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认真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拿着他的钱挥霍无度,我问他会不会心疼。
五年前,陈礼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就跟他走了。
我一直很清醒,我和他没有感情。
他需要一个妻子,我需要钱。
我认真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拿着他的钱挥霍无度,我问他会不会心疼。
他足够富有,只会笑着说:不够用再问他要。
婚后第五年,陈礼死了。
太好了。
以后没人管我抽烟喝酒,我可以拿着他留给我的钱随便去找年轻的弟弟潇洒。
陈礼死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一封来自五年前的信。
信上第一句:
【致吾妻。】
1
陈礼刚死,我就在酒吧里蹦了三天迪。
几十上百万的酒说开就开,男模站成一排任我挑选。
等我玩儿累了回家,陈礼的律师交给我一封信。
「这是陈先生给您留下的信,遗嘱上您是他所有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天呢。
陈礼是疯了吧?我才和他结婚五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他就把他所有的钱都给了我。
「你确定没看错?」
律师点头:「陈总亲自拟定的遗嘱,不会有错。」
那陈礼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我快要压不住嘴角,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一时忘了陈礼还留给我一封信。
对于陈礼把钱都留给我这件事,最不满的当属他那些亲戚。
陈礼死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趴在病床边哭得声嘶力竭。
没想到这么卖力,到头来一分钱都没拿到。
陈礼从小父母双亡,唯一的继承人只有我。
亲戚们上门来闹,凶神恶煞的样子逼我把钱拿出来平分。
好歹我以前也是在社会上混过的,什么人没见过?他们能比我更泼皮无赖?
我当了陈礼五年的老婆,这些钱是我该得的。
到了我手里的钱,他们还想抠出去,简直痴心妄想。
我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讥讽地笑着看他们跟狗一样叫唤。
「要钱行啊,我和陈礼正好没孩子,你们谁磕头叫我一声妈,我就把孩子那份儿钱给你们。」
一群人年龄加起来几百岁了。
个个都是长辈。
他们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我鼻子骂。
「你个勾栏里出来的烂货贱人!陈礼才死你就拿着他的钱去找男人,你会遭报应的!」
我无所谓地微笑:「叔叔,及时行乐你懂不懂?」
死人走了,活人不得好好活着吗?
况且我和陈礼又没有感情,我嫁给他只是为了钱。
他死了我白捡这么多钱,我睡着了都得笑醒。
人活着,最重要的还得是钱,其他都是狗屁。
2
骂走了缠人的亲戚,前两天刚加到的一米八八小男模给我打来电话。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这撒娇的小调调听得我心神荡漾。
「这几天有点事儿先不来了。」
转手就给他发了个 9999 的红包,一点小钱就把他哄成胎盘。
挂了电话,我坐在真皮沙发上喝着红酒思考该怎么花这笔钱。
好多个零,密集恐惧症都得治好。
这就是我以前幻想过的生活。
有钱有时间还自由,不用再过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还没人管着。
除开其他不说,我还挺感谢陈礼的。
当年他在宴会上遇到浑水摸鱼进去想傍个大款的我,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我问他为什么。
他微笑着说他需要一个妻子。
恰好,我需要钱。
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忽然又想起来他还留给我一封信,不知道被我随手扔到了哪儿。
他能说什么?
