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我刚才在护士站，跟护士姐姐借纸写的，上面写着：“我黎默，自愿在成年后，赔偿秦东所有医药费和其他损失。”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这是我刚才在护士站，跟护士姐姐借纸写的，上面写着：“我黎默，自愿在成年后，赔偿秦东所有医药费和其他损失。”

纸条下面，是我的名字和按的红手印。

秦东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抬眼看了我一下，冷笑一声，似乎不太相信一个孩子会这么做。

“就你？”

我来之前就想好了，不怕他不信。

“我今年十五岁，再过三年就成年了。你放了我姥爷，我长大后打工挣钱赔给你。你要是坚持让我姥爷坐牢，我就把家暴的证据交给警察，让你跟我姥爷一起坐牢。”

不知道是我的语气异常平静，还是我告他的决心打动了他。

秦东眼神震惊了一下，突然笑了。他打开抽屉，拿出笔在纸条上加了一句：“以及误工费和营养费十万块。”

写完，他敲了敲纸条，“小东西，记着，你欠我十万！”

秦东的谅解书下午送到了派出所。

姥爷被放了出来。

在派出所大厅里，我紧紧抱着姥爷的腰，哭得稀里哗啦。

姥爷摸着我的头，嘟囔着：“傻丫头，哭什么，姥爷不是好好的吗。”

姥爷知道我救了他，也知道我去找过秦东，但不知道欠条的事。他叹了口气：“以后别去找那对混蛋。”

我也不喜欢他们，点点头。只要他们不来打扰我和姥爷，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们。

我拉着姥爷的手一起回家。

路上，为了让姥爷高兴，我告诉他我考了全镇第一。姥爷听了，没夸我，板着脸让我别骄傲。

回到家，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姥爷妈妈被打的事。毕竟妈妈是姥爷的女儿，我刚开口，姥爷就说：“她就是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你专心读书，别的别管。”

从那以后，姥爷不让我做任何事，天天催我学习，说高中课程重，一开始就不能落后。

我开始认真起来。

家里再也不提妈妈这个人，好像她真的死了。

就连秦东的事，姥爷也绝口不提。我几次想问姥爷当年为什么杀人，他杀了谁，对方到底做了什么让姥爷那么生气，但看到姥爷日渐衰老的脸，还是没问出口。

慢慢地，我也不好奇了。

管他谁呢，反正我知道，我姥爷是好人。

被杀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好人。

姥爷没事后，我又回到学校。

高中三年，我都住校。和初中不一样的是，晚上我没时间帮厨房干活了。为了生活，我周末会抽一天去网吧打工。

姥爷为了我的学费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让他更累。

一天一百块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每天馒头稀饭，够吃了。

我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成绩一直保持年级前三，但我明白，还不够，我必须考第一。

我开始更努力，晚上网吧人少的时候，就背单词。

“这么拼命，想考清华？”

一个染黄头发的男生靠在吧台，看着在网吧学习的我，他眼里满是散漫和不屑。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通宵还是办卡？”

他笑着问：“没身份证行吗？”

我摇头，把桌上的牌子推到他面前：“未成年人不让进。”

他指着我说：“你也不满十八岁吧？”

我没理他。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来这种地方，但我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才能考上好大学，才能照顾姥爷，才能还清欠秦东的十万块。

我继续背单词，假装没看见他。

他看了我几眼，无奈地嘀咕了句“死板”，然后离开了网吧。

之后每个周末，他都会来，还是不停地找我说话。

我都会拦在吧台前，按规定说：“没证件，不能进。”

我不管别的网管怎么做，我坐在这个位置，就得按规定来。

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出了事，我担不起责任。

每次他来，我都在看书，不是背单词就是背文科综合的知识点。

他趴在吧台上，伸长脖子看我：“这么用功，怎么不在学校？是不是家里没钱？我爸很有钱，我帮你怎么样？”

我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不好听：“不用。”

我不信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

我亲爹妈都不要我，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帮我？

我不信，也不想信。

我宁愿靠自己辛苦，一步一步往前走。虽然累，但心里踏实。

5

高三了。

学校的课程变得异常紧张，原本一周一次的休息，也改成了两周一次。

我没时间再去网吧打工了。

我辞掉了那份工作，打算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这两年打工攒的钱不多，但每个月我都省下一百块，现在手头这点钱，应付高三的生活也够了。

高三太关键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我正低头看着课本，班主任领着一个新同学走进了教室。

她向全班介绍：“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唐磊。唐磊，你就坐在黎默旁边吧。”

听到班主任念到我的名字，我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看到那个男生的模样时，我有点意外。

“我们又见面了。”唐磊在我旁边坐下，笑得很开心。

他染黄的头发已经改回了黑色，看起来顺眼多了，不过还是像在网吧见到他时那样，笑得有点欠揍。

我没理他，继续看书。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考上清华，谁也别想打扰我。

之后的时间里，唐磊总是问我各种问题，有时候甚至上课也问。

我烦透了，干脆当他不存在，不搭理他。

我越不理他，他越是这样，只是笑着自言自语几句，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铃一响，他连书包都不带，就径直走人了。

