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驱逐犹太人事件始末

摘要：1066年的圣诞日，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尚未散尽，威廉公爵——如今的英格兰国王威廉一世，正用带着诺曼底口音的拉丁语，向麾下贵族宣读着新王国的施政令。人群中，三个穿着深色长袍、蓄着卷曲胡须的男人格外显眼，他们是来自鲁昂的犹太商人，随身的羊皮袋里装着威尼斯金币与借

1066年的圣诞日，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尚未散尽，威廉公爵——如今的英格兰国王威廉一世，正用带着诺曼底口音的拉丁语，向麾下贵族宣读着新王国的施政令。人群中，三个穿着深色长袍、蓄着卷曲胡须的男人格外显眼，他们是来自鲁昂的犹太商人，随身的羊皮袋里装着威尼斯金币与借贷契约。这是英格兰历史上首批获得官方许可定居的犹太群体，国王需要他们的财富填补征服战争留下的国库亏空，更需要他们的金融知识为贵族的领地扩张提供资金——基督徒被教会禁止收取利息，而犹太人，成了诺曼王朝经济机器里不可或缺的“润滑剂”。

艾萨克·本·摩西是这三个商人的后裔。1180年的伦敦，他站在泰晤士河南岸的犹太区内，看着工匠们为自己的石砌住宅加装雕花窗棂。此时的犹太区已从最初的简陋聚居点，发展成拥有synagogue（犹太会堂）、学校与公共浴室的社区。艾萨克的父亲靠为亨利二世提供战争贷款，买下了伦敦桥附近的三座商铺，而他则更进一步，成了约克伯爵理查的主要债权人。每周五的黄昏，他会关上账本，带着儿子所罗门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场，市场里的鱼贩、面包师会热情地与他打招呼——毕竟，半数商贩的店铺都曾靠他的贷款得以开张。

但阴影早已潜伏。1187年，耶路撒冷被萨拉丁攻陷的消息传到英格兰，教堂的布道台上，神父们开始将“圣地陷落”归咎于“不信基督的犹太人”。艾萨克发现，市场里的笑容渐渐变得勉强，有人在他经过时低声咒骂“基督的杀手”。他曾试图通过捐赠教堂彩绘玻璃来改善关系，却只换来主教一句冰冷的警告：“你的金币玷污了上帝的殿堂。”

1199年，约翰继承王位，史称“无地王”。这位国王登基后的第一道法令，便是将犹太社群的“保护费”——即每年向王室缴纳的特别税，从500马克提高到2000马克。艾萨克此时已成为英格兰犹太社群的领袖，他不得不召集伦敦、约克、林肯的犹太富商，分摊这笔沉重的税负。

“国王的胃口永远填不满。”在约克犹太会堂的秘密会议上，林肯的犹太商人摩西·本·埃利亚胡拍着桌子怒吼，他刚被王室税吏以“偷税”为由，没收了三座磨坊。艾萨克沉默地看着桌上的账簿，上面记录着近十年犹太社群被征收的税款：1194年“赎金税”（为赎回被神圣罗马帝国俘虏的理查一世）征收3万马克，1204年“诺曼底战争税”征收5万马克，如今的2000马克年税，不过是国王榨取财富的新名目。

更残酷的迫害接踵而至。1210年，约翰以“涉嫌资助法国”为由，下令逮捕全英格兰的犹太富商，艾萨克也未能幸免。他被关在伦敦塔的地牢里，脚镣锁在墙上的铁环上，每天只有一块发霉的面包和半罐水。税吏每周来一次，用烧红的烙铁威胁他“吐出更多财富”。直到艾萨克的儿子所罗门变卖了家族在牛津的所有房产，缴纳了1万马克“赎金”，他才被释放。走出伦敦塔时，艾萨克的脚已经因为长期镣铐的磨损而无法正常行走，他看着泰晤士河上的船只，第一次萌生了离开英格兰的念头。

但逃离谈何容易。约翰颁布法令，禁止犹太人出售土地与房产，所有犹太商人的交易必须在王室官员的监督下进行——他们成了被国王牢牢攥在手里的“会下金蛋的鸡”。艾萨克曾偷偷联系诺曼底的犹太亲戚，想将部分财产转移出境，却被海关官员查获，货物全部没收，负责运输的犹太信使被活活打死在伦敦桥上。

1219年，第五次十字军东征的号召传到英格兰，伦敦街头再次掀起反犹浪潮。一群穿着十字军服的骑士冲进犹太区，砸毁了synagogue的大门，将经文卷轴扔到街上焚烧。艾萨克的邻居，一位年迈的犹太学者，因为试图抢救卷轴，被骑士们用长矛刺穿胸膛，尸体就躺在synagogue的台阶上。

此时的国王亨利三世，虽不像约翰那般残暴，却也将犹太社群视为“王室财产”。1232年，他颁布《犹太法令》，规定所有犹太人的借贷契约必须加盖王室印章，每张契约收取2便士的“盖章费”；若犹太人无法收回债务，王室将出面“协助”，但收回的债务中，40%归国王所有。艾萨克的儿子所罗门，此时已接手家族生意，他曾为一位男爵提供100马克的贷款，可当男爵无力偿还时，王室官员却直接将男爵的三座庄园收归国有，只给了所罗门10马克“补偿”。