一个标准的温柔体贴没有任何尖锐的绅士,信里大概都是些文绉绉的东西。
我不太在意,甚至烦躁于他死后还想在信里说教我这种事。
红酒度数不高,我这人向来无酒不欢。
起身下楼找我冻的冰酒,打开冰箱就看到贴在冰箱壁上的便利贴。
【少喝冰酒,少喝酒。】
我愣住。
想起来,这是陈礼写的。
他不喜欢我抽烟喝酒,说对身体不好,好几次陪着我一起戒。
我总是坚持不下来,破罐子破摔地告诉他:「好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在混浊的社会里摸爬滚打,吃了太多苦,酒精和尼古丁可以麻痹痛苦,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依赖。
甚至于嫁给陈礼成了富太太还是改不了,不够优雅不够得体也不够温柔。
陈礼不会骂我,眼神里没有鄙夷,温柔得像阳光下晒过的被子。
「好习惯也可以养成,我陪你一起。」
他不喝酒不抽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兴趣就是养养花写写字看看书,温吞又平静,似乎永远也不会生气。
对我而言枯燥乏味到了极致。
我喜欢张扬刺激,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高调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钱,是和陈礼截然相反的生活态度。
我穿着浮夸,有钱了以后就喜欢把值钱的都戴在身上,不管好不好看合不适合。
有人讥讽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我不在乎,问陈礼我是不是给他丢脸了。
他只是温柔地笑着说:「你很漂亮。」
就这样,我们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整整五年。
3
看到便利贴上的字,我烦躁地啧了声,用力关上冰箱门。
死了还要管着我,真烦人。
没了喝酒的心情,我转身回到楼上。
房间里很安静,床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他以前每晚都会看的书。
又厚又重的一本,我说可以拿来压泡面,他笑着说等他看完了让我试试。
那封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的信,正压在那本书上面。
我把信拆开,里面有两张薄薄的纸。
刚劲有力的字很好看,是他的字迹。
我没文化,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对我而言,写信这种事老气又过时,很土。
但他的信有淡淡的香味,让我没那么抵触。
律师说,这封信是五年前写的,陈礼交代他,他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把信给我。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我们刚结婚,陈礼就准备了这封信。
信上会说什么?
说和我结婚不过是为了凑合过日子,还是说等他死了就让我和他离婚,以后也不能进他家族谱,我这种女人会玷污他的声誉。
如果真怕我玷污他,当初又何必找我结婚?
光是想想就气得要死,我讥讽地冷笑一声,想看看这个死男人到底要交代什么屁话。
信上第一句:
【致吾妻。】
4
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父母的无能造就了我的痛苦。
为了供养家里的小太子,十四岁那年我被赶出家门打黑工。
从小我就意识到没有人爱我,为了能得到父母的认同,我把赚的钱全都寄回家,留下来的钱仅够温饱。
过年回家,爸妈一反常态地热情温柔,我窃喜,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玩具一样幸福。
除夕夜,吃完了饭,他们让我今年别出去打工了,给我找了户好人家,给十万的彩礼。
那个男的比我大了二十岁,死了两个老婆,还是个残疾。
没有父母会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于是我半夜收拾好东西,承认了父母并不爱我的事实,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我干过许多工作,正经的不正经的,只要能赚钱活着,干什么都无所谓。
二十岁那年我遇到个男人。
他体贴入微,会给我买鲜花蛋糕和裙子,他骑着电动车带我在河边兜风。
河风湿冷,心里却暖洋洋的。
工地上干活的男人,却也有着一颗热忱温柔的心。
他不嫌弃我的出身,心疼我的经历,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陷入他的情爱谎言中无法自拔。
直到他赌博酗酒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抢了我的钱跑了。
我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我,我是被遗弃的垃圾,是苍蝇。
爱对我来说狗屁不如,我再也不要爱了,我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被人包养过,干过陪酒,当过陪聊主播,除了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和违法犯罪,什么都做。
那几年攒下来不少钱。
后来遇到个小孩儿,读不起书在街边乞讨,我一时心软给了他一百块钱。
然后当天晚上就被他的同伙盯上,入室抢劫,差点死了。
我问他为什么,小孩儿说别人都给一块五块的,就我给了一百,肯定有钱。
冰冷的刀抵在我脖子上时,我发誓,只要能活下去,我要做个坏女人,刻薄、恶毒、自私、低劣、冷漠。
5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看到第二句我就看不下去了,矫情得很,莫名地烦躁。
把信胡乱塞回去,我翻了个白眼。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伟大的?拯救了我这个失足女人,给了我温暖和家,他死了我应该念念不忘为他守寡?
