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宫缩的剧痛像是要把我的骨头一寸寸碾碎,汗水浸透了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
和机长男友顾晏尘冷战的第365天,我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
宫缩的剧痛像是要把我的骨头一寸寸碾碎,汗水浸透了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
助产士在一旁给我打气:“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儿!”
我咬碎了后槽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猛地剥离。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我脱力地瘫在产床上,眼泪混着汗水,无声地滑落。
护士把一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抱到我面前:“恭喜,是个大胖小子,八斤八两,很健康。”
我看着他,小小的,红红的,闭着眼睛,嘴巴却有力地张合着。
这是我的孩子。
我一个人的孩子。
休息了几个小时,我被推回了病房。我妈正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掖着被角。我爸,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就站在窗边,背影佝偻,肩膀微微耸动。
我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点开了那个一年没有动态的朋友圈。
编辑,发送。
“八斤八两,母子平安。”
配图是宝宝攥着我食指的一张特写。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我知道,顾晏尘会看到的。他那个永远把“体面”和“家族声誉”挂在嘴边的母亲,也一定会看到的。
果然,没过多久,手机屏幕疯狂地亮起。
我没接。
紧接着,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来自那个我熟悉得刻骨,又陌生得心寒的头像。
顾晏尘:“林晚,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不疼,只是麻木。
什么意思?
我冷笑一声。
当然是通知你,你的冷暴力,没能杀死我。
我当母亲了,而你,被除名了。
二、背景铺陈
我和顾晏尘,曾经是朋友圈里人人艳羡的一对。
他是天之骄子,最年轻的民航机长之一,英俊挺拔,制服笔挺,一笑起来,眼里有星辰。
我是美术老师,温婉安静,画得一手好山水。
我们在朋友的画展上相识。
他站在我一幅名为《云海之上》的画前,看了很久。
他说:“你的画,有我在万米高空才能看到的风景。”
那一刻,我沦陷了。
我们的恋爱,像所有偶像剧一样,浪漫得不真实。
他会开几个小时的车,只为给我送一碗我念叨过的热汤。
他会把攒了很久的年假,带我去世界各地看风景,从巴黎的铁塔到冰岛的极光。
他落地的时间从不固定,但只要他在本市,无论多晚,都会先来我住的地方看我一眼。
他说:“晚晚,看到你,我这一身的疲惫就都没了。”
我相信了。
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归宿。
恋爱第三年,我们见了家长,开始谈婚论论嫁。
问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爸妈是小县城里的普通退休工人,一辈子勤勤恳恳,给了我他们能给的全部。
而顾家,是本市有名的书香门第,往上数三代,非富即贵。顾晏尘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刘静是某国企退下来的高管,眼高于顶。
第一次见面,刘静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她端着精致的茶杯,目光从我的头顶扫到我的脚尖,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小林是吧?听晏尘说,你是教画画的?”
“是的,阿姨。”我恭敬地回答。
“嗯,女孩子做个老师,也挺稳定。”她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就是不知道,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我如实回答了。
她听完,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那是一种礼貌而疏离的笑。
“哦,这样啊。”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顾晏尘握着我的手,轻声安慰:“晚晚,我妈那个人就那样,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我勉强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那不是直,是刻薄,是骨子里的瞧不起。
可我爱他,我愿意为了他,去忍受,去磨合。
为了结婚,我们开始看房。
顾家家底殷实,但刘静明确表示,婚房是需要我们“小两口自己奋斗”的。
她说:“晏尘的钱,将来都是你们的。但女方,也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我懂她的意思。
我拿出了我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三十万。我爸妈知道了,二话不说,把他们养老的存折也拿了出来,凑了二十万给我。
“晚晚,别委屈了自己。爸妈没本事,就这点能耐了。”我妈把卡塞给我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我抱着她,哭了。
我们凑了五十万,顾晏尘那边拿了一百万,付了首付,买下了一套市中心一百四十平的房子。
房产证上,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我以为,我们的诚意已经足够。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装修的时候,刘静几乎每天都要来“指导”工作。
“晚晚啊,这地砖颜色太浅了,不耐脏,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过日子。”
“这个开放式厨房不行,油烟大,不健康。”
“窗帘怎么选了这个花色?太小家子气了。”
我一次次妥协,一次次按照她的喜好修改方案。
顾晏尘总是那句话:“晚晚,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她经验比我们足。”
我累了。
我感觉,我不是在装修自己的家,而是在完成一个让她满意的任务。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在我们订婚宴的前夕。
刘静拿着一张清单来找我,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我们订婚需要准备的各项事宜。
小到喜糖的品牌,大到宴请的宾客名单。
我一眼就看到了,宾客名单里,没有我家的任何亲戚。
“阿姨,这个……”我指着名单,声音有些发抖。
刘静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哦,这个啊。我想着,订婚只是个仪式,就不必大张旗鼓,把你家那边的亲戚都折腾过来了。等结婚的时候,再一起请。”
我愣住了。
“什么叫……折腾?”
