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轼夜泊龟山,听闻渔人言及水下时有铁链颤动之声,作诗云:“川锁支祁水尚浑”。这座沉埋于淮河淤泥中的神秘铁链,牵引出一个横跨千年的神话谜题:大禹镇压的猿妖无支祁,究竟是上古水神还是文学幻影?其与孙悟空的神秘血缘,又暗藏怎样的文化密码?
无支祁概念图 | 即梦
苏轼夜泊
淮水深处的青铜锁链
北宋
苏轼夜泊龟山,听闻渔人言及水下时有铁链颤动之声,作诗云:“川锁支祁水尚浑”。这座沉埋于淮河淤泥中的神秘铁链,牵引出一个横跨千年的神话谜题:大禹镇压的猿妖无支祁,究竟是上古水神还是文学幻影?其与孙悟空的神秘血缘,又暗藏怎样的文化密码?
古代传说中淮水水怪名。济南舜井故事里,名曰巫支祁。巫支祁是尧舜禹时期的奇妖,也是我国有史以来最有神通也是最有影响的第一奇妖。巫支祁出生在豫南桐柏山中的花果山,为天生神猴。它自为淮涡水神,在淮河中建有龙宫,其势力波及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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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史补
一、唐代志怪中的“异兽现形”
青猕猴
无支祁的形象,始见于唐代李肇《唐国史补》:
“楚州有渔人,忽于淮中钓得古铁锁,挽之不绝,以告官。刺史李阳大集人力引之。锁穷,有青猕猴跃出水,复没而逝。后有验《山海经》云:水兽好为害,禹锁于军山之下,其名曰无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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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二、宋元文人的“妖魔重塑”
白首长鬐qí
北宋李昉编撰的《太平广记》卷467引唐朝小说《戎幕闲谈》曰:
“有李汤者,永泰楚州刺史,问渔人见龟山下水中有大铁锁,乃以人牛曳(yè)出之。霎时风涛陡作,有一兽形如猿猴,高五丈许,白首长鬐,雪牙金爪,闯然上岸,张目若电,顾视人群,欲发狂怒。观者畏而奔走,兽亦徐徐引锁曳牛入水去,竟不复出。”
他的形状像猿猴,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火眼金睛。他的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大禹治水时,因为受到无支祁的阻挠,淮、涡两条水系的水患始终无法得到解决。就在大禹不知所措的时候,应龙下凡,将无支祁压在了龟山之下,协助大禹成功治理水患,从此淮水才平静地流入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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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
三、吴承恩的“在地化魔改”
巫氏
在古籍和民间传说中,他一方面是妖仙、精怪,经常为患江淮,祸害百姓;另一方面,却以孝子、正神诸身份被传颂及立庙祀奉。巫支祁有许多骇人听闻的神话故事,特别是率十几万山精水怪在淮源大战禹王,后被庚辰降服,囚在淮河下游的龟山下(一说囚在桐柏山的淮井中)的故事,后被吴承恩挪移到《西游记》中,成为脍炙人口的大闹天宫齐天大圣孙悟空。巫氏(支氏)神话主要流传在淮源和淮泗地区。
作为淮安府人,吴承恩深谙乡邦传说。他在《西游记》第六十六回特意安排“小雷音寺”位于淮河畔,让孙悟空直言:“我乃历代驰名第一妖!”这种身份宣言,恰似对无支祁“淮水第一妖”称号的隔空回应。更精妙的是,大禹治水时的定海神针,最终化作猴王的兵器,完成神话武器的千年传承。
《普贤变》.玄奘取经局部 | 榆林窟第3窟主室西壁.西夏壁画
淮安板闸
四、考古现场的三重证据
水猴子
1. 水文密码:淮安板闸遗址出土的明代镇水铁剑,剑身铭文“锁蛟”二字,佐证了淮河流域的镇妖传统。
2. 图像暗语:大足石刻宋代“猿猴劫经图”中,猴首人身的形象手持经卷,与无支祁“知天机”的设定遥相呼应。
3. 民俗残影:今日洪泽湖渔民仍忌提“水猴子”,祭祀禹王庙必献桃木棍,暗藏猿妖记忆的集体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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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
五、神话学视野下的双重变身
无支祁
法国汉学家石泰安指出,无支祁的“水猿”特质实为上古水神巫支祁的妖魔化。在《淮南子》中,巫支祁本是辅佐大禹的治水神巫,因掌握治水秘术遭贬为妖。这种“神堕为妖”的叙事,恰与孙悟空从补天灵石到齐天大圣的身份嬗变形成镜像,折射出中国神话中“秩序破坏者-皈依者”的原型循环。
罗摩衍那.壁画局部 | 曼谷皇宫玉佛寺长廊
孙悟空
鲁迅
无支祁
我以为《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正类无支祁。但北大教授胡适之先生则以是由印度传来的;俄国人钢和泰教授也曾说印度也有这样的故事。可是由我看去:
1、作《西游记》的人,并未看过佛经;
2、中国所译的印度经论中,没有和这相类的话;
3、作者——吴承恩——熟于唐人小说,《西游记》中受唐人小说的影响的地方很不少。
所以我还以为孙悟空是袭取无支祁的。但胡适之先生仿佛并以为李公佐就受了印度传说的影响,这是我现在还不能说然否的话。
摩云岭悟空角力 |溥儒.《西游记》画册
罗摩衍那
印度哈奴曼影响说(季羡林)
哈曼奴
季羡林认为孙悟空更多受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神猴哈奴曼(Hanuman)影响,理由包括:
哈奴曼能飞行、变化、力大无穷;
其忠诚护主的形象与孙悟空保护唐僧的设定更接近;
佛教传入后中印文化交融的背景。
来源:张氏道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