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鹭一听到小蓬莱要改造,眼睛立马亮了起来。随即,她又转换了严肃的神情问:“乔亚姐,那你昨天见到缠着我爸的那个‘狐狸精’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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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闻及乔亚的询问,脸上不禁绽放出惊喜之色,反问:“你认识我爸?”
白姓不算稀有姓氏。即便白鹭出现在白启民的小蓬莱度假村,乔亚也没有往父女关系上想。
然而,当“确凿证据”呈现眼前,白鹭的反问却令乔亚心中暗叫不妙。
乔亚尴尬一笑,解释道:“昨天刚见过,我们还聊到了小蓬莱度假村的改造计划。”
白鹭一听到小蓬莱要改造,眼睛立马亮了起来。随即,她又转换了严肃的神情问:“乔亚姐,那你昨天见到缠着我爸的那个‘狐狸精’没?”
这个问题颇为棘手,乔亚素来诚实,此刻该如何作答?
乔亚稍作沉思,这片刻的静默在白鹭眼中成了认真回忆的模样。
随后,乔亚缓缓说道:“昨日我们在游艇上商讨此事,当时人挺多。”
还好,白鹭那么信任乔亚,当成了乔亚没留意到,坐正身子说道:“乔亚姐,我是来替我妈捉小三的!听说那小三就住在这里,我倒要亲眼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脸皮敢这么嚣张。”
白鹭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乔亚姐,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对感情不忠的人。虽然我知道我爸做得不对,但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她自己也是婚内出轨,和我爸搅和在一起的。这种事儿,真是让人不齿!"
在陈时远那档子事儿中,乔亚已经见识过了白鹭的正直态度。此刻,一边是道义,一边是友情,乔亚很是为难。
她趁着白鹭不注意,悄悄给何佳怡发了消息,告知白启民的女儿来了,就是为了她而来。
不管如何,她不想看到难堪的事情发生。
乔亚对何佳怡那边的状况一无所知,只能转而与白鹭攀谈起来,为何佳怡多争取些时间。
“白鹭,你马上就毕业了,有什么计划?”
白鹭轻轻啜了一口牛奶,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本来已经在着手准备出国留学的相关材料了,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得搁置了。”
乔亚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讶,眼前的白鹭虽年纪尚轻,却有一副老气上身的感觉。
白鹭接着说道:“这次回家,我才得知我爸妈已经分居一年多了。我妈原本打算等我进入川胜置业,拿到应得的份额后再办理离婚手续。可没想到,我爸在外面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怀上了孩子,虽然不幸流产了,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所以,我必须尽快入职川胜置业,尽早接触并熟悉白家的产业。”
说到这里,白鹭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得意:“等到那个外面的孩子长大成人,我已经在川胜置业深耕了十八年,我还把怕从我嘴里夺食不成?”
乔亚没想到白鹭说来说去还是关于“小三儿”的事情,她虽然没做什么,但对白鹭仍感到一丝内疚。
于是,她试图安慰道:“也许你爸爸已经为你做好了周全的打算呢?”
