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酒店的鲜花还在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我的手指抚过身上镶嵌着珍珠的婚纱裙摆，冰凉滑腻的触感，就像我现在的心。

他说：“三年一到，我就娶你。” 我答：“你的三年，我的涅槃。”

【1】

酒店的鲜花还在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我的手指抚过身上镶嵌着珍珠的婚纱裙摆，冰凉滑腻的触感，就像我现在的心。

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带来的不是婚礼进行曲的序章，而是一场海啸。

付宸羲站在门口，他身上的礼服一丝不苟，英俊得一如我初见他时的模样，只是眼神里没有了往常看我时的温存，只剩下一种焦灼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程望舒，”他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对不起。”

我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微微的刺痛感让我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我的伴娘，也是我最好的闺蜜唐笑笑，立刻挡在了我身前，声音尖利：“付宸羲！你什么意思？婚礼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宾客都到齐了！”

付宸羲的目光越过唐笑笑，直直地看向我，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恳求：“望舒，苏晚……苏晚她出了车祸，就在来的路上。不严重，但是她吓坏了，她一个人在医院……她需要我。”

“所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陌生的轻嘲，“你需要去照顾她，那我们的婚礼呢？”

“婚礼……”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推迟，好吗？等我处理好她那边的事情。望舒，你最明事理，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只有我……”

“只有你？”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付宸羲，今天之后，我才是你的妻子！她有没有亲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他上前一步，试图来抓我的手，被我猛地躲开。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却依旧坚持把话说完：“但是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望舒，就这一次，你理解我一次，好不好？三年……你给我三年时间处理好不好？等我安顿好她，让她彻底放下，三年后的今天，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我保证！”

唐笑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付宸羲你混蛋！滚！你现在就给我滚！望舒，我们不嫁了！这种男人谁爱要谁要去！”

我看着付宸羲，他眼里的焦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口中的三年承诺，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来回切割。五年的感情，无数个日夜的相伴，竟然抵不过白月光的一个电话。

“你去吧。”我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付宸羲如蒙大赦，眼里瞬间燃起光亮：“望舒，谢谢你！你等我……”

“不用等三年了。”我打断他，慢慢抬手，一点点摘下沉重的头纱，动作缓慢却坚定，“付宸羲，没有婚礼了。你走出这个门，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望舒，别闹脾气，我说的是真的，三年后……”

“滚。”我只吐出一个字，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来维持这最后的尊严。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挣扎，但最终，对苏晚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跑走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急促地回响，渐行渐远，也彻底踏碎了我的心。

唐笑笑冲过来抱住我：“望舒，想哭就哭出来，为这种渣男不值得！”

我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只是觉得冷，刺骨的冷。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精致、穿着梦幻婚纱却脸色惨白的女人，轻轻拍了拍笑笑的背。

“笑笑，帮我个忙。”

“你说！刀山火海我都去！”

“去告诉司仪和宾客，婚礼取消。原因……”我顿了顿，“就说新郎临时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守护。”

【2】

酒店外的喧嚣与我无关了。我独自坐在化妆间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哗然、议论、以及逐渐散场的嘈杂声。手机在疯狂震动，来自亲朋好友的询问，来自父母的焦急关切，我一个都没接。

直到手机电量即将耗尽，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却像淬了毒的针。

“程小姐，真的很抱歉，破坏了你的婚礼。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太害怕了，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宸羲。他说他会永远是我的依靠。希望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苏晚”

看，多么楚楚可怜，又多么居高临下。她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我的一切，然后轻飘飘地发来一句“抱歉”。

我摁熄了屏幕，最后一点光消失在我眼底。世界彻底安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我的父亲程建国和母亲李婉，他们脸上带着未散尽的怒气和深切的担忧。

“望舒……”母亲的声音哽咽了，快步走过来抱住我，“傻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傻坐着。”

父亲沉着脸，重重叹了口气：“付家那小子简直欺人太甚！我绝不会放过他！还有那个什么苏晚，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我抬起头，看着父母，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爸，妈，对不起，让你们丢脸了。”

