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去年六月,儿子大学毕业回来了。我和他妈本想着孩子好不容易熬出个本科文凭,总算能找份像样的工作,在县城安顿下来。可没想到,这孩子回来后像泄了气的皮球,整天躺在床上刷手机,时不时摆弄下他那台二手笔记本。
我这辈子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眼泪留给儿子,既有心痛的,又有骄傲的。
去年六月,儿子大学毕业回来了。我和他妈本想着孩子好不容易熬出个本科文凭,总算能找份像样的工作,在县城安顿下来。可没想到,这孩子回来后像泄了气的皮球,整天躺在床上刷手机,时不时摆弄下他那台二手笔记本。
“儿子,你看咱县里新开的电子厂招人,月薪四千五,要不明天去看看?”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头都没抬:“爸,那是流水线,我学的是软件设计。”
“那城西新盖的小区,物业部不是也在招计算机管理员吗?”
“那是修电脑的,跟我学的不一样。”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儿子除了偶尔下楼买包方便面,几乎足不出户。我们村的老王家儿子考了个大专,现在县城信用社上班,一个月七千多,还分了单位房。每次遇到老王,我都低着头快步走过,实在没脸解释儿子的情况。
有天晚上,我和老伴商量:“会不会是咱儿子心理出问题了?现在不是流行那个抑郁症吗?”
老伴叹气:“我看是被网上那些躺平思想给害的。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说内卷,一点苦都不愿吃。”
八月的一天,我骑着三轮车去地里收西红柿,邻居家婶子喊住我:“老刘,你儿子现在做啥工作呢?”
我硬着头皮撒谎:“在电脑公司上班呢,远程办公,在家就能赚钱。”
“那挺好啊,现在年轻人就是有出息,不像咱们天天晒太阳。”
我笑着应付过去,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那晚回到家,发现儿子房门紧闭。我轻轻敲门:“儿子,出来吃饭。”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应:“不饿,你们吃吧。”
饭桌上,我和老伴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电视里正播着《焦点访谈》,说什么”青年失业率攀升”,我赶紧换了台。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老伴经常埋怨我太惯着儿子,说别人家孩子都出去闯荡了,咱儿子倒好,把家当旅馆。我能说什么呢?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这孩子从小倔脾气,你越催他越反着来。
直到那次意外的发现。
那天夜里,我忽然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可能是晚饭吃了凉拌茄子的缘故。摸黑去厕所的路上,我注意到儿子房间门缝透出一丝光亮。
都凌晨两点多了,这孩子还没睡?
我悄悄走近,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儿子戴着耳机,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屏幕上全是我看不懂的符号和英文。桌上放着半杯已经凉透的牛奶,旁边是个旧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什么。
我没打扰他,处理完”个人问题”后回房继续睡了。但这事在我心里埋下了疑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接下来几天,我有意观察,发现儿子白天确实是无所事事的样子,但每天晚上十一点后,他房间的灯总是亮到凌晨三四点。
终于有一天,趁他出去拿快递的功夫,我偷偷进了他房间。桌上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各种框框和连线,写着”用户界面”、“后台架构”之类我不懂的词。墙上贴着几张手绘的草图,像是什么APP的页面设计。床底下塞着几本厚厚的书,都是英文的,封面上有”Python”、“Java”这些单词。
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这孩子看起来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只是我们不了解罢了。
正当我想悄悄离开时,儿子回来了。
“爸,你在干什么?”他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
我一时语塞,只能实话实说:“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天天熬夜。”
儿子叹了口气,把门关上,罕见地主动和我说起了话:“我在做一个APP,农村集采平台。”
“集采?啥意思?”
“就是把村里的农产品直接卖给城里人,不经过中间商。”他打开电脑给我看,“你种的西红柿,张叔的土豆,李婶的鸡蛋,都可以放上去卖。”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简洁的页面,上面有蔬菜水果的分类,还有下单、支付的按钮。
“这…这是你做的?”
“嗯,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做的项目。我负责技术开发,他们负责推广和运营。”
“那…有人用吗?”
儿子笑了笑,点开一个数据页面:“目前有三个县的用户,两百多农户,近五千城里用户。”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爸,我没找工作不是因为躺平,而是想自己创业。这个平台刚起步,暂时没什么收入,我也不好意思跟你们说,怕你们担心。”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原来儿子每天熬夜是在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而我们却一直误会他。
“那…那你白天为啥不弄?”
“服务器在晚上更新,我得盯着。白天我在处理用户反馈和学习新技术。”他指了指床底下的那些书,“这行发展太快,不学习就跟不上了。”
我惭愧地低下头:“爸不懂这些,以为你是…”
“我知道。”他打断我,“我应该跟你们解释清楚的,但每次想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你们能理解农作物怎么种,但可能理解不了代码怎么写。”
那晚,我们父子第一次长谈到天亮。他给我讲他的创业计划,讲他如何拉到第一笔投资,如何一行一行地敲代码,如何熬夜解决系统崩溃的问题。听着儿子用我半懂不懂的语言描述他的世界,我忽然意识到:这孩子已经不是我能教导的了,他走在一条我看不懂的路上。
第二天,我特意去集市买了儿子爱吃的糖醋排骨。吃饭时,我对老伴说:“咱儿子没躺平,他在创业呢。”
老伴半信半疑:“创啥业?整天窝在屋里,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他做了个卖菜的软件,已经有好几千人用了。”
老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真的假的?”