白鹭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妈说,财产分割方面还算满意,就差我入职川胜置业这件事,我爸还没点头。哼,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对于这种事,乔亚又能说什么呢?毕竟,她无法揣测出一个掌管如此庞大企业的老板的真实想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想法大概与儿女情长并无太多关联。
随后,白鹭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转头对乔亚说道:“姐,小蓬莱度假村升级计划是你来做吧?川胜置业我进不去,难道小蓬莱度假村,他还不让我进来吗?正好你在这做项目,还可以帮帮我。”
“白大小姐啊,你让我帮你什么?经营企业吗?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啊?”乔亚苦笑着,又说道:“再说了,千禧科技与小蓬莱度假村的合同还没签呢。”
白鹭显然没有将这个想法当作儿戏,她认真地解释道:“姐,你听我说。无论我去我爸的哪家公司,都逃不过他的眼线。就像这次,给我通风报信的人只敢告诉我爸和那个‘狐狸精’在小蓬莱,连张照片都不敢发给我。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经理表面上是在巴结我,实际上转身就去向我爸打小报告了。
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进入川胜集团,然后才能逐步建立自己的势力。你想想,如果我能在小蓬莱入职,参与升级项目,有你保驾护航,这样既能确保我能拿出好成绩向老爸交差,又能腾出更多时间来学习经营之道。”
乔亚听后不禁摇头,感叹道:“你们豪门的世界真是复杂啊。”虽然她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但内心却不得不承认,白鹭绝非表面上的那般单纯天真,她的分析确实颇为有道理。
如果能让小蓬莱的升级项目锁定与千禧科技合作,乔亚就有信心参与进来。只要能参与进来,”白城港”的秘密或许就有机会揭开。
于是,乔亚又点头,举杯对白鹭说:“那你就助千禧科技拿到小蓬莱升级改造的光影工程合同,我跟公司申请做小蓬莱的这个项目,和你并肩作战。”
白鹭顺势拿起自己的牛奶杯,与乔亚碰杯,自信地说道:“放心,合同的事情我尽快搞定。”
伴随着“哒哒哒”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之声,一句充满热情的招呼随之响起:“乔亚,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
乔亚心中暗自懊恼,几乎要将手中的咖啡杯里的咖啡扬到何佳怡的脸上,她之前给何佳怡发的信息明明是让她避而远之,可不是让她主动往上凑。
乔亚向她投去一瞥略带责备的目光,却仍不得不应声答道:“这是白总的千金,白鹭。而这位……”
正当乔亚欲向白鹭引荐何佳怡之际,她不禁迟疑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贴切地介绍。
反倒是何佳怡,显得极为磊落坦荡,她主动伸出手与白鹭握手,并自我介绍道:“我叫何佳怡,在沪金银行业务经理,同时,也是乔亚的闺蜜。”
说到这里,她故意看向乔亚,给她飞过去一个媚眼。
这顿饭可怎么吃啊?
白鹭一听何佳怡是乔亚的闺蜜,马上甜甜地叫道:“佳怡姐姐,快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拿。”
乔亚看到白鹭极尽热情周到,更是尴尬地想脚趾扣地,扣出个一室一厅躲到里边,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何佳怡轻轻端起乔亚那装满清水的杯子,浅尝一口,随后目光闪烁地回应白鹭:“真是个贴心的妹妹呢,我听说这里的现煮米粉堪称一绝,劳烦妹妹帮我拿一碗?”
“没问题。”白鹭爽快答应,随即又问向乔亚:““乔亚姐,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乔亚轻轻摇头,但何佳怡却抢先一步为乔亚作答:“她要。”接着,她转头望向乔亚,语气坚定地说:“你应该尝尝的。”
乔亚知道何佳怡的葫芦里一定有“药“,这是故意支走何佳怡的,遂转变主意说道:”谢谢。“
见白鹭走远,乔亚轻轻拍了一下何佳怡搁在餐桌上的手臂,责备道:“你疯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何佳怡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嬉皮笑脸地说:“怕什么?我早晚要当她后妈,先摸摸她脉象,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啊。“
乔亚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提醒:“她要是知道你就是她要捉奸的那个‘小三’,以后怎么接纳你?而且,连我这个朋友都没法做了。“
“没那么夸张。”何佳怡信心满满地说,“小姑娘心思清亮着呢。再说,我不贪图白家的财产,也不打算给她添个弟弟,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只要根本利益不受影响,其余的都是小事,容易解决。”
尽管何佳怡信心十足,但乔亚依然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对于乔亚而言棘手无比的问题,何佳怡却以一种近乎游刃有余的自信姿态轻松应对,至少这顿早餐时间里,她的表现让乔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愧不如。
餐桌上,何佳怡与白鹭交谈甚欢,话题从职业规划跳跃到企业管理,再从美妆心得转至服饰搭配,最后两人甚至兴致勃勃地约定下午一同去逛街。
“乔亚姐,我们下午一起去吧?我对青远这儿还不太熟悉呢。”白鹭对一直在旁默默旁观旁听的乔亚说。
“佳怡姐姐陪你,你乔亚姐还有一段前缘未了。”
乔亚轻轻拍了下何佳怡,带着几分佯怒嗔怪道:“什么旧情不旧情的,你胡说什么呢?”
