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贺阳华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他的思绪。
(前文在上一篇)
第11章
贺阳华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他的思绪。
“阳华?”夏雨旋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笑容温婉,“你最近太累了,喝点茶提提神。”
贺阳华抬眸,目光落在她精心打扮的妆容上,心里莫名涌上一丝烦躁。
但他还是接过茶杯,低声道:“谢谢。”
茶水温热,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他皱了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夏雨旋靠近他,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贺阳华刚想拒绝,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他抬手扶住额头,嗓音沙哑:“这茶……”
“阳华?你怎么了?”夏雨旋故作惊慌地扶住他,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是不是太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贺阳华想推开她,可四肢却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眼前浮现出林若雁的影子。
她站在阳光下,冲他笑,可下一秒,她的身影又消散在火光里……
“若雁……”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夏雨旋的表情瞬间扭曲。
贺阳华是被刺眼的阳光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头痛欲裂。床单凌乱,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而夏雨旋正蜷缩在他身旁,身上满是暧昧的痕迹。
他的心脏骤然一沉。
“阳华……”夏雨旋睁开眼,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你昨晚……”
贺阳华脸色铁青,一把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散落一地。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自己喝了那杯茶,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你算计我?”他嗓音冰冷。
夏雨旋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你……是你强迫我的!”
贺阳华盯着她,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
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三天后,民政局门口。
贺阳华面无表情地站在登记处,夏雨旋挽着他的手臂,笑容甜蜜。工作人员递来结婚证时,他的手微微发抖,仿佛那张纸有千斤重。
“贺团长?”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贺阳华回头,对上了首长复杂的目光。
“您这是……”首长的视线在他和夏雨旋之间扫过,眉头紧锁。
贺阳华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夏雨旋却已经拽着他往外走:“阳华,我们该回去了。”
首长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重建后的贺家宅院焕然一新,却再也找不到林若雁存在过的痕迹。
夏雨旋兴高采烈地布置着新家,红色的喜字贴满窗户,崭新的家具取代了从前的一切。
她像个胜利者一样,趾高气扬地,仿佛这样就能彻底抹去林若雁的影子。
贺阳华站在客厅中央,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林若雁站在厨房里,回头冲他笑:“阳华,吃饭了。”
可一眨眼,那里只有空荡荡的灶台。
“听说没?贺团长娶了那个夏雨旋!”
"啧,林同志才走多久啊?真是薄情……"
"你们懂什么?我听说啊,是夏雨旋用了手段……"
街坊邻居的议论声时不时飘进贺阳华的耳朵里。他起初并不在意,可渐渐地,那些话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
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拦住了几个正在嚼舌根的妇人。
"你们在胡说什么?"他冷声质问。
其中一个婶子冷笑一声:“贺团长,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连身边的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贺阳华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婶子讥讽地看着他,“林同志对你多好,全大院的人都看在眼里!可你呢?你眼里只有那个装模作样的夏雨旋!”
“就是!”另一个邻居插嘴,“平日你不在,她就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这种女人,你也敢娶?”
贺阳华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第12章
贺阳华站在家门口,手指悬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开。
屋内传来夏雨旋轻快的哼唱声,伴随着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医院里,她听到林若雁死讯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一定是看错了……”他低声自语,终于推开了门。
夏雨旋正坐在餐桌前插花,见他回来,立刻扬起明媚的笑容:“阳华,你回来啦?我煮了你喜欢的汤,快尝尝。”
她起身迎上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贺阳华却无端想起林若雁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
干净、温暖,像晒过太阳的棉被。
“我不饿。”他避开她的触碰,径直走向书房,“还有工作要处理。”
夏雨旋的笑容僵在脸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办公室里,贺阳华盯着桌上的调查报告,手指微微发抖。
“团长,这是全部资料。”警卫员低声汇报,“骨灰盒事件当时,确实有人看到是夏同志自己撞上去的……还有,您之前以为林同志推夏同志坠楼的事,医院的护士长可以作证,她亲耳听到夏同志说要跳下去……”
纸张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行都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原来那些他以为是林若雁做的“恶事”,全是夏雨旋自导自演;
原来他一次次为了夏雨旋责骂林若雁时,她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还有一件事……”警卫员欲言又止,“夏同志最近频繁联系一个叫周磊的男人,是文工团的司机。他们……关系似乎不一般。”
贺阳华猛地攥紧拳头,纸张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阳华!你最近怎么回事?”
