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院角那棵老桂树,像是被秋风轻轻摇醒的睡美人。昨夜的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宛如大自然温柔的轻抚,把枝头的花苞润得饱胀欲裂。今晨,我轻轻推开窗,那股浓郁的桂香,便如同顽皮的小精灵,一下子涌进屋内。这香气,可不像春日桃花那股扎眼甜腻的味儿,它是带着丝丝凉意的暖香,恰似
院角那棵老桂树,像是被秋风轻轻摇醒的睡美人。昨夜的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宛如大自然温柔的轻抚,把枝头的花苞润得饱胀欲裂。今晨,我轻轻推开窗,那股浓郁的桂香,便如同顽皮的小精灵,一下子涌进屋内。这香气,可不像春日桃花那股扎眼甜腻的味儿,它是带着丝丝凉意的暖香,恰似奶奶当年藏在棉袄兜里的烤红薯,非得凑近了,它才肯将满心的馥郁毫无保留地倾洒出来。
我蹲在树底下,小心翼翼地捡着落瓣,指尖沾上了湿凉的桂蕊,思绪也随之飘远,想起去年深秋和老伴去后山摘柿子的情景。那时,柿子树的叶子早已红透,像一盏盏燃烧的小灯笼,在枝桠间摇曳生姿。老伴手脚麻利地踩着草坡往上爬,裤脚沾上了半腿的黄草屑,他却浑然不觉,咧着嘴冲我笑:“你瞧那棵树,最顶上的那个柿子,瞅着肯定甜!” 我在树下举着竹篮,大声喊他慢点儿。风一吹,叶子簌簌落下,飘落在我的发间。老伴赶忙伸手想替我拂去,却没稳住身形,半个身子晃了晃,吓得我心猛地一紧。好在他稳稳落地,手里还攥着两个熟透的红柿子,柿子皮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晶莹的玉珠。他把柿子递到我跟前时,掌心的温度竟把那露水都焐化了。
后来,我们把柿子晒成干,装在玻璃罐里,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有一回煮粥,我抓了两把柿干丢进去,不一会儿,粥香混合着柿干的甜香,弥漫了整个屋子。老伴端着碗,吃得鼻尖沁出细汗,笑着说:“这味道,可比年轻时在乡下喝的还香呢。” 我听了,不禁莞尔,思绪飘回到刚结婚那会儿。那时,我们租的小屋子没有暖气,冬天格外寒冷。我们围着煤炉煮红薯粥,他总会把最甜的那块红薯夹给我,自己啃着粥里的红薯皮。那时的秋风比现在更凛冽,可煤炉里的火很暖,他的眼神也很暖,就连粥里的红薯皮,都被嚼出了丝丝甜味。
前几日整理旧物,翻出一件藏青色的旧毛衣,那是他三十年前给我织的。毛衣的针脚歪歪扭扭,领口还织错了两针,可我一直舍不得扔。那年秋天,他在工厂加班,每晚回来就坐在灯下织毛衣。毛线团在脚边滚来滚去,他时不时得弯腰去捡,手指被毛线针扎破了,就用嘴吮一下,接着织。我心疼地劝他别折腾了,他却认真地说:“天冷得快,得让你尽快穿上暖和的。” 后来的日子里,这件毛衣我穿了好多年,洗得领口都松了,可每到秋风起,我还是会找出来披上 —— 不是因为冷,而是想再摸摸那歪扭的针脚,就像触摸他当年在灯下专注的模样。
今早去巷口买早点,卖包子的张婶跟我说,她老伴昨天把后院的白菜移进了暖棚,还特意留了几棵青萝卜,说等霜打了给她腌萝卜干。我听着,不禁笑了,想起我家阳台花盆里,老伴也种了几棵小青菜,昨天他还兴奋地跟我说:“等霜降了,摘下来给你下面条,撒点葱花,鲜得很呢。”
风又吹过桂树,落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我的手背上,凉丝丝的。我抬头看天,云朵淡薄如纱,像是被秋水洗过,连太阳都变得温柔起来,不似夏日那般炽热。远处的老槐树,叶子一片一片地飘落,却不见衰败的萧索,反而像是把养分藏进了根里,积蓄力量,等待来年再发新芽。就像我和老伴的日子,走过了这么多的秋天,虽然没有年轻时的轰轰烈烈,却有了如桂香般的温馨与妥帖 —— 是粥里的柿干,是旧毛衣的针脚,是他替我捡发间落叶的手,是秋阳下,我们并排坐在藤椅上,看着桂花瓣落在脚边,无需言语,却觉得心中满是温暖。
原来,秋恋并非如诗中所写的 “悲秋”,而是把日子过成了老桂树的香,藏在生活的细微之处,带着凉意,却暖得实在;是两个人一起,把春天的期盼、夏天的热情,都酿成了秋天的甜蜜,像罐里的柿干,越存越醇,越品越香。
作者简介:卢春文,高级工程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文学学士学位。第十一届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从事部队的新闻宣传报道工作,先后在《空军报》《解放军报》《北京晚报》等军内外知名权威杂志和刊物发表、,工作中曾多次荣获军功。代表作《母亲的剪纸信》被拍摄成3集专题片播放。
(编辑:欢颜)
来源:新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