何佳怡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哦,我刚听说张伟已经醒了,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这话让乔亚心中略感不适,觉得何佳怡未免有些失言,于是她略带不悦地回答:“不看。”
迎面,她却看到了何佳怡闪着“你放心”光芒的眼神。乔亚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何佳怡与白鹭这对“姐妹”。
毕竟,乔亚对白启民的怀疑越来越甚。只要她拿到证据,何佳怡看清白启民,自然也就“一解解百结”。
另外,乔亚并非只是随口一提,她确实没有去看望张伟。
实际上也没有机会去看,离开早餐厅后,她恰巧遇见了白继业,随即被白继业热情地拽去了他的公司。
白继业坚称需要她的专业眼光,来为他自己筹建的一处小型会所的光影设计方案提供宝贵意见。
当晚,何佳怡给乔亚发了一张她的登机牌照片,说要回沪市继续当“锦荣民工”去。
乔亚知道何佳怡此刻终于独自一人了,便立即拨通了电话,满心关怀地询问起她与白鹭的相处情况。
听完何佳怡的叙述,乔亚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实属多余。
原来,白夫人本是认同白启民的财产分配方案,她的女儿白鹭拿到足够的现金,每年还能从信托和股权分红中收获颇丰,足以让她过上优渥的生活。
然而,白鹭的志向远不止于此,否则她也不会选择去千禧科技实习。这一点,白鹭曾向乔亚透露过,对何佳怡也未曾隐瞒。
不就是在川胜集团安排个职位吗?川胜置业不方便进,那就安排进小蓬莱也可以啊!何佳怡先是给白启民吹了吹风,白鹭下午又亲自找白启民提了诉求,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解决了。
白鹭始终不知道何佳怡与白启民的关系,她认为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其余一概都无所谓,正所谓抓大放小。
何佳怡又告诉乔亚,白启民已经回海宁,和他老婆明天去预约登记,不出意外,三十天冷静期后就可以领证。
还有个插曲,白鹭跟白启民提入职小蓬莱时,额外要求不允许那个“小三”在川胜集团任职,这件事情白启民更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是后话,何佳怡不在乎也无需知道。而这一安排,冥冥中,也算是给何佳怡积了一点福气。
乔亚听闻此言,先是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随后转头问何佳怡:“所以他一旦离婚,你们就打算立刻领证结婚吗?”
何佳怡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自然。”
乔亚再次恳切地提出建议:“还是再等等看吧,反正你也相信他的感情,那就多考验考验吧。”
乔亚内心深处对于在短短三十天内找到白启民的不利证据缺乏足够的信心。
何佳怡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调侃道:“好啦好啦,我要登机了。你赶紧回去洗个澡,把身上那股子‘妈味’给洗掉吧!”
何佳怡正在白启民甜蜜呵护中,上头得紧,满心渴望着能与白启民尽快领证,向全世界宣告她作为白夫人的身份。
乔亚眼见好友如此,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时间紧迫,一定要尽快寻找白启民的的证据,绝不能让婚姻的阴霾再次笼罩在何佳怡的生活里。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乔亚正专注地翻阅着这两日在小蓬莱度假村拍摄的照片,脑海中同时勾勒着“白城港”可能的机关。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清脆的“叮咚”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点开一看,竟是一封电子版结婚请柬。
竟是孟天娇发来的。
孟天娇的结婚请柬,洋溢着温馨复古的气息,更蕴含着别出心裁的创意。
对于新郎刘东,乔亚略知一二。他是燕都电子科技大学的教授,现年四十五岁,正值人生巅峰。同时,刘东被多家大型企业聘为技术顾问,乔亚在很多项目的评标委员会中经常见到他。
然而,命运多舛,刘东三年前丧偶,如今身边带着一个十岁的儿子。
这些信息在业内不是秘密,当年刘东爱人去世时,业内很多人都为其不幸遭遇唏嘘。千禧科技的领导和孟天娇都曾前往吊唁。
乔亚仔细点开电子请柬,瞬间就被请柬上由孟字的首字母M与新郎姓氏的首字母L组成的创意LOGO深深吸引。这个LOGO的设计是由燕都最负盛名的婚庆创意公司喜糖出品
显然,孟天娇为这次婚礼投入了不少的心思和预算。。
然而,这本应是一段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婚姻,却让乔亚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
一周前,孟天娇还在为魏晨光博士的拒绝而伤黯然神伤。可转眼间,她就已经神速地选定了老公,筹备起了婚礼。
乔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本能地拨通了孟天娇的电话,对方几乎是瞬间接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孟天娇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欢愉与期盼,仿佛正静待着乔亚更为热烈的回应。
乔亚被这股热烈的气息深深感染,原本想要发出的叹息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她转而关切地问道:“你和刘教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天娇,你别介意我问得多,毕竟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真得考虑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孟天娇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向乔亚倾诉道:“我等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真正的两情相悦是如此难得。我已经不再年轻,在我还算美好的年华里,选择一个我认为最合适的人,共同构建一个多赢的家庭,对我来说更为重要。”
乔亚深知孟天娇一向理性至上。对于不了解她的人来说,她的理性或许会让人感到冰冷刺骨。然而,乔亚了解她,正是因为这份了解,当他再次感受到孟天娇的理性时,心中涌动的却是对朋友最真挚的怜惜与心疼。
别人描述婚姻家庭可以是“和谐美好”、“幸福美满”,孟天娇的却是“多赢”。
乔亚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
孟天娇耐心解释说:“刘东四十多了,说是有社会地位,但是挣得少啊。刚好我的收入还不错,而我需要的是资源与社会地位,我和他恰好互补。他有儿子,我恰好不打算生,又是一重互补。有夫、有妻、有子、有母,有资源有地位,这不就是多赢组合吗?”