呵呵,看来结婚五年他都不够了解我。
我薄情寡义,他刚死我就去蹦迪,和男模喝交杯酒,又过回了结婚前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
结婚前我就跟他坦白过,他说他不介意。
想了想没忍住,我又把信拿出来看。
【我就知道你没耐心看下去。】最后一个字后面还画了一个狡黠的笑脸,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操!」
这方面他又这么了解我。
【这是一封诀别信,不是说教,放心看吧。
【我感到很抱歉,在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情况下,依旧向你求婚,恳请你做我的妻子。】
我捏着信纸的手指无意识地用了力,心里咯噔一声,像是有棉花堵在了喉咙里。
好好的他和我道什么歉?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活着对我大方也就算了,死了也不吝啬。
这种舍得对老婆好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哦,除了短命。
正准备继续看下去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刚接通,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温凛,我是你爸,你男人死了是不是给你留了很多钱?正好你弟弟快结婚了需要钱,我知道你有,拿个百八十万的出来资助你弟弟一下也不是大事儿。」
百八十万他也敢想?
「天地银行烧给你要不要?」我暴躁地挂断了电话,再没心情看信里写的什么。
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肯定是陈礼那些虚伪的亲戚把我电话给那老东西的。
什么玩意儿啊。
一个一个的平时都瞧不起我,觉得我上不得台面,配不上陈礼。
逢年过节见面必要阴阳怪气地打压我一顿。
结果到头来还不是想方设法地要从我手上抠点儿钱出去。
但陈礼是个好男人。
每次那些亲戚说我不好时,温文尔雅的陈礼总会用他博学多才的知识不带脏字地骂回去。
看那群清高的老不死气得脸色涨红的样子,我憋笑憋得在桌子下面掐陈礼大腿。
我行事浮夸,没有豪门仪态,为老不尊的陈礼叔叔教育我当了妻子以后要贤良淑德,相夫教子,这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
说得挺有道理,毕竟拿着陈礼的钱也得干点实事。
我捏着嗓子故意让声音温柔一点,走路也慢悠悠地抬莲步,别扭做作的样子像个扭来扭去的企鹅。
陈礼失笑,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对我说:「不用贤良淑德,做你自己就好。」
别人豪门太太体恤老公料理家事,我在家里四仰八叉地喝酒唱歌,陈礼回来了还得把喝醉的我抱回房间。
啧啧。
想一想,结婚以来便宜都让我占了,还挺对不起他的。
我坐在床上发呆,房间里安静得让耳朵出现了耳鸣。
电话又响了,我以为又是我爸打来的。
正准备骂他一顿,结果是殡仪馆来电。
6
今天是陈礼火化的日子。
天气转凉了,他的尸体保存在冰棺里,死的时候很安静,也没有外伤,就是瘦了很多。
但化成灰了大家都一样,不要紧。
我打开衣帽间的柜子想找一身合适的衣服,却看到了整整齐齐一整格的围巾。
各种颜色和款式,但都是我喜欢的风格。
颜色艳丽,质感柔软。
一张便利贴醒目地贴在柜门上。
【天冷了,记得保暖。】
我喜欢漂亮,哪怕是不方便的冬天也要化浓妆,穿得性感。
哪儿有美女裹得像头熊的?
所以每次出门我都坚持只穿皮草和修身短裙。在车里和室内还好,但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稍微在室外待一会儿就会冷得瑟瑟发抖。
每次出门前陈礼都会让我多穿几件,我不听,他后面就不再提了,只是会习惯性地帮我多拿一条围巾。
我挤眉弄眼地问他:「是不是你老婆太性感了,你怕别人惦记?」
他宠溺地笑笑,熟练地把围巾给我戴上。
「小心别感冒。」
他还挺贴心的。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爱,但他努力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职责。
想了想,我挑了一条其中颜色稍微暗一点的围巾出门。
到火葬场签了字。
这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苍白瘦削的陈礼躺在那里,安详地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无名指上的婚戒早已被取下。
二十八岁的他,哪怕成了尸体依旧英俊得让人挪不开眼。
看到他时我的心里闷闷的。
四肢像是定住了,强迫我看着他。他死亡的事实,在这一刻具象化,就像他在亲口告诉我,他要走了。
这一走就是永别。
我酸了鼻尖,眼睛又热又胀。我眨了眨眼,背对着尸体深呼吸。
怎么就死了呢?