夏雨旋闯进部队办公室,眼眶通红。她已经五天没见到贺阳华了,每次去家里找,都被警卫员拦在门外。
“我很忙。”贺阳华头也不抬,声音冷硬。
“忙?”夏雨旋冷笑,“你是故意躲着我吧?”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我怀孕了!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妻子和孩子?”
贺阳华触电般缩回手,瞳孔剧烈收缩。
怀孕?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盯着夏雨旋尚且看不出变化的腹部,脑海中闪过调查报告上周磊的照片。
“几个月了?”他听见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夏雨旋眼神闪烁:“刚、刚查出来……”
贺阳华突然笑了:“好,我今晚回家。”
军区医院的走廊惨白得刺眼。
贺阳华坐在长椅上,双手抱头。
短短几个小时前,夏雨旋还在家里歇斯底里地吵闹,他试图避开她的推搡,却不料她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了茶几角上……
鲜血从她身下涌出的画面,至今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贺团长?”护士走过来,“夏同志已经脱离危险,但孩子……没保住。”
贺阳华点点头,心里竟诡异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男人急匆匆跑来:“雨旋呢?她怎么样了?”
贺阳华眯起眼睛:“你是谁?”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表情瞬间慌乱:“我、我是文工团的,听说夏同志出事了……”
贺阳华缓缓站起身,一米八七的身高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你和夏雨旋,什么关系?”
周磊额头冒出冷汗,在贺阳华锐利的目光下,他竟脱口而出:“她、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们在一起半年了!”
这句话像惊雷般劈在贺阳华头上。他想起夏雨旋说"刚查出来"时闪烁的眼神,想起她迫不及待要结婚的嘴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原来他贺阳华,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第13章
夏雨旋从麻醉中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小腹空荡荡的钝痛。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摸到一层厚厚的纱布。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传来皮鞋敲击地板的声响。
“醒了?”
贺阳华冷冽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下来。
夏雨旋猛地睁眼,正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曾经对她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更可怕的是,他身边站着面色惨白的周磊。
“行、阳华……”她本能地撑起身子,却在看到周磊躲闪的目光时浑身僵硬,“你们……怎么……”
“怎么认识的?”
贺阳华冷笑一声,从随身包里抽出一沓照片甩在病床上,“文工团后台,红星电影院,还有你家楼下的小旅馆……需要我继续列举吗?”
照片雪花般散落在白色被单上,每一张都清晰记录着夏雨旋与周磊耳鬓厮磨的画面。
最上面的一张里,她穿着贺阳华送的连衣裙,正踮脚亲吻那个男人的喉结。
夏雨旋的指甲掐进掌心,精心修饰的表情寸寸龟裂:“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查了查,我的‘新婚妻子’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贺阳华的声音很轻。
病床旁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夏雨旋的心跳瞬间飙到120。
她张了张嘴,眼泪说来就来:“阳华你听我解释,是他强迫我的……”
“放屁!”一直沉默的周磊突然暴起,“明明是你勾引我!说贺团长心里只有死去的林若雁,说你平日里就是在守活寡……”
“闭嘴!”夏雨旋抓起输液瓶砸过去,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走廊的护士。
她胸口剧烈起伏,精心维持的假面终于彻底崩塌:“贺阳华!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这三年你心里装着谁你自己清楚!”