乔亚听着孟天娇的这番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感叹道:“你连婚姻都能以最理性的方式去看待、规划。我唯有祝福了,而且是大大的祝福!”
孟天娇闻言,爽朗大笑,毫不含糊地回应道:“那你可得把你的祝福,连同那份厚厚的份子钱一起带来哦。还有,我正式向乐乐发出邀请,让她来做我的花童。你带乐乐提前来彩排。”
孟天娇又轻松地说:“让乐乐不要有压力哦。婚礼的范围不大,我们就邀请了身边亲近的人,还有各自单位的领导。一方面要照顾刘东儿子的情绪,另一方面我在燕都亲友少,刘东心细,不想让我感到被冷落。”
乔亚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你父母……他们不来参加吗?”
孟天娇以一种淡然自若的语气回应:“我要跟就没说结婚的事儿,就说要办护照需要户口本。为这,我给了他们转了一万元呢,他们这才勉强同意把户口本寄给我。想到很快就能从那个户口本上迁出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轻松!”
挂断电话后,乔亚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明朗。也许,像孟天娇这样,始终清晰地知道,并追求自己所需的人,才是世间最幸福的存在。
随后几天,白鹭以小蓬莱度假村的代表身份,正式启动了与千禧科技的合作洽谈事宜。
得益于乔亚在背后的专业技术指导,白鹭对于合同中的合作条款并未提出太多异议。
然而,在价格上,白鹭似乎仍对千禧科技的谭松林与陈时远的“同流合污”心怀不满,因此故意设置了几轮刁钻的谈判,才勉强点头同意签约。
当然,合同最终能够顺利达成,也离不开乔亚的劝告:差不多就行了,这个价格再压下去,恐怕千禧科技的价格审核委员会会否决,到时合同流产,签不成,我可就没法做你的搭档了哦。
乔亚周五返回燕都千禧科技,当她推门进来时,被公司精心策划的一场欢迎仪式震惊到了。
千禧科技的入口大厅,巨大的电子屏幕打出了“欢迎乔亚,英雄归来”八个大字。营销部和方案部同事将早已准备好的手持彩带和鲜花送到她怀里。
大家都清楚,与小蓬莱度假村的合作,创下了千禧科技有史以来的最快签约速度,乔亚功不可没。
带着几分旅途疲惫的乔亚看到这样的场景,眼中难掩惊喜的光芒。
乔亚在参与完公司的欢迎仪式之后,随即向黄婉婧、杨伯燿等同事阐述了青钢园项目以及小蓬莱项目的具体情况。
黄婉婧体谅她两周没有回家了,嘱咐她按时下班,详细的情况待到下周一再谈。
当乔亚拖着行李回到燕苑小区的家时,竟是有一场巨大的“惊喜与意外”等着她。
乔亚踏入家门,瞬间感受到家中氛围的异样。
门厅处摆放着郑凯的鞋子,说明他应该是在家的。于是,她轻轻放下行李箱,一边往里走去,一边说着:“郑凯,我回来了。”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郑凯的身影,而是她的婆婆。
郑妈妈坐在轮椅上,怒视着乔亚。
一秒万年。
然后,才是从卫生间出来的郑凯,神色不安地愣在那里。
婆婆什么时候出院的?