“胡说什么！”父亲呵斥道，“丢脸的是他们付家！是我们程家看走了眼！女儿，你想怎么做，爸爸都支持你。你要是还想……”

“不想了。”我轻轻摇头，打断了父亲的话，“爸，妈，帮我退掉所有的礼金，补偿宾客的损失。还有，帮我订一张机票，越快越好，去哪里都行。”

我需要离开，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地方。

母亲泪眼婆娑：“好好，出去散散心也好。妈妈陪你。”

“不，”我拒绝得干脆，“妈，我想一个人待着。”

最终，我去了一个南方临海的小城。那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关于那场荒唐婚礼的指指点点。我关掉了常用的手机号，切断了与过去几乎所有的联系，只留下了父母的紧急联络方式和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新号码。

我租了一个面朝大海的小房子，每天听着潮声醒来，伴着潮声入睡。我不再去想付宸羲，不去想苏晚，也不去思考那所谓的“三年之约”。那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婚前，我是一家跨国公司的市场部经理，事业正值上升期，却为了付宸羲那句“希望回家能吃到你做的饭”而甘愿放缓了脚步，甚至考虑婚后不久就要孩子。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得可笑。

我报读了线上顶尖商学院的课程，啃着晦涩难懂的商业案例，学习最新的市场策略，没日没夜。学习能让我麻木，也能让我清醒。身体的疲惫能压倒心里的痛楚。

偶尔，唐笑笑会打来我的新号码，小心翼翼地说着那边的消息。

“付宸羲后来来找过你很多次，找不到你，都快疯了。” “他爸妈上门来道歉好几次，叔叔阿姨都没见。” “那个苏晚，好像伤早就好了，但一直借口心理创伤，缠着付宸羲陪她。” “听说付宸羲把她安排进了付氏集团，做他的助理。”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付宸羲和苏晚的名字，仿佛已经是从上辈子传来的回音，模糊，遥远，掀不起我心底丝毫波澜。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笑笑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望舒！你知道那个贱人苏晚有多过分吗？她居然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是付宸羲在厨房给她熬粥的背影！配文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感谢那场车祸，让我重新找回我的太阳。’我呸！我要去骂她！”

“笑笑，”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没必要。他们的世界，已经与我无关了。”

挂掉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壮丽景象。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我的心，在经历了漫长的冰封期后，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种情绪——不是恨，不是怨，而是彻底的了悟和放下。

我失去的，不过是一个不爱我的人。而他失去的，是一个曾经掏心掏肺爱他的我。

亏的人，不是我。

【3】

在海边小城沉淀了一年，我几乎变了一个人。皮肤被海风吹成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里的脆弱和彷徨被冷静和坚定取代。我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高级课程，甚至还利用所学，帮当地一家濒临倒闭的特产小店做了份营销方案，让小店起死回生，老板感激涕零。

我知道，我该回去了。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我的战场，我的价值，不应该被埋没在这个安逸却缺乏挑战的地方。

我联系了笑笑，告诉她我的决定。

电话那头，她尖叫出声：“太好了！我的女王终于要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一年我憋得多难受，想骂那对狗男女都没人分享！”

我哭笑不得：“你的重点是不是错了？我是回去工作的。”

“知道知道！工作虐渣两不误嘛！”笑笑兴奋地说，“对了，你回来住哪里？原来的房子退租了。”

“帮我找个离市中心近一点的公寓吧，环境好一点，贵一点没关系。”我吩咐道。这一年，我靠着之前的积蓄和做一些线上咨询，收入相当不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回到熟悉的城市，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过往的气息，但我的心境已然不同。新公寓宽敞明亮，视野极佳，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繁华。

我没有休息，立刻开始投简历。以我之前的履历和这一年的“充电”，很快，我收到了几家顶尖公司的面试邀请。

最终，我选择了一家实力与付氏集团相当，甚至在某些领域更具竞争力的公司——凌云科技。更巧的是，凌云科技正在全力拓展一个新领域，而这块业务，正是付氏集团的传统优势板块，也是付宸羲目前主要负责的部门。

面试我的，是凌云科技的副总裁，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林薇。她对我丰富的经验和清晰的思路非常满意。