“小林,你别多心。”她放下茶杯,开始语重心长,“我们家这边,来的都是晏尘爸爸单位的领导、同事,还有一些世交。你家那些亲戚,我不是瞧不起,但……场合不一样,大家坐在一起,聊不到一块去,也尴尬,你说是不是?”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屈辱,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的胸口翻滚。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家的亲戚,上不了台面,会给您丢人?”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刘静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为了大家好,就是只请你家的客人,把我爸妈当成摆设吗?订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不是你顾家的独角戏!”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林晚!”
一声厉喝,来自门口。
顾晏尘回来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满是失望和责备。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
我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顾晏尘,你听到了?你都听到了,是不是?你告诉我,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全家的意思?”
他躲开了我的眼神,眉头紧锁。
“晚晚,你冷静点。我妈也是从大局考虑,她没有恶意。”
“大局?”我惨笑一声,“什么大局?顾家的面子就是大局,我林晚和我父母的尊严就不是大局?”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这么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他英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耐烦和疏离。
我突然觉得,好陌生。
“好,我不可理喻。”我擦掉眼泪,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婚,不订了。”
说完,我摔门而出。
那一天,拉开了我们长达一年冷战的序幕。
我以为,他会来找我,会来哄我,像以前无数次争吵后那样。
可是没有。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
我的手机,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我忍不住,给他发了信息,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回我:“晚晚,我们都冷静一下吧。等你什么时候不那么情绪化了,我们再谈。”
我看着“情绪化”三个字,笑了。
原来,我所受的委屈,我所维护的尊严,在他眼里,只是“情绪化”。
好。
那就冷静。
我不再联系他,他也默契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朋友圈不再有互动,电话和微信,都归于沉寂。
我们像两条在某点相交后,便渐行渐远的直线。
就在这场冷战开始一个月后,我发现,我的例假推迟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跑到药店,买了验孕棒。
当看到那两条清晰的红杠时,我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冰冷的卫生间地板上。
我怀孕了。
我该怎么办?
我第一个念头,是告诉顾晏尘。
这是他的孩子,他有权知道。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打破我们之间的僵局。
我鼓起所有的勇气,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很久,他才接。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
“顾晏尘,我……”我的声音哽咽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我现在在准备飞行,有什么事,等我落地再说。”
“不是,这件事很重要,你……”
“林晚!”他打断了我,语气很重,“你能不能别总是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扰我?就不能懂点事吗?”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了很久很久。
懂事。
又是懂事。
为了他,我学着在他飞行时不打扰,在他疲惫时不安慰,在他和家人统一战线时,我要忍气吞声。
我以为这是爱,原来只是“懂事”。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我没有再打给他。
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挂了妇产科。
医生确认了我的怀孕,四周加。
她问我:“孩子的爸爸呢?怎么一个人来的?”
我狼狈地笑了笑,说他出差了。
拿着那张B超单,小小的孕囊,像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人来人往,我却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要,还是不要?