婆婆怎么住到了自己家里?
……
乔亚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然而此刻她无暇细想,更无法立即询问,只能先连忙打招呼道:“妈,您出院是什么时候的事啊?郑凯怎么都没告诉我。”
郑妈妈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反问道:“究竟是小凯没告诉你,还是你没想过主动关心关心我?”
郑凯察觉到郑妈妈情绪不对,怕再出事端,连忙绕过她,一边快步走向行李,一边替乔亚开脱:“妈,乔亚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她之前问过我,只是我没来得及跟您说。”
接着,他轻握住乔亚的臂膀,引着她向卧室走去,边走边体贴地说:“看你挺累的,赶紧进房歇会儿,晚饭我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就好。”
事实上,乔亚与郑凯已有段时间没联络了。她明白郑凯这是在为她解围,感激地投去一瞥。
进入卧室后,乔亚满心疑惑,急于向郑凯求解,却见郑凯轻轻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郑凯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提高音量说道:“你先整理一下,我这就去做饭,做好了来叫你。”
待声音稍落,他才压低嗓音对乔亚说:“等会儿详细跟你说。”
这一等就等到晚饭后。直到两人一同前往青云小区接乐乐的路上,郑凯与乔亚才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走出单元楼门,郑凯语调平静地说:“我妈已经同意和我爸离婚了,他们约好了下周去办手续。她不想回大学里的住处,以后,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乔亚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郑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似替乔亚按了重启键,给她开了一个天崩地裂局。
乔亚在青远时,曾满怀信心地认为只要自己主动沟通、更加包容理解,就能与郑凯共度难关。
然而,回想起郑妈妈刚刚对她的态度,如果要让他们三人共处一室,乔亚的那份信心此刻已荡然无存。
乔亚想确认郑凯的态度,“你怎么想的?你觉得,你妈妈和我们住,她会容得下我吗?”
郑凯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妈妈只是说话刻薄了些,但她的出发点总是为我们好的。相处久了,或许您们还能更加深入地彼此了解,彼此体谅。”
乔亚听后,不禁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暗自懊悔,郑开天真,自己对郑凯的期望也够天真的。
郑凯侧头看向乔亚,思考着她的不满,反问:“那你觉得,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我妈脑出血后,连基本自理都成了奢望,难道真要让她孤零零地独自生活吗?”
他继续说道:“我爸在得知我妈的病情后,曾提议离婚不离家,牛姐也愿意一同照顾我妈。但我妈一生要强,这样的安排她如何能接受?”
说到这里,郑凯自己也忍不住叹口气,补充道:“那可是她曾费尽心力维护的家,如今女主人却换了,你让她怎么能待下去。”
乔亚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即便郑爸爸郑妈妈不离婚,两个都突遭巨变的人失去自理能力,又心生巨大隔阂,又如何在一个房子里居住呢。
乔亚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棘手且现实的难题。即便郑爸爸和郑妈妈没有离婚,他们两人在经历这样的巨变后,都失去了自理能力,又产生了巨大的隔阂,如何还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睦共处呢?
虽然乔亚在心底默默承担起了赡养婆婆的责任,但她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困境:“下周一你就要回学校上班了,而我既要忙工作,又要出差,那你妈妈谁来照顾呢?”
郑凯说:“我已经在找保姆了,只是找个合适的太难了。”
二人一路再无言。
孟天娇的大喜日子定在周日上午,婚礼安排在燕都西郊花园酒店户外草坪举行,仪式结束后,来宾们将在酒店内用餐。
而婚礼头一天下午,即周六下午则是彩排时段。
因为孟天娇没有邀请娘家人参加婚礼,受邀的其他嘉宾也实在是少得可怜,乔亚就充当了娘家代表。
她本想邀郑凯一同参加,为孟天娇充充人气儿。但是郑凯推托说不放心郑妈妈一个人在家,就此作罢。
乔亚没再勉强,只是遗憾地问:“我周六下午得带乐乐去彩排,周日又要早早出门,你妈妈不会有意见吧?”
