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钉进周静和王志强的耳朵里。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
赵秀兰伸出干瘦的手指,先点了点其中一本颜色发旧的存折。
“我用不着你给我长脸。”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钉进周静和王志强的耳朵里。
“我教了一辈子书,这是我的工资卡存折,退休金每个月按时到账,我一分没乱花过。”
她的手指又移到另一本存折上。
“这本,是你爸走的时候,单位给的抚恤金,还有我们以前攒下的一点钱。我一个子儿都没动。”
“两本加起来,四十多万。”
“够我养老,够我看病,也够我死了以后,给敏敏留个念想。”
王志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静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本存折,好像要盯出两个洞来。
四十多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轰然压下,把她刚才那些关于“孝顺”和“施舍”的言论,压得粉碎。
赵秀兰拿起那个被包裹得很好的文件,一层一层地打开,是一张房产证的复印件。
“老房子的房本,原件在我这。”
她把复印件举到周静的眼前,让她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
“我明天,就去房产交易中心,把周敏的名字加上去。”
“这房子,是我和你爸一辈子的心血。我想给谁,就给谁。”
赵秀兰收回手,把东西一样一样地重新装回帆布包里,拉上拉链,重新挎在肩上。
她做完这一切,才抬起眼,最后一次看向周静。
那眼神里,连失望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彻底的平静和决断。
“周静,你不是想跟我断绝关系吗?”
“好。”
“从今天起,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我的钱,我的房子,都跟你,跟王志强,没有一分钱关系。”
“我也不要你那两千块钱的‘孝顺’,嫌脏。”
说完,她拉起早已呆住的周敏的手。
“敏敏,我们走。”
这一次,周静没有再阻拦。
她和王志强,就像两尊雕像,僵立在楼梯拐角。
水泥扶手上,仿佛还留着那几样东西拍下去的印记,灼热地烫着他们的视线。
他们眼睁睁看着赵秀-兰和周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楼下传来防盗门被拉开,又重重关上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扇门,好像关上的不是楼道,而是他们所有的退路和算计。
王志强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只觉得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已经蔓延到了心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周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用来构建自己世界的那些逻辑,那些骄傲,那些关于金钱和体面的优越感,在刚才那清脆的一声“啪”响之后,已经全部坍塌,碎成了齑粉。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施舍”,在母亲眼里,一文不值。
原来,她处心积虑想要谋划的家产,从一开始,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大女儿。
她只是一个自作多情、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的,跳梁小丑。
楼道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王志强靠着墙,墙壁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却压不住心里的那股烧灼感。
周静还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塑像。
楼下防盗门“哐当”一声关上,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砸碎了她最后的侥幸。
“周静!”王志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你还愣着干什么!”
这一声喊,把周静喊活了。
她猛地转身,提起裙角就往楼下冲,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像是要把楼梯踏穿。
“妈!妈!”
赵秀兰正拉着周敏走到单元楼门口,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周静疯了一样扑上来,一把抓住赵秀兰的胳膊。
“妈,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的妆花了,眼泪混着粉底液,在脸上冲出两道难看的沟壑。
“我错了,妈,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
赵秀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单元门外昏黄的路灯。
周敏想把姐姐的手拉开,“姐,你别这样,让妈清静清静。”
“你闭嘴!”周静甩开周敏的手,力气大得让周敏后退了一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又转向赵秀兰,哭声更大了,带着一种刻意的凄惨。
“妈,我的压力真的很大,我要养家,要养孩子,要还房贷车贷,哪一样不要钱?我每天在公司看人脸色,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能过得好一点?”
“我不像妹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我辛苦,我有怨气,我有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但我心里是有你的啊,妈!”
王志强也追了下来,他快步走到赵秀兰另一边,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您别跟静静一般见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有什么隔夜仇。”
他搓着手,态度谦卑得不像他自己。
“刚才是我不对,我说话太冲,我给您道歉,给敏敏道歉。”
赵秀兰终于缓缓转过身,她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大女儿和大女婿一唱一和的表演。
王志强见有门,赶紧趁热打铁。
“妈,您看,您那笔钱,四十多万,就这么存银行里,利息才几个钱?现在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他的语气变得热切起来,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我最近正好认识了几个做基金的朋友,路子很野,收益特别稳。您把钱交给我,我来帮您打理。”
“我保证,每年的收益,绝对比银行高得多!到时候,我每个季度都给您和敏敏分红,这不比死期存款强?”