贺阳华的眼神骤然变得可怕。
他一把扯掉她手背上的针头,拽着她往外走:“好,那我们回家慢慢说。”
“你疯了!我刚流产……”夏雨旋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贺阳华回头看她那一眼,让她毛骨悚然。
护士们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贺阳华把只穿着病号服的夏雨旋塞进吉普车。
吉普车碾过雨后泥泞的道路,最终停在那栋重建的小院前。
“跪着。”贺阳华一脚踹在她腿弯,夏雨旋重重跪在水泥地板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贺阳华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摞泛黄的纸张,“若雁的日记,从她十六岁开始,每一页都写着我的名字。”
夏雨旋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真感人啊!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你为了我打了她二十军棍!”
贺阳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突然笑了:“你说得对。”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军装袖扣,“所以现在,我们该算算账了。”
皮带抽在背上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
夏雨旋的惨叫惊飞了院里的麻雀,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人会心软喊停。
天亮时分,贺阳华将血肉模糊的夏雨旋拖上车,直奔军区纪委。
他交上去的不仅有她出轨的证据,还有这些年她栽赃林若雁的各类调查材料。
“按战时条例处理。”贺阳华对纪委领导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嘶哑,“我申请回避。”
三天后,夏雨旋被押上军用卡车游街示众。
曾经用在林若雁身上的“破鞋”牌子,如今挂在了她脖子上。烂菜叶和臭鸡蛋砸过来时,她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在人群中带头朝林若雁吐口水的。
“活该!”曾经被夏雨旋抢走演出机会的文工团员狠狠啐了一口,“林同志多好的人,被你害得……”
夏雨旋在唾骂声中蜷缩成一团。
当卡车经过贺家小院时,她看到二楼窗口站着面无表情的贺阳华,怀里抱着林若雁的遗像。
那天深夜,看守所传来噩耗。
夏雨旋用磨尖的牙刷捅穿了自己的喉咙。
贺阳华接到电话时正在擦拭林若雁的怀表,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葬礼很简单,贺阳华以“战友遗孀”的名义给她买了块最便宜的墓地。
下葬那天飘着细雨,他站在墓碑前,突然想起林若雁曾经说过:“雨旋父母早逝,也挺可怜的。”
“你总是这样……”贺阳华苦笑着摇头,转身走向烈士陵园。
林若雁的衣冠冢前摆着新鲜的白菊,显然是有人刚来祭奠过。
贺阳华跪在湿冷的石板上,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雨水混着泪水打湿了墓碑,他颤抖着抚摸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姑娘。
“若雁,我错了……”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你回来好不好……”
远处传来悠扬的军号声,像是某种无言的回答。
第14章
解密局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
林若雁伏在案前,台灯昏黄的光线映着她苍白的脸。
桌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密码本和破译稿,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的手腕因为长时间书写而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停下。
“林同志,已经凌晨三点了。”值班的同事轻轻敲门,“您该休息了。”
林若雁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她不能停。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贺阳华冷漠的眼神,夏雨旋得意的笑容,游街时砸在身上的烂菜叶,还有那二十军棍落在背上时,皮开肉绽的剧痛……
林若雁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钢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密码上。
这是她从进入解密局之后养成的习惯。
用工作填满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精疲力尽,才能换来几个小时的浅眠。
“再破译一组就好…σσψ…”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一道疤痕。
那是被贺阳华推倒时,碎石划破的伤口,如今伤口已经结痂,却仿佛永远烙在了皮肤上。
“林若雁!”
一声厉喝突然在耳边炸响,林若雁猛地抬头,发现赵承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这位素来严厉的教官此刻眉头紧锁,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文件。
“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你是想猝死吗?”
林若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景象正在晃动,赵承望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试图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整个人向前栽去……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自己。
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林若雁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受。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
“醒了?”