“程小姐，你的简历很出色，尤其是你为海边那家小店做的营销案例，很有意思，展现了很强的实战能力。”林薇翻看着我的资料，“我们正好缺一位市场部总监，负责对新业务线的推广，压力会很大，直接对标行业内的领先企业，比如付氏集团。”

我微微一笑，语气从容自信：“压力也是动力。我相信凌云的平台和实力，也相信自己的能力。我期待接受这个挑战。”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欢迎加入凌云。”

入职凌云科技，我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热情和精力。我比任何人都努力，分析市场，研究对手，制定策略。团队里的成员从一开始对这个空降的年轻总监有所疑虑，到后来被我的专业和能力彻底折服。

我知道付宸羲迟早会知道我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在一次行业交流酒会上，我作为凌云科技新业务线的负责人，正端着酒杯与几位业内前辈交谈，举止得体，言谈自信。

忽然，我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钉在我身上。我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

付宸羲。

他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拿着酒杯，似乎也是来参加酒会的。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英俊逼人，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疲惫。他紧紧盯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一般。

我今天的打扮并非刻意，只是一条简洁的黑色修身长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头发挽起，露出优雅的脖颈线条，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和一年前那个穿着婚纱、哭得不知所措的女孩，判若两人。

他愣了几秒，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我走来。

“望舒？”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我停下与前辈的交谈，转过身，面对他，脸上挂着社交场合标准的、疏离的微笑：“付总，好久不见。”

一句“付总”，瞬间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成了天堑。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似乎被我的称呼刺伤了：“望舒，你……你这一年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处理一些私事而已。”我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天气，“劳付总挂心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怀念，或许还有一丝惊艳：“你变了……变得更……”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人总是会变的。”我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身后不远处——苏晚正一脸紧张地朝这边张望，她也是作为付宸羲的女伴出席的。“付总的助理好像很担心你，你不回去吗？”

付宸羲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下意识地皱起，似乎对苏晚的紧盯有些不满。他转回头，急切地看着我：“望舒，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谈谈？关于……关于当年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释。”

“解释？”我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香槟，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解释你为什么在婚礼当天为了另一个女人抛下我？还是解释你那可笑的‘三年之约’？付总，你觉得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我现在工作很忙，生活也很好，不希望再被无关的人和事打扰。失陪了，付总。”

说完，我微微颔首，不再看他僵硬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优雅地走向另一位合作伙伴，脸上重新挂上职业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应付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4】

酒会上的偶遇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只泛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并没有把付宸羲的反应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到新项目的攻坚战中。

然而，付宸羲显然并不这么想。

他开始频繁地试图联系我。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被我助理以“程总监在开会”为由挡掉。信息发到我的工作微信，内容从苍白无力的道歉“望舒，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有苦衷”，到莫名其妙的怀旧“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餐厅吗？它还在”，甚至到最近开始变成了一种近乎纠缠的质问“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我一概不予理会，直接删除拉黑。他的苦衷？无非是在我和苏晚之间摇摆不定，最终选择了内心更放不下的那一个。我早已懒得去剖析。

倒是苏晚，先坐不住了。

一天下午，我正准备下班，前台打来电话，说有一位苏小姐没有预约但坚持要见我。

我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是谁。想了想，我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让她上来吧。”

几分钟后，苏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她穿着一身柔美的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眼间的那份警惕和敌意。她打量着我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程小姐，冒昧打扰了。”她走进来，声音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调子，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宣示主权的味道。

“苏助理，找我有事？”我没有请她坐，直接靠在办公桌边，姿态放松地看着她。一句“苏助理”，让她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是为了宸羲来的。”

“哦？”我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程小姐，我知道当年的事是宸羲对不起你，他也一直很愧疚。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他现在对你感到抱歉，只是因为责任感和愧疚，并不是因为爱！”她越说越激动，“这一年多，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我们很好，很快就要订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插足我们的感情，不要再利用他的愧疚心纠缠他！”