如果不要,我需要立刻做决定。流产手术,对身体伤害很大。
如果要,我能一个人抚养他长大吗?我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我的父母,能承受得住吗?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这里面,有一个生命,在悄悄地生长。
他是我和顾晏尘爱情的结晶,即使那份爱情,已经布满了裂痕。
可孩子是无辜的。
我想到了顾晏尘。
我想,也许他只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知道有了孩子,他会回心转意的。
他那么喜欢孩子,我们曾经还一起讨论过,以后要生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于是,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我把B超单拍了照,发给他。
我说:“顾晏尘,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我等了很久。
等到手机屏幕都暗了下去。
他终于回了。
只有两个字。
“是吗。”
没有惊喜,没有疑问,没有关切。
那是一种冷静到冷酷的,事不关己的语气。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来了。
“我妈说,想找个时间,和你谈谈。”
我看着“我妈说”这三个字,彻底死了心。
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一个掌控着几百人生命的机长,在面对自己的感情和孩子时,第一反应,永远是“我妈说”。
我没有回复。
几天后,刘静约我见面。
还是那家高档的咖啡厅,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小林,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但是,你和晏尘,确实不合适。”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会幸福的。与其将来痛苦,不如现在好聚好散。”
她指了指那张卡。
“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们顾家,对你的补偿。”
“至于孩子……”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我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拿起那张卡,在她面前,用力地,掰成了两半。
“刘阿姨。”我收起笑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第一,我和顾晏尘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第二,我的孩子,是我的命,谁也别想动他。”
“第三,这二十万,你还是留着,给自己买块好点的墓地吧。”
说完,我把断成两截的卡扔在她脸上,转身就走。
从那天起,我拉黑了顾晏尘和刘静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辞掉了工作,回到老家。
我对我爸妈坦白了一切。
我妈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我爸一夜之间,白了好多头发。
他们没有骂我,没有怨我。
我妈只是不停地给我炖汤,我爸默默地包揽了所有的家务。
“晚晚,别怕。”我妈说,“爸妈养得起你,也养得起孩子。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整个孕期,我过得平静而孤独。
我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感受着他在里面拳打脚踢。
我给他做小衣服,给他讲故事,给他画了很多很多画。
画里,有蓝天,有白云,有大海,有森林。
没有父亲。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
直到我发了那条朋友圈。
那是我蓄谋已久的反击。
也是一场战争的,开场哨。
三、事件推进与矛盾激化
病房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林晚!”
尖利的女声,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我妈正抱着孩子轻轻地哄,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
我睁开眼,看向门口。
刘静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
她的身后,站着顾晏尘。
他穿着一身便服,神情复杂,愧疚,震惊,还有一丝被我耍了的恼怒。
一年不见,他还是那么英俊,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
我妈看清来人,立刻把孩子护在怀里,站了起来,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你们来干什么?”我爸也挡在了我妈面前,声音沙哑,却很坚定。
刘静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越过我爸妈,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林晚,你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你算计我儿子,算计我们顾家,是不是?”
她几步冲到床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显得格外刺耳。
“你偷偷摸摸把孩子生下来,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你是想干什么?想用孩子逼我们家就范?想母凭子贵嫁进我们顾家?我告诉你,林晚,你做梦!”
她的声音很大,引得走廊里的护士和病人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我妈的脸涨得通红,急得快要哭了。
“你……你小点声!这里是医院!孩子在睡觉!”
“睡觉?”刘静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我妈怀里的孩子,“我倒要看看,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长什么样!”
说着,她竟然伸手就要去抢我妈怀里的孩子!
“你干什么!”
我爸和我妈同时惊呼,死死护住。
我浑身的血,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凉了。
野种。
她说我的孩子,是野种。
我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虚弱,猛地坐了起来。
“住手!”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让刘静的动作顿住了。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看着她,然后,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顾晏尘。
“这也是你的意思吗?”我问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的孩子,在你母亲嘴里,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顾晏尘的嘴唇动了动,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晚晚,我……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我……”
“你不知道?”我打断他,笑出了声,“我给你打电话,你说我烦。我给你发B超单,你回我‘是吗’。顾晏尘,别把我当傻子。”
“现在,你带着你妈,闯进我的病房,吓唬我的父母,侮辱我的孩子。这就是你冷静了一年,想出来的谈话方式?”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句句扎心。
顾晏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刘静见儿子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更加气急败 dommages。
“林晚,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和我们顾家一刀两断!现在又拿个孩子出来,安的是什么心,你自己清楚!”
“当初是谁拿着二十万,让我去打掉孩子的?”我冷冷地反问。
刘静的脸色一僵。
“我……我那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笑得更厉害了,“对,你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好,所以订婚宴不准我家人参加。为了我们好,所以在我受了委屈的时候,让你儿子指责我‘情绪化’。为了我们好,所以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让他跟我冷战。为了我们好,所以想用二十万,买我孩子的命!”