身旁传来低沉的男声。
林若雁转头,看到隔壁病床上坐着一个男人,此刻正低头翻阅一本密码学专著。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合上书,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赵承望,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你同批进来的。”
林若雁微微点头。她记得这个名字。
他不仅是来接自己进入解密局的那个人,在最近的破译考核中,赵承望更是唯一一个成绩与她不相上下的人。
“徐教官说你旧伤未愈,加上过度劳累,才会晕倒。”赵承望的声音很平静,却莫名让人安心,“医务室床位紧张,所以把我也安排在这里照顾你。”
林若雁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的疤痕,轻声道:“谢谢。”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或许是感谢他没有追问那些伤口的来历,又或许是感谢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给了她一丝难得的平静。
赵承望没有回应,只是递来一杯温水。
从那天起,林若雁和赵承望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在破译室,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常常为了一个密码的解法争论不休;
在食堂,他们总是坐在角落,安静地吃完各自的饭菜;
深夜的值班室里,当林若雁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时,总能看到赵承望默默递来一杯热茶。
他从不问她的过去,就像她从不问他眼下的伤疤从何而来。
“这个密码本有问题。”
某天深夜,林若雁突然开口。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工作以外的事。
赵承望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她身边。灯光下,林若雁指着密码本上的一串数字:“这个序列不符合常规加密逻辑,像是……”
“像是故意留下的破绽。”赵承望接上她的话,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诱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并肩而坐,将零散的线索一点点拼凑起来。赵承望的思路缜密,林若雁的直觉敏锐,两人的配合竟出奇地默契。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进窗户时,他们终于确认了这份密码的真实用途。
是敌方精心设计的陷阱。
第15章
“应该立刻报告上级。”林若雁站起身,却因为久坐而眼前发黑。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赵承望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
林若雁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看到他眼神的瞬间停住了——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担忧。
“你需要休息。”赵承望的声音很轻。
林若雁摇头:“这份情报必须马上……”
“我去交。”赵承望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躺下。”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林若雁罕见地没有争辩。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赵承望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分担她的重担。
“你昨晚又没睡?”
结果在没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赵承望推开破译室的门,发现林若雁还在伏案工作。
她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泛白。
林若雁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你看这个。”
赵承望皱眉接过,快速浏览后脸色骤变:“这是……”
“三年前边境行动的加密记录。”林若雁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哥哥……就是在那次行动中牺牲的。”
灯光下,她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赵承望沉默片刻,突然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我们一起看。”
林若雁怔了怔。这个举动看似简单,却意味着他愿意与她共同面对最痛苦的回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逐字逐句分析着档案中的密文。
当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时,林若雁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原来哥哥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因为情报被内部人员泄露。
赵承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吹得玻璃微微震动。
林若雁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终于有了一缕属于自己的温暖。
贺阳华站在首长办公室外,军装笔挺。
他手里攥着汇报文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首长,关于边境情报泄露的调查报告,请您过目。”
他推门而入,目光却在一瞬间凝固。
首长办公桌的角落,躺着一封拆开的信。信封上的字迹清秀挺拔,一笔一划都刻在他骨子里。
那是林若雁的字迹。
贺阳华的呼吸骤然停滞,耳边嗡嗡作响。
怎么可能?他亲眼看着那场爆炸吞噬了整个房子,消防员从废墟里挖出的怀表都熔得变形……
“阳华?”首长皱眉唤他,“文件给我。”
贺阳华机械地递上文件,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封信:“首长,那封信……”
“什么信?”首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变,迅速将信收进抽屉,“你看错了。”
“不可能!”贺阳华猛地撑住办公桌,声音嘶哑,“那是若雁的字迹!她还活着是不是?”
