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榆中春山醒得早，蔡家沟的野杏花刚泛出薄红，防火哨卡的喇叭已在山坳里荡起回声。今年登记簿上添了行新规矩，执勤的小伙将铁皮防火罩递来时，指尖还沾着油墨香："老哥，这是县里统一定制的。"

榆中春山醒得早，蔡家沟的野杏花刚泛出薄红，防火哨卡的喇叭已在山坳里荡起回声。今年登记簿上添了行新规矩，执勤的小伙将铁皮防火罩递来时，指尖还沾着油墨香："老哥，这是县里统一定制的。"

宏哥把铝皮箱子掀开，里头躺着的器物倒叫我们愣住——铸铁圆筒缀着细密气孔，活脱脱像从老宅灶台卸下的烟囱。俊弟摸出砂纸打磨边角，铜扣在晨光里泛着暖色："照着太爷的铜火盆改的，加了个收烟口。"山风掠过他沾了铁锈的袖口，恍惚与二十年前祖父敲打火盆的身影叠在一处。

祖坟旁新砌的焚化池尚未启用，我们仍循旧例走向老楸树下的空地。宏哥半跪着支起铁皮罩，青灰色筒身映着尚未化尽的残雪，竟显出几分青铜器的庄重。黄表纸在罩内蜷缩成金莲花，火舌舔舐的噼啪声闷在铁壁里，像是隔着岁月传来先人含混的絮语。

"这倒比从前讲究。"大哥掸去石碑上的松针，看那缕青烟顺着气孔袅袅上升，在半空舒展成游丝，"那年山火燎了半边坡，爹挥着湿麻袋扑火的架势，我现在都记得真切。"他忽然噤了声，山风送来防火宣传车的广播，惊起柏树上两只灰斑鸠。

三叔从帆布袋掏出电子香烛，终究又塞回去，换了把老铜铃。叮当声撞在铁皮罩上，激起的回音竟比往年清越许多。俊弟掏出小本子记录火苗高度，蓝封皮工作手册里还夹着泛黄的族谱纸页。新培的黄土混着紫花地丁种子，大嫂说等夏天再来，坟头就该顶着星星点点的蓝了。

下晌转至曾祖坟前，铁皮罩内积了层银灰。宏哥掏出毛刷清扫，铁器相碰的脆响惊醒了打盹的牧羊人。羊群从防火隔离带经过，啃食着去岁焦土里新发的苜蓿嫩芽。忽见检查站的小姑娘追来，怀里黄菊沾着山泉水珠："叔，这个放罩顶上，老辈人看着欢喜。"

归途过瓦房川，铁皮罩在车斗里轻轻摇晃，反光晃碎了溪水中的云影。对岸电子屏闪烁着"无烟清明"，却与古碑上"风清月明"的刻痕投在相同的水波里。俊弟摸着罩体余温突然笑说："等咱们老去，孩子们该往这铁罩里烧二维码了。"山道转弯处，一树野梨花正落得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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