“刘女士,你这种‘好’,太金贵,我林晚,要不起!”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
积攒了一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你……”刘静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我妈终于忍不住了,她抱着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晚晚,怀胎十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们不闻不问!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你们倒跑来兴师问罪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就是!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我爸也怒吼道,指着门口。
病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孩子似乎被这争吵声惊醒了,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像是一根针,刺痛了我,也刺醒了顾晏尘。
他终于上前一步,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刘静。
“妈,你少说两句!”
然后,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晚晚,对不起。我妈她……她也是太着急了。我们能不能,先让孩子别哭了?”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此刻的“理智”,显得那么可笑。
“着急?她着急什么?着急我没死在产床上,还是着急这个孩子,会分你们顾家的家产?”
“林晚!”顾晏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难听?”我反问,“有你妈骂我儿子是‘野种’难听吗?”
“我……”顾晏尘再次语塞。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
“晚晚,我们别吵了,行吗?孩子的事,我承认,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你真的会把他生下来。”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我妈怀里的孩子身上。
那小小的,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儿。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柔软。
“他是……我的儿子?”他轻声问,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四、对峙与情感宣泄
“你的儿子?”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顾晏尘,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三个字?”
我撑着床沿,缓缓站了起来。
产后的虚弱让我双腿发软,但我站得笔直,像一棵濒死的树,也要撑起最后的尊严。
“在我一个人去产检,看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黑点,又哭又笑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吐得天昏地暗,吃什么吐什么,瘦了十几斤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挺着大肚子,挤公交,买菜,自己给自己做饭,晚上腿抽筋疼得睡不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在我被推进产房,签下那份可能一尸两命的同意书,疼了十几个小时,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的时候,你,顾晏尘,又在哪里?!”
我的声音,从平静到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决堤而下。
我哭的不是疼,不是苦。
我哭的是,那些我曾经以为可以与他并肩分担的时刻,都只有我一个人。
那些我曾经幻想过,他会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老婆辛苦了”的场景,都成了一场空洞的笑话。
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的哭声,和我儿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悲伤的二重奏。
我爸妈早已泪流满面。我妈抱着孩子,轻轻地拍着,无声地落泪。我爸站在一旁,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却用手背,狠狠地抹着眼睛。
顾晏尘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我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的,他无话可说。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刘静也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她大概从没想过,那个在她面前一直温顺、隐忍的林晚,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令人心惊的力量。
“我……”顾晏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晚晚,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止住眼泪,红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顾晏尘,收起你这廉价的道歉。”
“在你选择冷战,在我告诉你我怀孕后,你选择沉默和逃避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说这三个字的资格。”
“你不仅对不起我,你更对不起这个孩子。”
我指着还在哭泣的儿子。
“他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他本来,可以在父亲的期盼中降生。”
“但是你,和你的母亲,亲手毁了这一切。”
“你们一个用冷暴力,一个用金钱,试图谋杀他。现在,你们又凭什么,来认他?”
我的目光,转向刘静。
“刘女士,你不是说他是野种吗?那你现在,又何必站在这里?”
“你不是觉得,我家的门第,配不上你顾家吗?那你又何必,来认我这个‘野种’的妈?”
“我……”刘静的嘴唇哆嗦着,第一次,露出了狼狈和慌乱。
“你走。”我指着门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带着你的儿子,从我的病房里,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们。我的孩子,也不需要一个,在他没出生时就想杀死他的奶奶,和一个,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
“林晚!你别太过分!”刘静恼羞成怒,再次尖叫起来。
“过分?”我笑了,“比起你们对我做的一切,这算什么过分?”
“我告诉你,今天,你们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敢抱着孩子,从这里跳下去!”
