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裂声是立春的惊堂木。当最后一道雪线在合黎山腰化作游丝,黑河滩便抖开墨色大氅,露出缀满碎玉的襟口。赭红的砂岩刚被融雪浸润出三分血色,芦苇荡里已浮起新绿的薄烟,惊得越冬的赤麻鸭扑棱棱掠过水面,翅尖甩落的冰珠在晨光里炸成金箔。
常青.散文
张掖黑河岸畔风光
黑河春信
冰裂声是立春的惊堂木。当最后一道雪线在合黎山腰化作游丝,黑河滩便抖开墨色大氅,露出缀满碎玉的襟口。赭红的砂岩刚被融雪浸润出三分血色,芦苇荡里已浮起新绿的薄烟,惊得越冬的赤麻鸭扑棱棱掠过水面,翅尖甩落的冰珠在晨光里炸成金箔。
最先洇透春色的是河湾处的苔衣。那些墨绿绒毯沿着石缝匍匐,冷不丁冒出几簇鹅黄的星星草,恰似河西走廊女子绣鞋上跳脱的锁边。沙枣树虬枝未醒,暗香已顺着解冻的冰棱往下淌,在漩涡处酿出蜜色的酒窝。长腿鹬踩着碎步在浅滩写生,细喙起落间,泥沼里便印满象形文字般的爪痕。
解冻的支流像顽童打翻砚台。黛青的雪水撞开冰壳,裹着祁连山的石英砂在河床奔涌。红柳根须吮吸着春汛,枯枝上忽地爆出珊瑚珠似的嫩芽,惊得沙蜥蜴在暖阳里翻了个跟头。最妙是正午时分,水流将云影揉成千万片银鳞,游鱼误食了天光,跃出水面时甩下串串碎钻。
牧羊人的鞭哨惊醒了沙洲。去年深秋蛰伏的芨芨草,此刻正用银白的穗子擦拭天空。斑头雁掠过时抖落的绒羽,被春风搓成细绳,将沙枣花香与冰河私语捆作一卷。三两只蓑羽鹤单腿立在浅水处,忽地曲颈啄破自己的倒影,涟漪便推着碎冰去撞岸边的"弱水三叠"石碑。
暮色是从丹霞山坳里溢出来的。赭红的岩壁将残阳酿成胭脂汁,泼得整条河道金红交错。蒲草新抽的剑叶割碎晚霞,惊起苇丛中水墨色的鸬鹚。牧归的驴车吱呀呀碾过木栈道,车辙里刚冒头的车前草,趁机把嫩芽探进暖烘烘的牲口粪中。
月出时河面浮起青铜镜。睡莲蜷缩的叶片缓缓舒展,承接北斗斟下的银露。值夜的渔火在芦苇荡忽明忽暗,与二十里外大佛寺的琉璃瓦遥相唱和。忽有早归的燕群掠过水面,翅风搅动河底星图,惊得冰层裂隙中渗出汩汩春声——那是祁连雪峰正在云端融化经年的诺言。
晨雾再次漫过河滩时,十万株芦苇同时举起翡翠矛。冰凌消融的脆响中,黑河抖开缀满野花的绿绸大氅,将春汛写成送往居延海的情书。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整条河道突然迸溅出七彩光晕——原来春神昨夜在此打翻了调色盘,河西走廊被颜料涂抹的五彩缤纷…
常青,作家,风水专家,中国周易梅花易数国学文化传播者。
来源:周易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