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三月的风,执拗地拆开了那封以云絮所作的信封时,田野里铺天盖地的又一次亮起了鹅黄色的信笺。去年的那场倒春寒遗落的冰棱,此刻正挂在油菜花苞的睫毛上,并且折射着旧日的光斑。我蹲下了笨重的身体,伸手抚摸这些颤抖的邮戳,指间流淌的何止是金箔般的碎瓣,分明是你留在青埂上
《油菜花信》
文/东方雅念
当三月的风,执拗地拆开了那封以云絮所作的信封时,田野里铺天盖地的又一次亮起了鹅黄色的信笺。去年的那场倒春寒遗落的冰棱,此刻正挂在油菜花苞的睫毛上,并且折射着旧日的光斑。我蹲下了笨重的身体,伸手抚摸这些颤抖的邮戳,指间流淌的何止是金箔般的碎瓣,分明是你留在青埂上的半阕宋词。
记得你总是喜欢说,这每一朵油菜花都是土地写给天空的情书。那时的我们总是爱在垄沟里寻字,你告诉我说那十字形的花瓣里藏着仓颉的密码,而我却是固执地将零落的花瓣拼成为了地址不详的邮票。一直到了那个让人狼狈的寒潮突袭的黄昏之时,骤雨先是把整片的花海浇铸成了一片狼藉,后而又被风雨交加的重塑最终成为了琥珀。只是狼狈的我们仓皇地躲进了谷仓,在霉湿的稻草堆里听着冰雹叩打着铁皮屋顶。你哈着呵着白气,用葱白色的手指,在玻璃上一遍又一遍地画着燕子,嘴里喃喃的像是在对我诉说,又像是自语一般地说着自己的愿望,你说道:等春天回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数清所有金黄的信封。
此刻的花浪,依旧是不停的翻涌,犹如还是昨年的潮水,只是在那田埂上再也没有了那双并行的搅动光影的脚印。我心塞的数着风铃般的花序,忽然懂得了你的声音。是的啊!每一片花瓣都是时空褶皱里的坐标,我似乎是看到了,在那朵被露水压弯的油菜花瓣里,藏着去年你遗落的那个银色的纽扣;我似乎又看到,在那一簇正在向阳怒放的油菜花里拓印着你初吻时睫毛的弧度。盈盈的眼眶,暴露了我此刻的心情。在那蜜蜂的嗡鸣声里,不停的浮沉着你那未完的絮语;花丛中的蝴蝶,那扑棱棱振翅的频率,恰似你诵读《郑风》时的平仄。
暮色的大地,像是给遍地的油菜花穗上镀上了一层旧照片似的昏黄。此时,我望见远处的电线上晃动着一排排许多的黑点。那是倦怠的雀儿,还是因风雨而迟归的燕?抑或是被这春季里化雨的风揉皱了的句读?我看见了,你去年系在竹篱上的那一巾蓝色的手帕,如今早已经在岁月的时光中褪成了云的颜色。哎呀!我情不自禁的惊喜,被倒春寒冻结了的诺言,却又在这新绽的花蕊里抽出了嫩芽。在惊喜中惊醒的我,忆起了曾经旧时的时光。其实,当月光开始为花海缝制银线滚边的信笺时,我听见了泥土深处传来的细碎的爆裂声,我知道那是万千颗籽粒正在誊写更丰饶的秘语。
“上天有神韵,大地有情怀。”在这昼与夜交替的裂缝里,在这上上下下的几千年来,油菜花始终都是在做着一个忠实的信使。它们把霜与雪的故事翻译成为了蜜,又将爱与恨的离别酿成为了琥珀色的等待。此时此刻的我,又冒着道德与良心的谴责,偷偷地采撷了最新鲜的几朵油菜花,并且小心翼翼且又认真地夹进了手中的这本诗集里。就在我合拢诗集的一瞬间,忽然惊觉得想到,那些被季候错付了的时光,终将会以另外的一种修辞返场。就像此刻掠过花田的燕影,翅膀裁下的分明就是去年未完的信尾,墨迹未干处犹见你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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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遗忘过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