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鄱阳湖的晨雾还未散尽，张定边已在"汉兴号"的甲板上磨了半宿剑。玄铁剑的刃口被磨得如秋水般澄澈，倒映着他断臂的袖管在风中轻晃。帐内传来陈友谅与群臣的争执声，无非是"退往武昌"与"死守待援"的老调，他忽然将剑猛地插入船板，火星溅在昨夜刚结痂的箭伤上。
第三十二章：单骑斩将
鄱阳湖的晨雾还未散尽，张定边已在"汉兴号"的甲板上磨了半宿剑。玄铁剑的刃口被磨得如秋水般澄澈，倒映着他断臂的袖管在风中轻晃。帐内传来陈友谅与群臣的争执声，无非是"退往武昌"与"死守待援"的老调，他忽然将剑猛地插入船板，火星溅在昨夜刚结痂的箭伤上。
“将军，真要去？这太冒险了！”亲兵的声音发颤，手里捧着的酒碗晃出大半。汉军舰船已折损七成，剩下的也被朱元璋的舰队困在湖湾里，像网中的鱼。
张定边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酒液呛得他咳嗽，断袖随着动作扫过马鞍上的红缨。“我欠他的，今日该还了。”他想起黄州雨夜，陈友谅把虎皮褥子让给他；想起沔阳湖，自己饿得发晕，是陈友谅跳进冰窟窿摸鱼；想起黄蓬镇的血酒，三人说要“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时的月光，比今日的血色温柔得多。
"冒险？"张定边扯下左臂的绷带，露出采石矶留下的疤痕，"等陈王拿定主意，咱们都得喂鱼。"他知道陈友谅此刻正捂着腰疾唉声叹气，绝不会同意这种"以卵击石"的计划。但昨夜巡营时，他看见汉军舰船的铁链上已有人偷偷刻"朱"字，再拖下去，不等明军来攻，自己人就要先倒戈。
三艘快船解缆时，西南风恰好升起。张定边立在首船船头，玄铁剑藏在柴草堆后，断袖里藏着半块黄蓬镇的泥土——那是出发前张必先塞给他的，说"活着回来种荷花"。远处明军的瞭望塔上，哨兵果然只瞥了一眼便转过身去，谁也没在意这几艘不起眼的小船。
"白海"号的龙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朱元璋正与刘伯温在甲板上对弈，棋盘里的"楚河汉界"用鄱阳湖的细沙堆成。突然有麻雀惊飞而起，刘伯温猛地推倒棋盘："不好！"
话音未落，伪装的柴草堆突然炸开。张定边的玄铁剑带着风声劈向最近的明军舰船，十名死士同时点燃船尾的硫磺，借着风势直冲"白海"号。明军的巡逻船还在摇橹，快船已像三支毒箭射进中军阵。
"护驾！"韩成的吼声震落了朱元璋案上的茶盏。这位朱元璋的亲卫统领挥剑拦住快船，却见张定边的剑不劈人，反而砍向船锚的锁链。"哐当"一声，明军舰船失去固定，在浪中摇晃，韩成的剑势顿时一滞。
张定边抓住这刹那空隙，玄铁剑如灵蛇出洞，从韩成的护心镜缝隙刺入。这位刚在洪都立下战功的将领难以置信地低头，鲜血顺着剑刃滴在甲板上，与朱元璋撒落的茶水混在一起。
陈兆先的长枪紧接着刺来，枪尖带着破空声直取张定边咽喉。张定边左脚在船舷一蹬，整个人如鹏鸟般跃起，剑刃顺着枪杆滑下，"咔嚓"斩断陈兆先的手指。没等对方惨叫，他已落回船头，剑脊重重砸在陈兆先的后脑——这位曾在龙湾之战中投降的将领，就此倒在自己人的船板上。
三十多艘明军舰船此刻已围拢过来，箭如雨下。张定边的死士们用盾牌结成圆阵，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的攻击。他看见宋贵提着大刀从侧面杀来，玄铁剑突然反撩，剑穗缠住对方的刀柄，顺势一脚将人踹进湖里。宋贵在水中挣扎的瞬间，剑已刺穿他的咽喉。
三艘快船只剩张定边所在的首船还在前进。死士们已全部倒下，他的玄甲上插着七支箭，却像不知疼痛般挥剑劈开拦路的铁链。"白海"号近在咫尺，朱元璋的龙袍在船头晃动，像一面等待收割的旗帜。
就在此时，"白海"号突然剧烈摇晃。原来慌乱中船舵被铁链缠住，竟在浅滩上搁浅了！朱元璋抓住摇晃的船舷，距离张定边的快船只剩三丈。玄铁剑已能看清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张定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艾草味——那是朱元璋常年贴腰的膏药气息。
"着！"一声弓弦响如裂帛。常遇春的箭穿透张定边的右肩，箭头从肩胛骨穿出，带出的血溅在"白海"号的船板上。张定边的剑脱手落入湖中，他看着常遇春在邻船挽弓的身影，突然明白这场刺杀终究是徒劳。
廖永忠的船队此刻已赶到，火箭如飞蝗般射来。张定边抓起一面盾牌护住心口，却见更多的箭穿透船板，扎进他的腿腹。当他被亲卫拖回快船时，已数不清中了多少箭，玄甲像刺猬般插满箭矢，唯有断袖里的黄蓬泥土，还紧紧攥在掌心。
退往本阵的路上，他看见汉军舰船的铁链正在断裂，有人举着"朱"字旗跳向明军的战船。玄铁剑找回来了，却再也握不稳，只能任由它在船板上滑动，划出断断续续的血痕，像在写一封永远寄不到黄蓬镇的信。
鄱阳湖的浪涛拍打着快船，将血沫送向远方。张定边靠在残破的船舷上，望着"白海"号缓缓脱困，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震落了肩头的箭簇，也震出了喉头的血。
“终于可以不欠他了。”
玄铁刀“哐当”落地，砸在甲板上的血水里，溅起细小的红浪。张定边从马上栽倒时，最后望了眼陈友谅的旗舰——那里的宴席还在继续，丝竹声顺着风飘过来，温柔得像场梦。
乌骓马围着他打转，蹄子刨着血水，发出哀鸣。远处的厮杀声渐渐模糊，张定边的眼前，又浮现出黄蓬镇的老槐树，三个少年蹲在树下分食半块腊肉，陈友谅说“等将来得了天下，天天让你们吃红烧肉”。
原来有些债，用命还了，才算干净。
他终究没能改写结局，只在这血色湖面上，刻下了一段三船冲阵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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