郑凯回答得肯定,却透着几分凉意:“你忙去吧,我在家就够了。”
周六,乐乐早早就起床,兴奋地等着去彩排。她听说自己要做婚礼的花童,已经跟着网上的视频有模有样地学了几天了,如今很是期待。
然而,这一幕却引来了郑妈妈的不满,她瞥了一眼乔亚母女,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你是故意躲着我吗?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周末,家都不着吗?”
乔亚无语,但不得不耐心解释道:“妈,孟天娇是我好朋友,她不是燕都本地人,娘家没人过来,我帮着忙活忙活。”
郑妈妈挑挑眉,说道:“这倒是个又明白又糊涂的人啊。结婚嘛,两个人有个简单的仪式就行了,何必搞得那么复杂。不过,没折腾那些三姑六婆的娘家人来,还算明智。”
郑妈妈的话触动了乔亚的心结。
当年,她和郑凯参加的是燕都市妇联举办的集体婚礼。一大早,二人赶去现场,简单化个妆,举行个仪式,下午回家。双方父母都没有到场见证。
恐怕,那个婚礼就是郑妈妈眼中的“明白人”该有的婚礼吧。乔亚后来参加了很多场中式的、西式的、草坪的、室内的婚礼,每每对比起来,总是充满了遗憾。
一段没有父母亲朋见证祝福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凄凉的吧?!
这时,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乔亚思绪。
乔亚诧异,周六刚刚早上八点,谁会这么早登门?
“徐老师?!”乔亚打开门,见徐老师和一中年女人站在门口,面带微笑。
这时,身后郑妈妈热情地招呼:“是小徐吗?快进来,快进来。”
乔亚疑惑更甚,徐老师什么时候成了郑妈妈的座上宾了?
乔亚离开燕都市半个月而已,怎么变化如此巨大?
徐老师听到郑妈妈在房内叫着自己,跟乔亚微笑着点头示意,就带着那中年女人进门来。
徐老师热情地跟郑妈妈介绍道:“方老师,我特地把邱姐带来给您认识一下。”
乔亚转身望向郑凯,满心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解释。
然而,郑凯并没有顾得上乔亚这边。他正忙着招呼徐老师和那位邱姐入座,倒了水之后就开始介绍郑妈妈的情况。
乔亚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只好默默走进厨房,尽管如此,她的耳朵却始终留意着客厅里的动静。
郑凯率先开了口:“邱姐,以后可能得辛苦您多费心了。您也看到了,我妈妈前段时间脑出血,现在说话和思维反应都有些迟缓,还在逐步恢复中。主要是右半身子行动不便,这个而影响比较大。”
乔亚猜测,,这位邱姐想必是徐老师帮忙物色的保姆人选。
邱姐性情似乎颇为直爽,毫不犹豫地回应道:“郑老师,您尽管放心。我照顾过的老人不少,方老师现在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只要坚持锻炼,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病人最喜别人斩钉截铁地说自己能好起来。郑妈妈听到邱姐说得肯定,试探地问道:“我能好?”
邱姐肯定地重复着:“能,方老师,你就信我的。”
然后,她又说道:“小瑾一跟我说起您的情况,我就急着想来先看看。要是你们觉得合适,我回去就马上跟现在那户人家提出辞职。反正在哪家做都是做,那我为啥不帮帮自己人呢?小瑾也跟我说了,你们家郑老师没少帮她的忙。”
乔亚听明白了,这邱姐应该是徐瑾的亲戚,目前在燕都从事保姆工作。经由徐瑾的介绍,她很快就要成为自己家庭的一员了。
莫名地,那“自己人”三个字尤为地刺耳。
想到自己的家中要多一个成员出现,乔亚没法再置身事外。于是,她转身坐到餐桌边,虽然与客厅的沙发还有个两三米的距离,但是在态度上,她已经算是正式加入到了这一场保姆面试中。
当邱姐的话语落下,郑妈妈连忙连声应和:“好、好、好”,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满意之情。
郑凯再次向邱姐与徐老师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并接着说:“我下周一要上班,邱姐明天能过来吗?我可以先带你熟悉熟悉家里的情况。”
乔亚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郑凯身上,哪怕他仅仅投来一个短暂的眼神,她都会将其视为对自己的尊重。
然而,郑凯没有。
反倒是徐老师,轻轻侧转身子,对乔亚说道:“嫂子,邱姐是我娘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她为人干净利落,做事麻利。我想着您家里确实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保姆,所以就主动将她推荐过来了。这样,您和我郑哥上班时也能更加安心,不是吗?”