我的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知道我不会跳。
但是,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了。
为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变成一个疯子。
我的决绝,震慑住了他们。
顾晏尘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拉着刘静,声音里带着哀求:“妈,我们先走吧。让晚晚冷静一下。”
刘静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我冰冷而疯狂的眼神,终究是没敢再开口。
她被顾晏尘半拖半拽地,拉出了病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我双腿一软,跌坐回床上。
我妈赶紧把孩子交给我爸,过来扶住我。
“晚晚,我的好孩子……”她抱着我,泣不成声。
我把头埋在我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
像要把这一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五、理性反击与事件暂缓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停了下来。
情绪的宣泄,让我感到疲惫,但也让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擦干眼泪,对我爸妈说:“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妈摸着我的头,心疼地说:“傻孩子,说什么呢。”
我爸在一旁,把已经睡着的外孙抱在怀里,动作笨拙,却充满爱意。他说:“晚晚,别怕,有爸妈在。”
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冷静下来后,我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顾晏尘和他母亲,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们今天来,与其说是兴师问罪,不如说是试探。
试探我的态度,试探孩子的存在,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们知道了。
孩子是顾晏尘的亲生骨肉。而我,已经做好了和他们一刀两断,独自抚养的准备。
接下来,他们要争的,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对错”了。
而是,孩子的抚养权。
以及,那套写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房子。
我不能再只靠情绪对抗。
我需要理智,需要武器。
我对我爸说:“爸,帮我把床头柜里的文件袋拿过来。”
我爸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我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顾晏尘的号码放了出来。
然后,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一个小时后,楼下咖啡厅,我一个人等你。如果你还想谈,就自己来。别带上你妈。”
我知道,他会来的。
一个小时后,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我爸妈担忧的目光中,走出了病房。
咖啡厅里,顾晏尘已经到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到我,他立刻站了起来。
“晚晚。”
我没应声,径直在他对面坐下,把文件袋放在桌上。
“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我开门见山,语气冷得像冰。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涩地坐下。
“晚晚,今天的事,对不起。我妈她……”
“我不想听你解释她的行为。”我打断他,“我今天来,是跟你谈三件事。”
我从文件袋里,拿出了第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第一,关于孩子。”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份亲子鉴定申请书的样本。
“孩子,是你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我不介意,通过法律手段,让你和你的家人,更加清楚。”
“他的名字,叫林念晚。跟我姓林。户口,会上在我家。”
“抚养权,归我。我不需要你支付任何抚养费,也不希望你和你的家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从法律上,和情理上,你们,都没有资格。”
顾晏尘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晚晚,你不能这么做……他也是我的儿子……”
“在你对他不闻不问的那十个月里,你就放弃了这个权利。”我冷冷地看着他,“顾晏尘,是你自己,亲手放弃的。”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我没有理会他的痛苦,拿出了第二份文件。
“第二,关于房子。”
这是一份房产证的复印件,和当初购房时,我们双方出资的银行流水记录。
我的五十万,他的三百万,清清楚楚。
“房子,首付三百五十万,你出三百万,我出五十万。房产证上,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按照法律,这是我们的婚前共同财产。”
“现在,我们没有结婚,也不可能结婚了。所以,这套房子,必须分割。”
“我有两个方案。”
“方案一,你,或者说,你们顾家,买下我名下的产权。按照现在的市价,这套房子总价大概在一千万左右。刨去还未还清的贷款,净资产大约在六百五十万。我的五十万,占总首付的七分之一,也就是百分之十四点三。我要求,按照这个比例,分割房产净值。也就是,九十三万。”
“你给我九十三万,我把我的名字,从房产证上撤下来。这套房子,彻底归你。”
“方案二,我们把房子卖掉。卖掉的钱,还清贷款后,剩下的部分,我们按照出资比例分割。我拿我的那份,你拿你的那份,从此两清。”
我条理清晰地,把所有利害关系,都摆在了台面上。
顾晏尘震惊地看着我。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把一切,都算得这么清楚。
“晚晚,你……你一定要这样吗?为了钱,连我们最后一点情分都不顾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受伤。
“情分?”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顾晏尘,在我们谈钱的时候,你跟我谈情分。在我们谈情分的时候,你妈跟我谈门第。”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们之间,最后那点情分,在你对我冷战,在你无视我的求助,在你默许你母亲用钱打发我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消耗得一干二净了。”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他最后的伪装。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拿出第三份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支录音笔。
我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了刘静尖利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长什么样!”