儿子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嗯,还在起步阶段。”
从那天起,我和老伴对儿子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催他找工作,现在催他按时吃饭;以前嫌他宅在家里,现在怕他工作太辛苦;以前担心他啃老,现在担心他熬坏身体。
我甚至主动提出帮忙,带着儿子去村里推广他的APP。
“刘老师,这APP真能把咱的蔬菜卖出去?”村里人将信将疑。
“那当然!城里人就喜欢咱这没打农药的绿色蔬菜。”我拍着胸脯保证,比儿子还积极。
渐渐地,村里加入平台的人越来越多。张大爷的南瓜、王婶的自制豆腐,甚至连平时难以卖出去的杏鲍菇都有了固定买家。
十月的一天,儿子兴冲冲地跑进家门:“爸,咱们拿到新一轮融资了!三百万!”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啥叫融资?”
“就是投资人看好我们的项目,给我们钱让我们发展。”
“那…那钱是给你的?”
“是给公司的,用来扩大规模、招人、改进技术。”他顿了顿,“不过我有股份,公司做大了,我也会…”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了。我儿子可能真要出人头地了。
村里人知道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老王家的儿子信用社上班,在村里一直是明星,现在我家儿子创业拿了投资,村长见了我都要多寒暄几句。
“老刘啊,你儿子真有出息!现在的年轻人,就得有创新精神!”
我得意地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忐忑:这创业万一黄了怎么办?
儿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有一天专门和我谈:“爸,创业有风险,可能会失败。如果真失败了,我就去找工作,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拍拍他的肩膀:“失败了也没关系,爸妈养你一辈子都行。”
他笑了:“那可不行,我还想带你们去北京住大房子呢。”
冬天到了,院子里的柿子树叶子全掉光了,只剩几个红柿子挂在枝头。儿子的公司在县城租了间小办公室,招了三个员工。他不再整天呆在家里,而是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有天晚上,我听见院门响,开门一看,是儿子提着两瓶酒回来了。
“爸,今天咱们平台日交易额突破十万了!”他的脸因为兴奋和冬夜的寒风有些发红。
我们父子俩就着腌萝卜喝了大半瓶二锅头。酒过三巡,儿子忽然说:“爸,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
“说啥呢,你是我儿子,放弃你不就等于放弃我自己吗?”
“我知道那段时间你们很失望,觉得我没出息。”他眼圈有些发红,“其实我也很煎熬,怕项目做不成,怕辜负你们的期望。”
我摇摇头:“爸就怕你走弯路,吃亏上当。现在看来,是爸眼界窄了。”
儿子笑了:“说实话,我刚回来那会儿,也有点迷茫。同学们都去大城市了,我却回到县城,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啥还是选择回来创业?”
“因为我发现家乡的农产品这么好,却卖不出好价钱;村里人种地这么辛苦,收入却这么低。我就想,能不能用我学的东西改变这种状况。”
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猛灌了一口酒掩饰情绪。我这辈子种了一辈子地,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靠着网络卖菜,更没想过是我儿子让这事成为可能。
今年春节,儿子的公司办了个年会。他带我和老伴一起去了。二十多个年轻人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吃饭、抽奖、唱歌。他们管儿子叫”刘总”,那恭敬的样子让我和老伴直挺腰杆。
年会上,儿子拿出一份文件给我:“爸,这是给你的股份,公司5%。”
我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你的心血,爸不能要。”
儿子坚持道:“没有你帮我在村里推广,就没有今天的规模。这是你应得的。”
回家路上,老伴紧紧拉着我的手,眼睛湿润:“咱儿子真的出息了。”
是啊,谁能想到一年前还被我们误解为”躺平青年”的儿子,如今已经成了创业者,带着一群年轻人干出了一番事业。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意外。那晚的腹痛让我无意中发现了儿子的秘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年轻人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与其指手画脚,不如静静地信任和等待。
昨天,儿子说他们正在开发新功能,农户可以直播自己的劳作过程,让城里人更信任乡村食材。他问我愿不愿意当第一个”主播”,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想想也好笑,我这辈子种了一辈子地,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网上直播种菜、锄草。儿子说,这叫”直面用户”,是很先进的营销理念。
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儿子没有躺平,他只是在以我看不懂的方式奋斗。而我,一个农民出身的老父亲,正在学着适应并融入儿子的世界。
这或许就是时代更迭吧,儿子的路,不必再像我一样沿着祖辈的足迹前行。他走出了自己的路,而这条路,可能会带着更多的人,包括我和老伴,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来源:橙子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