结婚五年,我一点儿没发现他得了绝症。
只是在他弥留之际再也撑不住倒下,我才知道这个秘密。
我想起来他在信里的第五句话。
他为他隐瞒病情跟我结婚这件事感到抱歉。
原来他也是愧疚的。
我理解,人之常情嘛。要是连婚都没结过就死了,那太遗憾了。
看在他给我留了这么多钱的分儿上,我原谅他了。
两个小时后我抱着陈礼离开了殡仪馆。
一米八三一百多斤的人,现在装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只剩几斤。
这么轻,安安静静地在我怀里,还是那么体贴。
坐在回去的车里,我看着窗外逐渐昏沉的天空,乌云像是压在我的心口,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陈礼躺在我的腿上,我抱着他,很冷。
我突然口干舌燥,没有由来地焦虑。
下一个路口时,我让司机换了个方向。
「调头去十点酒吧。」
7
酒吧里的音乐劲爆,男男女女尽情地挥霍生命力和时间。
我坐在一众男模中间,最乖的那个冲我撒娇:「姐姐你好久都没来了。」
我摸了摸他的脸,喝下杯子里的酒。
酒精穿过喉咙,在嘴里留下辛辣,像刀子一样剐蹭,不知名的疼痛就会转移。
「最近太忙了。」
他看到了我身边的盒子,问我:「姐姐这是什么?」
我拍开他的手,冷着脸警告:「这是我老公,别碰,小心他晚上跟你回家。」
小男模的脸色顿时变了,又青又白,看得我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玩儿到凌晨两点我才回家。
跌跌撞撞地倒在沙发上,头又昏又疼。
「陈礼,我头疼,给我倒杯水。」
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安静得过于诡异,无人回应。
我反应过来,陈礼已经死了,他在盒子里。
我啧了一声,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厨房。
「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钱还人好的冤大头,没想到是个短命鬼。
我自己接了杯水,看着水花在杯底翻涌。
晶莹剔透,像陈礼经常戴的那副眼镜。
他喜欢在阳光倾洒的午后坐在书房阳光最好的位置看书,看书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戴眼镜。
他大了我两岁,我笑话他是个老头子,看书都得戴老花镜了。
他不以为然地勾着嘴角笑,比阳光更温暖地迁就我。
我抢走他的书,坐在他的腿上,把下载好游戏的手机塞他手里。
「看书多没意思,我教你打游戏。」
他并不排斥接纳我的爱好,甚至很有兴趣尝试。
他从不高高在上,从不好为人师,从不傲慢偏执。我和他,就像一黑一白两条河,在漫长的碰撞中融汇,入侵对方的领土,收起警惕的戒备,习惯彼此的存在。
——不,他从来对我没有戒备。
杯子里的水满到溢出来我才回过神。
着急忙慌地关掉,水洒了一地,我已经没心情再喝水了。
「真是倒霉……」我自说自话,「陈礼,该不会是你在报复我刚才去酒吧找男模吧?」
我摇摇头,笑得得意:「谁让你死得这么早?我还年轻,你不能让我守一辈子寡吧?再说了,我和他们单纯喝酒而已,什么也没做,你不是在旁边看着吗?」
我说了一大长串,安静的空气流动,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回应我欲盖弥彰的解释。
陈礼从来都不会不回应我。
除非他死了。
我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愣愣地看着失去生气的客厅。
似乎陈礼昨天还坐在沙发上看那些对我而言毫无味道的财经新闻。
可恍惚一眼过去,连他的影子也没有。
灯光依旧明亮,时间依旧前行。
这一秒,我觉得好孤独。
8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胃里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头疼欲裂。
都怪陈礼。
要不是看到他火化怪难受的,我也不会去喝酒,更不会难受到睡不着。
我怕自己猝死了去陪他,翻开抽屉想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安眠药。
拉开抽屉,里面放了好几瓶没有开封过的褪黑素。
日期是两个月前,还很新鲜。
瓶子上同样贴了一张便利贴。
【睡不着少吃安眠药,这款褪黑素副作用小,一次吃一粒,实在睡不着就去看医生,你要注意身体。】
依旧是陈礼留下的。
只是这次他写的字没那么有力,收笔的地方歪歪扭扭。
两个月前,是陈礼病重到再也装不下去,不得不住院的时间。