周静的眼睛也亮了,她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妈,志强是为咱们家好!钱生钱,总比放在那里发霉强!”
赵秀-兰看着他们两个,嘴角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只是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
“说完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周静和王志强的声音戛然而止。
“说完了,我们就走了。”赵秀兰拉起周敏的手,转身要走。
“阿姨。”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众人看过去,李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门口的一辆车旁。他一直没进来,就那么安静地靠着车门,显然已经听了很久。
他走了过来,先是对赵秀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周静和王志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都愣了一下。
王志强认出了他,是那个不怎么起眼的IT工程师,周敏的男朋友。
“你来干什么?”王志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和警惕。
李诚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赵秀-兰面前。
“阿姨,我知道您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但在您做最终决定之前,我觉得,有样东西您应该听一下。”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周静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王志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小子想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李诚没看他,只是解锁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他把音量调到最大。
手机的扬声器里,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后,一个熟悉的、沾沾自喜的女声响了起来。
“……她能有多少钱?一个退休老师,那点死工资,还有我爸那点抚恤金,顶天了二十万。她自己还得留点养老钱,能给周敏十万就不错了……”
是周静的声音。
楼道口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只有李诚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平静的脸,也照亮了周静和王志强瞬间僵硬的表情。
手机里,王志强的声音接了上来,带着惯有的轻蔑。
“十万?十万够干屁的。首付都不够。再说了,凭什么给她?周敏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老太太就是偏心。”
录音里的周静笑了。
“可不是么。所以啊,这事儿得我们来。妈年纪大了,耳朵根软,得多吹吹风。等她病了,或者脑子不清楚了,钱和房子,不还是得我们说了算?”
“房子才是大头。必须想办法让她先把房子过户给我们,就说是为了孙子上学,她没理由不同意。至于周敏,到时候给她个三万五万的,打发了就行了。”
“还是老婆你聪明。”
“……”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里面是他们夫妻俩最真实、最丑陋的算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现实里周静和王志强的耳朵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静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看着那部手机,像是看着一个会吃人的怪物。
王志强想冲上去抢手机,但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步都动不了。
赵秀兰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录音播放完毕。
李诚按下了停止键。
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只有路灯的光,把几个人扭曲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
李诚收起手机,看着赵秀兰。
“阿姨,这是上次他们去我们家吃饭后,我无意中录下的。我本来没想拿出来,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我觉得您有权知道全部的真相。”
赵秀兰点了点头,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诚的肩膀。
然后,她最后一次,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大女儿。
这一次,她终于开口了。
“投资?分红?”
“算计我的钱,惦记我的房子,还想用三五万,打发我的敏敏?”
“周静,王志强。”
“你们的脸,还要不要?”
“脸?”
王志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第一个跳了起来。
“我们不要脸?赵秀兰,你搞搞清楚,我们是在为你着想!你那点钱放在银行里能干什么?我拿去投资,那是看得起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尖利。
“你个外人,在这里装什么好人?”王志强又把矛头对准了李诚,“你偷录我们说话,这是犯法的!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周静的嘴唇抖动着,她抓着王志强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但她自己的手却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向赵秀-兰,挤出一点哀求的表情。
“妈,那都是气话,我们夫妻俩私底下瞎聊,怎么能当真呢?志强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们哪句话说错了?周敏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从小到大,妈你最偏心的就是她!”
周静拉不住王志强,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赵秀-兰看着他,没有动怒,反而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没理会王志强的叫嚣,目光平静地落在周静脸上。
“瞎聊?”
“惦记我的房子,也是瞎聊?”
“算计怎么把我送走,怎么把敏敏打发掉,也是瞎聊?”
每一个问题,都让周静的脸色白一分。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录音里的每个字都是她自己说的,那种算计和理所当然的语气,她自己都无法辩驳。
赵秀-兰不再看她,转向一直沉默的李诚。
“小李,谢谢你。”
李诚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王志强。
“报警?”
李诚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一点波澜。
“可以。正好让警察同志评评理,是私人对话的录音性质严重,还是密谋侵占长辈财产的性质严重。”
他顿了顿,目光移到周静身上。
“阿姨住院那天,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是在装病?”
周静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更强烈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想起了那天,她在医院走廊里打的那个电话。
“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发尖,“我妈病了,我比谁都急!”
“是吗?”