走之前，他还会跟我打个招呼：“明天见，小清华。”

时间一长，班里的同学开始起哄，瞎传我们俩在谈恋爱。

班主任知道我家的情况，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黎默，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可不能搞早恋啊。”

我告诉老师：“老师，没有的事。”

“没有？那唐磊怎么只跟你一个人说话？事情不是单方面造成的，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再闹出这些闲话，我就把你家长叫来了。”

我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

我不能让姥爷被叫来，他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为我来操心。

回到座位上，我把头埋进书本里，不想去想别的，继续学习。

“黎默，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

“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话！”我积压的怒火像是气球突然炸开一样，冲着唐磊吼了一句。

他一下子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我。看到我眼圈发红，他又从惊讶变得满不在乎：“不就是几句闲话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对我来说，这简直要命。

我想换座位，可这几年我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班里的同学都觉得我装，觉得我有问题，不喜欢我，没人愿意跟我换。

我只能尽量躲着，装作听不见，装作没看见。

本以为再忍一年，就能熬过去。

没想到，一次体育课上，我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

是唐磊把我抱到医务室的，一直照顾到我醒过来。

从那以后，班里关于我和唐磊谈恋爱的传言就更多了。

班主任给我姥爷打了电话。

姥爷接到电话，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学校。

他向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停地道歉，保证一定会好好教育我。

老师又教育了我几句，反复叮嘱我：“你成绩这么好，只要心思不用在别的地方，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学。别走歪路，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我低着头，不停地说“是”。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我和姥爷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校门。

姥爷一路上都没说话，我看着他弯驼的背影，心里开始发慌。

刚走出校门没多远。

姥爷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很陌生，也很冷，脸上纵横的刀疤在这一刻像是结了冰，让我从头到脚都冷飕飕的。

“姥爷，我真没谈恋爱。”我连忙解释。

姥爷一路上强压着的那股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他指着我的头，声音抖得厉害，又冷得像冰：“你跟你妈一个德行！不要脸的东西！男人就这么勾着你？不搞对象能要你命怎么着？”

脚下的落叶被风卷着，姥爷脸上全是怒气，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里像喷着火，直朝我烧过来。

他声音尖得刺耳，吼得我心脏猛地一缩。

“我真没谈，姥爷，我发誓。”我哭着说，心里特别怕姥爷不要我了。

可姥爷根本不想听，扬起手就往我脸上甩过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着挨打。

但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脸上却没觉得疼，我睁开眼，看见姥爷半边脸红肿着。

他没打够，又抬起另一只手，照着自己另一边脸打了下去。

“姥爷……”

我死死抱住姥爷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怎么都不肯松手。

“您打我吧姥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宁愿他这巴掌真打在我脸上。

姥爷把我推开了，背过身去擦眼睛，然后指了指我，想说啥，嘴张了几张，最后啥也没说，气呼呼地走了。

姥爷走后，我像丢了魂似的回了教室。

“黎默，你咋哭了？我刚去找老师说明情况了，咱们就是普通同学，别理那些嚼舌根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别往心里去。”

“求你了唐磊，离我远点行吗？你有爸妈疼，成绩不好也有人爱，可我不一样，我考不上大学，我姥爷会气疯的！”我看着他，哭着求他。

唐磊听我这么一说，明显愣住了，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说了句：“不至于吧，夸张了。”

我没再争辩，我的日子和别人不一样。

可谁会信我呢。

他们不懂，他们最烦的父母唠叨，对我来说是那么遥远，又那么想要。

而姥爷，是我这辈子里唯一的光，我不能再弄丢他。

从那天起，我变成了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

话说多了准错，不说总没事了吧。

唐磊见我这样，也不敢再靠近。

他主动要求，换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我旁边的座位空着，跟我的心一样空，只有学习能填满这点空当。

我又开始拼命学。

高三下半学期，我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一。

高考那天，我挺直腰板走进考场，感觉像是走进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填志愿的时候，我只填了一个学校：清华。

除了清华，别的我都不考虑。

填完志愿，我离开了学校。刚出校门，碰到了唐磊。

他靠在门边的栏杆上，好像专门在等我。看见我，他往前走了两步，递给我一个蓝色的本子：“黎默，你肯定能考上清华的。”

“谢谢。”我道了谢，从他身边走过，没接他手里的东西。

他看着我离开的背影，一直望到我消失在人群里，才收回目光，眼神里多了点失落。

我回了家，继续和姥爷一起过。

十八天后，我收到一个快递。

是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姥爷拿着通知书，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抱着头在地上哭得抬不起身。

我不知道姥爷为啥这么伤心，考上大学明明是件大喜事。

但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心里也不好受。想到自己爹妈不管不顾，我也蹲下来抱住姥爷，跟着一起哭。

那晚，我们哭了很久。姥爷喝了点酒，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像平常一样在院子里干活，姥爷把我叫进了屋。

他拉着我坐下，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我手里。

我看着姥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厚厚一沓，都是红票子。

“姥爷，这钱是哪儿来的？”我有点不敢相信。

来源：葡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