“……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和我们顾家一刀两断!现在又拿个孩子出来,安的是什么心……”
“……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们顾家,对你的补偿……至于孩子,现在的医学很发达……”
录音很清晰。
是我在刘静约我谈话,以及今天在病房里,悄悄录下的。
顾晏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第三。”我关掉录音,看着他惨白的脸,一字一句。
“如果你们顾家,选择撕破脸,要跟我争抚养权。那么,这些录音,以及你母亲当初给我转账的记录,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会向法官证明,孩子的奶奶,曾经试图用金钱,诱使我堕胎。孩子的父亲,在明知我怀孕的情况下,长达近一年,不闻不问,从未尽过任何做父亲的责任。”
“顾机长,你是公众人物。我想,你和你们顾家,应该不希望,这些事情,被公之于众吧?”
“你更不希望,你的航空公司,你的同事和领导,知道你是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抛弃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吧?”
我看着他,目光冰冷而锐利。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只会寻求他保护的林晚。
这一年的孤独和苦难,让我长出了坚硬的铠甲。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保护我的父母,保护我自己。
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顾晏尘彻底被我击溃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痛苦,有悔恨,更多的,是陌生。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一样。
“晚晚……”他艰难地开口,“给我点时间。”
“好。”我站起身,“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给我答复。是和平解决,拿钱走人,从此互不相干。还是,法庭上见。”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咖啡厅,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那块压抑了一年的巨石,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些。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和。
一场硬仗,还在后面。
但是,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六、悬念收尾
回到病房,我爸妈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他没为难你吧?”我妈紧张地问。
我摇摇头,露出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笑。
“没事了。暂时。”
我把谈话的内容,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我爸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晚晚,你长大了。”
是啊。
我长大了。
被逼着,一夜长大。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
顾晏尘没有再出现,刘静也没有。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儿子的脸也渐渐长开了,不再皱巴巴的,皮肤白皙,眉眼之间,隐约能看到顾晏尘的影子。
我给他喂奶,给他换尿布,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
这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
第三天下午,我的手机响了。
是顾晏尘。
我走到走廊的尽头,按下了接听键。
“喂。”
“晚晚。”他的声音,疲惫不堪,“我同意你的方案一。”
我的心,轻轻落了地。
“九十三万,我会尽快打到你的卡上。房子……过户手续,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办。”
“好。”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孩子……我能……再看看他吗?”
我沉默了。
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
可是,听到他那近乎卑微的请求,我的心,还是无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
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等我出院再说吧。”我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仗,我赢了。
用最理智,也最伤人的方式。
钱会到账,房子会分割。
我和顾晏尘,除了那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将再无瓜葛。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我回到病房,我妈正在给孩子哼着摇篮曲。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我出院的前一天晚上。
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顾晏尘穿着一身笔挺的机长制服,英俊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而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女孩穿着空姐的制服,巧笑嫣然,一只手,亲密地挽着顾晏尘的胳膊。
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照片的背景,是我们那套,即将被分割的婚房。
那熟悉的装修,熟悉的窗帘,刺得我眼睛生疼。
紧接着,那个号码又发来一条信息。
“林小姐,你好。我是顾晏尘的未婚妻,周晴。听说你生了个孩子?恭喜。不过,我想告诉你,晏尘真正想娶的人,是我。他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名正言顺的孩子。”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血液,瞬间冷到了冰点。
我看着照片上,顾晏尘那温柔的笑。
我突然明白了。
他为什么冷战。
他为什么,对我怀孕的消息,反应如此冷漠。
原来,不是因为他母亲的压力。
也不是因为他懦弱。
而是因为,他早就,有了别人。
在我为他受尽委屈,为他怀胎十月,为他拼死生下孩子的时候。
他正和另一个女人,在我们亲手布置的家里,谈情说爱,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一阵恶心,猛地涌上我的喉咙。
我冲进卫生间,吐得天翻地覆。
我吐出的,不仅仅是胃里的酸水。
还有我那三年被践踏的青春,被愚弄的爱情,和那份,我刚刚才艰难建立起来的,可笑的“胜利”。
原来,我以为的战争,只是个开始。
我以为的结束,却是一个更残忍的真相。
我扶着墙,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顾晏尘,刘静,周晴。
你们很好。
真的,很好。
我擦干眼泪,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淬了冰的,无边无际的恨意。
这场战争,看来,要换一种打法了。
来源:在海港等待归船的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