李诚没有再跟她争辩,他只是又一次举起了手机。
屏幕亮着,但他没有立刻播放。
楼道里,那盏刚刚熄灭的声控灯,因为王志强刚才的吼叫又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王志强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疑惑,还有一丝不安。
周静的呼吸都停了。
李诚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你那天下午,是不是跟客户有个很重要的会,所以只在医院待了不到半小时,扔下两千块钱就走了?”
周静的瞳孔缩了一下。
“你,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在电话里跟王志强抱怨,说阿姨是在作妖,博同情?”
“我没有!”周静尖叫起来,这是否认,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挣扎。
王志强的脸色也变了,他看向自己的老婆,眼神里全是询问。
李诚不再说话。
他按下了播放键。
这一次,没有电流的嘈杂声,录音的背景很清晰,是医院走廊里那种特有的,混杂着消毒水味和人来人往的安静。
周静的声音传了出来,充满了不耐烦和刻薄。
“烦死了,又不知道在作什么妖,医生检查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让周敏多心疼心疼她。”
手机的扬声器里,她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陌生。
“我扔了两千块钱在那儿,仁至义尽了。我这边客户还等着呢,哪有时间跟她耗在这里。”
“你放心吧,她那点退休金和老本我心里有数,还能少了我们的?早晚的事。”
“先让周敏去伺候着呗,她那工作,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体现体现她的孝心。”
录音里传来一声轻笑,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进电梯了,客户那边要紧。”
录音结束。
楼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声控灯又一次熄灭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发出声音去点亮它。
黑暗笼罩了一切。
只有李诚的手机屏幕,像一块小小的墓碑,发出幽冷的光,照着周静和王志强那两张已经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王志强呆呆地站着,他想不通,为什么还有一段。
周静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看着黑暗中母亲模糊的轮廓,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她所有的辩解,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被撕得粉碎,连一点遮羞布都没剩下。
赵秀兰在黑暗里站了很久。
她终于动了。
她拉着周敏,绕过僵在原地的周静和王志强,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她们的脚步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声音。
“妈!”
周静终于从麻木中惊醒,她哭喊着追了上去,想要去拉赵秀-兰的胳膊。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赵秀兰,就被李诚拦住了。
他没有用力,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赵秀兰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平静,又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和决绝。
“有些话,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防盗门被拉开,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又重重地关上。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周静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僵硬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黑暗中,王志强终于动了,他没有去拉周静,反而是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周静,”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格外陌生和冰冷,“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
李诚的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向后退去,拉出长长的光影。
车里没有开灯,也没有音乐,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周敏坐在副驾驶,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一双红肿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些飞速掠过的街景。
赵秀-兰坐在后排,靠着车窗,闭着眼睛,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疲惫。今晚,她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打赢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可胜利之后,剩下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空虚和伤感。
那毕竟是她怀胎十月,一手养大的女儿。
当亲情需要用账本和录音来清算时,它就已经死了。
车子开进新小区的地下车库,李诚停好车,熄了火。
车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妈,敏敏,我们到家了。”李诚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沉默。
周敏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身体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赵秀-兰睁开眼睛,她看着前面女儿僵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敏敏,下车吧。妈累了。”
周敏的肩膀抽动了一下,她终于回过头,眼圈又红了。
“妈,对不起。”她的声音沙哑,“如果不是我,家里不会闹成这样。”
“傻孩子。”赵秀-兰伸出手,隔着座椅,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关你的事。有些人的心,捂不热的。”
李诚也开口了,他握住周敏冰凉的手,“敏敏,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
三个人下了车,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灯光很亮,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苍白。周敏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回到空荡荡的新家,李诚打开灯,屋子里瞬间被白色的光填满。
毛坯房还是那个毛坯房,但此刻,却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赵秀-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晚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小李,”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没有回头,“今天,谢谢你。”
“阿姨,您别这么说。”李诚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我只是不希望敏敏再受委屈。”
“你是个好孩子。”赵秀-兰说,“敏敏跟着你,我放心。”
周敏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母亲和李诚的背影,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母亲。
“妈,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赵秀-兰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反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臂,点了点头。
那一夜,谁都没有再提周静和王志强。
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有些关系,断了,就是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忙碌。
李诚找了可靠的装修公司,三个人一起选材料,定方案。赵秀-兰一辈子节俭,总想着用最便宜的,周敏和李诚就耐心地劝她,告诉她哪些钱不能省,哪些地方要用环保的材料,对身体好。
赵秀-兰嘴上说着浪费,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开始学着享受这种被人照顾,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周敏也渐渐从那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这个新家里,每天下班就往这边跑,看着墙面一天天变了颜色,地板一块块铺好,心里那块被挖空的地方,好像也一点点被填满了。
房子装修好的那天,三个人在新家里,用电磁炉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
雾气蒸腾中,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来,”赵秀-兰举起装着果汁的杯子,“庆祝我们有新家了。”
“也庆祝我们,开始新生活。”
生活好像真的翻开了新的一页,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
周静和王志强,就像一团盘踞在远处的乌云,随时可能飘过来,带来一场暴雨。
果然,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不到一个月。
一天下午,周敏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自称是社区调解员的中年女人。
“是周敏女士吗?关于您母亲赵秀-兰女士的赡养问题,您姐姐周静女士向我们社区提出了调解申请。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三方坐下来谈一谈?”