“这不是借贷，是抢劫。”所罗门在日记里写道，“我们就像国王养在笼子里的鸟，他需要羽毛时拔羽毛，需要肉时就杀了我们。”为了生存，许多犹太商人开始转向布料贸易、珠宝加工等行业，但教会很快颁布禁令，禁止基督徒与犹太人做生意。1255年，林肯发生“血祭诽谤”事件——有人诬告犹太人绑架了一名基督教男孩，用他的鲜血祭祀。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亨利三世还是下令处死了林肯的80名犹太人，没收了他们的全部财产。艾萨克得知消息后，一夜白头，他对所罗门说：“英格兰的天空，再也容不下我们了。”

1275年，爱德华一世登基后的第五年，教皇格里高利十世发布通谕，要求欧洲各国禁止犹太人放高利贷。爱德华一世立刻响应，颁布《反高利贷法令》，彻底禁止犹太人从事借贷业务，同时“恩赐”他们可以从事农业、手工业——但此时的英格兰，最好的土地都被贵族占据，手工业行会又拒绝接纳犹太人，所谓的“恩赐”，不过是将犹太社群推向绝境。

所罗门尝试开垦伦敦郊外的一片荒地，却被当地领主派人驱赶，理由是“犹太人无权拥有土地”；他想加入铁匠行会，行会会长当着他的面，将他的申请文书扔进火炉：“我们不会让基督的敌人玷污我们的手艺。”走投无路的犹太人们，只能靠典当自己的衣物、珠宝度日，伦敦街头，随处可见曾经的富商如今衣衫褴褛地乞讨。

1255年，林肯发生“血祭诽谤”事件

1290年7月18日，威斯敏斯特宫的钟声敲响了12下，爱德华一世的传令官们骑着马，穿梭在英格兰的各个城市，宣读着国王的最新法令：“所有犹太人，无论男女老少，必须在今年万圣节（11月1日）前离开英格兰王国；凡滞留者，一律处死；犹太人可携带随身衣物与少量财物，但不得携带金银、珠宝与契约；其名下的房产、土地、未收回的债务及synagogue、墓地，全部收归王室所有。”

法令宣读的那一刻，伦敦犹太区陷入了死寂。所罗门正在整理父亲留下的账本，听到法令后，他手中的羽毛笔掉在纸上，墨汁晕开，弄脏了记录着家族百年历史的页面。他冲出家门，看到邻居们要么坐在门口哭泣，要么疯狂地收拾行李——有人想将金币缝进衣服夹层，有人想把珠宝藏进鞋里，但王室官员已经带着士兵封锁了犹太区的出入口，每个犹太人离开家时，都要接受严格的搜查。

艾萨克此时已重病缠身，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他看着所罗门为他收拾行李，虚弱地说：“别带太多东西，我们要去的地方，不需要这些。”所罗门哽咽着点头，将父亲的《塔木德》卷轴小心地裹进布里，这是他们家族唯一的精神寄托。

9月的一天，犹太区的大门被打开，第一批犹太人开始离开伦敦。所罗门推着载着父亲的木板车，走在队伍里。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基督徒，有人朝他们扔石头，有人骂着“滚回你的犹太地”，也有人默默地递过一块面包——那是曾经受过犹太商人帮助的商贩，但很快被士兵赶走。

艾萨克躺在木板车上，看着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尖顶渐渐远去，他想起1066年那些来到英格兰的犹太先祖，想起他们为这个国家付出的财富与汗水，最终却落得被驱逐的下场。“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他喃喃地说，“只是因为我们是犹太人。”

10月31日，万圣节的前一天，最后一批犹太人离开了英格兰。据王室档案记载，此次被驱逐的犹太人总数约1.6万人，他们的财产——包括150座synagogue、2000多座房产、5万多马克的债务，全部落入爱德华一世手中。国王用这些财富组建了一支新的军队，用于征服苏格兰，而那些被驱逐的犹太人，有的死于途中的饥饿与疾病，有的被海盗抢劫，有的辗转到了法国、西班牙，却又面临着同样的敌视与迫害。

所罗门带着父亲的遗体，最终抵达了法国的鲁昂。他在鲁昂的犹太会堂里，为父亲举行了葬礼，然后打开了父亲留下的《塔木德》卷轴，在扉页上写下：“1290年，英格兰将我们驱逐，但我们的信仰不会被驱逐。愿上帝保佑，有一天我们能回到那个曾经接纳我们，又抛弃我们的岛屿。”

这一去，便是三百六十五年。直到1656年，奥利弗·克伦威尔才允许犹太人重新定居英格兰，但那些在1290年被夺走的财产、被杀害的生命，永远成了英格兰历史上无法抹去的伤疤。而艾萨克、所罗门的故事，也成了无数犹太人流亡史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