首长面色沉了下来:“贺阳华同志!注意你的言行!林若雁同志已经牺牲,这是组织确认的事实。”
贺阳华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理智告诉他应该服从命令,可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
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那天之后,贺阳华开始频繁做梦。
梦里总是火光冲天,林若雁站在烈焰中央,浑身是血地望向他。
她的嘴唇开合,声音轻得像叹息:“阳华哥,你为什么不信我……”
第16章
贺阳华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军装被冷汗浸透。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守在首长办公室外,警卫员劝不动,只好给他送来毛毯和热茶。
“贺团长,您这又是何苦……”老警卫员叹了口气,"林同志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您这样糟蹋自己。"
贺阳华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门,声音沙哑:“老李,你见过烧死的人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高温会让肌肉收缩,尸体呈拳斗姿势……可那天废墟里,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找到。”
老警卫员沉默了。
一个凌晨,贺阳华的机会终于来了。
首长临时被叫去开会,匆忙间忘了锁抽屉。
贺阳华像头蛰伏已久的猎豹,无声地潜入办公室。
那封信静静躺在抽屉里,落款是一个代号。
青鸟。
贺阳华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信纸。
他太熟悉这个代号了,那是林若雁小时候的绰号,因为她总爱在院子里喂那些飞来飞去的小鸟。
信的内容很简短,全是工作汇报,可字里行间透出的思维习惯,分明就是林若雁。
她分析密码时喜欢用波浪线标注重点,写日期习惯在年份外面画个圈……这些细微的小习惯,除了朝夕相处的人,谁会注意?
一滴泪水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贺阳华慌忙去擦,却越擦越花。他手足无措地将信按在胸口。
信封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华东军区第七保密局转交。】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贺阳华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眼底布满血丝。
终于辗转找到那个藏在深山中的保密单位。
“同志,请出示证件。”哨兵拦住了他。
贺阳华亮出军官证:“我有急事。”
哨兵检查证件时,他的目光越过围墙,死死盯着里面那栋灰色建筑。
林若雁会在里面吗?她是不是正坐在某扇窗后,低头破译着密码?她……还恨他吗?
“贺团长?”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阳华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眼角带疤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正是那天在首长办公室看到的同款信封。
"赵承望?"贺阳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还活着对不对?”
赵承望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他没有回答,而是对哨兵使了个眼色:“这位同志走错地方了,送他出去。”
“等等!”贺阳华一把抓住赵承望的手臂,“我只要一个答案!若雁是不是……”
“贺团长!”赵承望厉声打断,“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违反保密条例!”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哨兵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贺阳华浑身一颤,转头望去。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抱着一摞文件,从训练场方向走来。
她穿着普通的作训服,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
“青鸟,”赵承望突然提高音量,“把文件送去档案室!”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低头快步转向另一条路。
贺阳华的血液瞬间沸腾。即使只是一个侧影,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认出来了。
那是他的若雁!
“若雁!”他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挣脱哨兵冲过去,“是我啊!”
那个身影猛地僵在原地,文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纸页。
林若雁缓缓转身,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位同志,”她轻声说,声音冷得像冰,“你认错人了。”
第17章
贺阳华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攥着那张被揉皱的通行证。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衣襟,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解密局那栋灰白色建筑。
三天了。
自从那天林若雁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望着他,说出“你认错人了”那句话后,贺阳华就像个游魂般徘徊在解密局外围。
他试过所有办法。
打电话被转接,写信被退回,甚至托老首长带话都石沉大海。
“贺团长,您这样我们很为难。”哨兵第无数次劝道,“赵教官说了,再发现您靠近警戒线,就要上报军区了。”
贺阳华抹了把脸,胡茬扎得掌心发疼。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我有正式调令,来解密局协调边境密码破译工作。”
哨兵狐疑地检查文件,钢印和签名确实货真价实。
这是贺阳华用三年攒下的所有人情换来的机会。
铁门缓缓开启的瞬间,贺阳华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循着记忆走向破译室,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林若雁身上镀了层金边。她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低头和身旁的男人讨论什么。
那个赵承望凑得很近,手指点在她面前的密码本上,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刺眼。
贺阳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若雁。
从容、自信,眼里有光。
曾经的她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连笑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若雁。”
这声呼唤脱口而出。
破译室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林若雁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但当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位同志,有事吗?”