周敏握着手机,愣了半天。
调解?赡养问题?
她挂了电话,立刻把事情告诉了赵秀-兰和李诚。
赵秀-兰的反应很平静,她正在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听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该来的总会来。”
李诚皱起了眉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走法律程序之前,先通过社区来施压吗?”
“他们不是想施压,”赵秀-兰放下水壶,擦了擦手,“他们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妈,那我们怎么办?要去吗?”周敏有些慌。
“去,为什么不去。”赵秀-兰的眼神很平静,“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想演戏,我们就当一回观众。”
调解的地点,约在老房子所属的社区居委会。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天气有些阴沉。
赵秀-兰、周敏和李诚到的时候,周静和王志强已经坐在里面了。
周静瘦了,也憔悴了,眼下的乌青很重,但她依然穿着得体的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努力维持着一个都市精英的体面。
王志强坐在她旁边,脸色阴沉,看见他们进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调解员是一个姓张的大姐,看起来很和气。
“都来了,坐吧。”张大姐给他们倒了水,“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希望把话说开,把误会解开。”
周静没说话,只是用纸巾擦了擦眼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王志强清了清嗓子,抢先开了口。
“张大姐,今天请您来评评理。我们家静静,对老人那是一片孝心。可我这个丈母娘,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非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他指着周敏,“我这个小姨子,哄着老人把唯一的房子卖了,把钱都拿去给自己买婚房,现在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您说,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张大姐听完,面露难色,看向赵秀-兰。
“赵老师,是这么回事吗?”
赵秀-兰没有立刻回答,她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那两本存折,和房产证的原件,轻轻放在桌子上。
“张大姐,这是我的退休金存折,和我老伴的抚恤金存折。这是新房子的房产证,上面是我和周敏两个人的名字。”
她抬起眼,看着王志强。
“你说我唯一的房子,你说我被她骗走了所有钱。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
王志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赵秀-兰会把这些东西当众拿出来。
周静的身体也僵住了。
张大姐拿起房产证看了看,又看了看存折,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这……赵老师,看来王先生说的情况,不太准确啊。”
“他不是不准确,他是颠倒黑白。”赵秀-兰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她把上次住院,周静如何表现,周敏如何照顾,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复述事实。
当她说起周静发的那条“愿妈妈早日康复”的朋友圈时,周静的脸白了。
当她说起王志强打电话只关心花多少钱时,王志强的额头开始冒汗。
张大姐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静静,”赵秀-兰最后看向大女儿,“你说你孝顺,你说你压力大。可你的孝顺,就是用钱来买心安理得吗?”
“你觉得你扔下两千块钱,就尽到了做女儿的责任。可你想过没有,我在病床上,想要的不是钱,是一个能给我递杯水,跟我说说话的亲人。”
“有些爱,是用时间熬出来的,不是用钱买来的。”
周静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志强眼看形势不对,立刻转变了策略。
“好,就算以前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赡养老人是每个子女应尽的义务!现在妈住在周敏那里,那我们每个月出赡养费,这总可以吧?”
他看着张大姐,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
“我们也不是要争什么财产。我们就是想尽一份孝心。我们要求不高,每个月,我们给妈三千块钱的赡养费。但是,作为子女,我们有探视权。我们要求,每周至少可以去看望老人一次。”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张大姐也点了点头,“这个要求,不过分。”
周敏看向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秀-兰却笑了。
“赡养费?”