我简直要被她的逻辑逗笑了。到底是谁在纠缠谁？

“苏助理，”我慢条斯理地开口，“首先，我对别人的男人，尤其是你视若珍宝的那一位，毫无兴趣。其次，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是付宸羲像苍蝇一样不停地骚扰我，而不是我纠缠他。如果你有本事管好他，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非常感谢你。”

苏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和不客气：“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他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我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他的道歉，然后祝你们百年好合？”我打断她，眼神冷了下来，“苏晚，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们的爱情转？他付宸羲可以在婚礼上抛下我选择你，现在一句愧疚，我就该配合他演出浪子回头的戏码，好减轻他的负罪感，让你们俩都能心安理得？”

我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被说中心思而仓皇的表情：“麻烦你回去转告付宸羲，他的愧疚，一文不值。我程望舒的人生，没有他也照样转得很好，甚至更好。请他，还有你，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别再来恶心我。”

苏晚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最后扔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便踩着高跟鞋狼狈地离开了。

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厌烦。这俩人，一个摇摆不定，一个装模作样，真是天生一对。

本以为经过这次，他们能消停了。没想到，付宸羲不知道又从哪弄到了我的新手机号，直接打了过来。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望舒，你跟晚晚说了什么？她回来哭得很伤心！”

我直接气笑了：“付宸羲，你是不是有毛病？她跑来找我撒野，我正当防卫，有什么问题？管好你的女人，别放出来乱咬人。还有，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再联系我，否则我不介意走法律途径告你骚扰。”

“望舒！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痛苦和不解，“我们之间难道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我知道你恨我，但……”

“恨你？”我冷冷地打断他，“付宸羲，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恨也需要投入感情，而你，不配。我对你，只有无视。听懂了吗？是无视。”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再次将这个号码拉黑。

世界终于清静了。

【5】

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与付氏集团的商战中。凌云科技对这个新领域投入巨大，给予了全力支持。我的策略精准而富有攻击性，几个回合下来，竟然从付氏嘴里硬生生抢下了好几个重要客户和项目。

付宸羲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以如此强势的姿态，成为他事业上最棘手的对手。

公司在酒店举办一场重要的庆功宴，庆祝我们拿下一个年度大单。我作为项目最大功臣，自然是全场焦点。我穿着酒红色的晚礼服，穿梭在宾客之间，举止优雅，谈笑风生。

付宸羲不请自来。

他站在宴会厅的入口处，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被众人簇拥、光芒四射的我。他手里拿着一杯酒，径直朝我走来。

“程总监，恭喜。”他朝我举起杯，声音有些沙哑。

周围的同事和客户都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们，显然不少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恩怨。

我淡淡一笑，与他碰了一下杯：“谢谢付总。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不只是运气吧。”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的方案很厉害，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从未想过，你在市场方面有这么强的能力。”

“付总没想过的事，还有很多。”我语气疏离，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说：“望舒，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就五分钟。”

我看了一眼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群，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堪，于是点了点头，和他走到旁边相对安静的露台。

晚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你想谈什么？”我率先开口，语气公事公办。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看着现在的你，好像完全不认识你了。自信，耀眼，强大……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人总是要成长的。”我平静地回答，“尤其是在摔得足够痛之后。”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我知道，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我每天都在后悔，望舒，我真的后悔了。当年我……”

“付宸羲，”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如果你只是想重复你的忏悔和苦衷，那大可不必。你的后悔，与我无关。你的苦衷，我也不想再听。”

“不是苦衷！”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是我错了！是我眼瞎！是我被所谓的责任和过去的情分蒙蔽了心！我以为我对苏晚是放不下的爱，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保护欲！看到她受伤，我无法不管，但那不是爱！我爱的人是你啊，望舒！”

我用力想抽回手，他却抓得更紧。

“这一年多，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和苏晚在一起，我感受不到任何快乐，只有疲惫和压力。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才明白我真正爱的人是你！那个‘三年之约’不是敷衍，是我当时真的那么想的！我以为处理好苏晚的事情，我就能毫无负担地回到你身边……”

“所以呢？”我停止了挣扎，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原谅你，和你再续前缘？”