乔亚连忙展露笑颜,郑重地向徐老师表达了感谢。
然而,在这笑容的背后,她正极力克制着内心那敏感而微妙的情绪。什么时候开始,徐老师称呼郑凯为“郑哥”了呢?
会面很简短,敲定了邱姐上门的时间和每个月的工资后,徐老师就和保姆邱姐一同离开了。
送走二人,郑妈妈还不住地对着郑凯感慨道:“这个邱姐看起来就比之前那几个干净利索,早知道小徐有这个亲戚,你就早该和她说。”
乔亚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焦躁,声音里却仍不自觉地夹杂着一丝勉强,她转向郑凯,试图让对话显得自然:“保姆来了,睡哪?”
郑凯这时才仿佛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他将目光移至乔亚身上,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近乎公式化的微笑:“嗯,书房挺合适的。我打算把书桌移到客厅,再添置一张折叠床,这样保姆和妈可以共用书房。妈晚上起夜也方便邱姐照顾。”
燕苑小区的这套房子是一套一百三十平的大三居,书房原本就配备了一张单人床。
乔亚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我下午四点才有事,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家居市场,先把折叠床的事情解决了?回来还能一边收拾,一边等他们送货上门。”
其实,乔亚更渴望能与郑凯拥有一些独处的时间,因为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清楚。即使郑凯不主动提,不代表她不会问。
郑凯望了乔亚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轻轻点了点头:“也好,速去速回吧。”
直到郑凯坐到驾驶位,启动车辆,坐在副驾驶的乔亚终于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宁静:“什么时候徐老师都开始改口叫你‘郑哥’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溜溜的味道。
郑凯的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他侧头看了乔亚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哦,这个啊。妈住院的时候,徐老师常去看望,陪着妈说话。后来,妈说要是有个徐老师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徐老师也是哄妈开心,就顺势认了干妈,管我就叫哥了。没什么特别的,你别瞎想。”
乔亚冷声嗤笑,“我不在的这几天,变化还真是大啊。”
郑凯对乔亚的内涵感到颇为不悦,他带着一丝怒气说道:“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距离这么远,实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如此,我跟你提及那些琐碎的小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我之所以没打扰你,不也是体谅你工作忙,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这样胡思乱想,可就是不讲道理了。”
乔亚闭目调节气息,为什么啊,为什么郑凯总是在漠视她的感受,言语间尽是对她的指责和辩解。
乔亚扭头,忍不住质问:“琐碎的小事?请一个住家保姆,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琐碎的小事吗?我好歹还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啊。”
郑凯直视前方,满不在乎地解释道:“妈说了,保姆的费用她来出。而且每个月,她还会额外给我们一些生活费,用来贴补家用。我以为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这么斤斤计较了。”
“郑凯,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会在乎保姆费、生活费的人吗?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我的吗?”乔亚满心委屈,声音中充满了哀伤。
她该怎么维系与郑凯的这段婚姻呢?
