课堂上,他先抛出一张老照片:自己戴手铐站在日本警署走廊,背景墙上是“静粛”二字。“看懂没?”他问。学生笑着摇头。“日语‘静粛’意为肃静。有人要你静,你就非静不可吗?”他顿了顿,“答案留给你们毕业后慢慢想。”
有人猜测他是否后悔那桶红漆。答案是没有。原因却与想象不同:“那天若没泼漆,我大概还是普通外企员工,下班逛秋叶原,津津有味看日本综艺;挺好,但跟我家墙上那张祖父照片不搭。”这几句,透露了自家血脉与个人抉择之间最原始的牵引。
2021年,中国驻日记者与他通电话,想约一次回访。他婉拒,倒是补了一句:“民间声音越多样,国家底气越实在。别把民族主义简单当作情绪,它也可能是理性选择的一环。”声音不高,态度平缓,却足以让对岸的键盘与麦克风同步安静三秒。
20年倏忽而过,冯锦华的名字早已从热搜榜淡出,但他留下的那抹红色仍旧清晰。对一些人来说,那是冲动,是破坏;对另一些人,则是一记不肯褪色的标记——提醒世人,历史伤口未合之时,随手涂抹并不意味忘却,更不意味和解。话不多,却掷地有声:如果民族自尊需要一道警戒线,总得有人先去画那条线。
来源:史海挖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