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吃不完,太多了!我不能浪费粮食!你是我的好朋友,能不能帮我分担一下?」
「要是你们再欺负我,她就会揍你们!她一顿能吃三个小孩!」
就像插画书里说的狐假虎威。
他们吓得脸色发白。
我大惊,我只是一顿吃三碗饭,怎么就变成吃三个小孩了?!
我上前想解释,他们却害怕得抱成一团,大喊:
「啊啊啊别过来,对不起,我们以后不欺负她了。」
然后一溜烟跑了。
我:「……」
风评被害。
妹妹踮起脚,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道:
「没关系,他们不跟你玩,我和你玩!我们做一辈子好朋友!」
6.
这天中午,妹妹端着她的小碗来找我一起吃饭。
她:「咱们现在是不是好朋友?」
我点头。
她:「那你能不能帮我吃点饭?」
我:「为啥呀?」
妹妹的饭看起来超诱人。
我咽了咽口水。
可我想到妈妈说过,多吃饭才能长高。
妹妹太矮了,得多吃点。
我好纠结。
她拉着我的手晃了晃。
「我吃不完,太多了!我不能浪费粮食!你是我的好朋友,能不能帮我分担一下?」
妈妈也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于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埋下头,大口吃她的饭。
没看到妹妹别过脸,捂着漏风的门牙偷笑,一脸得逞。
后来妹妹每天一到饭点,就端着小碗来找我。
我们坐在小板凳上。
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吃饭。
妹妹每次端着吃光的空碗回去,都被夸。
她开心,我也开心。
妈妈和陈阿姨都很欣慰,说我们很懂事。
终于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
我正吃着妹妹碗里的饭,她蹲在地上玩蚂蚁。
一声大吼,震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妈和陈阿姨各拿一根鸡毛掸子。
面带怒容。
我妈:「宋时微,你是不是活腻了!」
她妈:「陈淮之,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妈说怪不得我越来越壮,妹妹都快瘦成纸片了。
敢情饭都跑我肚子里去了。
她们默契对视一眼,把我们各拎回家。
第二天,我和妹妹都捂着被揍的屁股,隔窗可怜巴巴地对视。
从此失去吃饭自由。
7.
知道妹妹不是妹妹的那天,
雨下得特别大。
我和妹妹在院子里玩,
没一会儿就全身都湿透了。
陈阿姨牵着妹妹,妈妈牵着我,
一边说等会儿要揍我们,一边要带我们去洗澡换衣服。
我挣开妈妈的手,抱住陈阿姨的大腿,
「我想和妹妹一起洗澡,电视上说好朋友就应该一起做所有的事情!」
妹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拼命反抗,
「不行不行!我是男孩,你是女孩!」
「……」
我不信。
我妈拿着柳条给我解释了很久,
最后我不得不接受我的好朋友其实是男孩的事实。
我哭得很伤心,
接受不了漂亮的妹妹变成了柔弱的哥哥。
我妈说平时我哭起来很烦人,
但那天我哭得悄无声息,像失去了最亲的人一样难过。
搞得她想打我,都下不了手。
陈阿姨一家都很喜欢我,
见我伤心,陆叔叔开玩笑说让我以后嫁给陈淮之,
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玩了。
我爸当时脸都黑了。
我哭得更大声了,
陈淮之太软弱了,我不想嫁给他。
「那我嫁给你。」
他用小手擦了擦我的泪眼,表情很认真。
也行。
我顿时就不哭了。
这次轮到陆叔叔的脸黑了,
我爸在一旁笑得不行。
陈淮之以后会嫁给我,
我们还可以永远做好朋友。
这个想法让我特别开心。
听说夫妻晚上会去公园遛狗,
我拉着陈淮之去公园遛圆圆。
圆圆是一只小花猪,
豆豆上个月刚生的小猪崽。
路上的人都看着我们笑,
还有两个大人说我们是「土bie」。
我没听过这个词,
陈淮之也没听过,
但他跟我说他见过鳖,
那是一种很顽强、外壳很硬的动物,是个好词。
我:「那我要当土bie国公主!」
他:「那我就是土bie国王子。」
路人:「……」
8.
因为我的身材,
看起来像是会欺负人的。
陈淮之看起来像被人欺负的。
所以家长们都不放心。
我们的幼儿园是在家请的私教。
直到小学才去学校。
离开了父母的视线,陈淮之简直像脱缰的野马。
完全暴露了本性。
我对学习的不喜欢是含蓄的。
他直接把不喜欢写在脸上。
明明是同样的零花钱。
我的文具一应俱全,他连个像样的书包都没有。
笔是捡同学不要的,橡皮是用我剩下的。
一张草稿纸能用一个星期。
五十八块的哈根达斯,他天天请我吃,眼睛都不眨。
五块八的笔记本,打死不买,看都不看。
主打一个「只要一提学习就没钱」。
那时候流行用本子叠大菠萝和大炮。
他舍不得买本子。
于是把书都撕了,叠了满满一抽屉。
要不是怕被打,他还想把我书也撕了。
那时候我才深刻明白,陈阿姨为什么总骂他「人模狗样」了。
他文静的外表主要是用来装样子的。
和本人性格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负责动脑子,我负责动拳头。
我们趴在高年级学生中间玩弹珠、赢卡牌。
玩腻了,就二手转卖给别人。
甚至在他的怂恿下,我们逃课去抓蚯蚓,偷偷爬树、摸鱼。
后来,
校长种的发财树只剩下一个光杆。
养的小金鱼也被气死了两条。
校长说,要不是看他长得太可爱,早就揍他了。
我们俩每天的衣服不是脏就是破。
我妈一度怀疑我不是去上学,而是去参加特种兵训练。
老师找到了我们。
她问我们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挖矿的。」
我:「养猪的。」
老师安慰我们说劳动最光荣。
她摸了摸陈淮之的头,拿出两张贫困申请表。
陈淮之一脸茫然。
「老师,我们家挖的是私人煤矿。」
老师:「......」
她想说些什么,又把表递向我。
我:「老师,我们家有三十万头猪。」
老师:「......」
我们每天在学校里不干正事。
藏得再好,最终还是因为一张成绩单暴露了。
满分一百分。
我考了五十分,他考了二十五分。
一开始,陈阿姨和我妈还会来学校开家长会。
次数多了,谁都不肯来了。
互相推诿。
陈阿姨说,陈淮以后是我们家的人,让我妈去。
我妈说,我以后也要喊陈阿姨妈妈,让她去。
最后她们越想越气。
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干脆把我们俩一起揍了一顿。
9.