冰箱里的叮嘱、衣柜里的围巾、柜子里的褪黑素。
这些,都是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所以提前给我准备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有什么坚硬沉重的东西在我毫无设防时重重砸在我的脑子里,让我停止了思考,忘记了呼吸,胸腔里呼之欲出的撕裂感在不断地膨胀,四肢百骸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冷。
他弥留之际我在干吗?我出国旅游,在马尔济斯冲浪。
我给他通视频,告诉他这里的海有多蓝。
他鼻子里插着氧气管,那时他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变瘦,病痛折磨着他,他却依旧认真听我说话。
「温凛,你要玩得开心知道吗?」
他不会责备我自私,像是对待小孩儿一样对我。
大多数时候他都把我当成了小孩儿。
他总是夸我。
自己动手磨咖啡夸我,削了个苹果夸我,帮他浇了花夸我,突发奇想早起做了早饭也夸我。
我烦他的这种行为,觉得虚伪:「这有什么好夸的?我又不是残废,你要是找不到话聊可以闭嘴。」
陈礼不会生气,他认真地听我说的每个字,然后告诉我:「可是我觉得你很棒。」
没有人觉得我很棒。
我爸妈厌弃我,觉得我是浪费钱的赔钱货,养我就是亏本买卖。
同学老师也不喜欢我,说我是垃圾堆里的老鼠,浑身恶臭。
我是个见钱眼开的贱货,是无人问津的野草,也是夜色下穿梭在垃圾里的蟑螂。
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说我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不值得被同情,不值得被爱,我就该烂在泥里,被人踩在脚下,永远不得善终。
陈礼说我很棒,哪怕我只是在呼吸他也觉得我很棒。
他从不吝啬他的夸赞,在他看来,我这个劣迹斑斑的肮脏女人简直完美无瑕。
我嫌弃他的夸赞,却又在他的夸赞中日渐开朗,对他收起了浑身的尖刺。
我为什么没有去医院陪他?
因为我不相信他真的要死了。
那么健康高大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呢?况且他那么有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
等我从马尔济斯旅游完回来,他肯定就好了。
我给他带了礼物。
是我自己捡的贝壳和海螺,做成了风铃,他一定会喜欢,他从来不会嫌弃我送给他的任何礼物,哪怕是一片风干的枫叶书签。
我满心欢喜地带着礼物回国,期待他看到礼物时开心的表情。
然后,我收到了医院的死亡通知单。
9
那个贝壳风铃现在挂在他的书房里,风一吹就会响,声音清脆,摇晃的动作也很柔和,像被谁轻柔地抚摸。
我拿着褪黑素,憔悴的样子在台灯的光照下像个女鬼,陈礼显灵了都得被我吓一跳。
但我真的没有察觉到陈礼的异常吗?
不是的。
在一起的五年,他每个月都会定期去医院。
我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说只是寻常体检而已。
谁一个月做一次体检的?我只当他是太怕死了,毕竟这么多钱没花完,我也不愿意死。
于是我压下心头的怀疑。
我一直在固执地坚守坏女人的准则。
永远不要心疼男人,永远向钱看齐。
我的关心一文不值,没有人会想要得到一个肮脏女人的呵护。
我故意忽视他,故意不去在乎他,所以忽略了很多细节。
二十岁那年被男人骗被男人打让我吃够了教训,我再也不会爱一个人,我只会爱自己,任何人对我来说只剩下有价值和没有价值。
陈礼也是同样。
但我现在。
好像有点想他了。
我没有吃褪黑素,又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连角度也一成不变。
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眼到天亮,早上七点,是平时陈礼拉着我一起出门晨跑的时间。
他总让我注意身体,别抽烟别喝酒别熬夜,他说我们要一起长命百岁。
这个死骗子,离长命百岁才过了十分之三,他就没了。
我想起床洗个澡,小男模给我发了微信。
【姐姐,你的发圈落在我这里了,什么时候过来拿啊?】
只是为了让我去找他的小手段罢了。
我心里毫无波澜,想了想,还是把他删了。
陈礼总说不介意我的过去,但他也会吃醋。
毕竟我是他老婆,没人愿意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我总喜欢挑战他的底线,故
来源:艾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