他被我的冰冷刺得一怔。

“付宸羲，你是不是觉得，你回头，我就一定会在原地等你？”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凭什么觉得，你在婚礼上抛下我，和你的白月光纠缠不清一年多之后，一句‘你爱的其实是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地接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你的爱，就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弃我而去，然后在你的白月光那里感到疲惫了，又想起我的好，回头来说爱我？你的爱，未免也太廉价、太自私了！”

“不是的！望舒，我和苏晚已经分手了！就在上次见过你之后！我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急忙解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补偿你！”

我看着他那张焦急而恳切的脸，曾经这张脸能轻易牵动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如今却只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我缓缓地、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付宸羲，太晚了。”

“不晚！怎么会晚！”他急切地道，“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说没就没了吗？我知道你还在乎我，否则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我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不会变得这么优秀？不会来抢你的生意？付宸羲，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努力变得更好，不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更不是为了让你回头！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对得起我曾经付出的感情和受到的伤害！是为了让我自己以后的人生，再也遇到你这样的人！”

他脸色煞白，像是被我的话狠狠击中了。

“至于感情，”我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早就耗尽了。在你扔下我走向苏晚的那一刻，在你给我那个可笑的‘三年之约’的时候，就已经一点不剩了。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难缠的竞争对手，仅此而已。”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袖，姿态恢复优雅从容：“付总，庆功宴还没结束，失陪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和绝望的眼神，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露台，重新融入那片属于我的灯光璀璨和掌声之中。

他一个人被留在昏暗的露台上，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6】

自庆功宴那晚之后，付宸羲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试图联系我。商场上，我们依然是针锋相对的对手，公事公办，再无任何私交可言。

我和他的故事，似乎终于画上了一个潦草的句号。

生活重新变得忙碌而充实。除了工作，我开始享受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健身、阅读、和笑笑逛街喝下午茶、陪父母旅行。我的人生，不再需要围绕着另一个男人转，反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笑笑看着我如今的状态，常常感慨：“望舒，我好像又看到了大学时候那个你，自信满满，闪闪发光，甚至比那时候更棒！付宸羲那个瞎子，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我笑着抿一口咖啡：“芝麻也没捡着啊，他不是和苏晚分手了么？”

“活该！”笑笑嗤之以鼻，“听说苏晚分手后还不甘心，去付家公司闹过几次，搞得很难看。付宸羲现在可是业内知名的笑话，事业爱情两头空。”

我听着，心里毫无波澜。他们的结局，早已与我无关。

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下午，我去市图书馆查资料。在专业书籍区，我踮起脚想去拿书架最高层的一本厚皮书，却有人先我一步，轻松地帮我把书取了下来。

“是这本吗？”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和卡其裤的男人，年纪看起来和我相仿，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干净儒雅。他手里正拿着我想要的那本书。

“是的，谢谢。”我接过书，微笑道谢。

“不客气。”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怀里抱着的几本书上，“《引爆趋势》、《深度营销》，还有这本《博弈论》……看来我们是同行？”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也拿着几本经济管理类的书籍。

“算是吧。”我点点头。

“付昭然。”他伸出手，礼貌地自我介绍。

“程望舒。”我与他轻轻握了一下手。

我们很自然地走到阅览区坐下，低声交流起来。聊起专业的领域，我们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的见解，思维碰撞间，竟然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逻辑清晰，见解独到，却又不会咄咄逼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直到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我们才惊觉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付昭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完全没有，和你聊天很愉快，受益匪浅。”我真诚地说。

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给街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付昭然停下脚步，看向我，眼神温和而坦率，“请程小姐共进晚餐？顺便继续我们刚才关于‘用户粘性’的讨论？”

我看着他清澈真诚的眼睛，没有一丝付宸羲那种居高临下或纠缠不休的意味，只是一种对有趣灵魂的欣赏和期待。

我笑了笑，欣然点头：“好啊。”

晚餐的气氛依旧轻松愉快。我们聊工作，聊兴趣爱好，聊旅行见闻，唯独没有刻意打探彼此的私生活。我知道了他是一家规模不如凌云但很有潜力的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他也知道我在凌云科技任职。