她看着王志强,“我的退休金,每个月五千多。我一个老太婆,吃穿都花不了多少。我需要你那三千块钱吗?”
“至于探视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静和王志强那两张充满算计的脸。
“你们是想来看我,还是想来看我的房子,看我的存折?”
“妈!您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周静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尖利起来,“我们就是想看看您!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赵秀-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里满是讽刺。
她看向李诚。
李诚会意,拿出了手机。
“张大姐,在您做调解之前,我想,您也应该听听这个。”
他按下了播放键。
那段熟悉的,充满了不堪算计的录音,再一次在小小的调解室里响了起来。
“……等她病了,或者脑子不清楚了,钱和房子,不还是得我们说了算?”
“……至于周敏,到时候给她个三万五万的,打发了就行了。”
张大姐的脸色,从严肃,到震惊,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录音放完,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静和王志强,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
王志强想去抢手机,被李诚一个冷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赵秀-兰站了起来。
她走到周静面前,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却变得如此陌生的女儿。
“周静,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可见骨的失望。
“当亲情需要用录音来证明清白时,它就已经毫无意义了。”
赵秀-兰不再理会他们,她对张大姐微微鞠了一躬。
“张大姐,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的家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说完,她拉着周敏和李诚,转身走出了调解室。
身后,传来了周静崩溃的哭声,和王志强气急败坏的咒骂。
但这一切,都跟他们无关了。
走出社区大门,外面的天更阴了,像是要下雨。
赵秀-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然后转过身,对周敏和李诚说:
“走吧,回家。我们去买点菜,晚上包饺子。”
她的背挺得很直。
有些事情,挑明了,撕破了,虽然疼,但也好过一直被蒙在鼓里,被钝刀子割肉。
然而,事情的走向,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不堪。
调解失败后没几天,周静和王志强,一纸诉状,将赵秀-兰和周敏告上了法庭。
诉讼的理由,不是赡养,而是财产。
他们声称,赵秀-兰名下的老房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周父去世后,周静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应享有该房产四分之一的继承权。
他们要求,要么将房子折价,支付给周静相应的份额;要么,在新房的房产证上,加上周静的名字。
诉状的复印件寄到新家时,周敏的手都在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姐姐,会为了钱,做到这个地步。
“她怎么可以这样?那是爸留给你的房子啊!”
赵秀-兰看着诉状,反而异常的平静。
“她不是我女儿了,”她淡淡地说,“她只是一个叫周静的,想要分我财产的陌生人。”
李诚仔细看了诉状,眉头紧锁。
“阿姨,从法律上讲,他们的诉求,是有可能得到部分支持的。”
“我知道。”赵秀-兰点点头,“我咨询过律师了。”
周敏急了,“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房子分给她?”
“不分。”赵秀-兰的语气很坚决,“一分钱,一寸砖,我都不会给她。”
她看向李诚,“小李,你怕不怕?”
李诚握住周敏的手,看着赵秀-兰,眼神坚定。
“阿姨,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敏敏和您受委屈。这个官司,我们打。”
“好。”赵秀-兰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开庭那天,赵秀-兰坚持要自己去。
周敏和李诚陪着她。
在法庭上,她们再一次见到了周静和王志强。
周静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个来参加商务谈判的代表。
王志强坐在她身边,眼神躲闪,不敢看赵秀-兰。
法庭的辩论,冰冷而残酷。
对方的律师,抓住继承法不放,言辞犀利,步步紧逼。
赵秀-兰这边的律师,则拿出了赵秀-兰住院期间的各种证据,包括周敏请假的记录,护工的付款记录,以及那两段足以摧毁人性的录音。
律师主张,周静长期未尽到对父母的赡养义务,其行为已经对被继承人,也就是她的父亲,构成了精神上的遗弃,应在遗产分配中,不分或少分。
当那两段录音在肃穆的法庭上被公放时,整个旁听席都起了一阵骚动。
周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桌面,仿佛要把它看穿。
王志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在桌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法官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
赵秀-兰坐在原告席上,从头到尾,都只是平静地看着周静。
看着那个曾经在她怀里撒娇,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是如何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今天的绝境。
休庭的时候,周静从座位上站起来,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法庭。
王志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在走廊的尽头,周敏看到了他们。
王志强正抓着周静的胳膊,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怒火。
“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录音?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我怎么知道!”周静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我怎么知道他们会录音!周敏那个贱人,还有她那个男朋友,他们早就开始算计我们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志强甩开她的手,“这个官司要是输了,我们什么都拿不到!我那两万块钱也打了水漂!我告诉你周静,这事要是办砸了,我们俩没完!”