疏离的语气像刀子扎进贺阳华心口。
他大步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抓住林若雁的手腕:“我们谈谈。”
“放手!”林若雁猛地抽手。
赵承望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贺团长,请自重!”
破译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贺阳华看着林若雁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让她难堪。
他深吸一口气,退后半步敬了个标准军礼:“林同志,我有重要军务需要单独汇报。”
小会议室的门刚关上,贺阳华就卸下了所有伪装。
“若雁……”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恨我,但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若雁站在窗边,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没有看贺阳华,而是盯着窗外的一株梧桐:“贺团长,您认错人了。我是解密局特派员青鸟,不是什么林若雁。”
“那这个怎么解释?”贺阳华猛地扯开领口,露出挂在脖子上的怀表。
林若雁的睫毛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组织纪律不允许透露真实身份。如果您没有公务,请离开。”
“我都知道了!”贺阳华突然提高音量,"夏雨旋做的那些事,你受的委屈……是我瞎了眼……”他的声音哽咽起来,“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会好好补偿你……”
“家?”林若雁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哪个家?被我亲手烧掉的那个吗?”
贺阳华如遭雷击。
他这才意识到,那场煤气爆炸根本不是意外——是林若雁自己设计的金蝉脱壳之计。
“二十军棍……”他的目光落在她后背,虽然隔着衬衫,却能想象出那些狰狞的疤痕,“还疼吗?”
林若雁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她下意识摸了摸左腕的伤疤:“贺团长,您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如果没有公务……”
“我离婚了。”贺阳华突然说,“夏雨旋的事查清了,她……孩子不是我的。”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林若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诧,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与我无关。”
“若雁……”贺阳华红着眼眶上前一步,“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都没用。但求你至少告诉我,要怎么才能……”
“离开。”林若雁打断他,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你离开。”
第18章
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将贺阳华钉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承望带着警卫出现在门口:“贺团长,时间到了。”
贺阳华最后看了林若雁一眼,她的侧脸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突然想起新婚夜,盖头下的她羞怯的笑容,想起她每天变着花样做的饭菜,想起她被他责骂时通红的眼眶……
所有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温柔,如今都成了扎在心上的刺。
“我会等你。”贺阳华哑着嗓子说,“一年,十年……多久都等。”
林若雁没有回头。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σσψ脱力般靠在墙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赵承望默默递来手帕,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衣领。
“后悔吗?”赵承望问。
林若雁摇摇头,擦干眼泪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贺阳华站在门卫处,手里攥着再一次被退回的信。
信封上【林若雁亲启】几个字已经有些褪色,边角处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贺团长,真的不能再送了。”通讯员为难地搓着手,“解密局那边说……再发现您的信件就直接销毁。”
贺阳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布满血丝:“她……看过前面的信吗?”
通讯员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望着远处那栋灰色建筑。
贺阳华抬眼就能望见,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
“首长,我再次向您请求,调往解密局工作。”
贺阳华站在首长办公室,背挺得笔直。眼下的青黑却揭露了他的精神状态。
老首长重重放下茶杯:“胡闹!你当军区是你家开的?想去哪就去哪?”
“我可以从基层做起。”贺阳华的声音沙哑,“只要……”
“只要什么?能天天见到林若雁?”首长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摔在桌上,“看看你干的好事!假借公务之名擅闯保密单位,现在整个军委都在讨论怎么处分你!”
贺阳华一动不动地站着。
“是她告发的吗?”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
首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阳华啊,若雁同志现在是‘青鸟’,她的身份是最高机密。你这样做,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贺阳华猛地抬头:“我没想……”
“报告。”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
这个声音像电流般击中贺阳华的脊背。
他猛地转身,正对上林若雁平静的目光。
“青鸟同志来了。”首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贺阳华一眼,“把文件放桌上就行。”
林若雁目不斜视地走进来,仿佛贺阳华只是空气。
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飘过,贺阳华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拉她的手腕。
“岁……”
“报告首长。”林若雁突然开口,“关于贺阳华同志多次违反保密条例的行为,我已经整理成材料上报军委。”
她说着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档案,封面上赫然印着《关于贺阳华违纪情况的调查报告》。
贺阳华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真的要告发我?”