分开时，我们很自然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之后，付昭然开始约我。有时是一起看画展，有时是去听一场小众的音乐会，或者只是简单地一起吃顿饭，散散步。他的追求温和而体贴，不给人压力，却又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用心。

笑笑知道后，兴奋地刨根问底：“快说说！什么样的人？能入我们程女王的法眼，肯定不一般！”

我想了想，笑着说：“是一个……能让我感到平静和开心的人。”

和他在一起，我不需要刻意强大，也不需要伪装脆弱。我可以轻松地做我自己。这种感觉，很好。

付宸羲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和付昭然交往的消息。他再次做出了失态的举动。

一天晚上，我和付昭然看完电影，他送我回公寓楼下。付宸羲不知道在楼下等了多久，看到我们从车上下来，他猛地冲了过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望舒！”他直接无视了付昭然，紧紧盯着我，“你和他……是真的？”

付昭然微微蹙眉，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我身前。

我看着付宸羲这副失魂落魄、纠缠不休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疲惫和厌烦。

“付宸羲，我想我早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和谁在一起，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他低吼出声，声音沙哑痛苦，“你说你不爱我了，我认了！你说我自私，我也认了！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爱上别人？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就这么轻易放下了吗？”

“不然呢？”我反问他，语气冷然，“难道我要为你守节一辈子吗？付宸羲，是你先放手的。从你选择苏晚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过问我感情的资格。”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了一下，眼神绝望地看着我，又看向我身旁镇定自若的付昭然，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惨笑起来。

“是啊……我没资格了……我没资格了……”他喃喃自语着，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夜色中。背影萧索，却再也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涟漪。

付昭然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没事吧？”

我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事。我们上去吧。”

【7】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是最公正的裁判。

三年时间，转眼即逝。

这三年里，我在凌云科技一路升职，成为了最年轻的副总裁，彻底在业内站稳了脚跟，赢得了绝对的尊重和话语权。我和付昭然的感情也稳定发展，彼此尊重，共同成长，见过双方父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他体贴包容，支持我的事业，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温暖。

而付氏集团，在与凌云科技的激烈竞争中节节败退，尤其是在付宸羲负责的板块，业绩大幅下滑。据说他这三年一直郁郁寡欢，工作上也难见起色，家族内部对他颇有微词。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付宸羲，似乎早已被时光和现实磨去了所有棱角和光芒。

三年后的某一天，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付宸羲的母亲打来的。她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恳求：“程小姐……望舒，我知道宸羲对不起你，我们付家也对不起你。但我能不能求你，来见他一面？他……他病得很重……”

我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答应了。不是出于旧情，而是出于一种人道主义的怜悯，以及一种彻底的了结。

在一家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里，我见到了付宸羲。

他瘦得几乎脱了形，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看到我进来，他黯淡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一点微弱的光彩，挣扎着想坐起来。

“望舒……你来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

我站在床尾，保持着一段距离。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听说你病了，好好休息。”我的语气平静而客套。

他贪婪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脑海里：“三年……到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荒唐的“三年之约”。我几乎都快忘了。

他看着我，眼里涌出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望舒……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弄丢了我最宝贵的……”

“付宸羲，”我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都过去了。”

“过不去……在我这里，过不去……”他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如果……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时间不会重来。”我冷静地陈述事实，“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选择了苏晚，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而我，选择了往前走，所以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痛苦地闭上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今天来，不是想听你道歉，也不是来看你后悔的。”我看着他，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怜悯，但那怜悯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早就放下了，也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希望你也能放下，好好养病，向前看。”

他睁开眼，绝望地看着我，仿佛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你离开婚礼现场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那个三年之约，从来就不作数。”我顿了顿，清晰而坚定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不会嫁给你，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我爱的人，是付昭然，我们会很快结婚。”

他的眼神彻底灰败下去，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机，瘫软在病床上，喃喃道：“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谢谢。”我点点头，“保重。”

我没有再多停留一秒，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门内门外，是两个彻底隔绝的世界。

走廊尽头，付昭然正安静地等着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自然地伸出手。

我微笑着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窗外阳光正好，一如我崭新的人生。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