周静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周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悲哀。
最终的判决下来了。
法院认为,周静作为子女,确实对父母的关心和照顾存在严重缺失,尤其是在其母亲生病期间的表现,与其应尽的赡ాయ义务相去甚远。
但是,从法律层面,难以完全剥夺其继承权。
综合考虑所有证据和人伦道德,法院酌情判定,周静可继承其父亲遗产份额的十分之一。
那套价值两百万的房子,她可以分到五万块钱。
判决书下来那天,周敏拿着那张纸,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为了五万块钱,姐姐把母亲告上法庭,把家里最后一点情分,撕得粉碎。
赵秀-兰看着判决书,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去银行,取五万块钱现金给她。”
“妈……”
“就当是买断了。”赵秀-兰说,“用五万块钱,买断我们母女一场的缘分。值了。”
李诚去银行取了钱,用一个牛皮纸袋装好。
赵秀-兰给周静打了个电话,约在她家楼下的咖啡馆。
那是她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
周静还是那副精英的打扮,但神情憔悴,眼里的光都熄灭了。
赵秀-兰把那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
“这是法院判给你的。你点一点。”
周静看着那个纸袋,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去拿。
“妈……”她开口,声音沙哑。
“别叫我妈。”赵秀-兰打断她,“我受不起。”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但她们之间的空气,却冷得像冰。
“我……我和王志强,要离婚了。”周静低着头,声音很轻。
赵秀-兰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官司输了以后,他……他就变了。他说我没用,说我连自己家的财产都搞不定。”周静的眼泪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他前几天,把家里的钱都转走了,人也不见了。”
“公司里,也都知道了。那些录音……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领导找我谈话,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的项目被停了,奖金也没了。妈,我什么都没了。”
她抬起头,看着赵秀-兰,眼睛里是全然的绝望和祈求。
“妈,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回家吧,妈。”
赵秀-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放下水杯,看着窗外。
“周静,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周静愣住了,只是哭着摇头。
“你错在,你以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你以为你赚得多,你嫁得好,你就是这个家的主宰。你以为亲情,孝顺,都可以用价格来标示。”
赵秀-兰转回头,看着她。
“你最大的错误,是高估了钱的作用,低估了人心的温度。”
“当你在算计我那点养老钱的时候,周敏在想的是,怎么让我的晚年过得更舒服一点。”
“当你在朋友圈表演孝心的时候,她在医院的走廊里,为了省钱,啃着干面包。”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赵秀-兰站起身。
“钱你拿着。以后,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妈!”周静哭喊着,从座位上扑倒在地,想要去抓她的裤脚。
赵秀-兰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赵秀-兰眯了眯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很蓝,云很白。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终于可以真正地重新开始了。
尾声
一年后。
周敏和李诚的婚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举行。
婚礼不大,只请了些关系亲近的亲戚和朋友。
赵秀-兰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唐装,坐在主桌,满面红光。
她看着女儿女婿交换戒指,看着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眼眶有些湿润。
婚礼结束后,一家人回到那个已经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新家。
墙上,挂着他们的全家福。照片上,赵秀-兰坐在中间,周敏和李诚一左一右地靠着她,三个人笑得灿烂。
“妈,您今天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周敏端来一杯热茶。
“不累,高兴。”赵秀-兰拉着女儿的手,“妈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但看到你和小李能好好的,妈就什么都值了。”
李诚走过来,给赵秀-兰的肩膀上搭了条毯子。
“妈,以后我们养您。”
三个人相视而笑。
阳台上的花开得正好,屋子里充满了饭菜的香气。
这就是家。
至于周静,周敏后来零星听到过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她和王志强最终还是离了婚,闹得很难看。工作也丢了,听说后来去了一个小公司,做着普通的文员。
有一次,周敏在超市里,远远地看见了她。
她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地扎着,正在为了一毛钱的差价,跟菜摊的老板争论。
她看起来,比以前老了十岁。
周敏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她只是默默地推着购物车,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有些路,是自己选的。有些结果,也必须自己承担。
人生这道计算题,亲情从来都不是可以等价交换的那个选项。当你试图给它标上价格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来源:小爱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