上初中时。
学校组织文艺汇演,老师让我们上台表演才艺。
我学的是二胡,陈淮之学的是唢呐。
老师建议我们换个才艺。
我想了想,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
那就演小品吧。
最后定下的主题是「高老庄娶亲」。
剧本是我改编的。
关于角色分配,我们俩起了争执。
陈淮之打死不乐意演高翠兰。
我让他照照镜子,哪一点像猪八戒。
「我比你高,比你重,力气也比你大。」
他气得眉毛都快拧成一个死结。
「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们就只能唱《小寡妇上坟》了。」
他脸色一变。
「......行吧。」
当然,他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
我跟他说,我们只演一个片段。
但实际上是两个片段。
演出当天。
台上搭着假山的布景。
台下黑压压坐满了人。
陈淮之饰演的高翠兰正被两个衙役调戏。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
俺老猪,不对。
俺前天蓬元帅从天而降,举着簸箕打跑了衙役。
我帅气的身姿,让高翠兰看得入了迷。
我:「俺叫猪八戒,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方?」
他手捏着丝帕,半遮着脸,细声细语:
「乌斯藏国高老庄,小女子高翠兰。」
「那俺老猪送姑娘回家。」
他半躺在地上,眨着眼睛暗示:
「八戒哥哥,奴家脚刚刚扭伤了。」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羞耻得都快把衣角给揪烂了。
私下排练时,他总说台词和原著不符。
我指责他不懂小品。
看他那个样子,我没忍住,一时情绪上头,演得带上了点私人恩怨。
弓着腰,兴奋地搓着手。
「嘿嘿,俺老猪力气大,那俺背着你走!」
轻松把他背到了背上。
身后响起了「噔噔~噔噔噔~」的熟悉音乐。
我绕着舞台转了两圈,越转越起劲。
四周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气氛特别欢乐。
他把头死死地埋在我脖子里,不肯抬起来。
从脸红到耳根。
声音里带着羞愤:
「别转了,快下去!」
我停在了幕布后面。
但音乐声还在继续。
大屏幕上却出现了一段旁白。
「高翠兰对恩公猪八戒一见钟情,经过相处互定终身,二人于今夜成婚,大摆筵席。谁知猪八戒过于兴奋,一时不察喝多了酒,竟在众人面前露出原形。」
四周的布景也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陈淮之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把他强摁在椅子上。
拿过手边的红盖头。
他僵硬地拉住我的手。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难以置信。
「你加戏了???我不演!你快放我下去!」
「我压低声音凑近。
晚了,你也不想让我们班拿倒数第一吧?」
「......」
趁他安静,我迅速给他盖上盖头。
然后穿上仿制的假肚子,戴上了定制的猪头套。
还顺手给自己披了件红袍。
舞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
见到我的装扮。
台下传来一阵猛烈的唏嘘声。
这时音乐切成了《天上掉下个猪八戒》。
「八戒,八戒,心肠不坏~傻得可爱......」
盖头被揭开的那一刻,陈淮之眼神里的震惊、害怕、绝望层层递进。
简直比经验丰富的老演员还到位。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够真实。
我顶着猪头,踮着脚尖,猛地扑过去。
嘴里兴奋大喊:
「翠兰~八戒哥哥来啦!」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转身跑得踉踉跄跄。
「妖怪,你,你别过来啊!」
他逃,我追。
整个场地都快被他跑烂了,他也插翅难飞。
顺着音乐的尾声,我追着他跑到了幕布后。
台下显然意犹未尽。
坐着的领导们笑作一团。
「哈哈哈,这对活宝。」
后来我们班拿了比赛第一名。
我们表演的视频甚至上了地方电视台。
主持人点评我们:
【一个演出了猪八戒急不可耐的猥琐样,一个把高翠兰娇羞、惊恐的层次区分得恰到好处。】
学校里的同学看见我们都笑。
私下里说陈淮之是我的童养夫,还说他像女生。
导致陈淮之气得好几天都不理我。
干脆装病不去上学。
我也跟着他学。
但我忘了他是老手。
我说我肚子疼,结果我妈直接带我去了医院。
医生按到哪,我就说哪疼。
他问我是不是先从胸口疼,我想都没想就点头。
直到被按在手术台上,我才意识到问题大了。
但已经晚了。
等我麻药醒过来时,
就看见陈淮之坐在床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他幽幽地说:
「你以后当不了空军飞行员了。」
那天。
我得到了陈淮之的原谅。
但我从此失去了我的阑尾。
可能是怕我想不开,陈淮之寸步不离地照顾了我半个月。
比我妈还贴心。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