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元买不到的铃声(一)(小说)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5 08:41 3

摘要:河水裹挟着泥沙与枯枝,打着旋向东流去。老周提着刚从菜市场捡来的半袋烂菜叶,正要踏上那座年久失修的石桥,却听见桥下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微弱的呼救。

两百元买不到的铃声(一)

河水裹挟着泥沙与枯枝,打着旋向东流去。老周提着刚从菜市场捡来的半袋烂菜叶,正要踏上那座年久失修的石桥,却听见桥下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微弱的呼救。

老周没多想。六十五岁的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人,但他还是在褪了色的外套落地前就跃入了河中。四月的河水还带着冰融后的刺骨,老周打了个寒颤,奋力向那挣扎的身影游去。

落水的是个年轻女子,厚重的羽绒服吸饱了水,像锚一样拖着她下沉。老周一手划水,一手拽住她的衣领,凭着年轻时在河里摸鱼练就的水性,好不容易才将她拖上了岸。

两人瘫在河岸边,浑身湿透,像两条刚被捞上岸的鱼。女子咳嗽着吐出几口河水,妆容花了一脸,假睫毛半挂在眼皮上,模样狼狈却依然带着几分倔强。

老周摸向裤袋,心里咯噔一下。那部儿子淘汰下来的智能手机已经黑屏,任凭怎么按电源键都没有反应。他心疼地甩了甩水,手机却像是认了命,再无半点生机。

“姑娘,你没事吧?”老周喘着气问。

女子整理着湿发,瞥了一眼老周手中的手机,没好气地说:“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又没喊救命。”

老周愣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低头看着再也不能开机的手机,想起儿子嘱咐的话:“爸,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晚上我还打视频检查你吃药呢。”

“那个,”老周搓着手,有些窘迫,“我手机泡水坏了,你看能不能...就赔个两百块,我买个能接电话的老人机就行。”

女子猛地站起身,水珠从她昂贵的羊绒大衣上滴落。她像是被侮辱了似的,声音尖利起来:

“你自己跳下去的,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求你救!凭什么要我赔手机?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坏了!”

老周看着女子一张一合的嘴唇,后面的话他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突然觉得累,河水的冷似乎渗进了骨头缝里。他摆摆手,不再争辩,默默拾起地上的菜叶袋子——幸好,袋子没散,晚餐还在。

女子冷哼一声,踩着湿透的高跟鞋,踉跄而又故作高傲地走了。

老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才慢慢弯下腰,捡起那部沉默的手机。他用衣角仔细擦干,放入内侧口袋,拍了拍,仿佛这样就能让它起死回生。

回家的路显得特别长。老周住在城西的棚户区,一间十平米的小屋,门外挂着块“修鞋配钥匙”的牌子。这是他平日营生,也是全部收入来源。

推开门,老周首先看向床头柜上的照片——妻子笑靥如花,永远停在了五年前癌症带走的那个春天。治病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儿子每月寄来的钱,老周都偷偷存着,想等孙子考上大学时拿出来。

那天晚上,老周没吃晚饭。他找出藏在床底下的铁盒,数了数里面的零钱,最后抽出一张一百元和几张零散票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口袋。

第二天一早,老周走向街角的手机店。最便宜的老年机标价一百九十八元。老周递过那叠被仔细抚平的钱,店员瞥了一眼老人湿了边的布鞋,默默接过。

新手机是黑色的,按键很大,铃声震天响。老周把SIM卡插进去,试了试音量,满意地点头。只是通讯录全空了,他记不得儿子的号码。

“没事,儿子会打来的。”老周自言自语,将新手机放在修鞋摊最显眼的位置。

三天过去了,手机一次也没响过。

老周开始着急。儿子通常两天就会来电,最迟不超过三天。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生气了?老周每晚对着妻子的照片絮叨:“孩子他妈,你说儿子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怎么不来电话呢?”

第四天,老周终于坐不住了。他早早收摊,乘公交车去了儿子公司。门卫告诉他,儿子出差了,要一周后才回来。

老周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不安。回程的公交车上,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想起那部泡水的智能手机还躺在抽屉里。

回家后,老周翻出旧手机,走了两站路,找到一家专业的手机维修店。

“师傅,这手机...还能修吗?我就想要里面的电话号码。”

年轻的技术员检查了一番:“主板烧了,数据恢复得送厂里,起码三百。”

老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他从铁盒里取出三张百元钞——那是他原本打算还给邻居老李的钱。老李上周借他三百买药,说是不急,但老周知道老李自己也困难。

一周后,老周取回了修复的手机。技术员告诉他,所有数据都转移到了新手机里。老周迫不及待地开机,第一个测试的就是儿子的号码。

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接起。

“爸!你这周去哪了?我打电话总是关机,出差又忙,快急死了!差点就要买票回去了!”

老周听着儿子连珠炮似的问候,眼眶突然就湿了。他嗫嚅着说:“没事,就是手机掉水里了,刚修好...”

那天晚上,老周睡得很踏实。儿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爸,下个月我回家看你,带着小孙子一起。”

第二天清晨,老周刚拉开卷帘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那个被救的女子,脸色苍白,眼下的黑眼圈粉底都盖不住。

“我...”女子欲言又止,手指绞着衣角,“我看到了这个。”

她递过一张皱巴巴的地方小报,社会版角落有一篇报道:《老人救人反失手机,被救者冷漠拒绝赔偿》。还配了张模糊的照片,显然是路人偷拍的——老周正擦着手机,女子则一脸不屑地转身离去。

“我男朋友看到后和我大吵一架,说我冷血,分手了。”女子声音哽咽,“同事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老板今天找我谈话,说公司形象...”

老周沉默地听着,转身从摊位上拿起一杯热水,递给女子。

“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女子接过水杯,手微微发抖,“只是那天...我刚被裁员,心情不好在河边散心,不小心滑倒了。两百块我有,但我当时就是...就是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

她从包里掏出钱包,抽出五张百元钞:“这是赔您手机的,多余的是感谢费。”

老周看了看那钱,缓缓摇头:“手机只要两百,多的你拿回去。”

女子愣住,钱悬在半空。

老周从她手中抽走两张钞票,折好放进口袋。然后他从摊位上拿起一部最简单的老年机——正是他新买的那部——递给女子。

“这个给你,存着我的号码。下次不开心了,别往河边跑,给我打电话。我老头子别的不行,听人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女子怔怔地看着老人,看着他那双粗糙的手和温和的眼睛,突然嚎啕大哭。哭声惊起了路边树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清晨的天空。

那一刻,阳光正好照在老周新手机的屏幕上,那上面存着一个新存的号码,备注是:“需要时打电话”。

而河水的寒冷、被拒绝的委屈、失去联系的焦虑,都仿佛随着那哭声,消散在四月渐渐暖起来的空气里。

老周知道,今晚儿子的电话会准时响起。而这一次,他不会错过。

来源:荷叶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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