郑凯见乔亚情绪有些激动,他带着一丝丝自责的味道说:“你误会我了,我知道你不是计较钱的人。但是你也得想想,你以前对家里的事情向来不操心,现在又要事事参与,是不是有些变化太大?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瞧,这就是郑凯,好像什么都是乔亚的问题。
乔亚听到这话,猛地侧过身体盯着郑凯半晌,最终只化作一句深沉的回应:“如果觉醒是一种变化,我宁愿这样的变化来得更早一些。”
她又选择了一次当婚姻里的鸵鸟。只是,这一次,她不是怕引来无休止的争吵,而是有了彻底放弃沟通的想法。
乔亚时常觉得,她与郑凯的婚姻仿佛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尽管微弱却依然顽强地闪烁着火星,保留着最后一丝余温,聊以慰藉。
她曾满怀希望地振作起来,决心要为这篝火添一把柴,让它重新焕发生机,温暖如初。
然而,郑凯的冷漠态度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让她从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无论她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她不相信,那个曾经情感细腻、体贴入微的郑凯,竟会对自己的感受漠视至此,忽略到这种地步。
原因只有一个:并非郑凯所说的乔亚不爱了,而是郑凯先不爱了。只不过,郑凯习惯了一如既往地给将责任推卸到乔亚身上而已。
乔亚思及此处,沉重地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正当她鼓足勇气,准备为自己的婚姻与家庭奋力一搏时,内心的热情却悄然熄灭。
先凑合这样过吧,这不仅因为乐乐尚且年幼,需要家庭的温暖与稳定,乔亚也考虑到,郑凯正遭遇父母伤病、离婚的多重打击,这段日子对他而言必定是艰难万分。
在这样的时刻,乔亚又怎能忍心提出分居的念头?甚至,就连探讨他们之间的问题,在郑凯看来都可能是无理取闹、不合时宜之举。
从家具城回来,乔亚还是先和郑凯一起忙碌着把书房改成了郑妈妈的卧室,东西不多,三下五除二地干到快十二点,也就都搞得七七八八了。
乔亚看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做饭怕是来不及了,不如点个外卖吧。”
不等郑凯回应,郑妈妈便抢先说道:“点什么外卖啊?不就是不想自己动手做饭嘛。要是回学校食堂打饭菜,总比外卖来得干净卫生吧。我知道我在这儿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但作为晚辈,这也是你们应尽的一份赡养责任。”
郑妈妈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悦。
乔亚选择性地忽略了郑妈妈的话,径直望向郑凯,说道:“妈想吃学校食堂的餐,你快点去吧,要不然食堂该收餐了。”
乔亚想着日后与郑妈妈要朝夕相处,这样的磕磕碰碰难免日日发生。如果自己时时回应郑妈妈的针锋相对,不仅自己累,反而更能挑起郑妈妈的斗志,索性不言不语冷处理。嘴上让她占占便宜又何妨,反正要出力的事情有他儿子呢。
乔亚家到学校距离三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开车过去再加上排队打饭,一来一回最快也得要耗上半个小时。
郑凯搬桌椅、挪书籍,这些看似轻而易举的家务活,对于平日里疏于锻炼的他而言,着实耗费了不少体力。他本想好好歇一歇,却听到还要去学校食堂打饭,心中虽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无奈地抓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此时,郑妈妈不满地瞥了乔亚一眼,嘴里小声嘀咕:“真是的,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的老公。”
郑凯离得远听不到,乔亚就当没听见。
参加孟天娇的婚礼彩排,对乔亚来说更像是度假。
孟天娇的婚礼全权交给婚庆公司操持,除了邀请嘉宾必须由两位新人亲自完成,其余似乎只要他们走个过场即可。
因此,当乔亚问道:“天骄,我和郑凯那时是集体婚礼,很多细节都不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直接和我说。”
孟天娇闻言,笑得差点岔气,回道:“你觉得我是那种精致用心筹备婚礼的人吗?你就陪着我说说话就行,其余的事情有婚庆公司呢。我的钱不能白花啊。”
乔亚打趣道,“让我陪你聊天,新郎不得对我有意见啊?”
孟天娇也坦诚:“他还没适应和我搭伙呢,让他现在一边偷乐去吧。”
乔亚好奇,忍不住问道:“搭伙?”
乔亚确实能感受到刘东与孟天娇在一起时的拘谨不自然。怎么说呢,有种虽然要结婚但是还不熟的感觉。
孟天娇微微挑眉,解释道:“那天晚上,我仔细衡量了一下身边的单身男人,觉得刘东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乔亚的笑容渐渐收敛,她预感到自己将被孟天娇接下来的发言震惊,果不其然。
孟天娇继续说道:“首先,刘东在业内地位是有的,但是又至于让我娘家人生出觊觎之心,毕竟‘老师‘这个头衔与什么局长、主任比起来,显得清誉了些。这样,我也能免去娘家不少麻烦。其次,刘东相貌还算可以的,至少亲热时可以不用闭眼了。”
说到这里,孟天娇故意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继续道:“再者呢,他有儿子,再择偶时考虑的就会多。年纪大的他不甘心,年纪小的一般都要生育,他一定会担心再生一个,小媳妇对他大儿子不好。只有我这种不打算生育的,年纪不大不小的才省心。”
乔亚被孟天娇的“一二三”震惊的一脸不可置信模样,直摇着头感叹:“你这哪里是结婚,这明明就是找合作伙伴的逻辑啊?”
来源:辰星文摘分享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