林若雁这才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公事公办。”
这四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贺阳华心里。
他忽然想起,当初夏雨旋诬陷林若雁推她时,他也是用同样的语气说:“公事公办,把她带走吧。”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第19章
“若雁……”贺阳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至少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林若雁合上文件,直视他的眼睛:“贺团长,您曾经说过——“纪律就是纪律,没有情面可讲”。”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贺阳华。
处分决定来得很快。
“撤销贺阳华同志团长职务,降为普通士兵,取消一切补贴待遇……”
宣读处分时,贺阳华站在会议室中央,军装上的肩章已经被摘掉。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却一直盯着坐在角落的林若雁。
她始终没有抬头,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散会后,贺阳华被两名卫兵带往禁闭室。经过林若雁身边时,他突然低声问:“当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若雁的笔尖顿了一下。
“没有补贴,没有地位,所有人都可以踩你一脚……”贺阳华苦笑着摇头,“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初过得有多难。”
林若雁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贺同志,请配合调查。”
禁闭室只有四平米大,一张床,一个马桶,一扇装着铁栅栏的小窗。
贺阳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突然想起林若雁曾经在这个季节给他织的毛衣。
那时候他嫌针脚粗糙,随手扔进了衣柜最底层。
现在想来,她一定是熬了很多个夜晚,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针一线织就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首长背着手走进来:“想通了没有?”
“你以为你这些天的行为算什么?”首长的声音突然严厉,“擅闯保密单位,刺探特工身份,放在战时可以直接枪毙!”
“我……”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林若雁已经死了。”首长压低声音,“现在活着的‘青鸟’是国家机密,你再纠缠下去,只会害死她!”
贺阳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窗外,最后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
贺阳华突然明白了林若雁的决绝。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切断了他所有可能危及她的路。
“我……明白了。”贺阳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请您转告她……我不会再找她了。”
首长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铁门关上的瞬间,贺阳华终于崩溃地捂住脸。
他知道,这一次,是他亲手弄丢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而那个会为他留一盏灯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任务来得猝不及防。
“青鸟,沉河,紧急情况。”赵承望深夜敲开他们的宿舍门,脸色凝重,“截获的情报显示,敌方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三年前的泄密事件,你们立刻转移去三号安全屋。”
林若雁和赵承望对视一眼,迅速收拾装备。
临行前,赵承望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那是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枪柄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青鸟。
“生日礼物。”他低声说,“本来想明天给你的。”
林若雁这才想起,明天是她以“青鸟”这个身份注册的生日。
真正的林若雁的生日,已经随着那场爆炸一起,被她亲手埋葬在过去了。
“谢谢。”她握紧手枪,指尖触到枪柄上细微的刻痕。
有些粗糙。
那是赵承望亲手刻的。
第20章
吉普车在深夜的崎岖山路上疾驰。
林若雁透过车窗望着远处闪烁的星光,突然开口:“赵承望,等这件事结束……”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她的话。
前方路中央横着一棵倒下的树,司机刚想下车查看,赵承望突然厉声喝道:“别动!是埋伏!”
几乎在同一瞬间,子弹击碎了挡风玻璃。
林若雁被赵承望猛地扑倒在座位上,耳边传来他压抑的闷哼。
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浸透了衬衫。
“三点钟方向,两名枪手。”赵承望的声音因疼痛而紧绷,手却稳稳地握着枪,“我掩护,你从左侧突围。”
林若雁迅速检查了弹匣:“一起。”
车门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翻滚而出,借着夜色掩护向不同方向散开。
林若雁的子弹精准命中一名枪手的膝盖,却在换弹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若雁!”
赵承望的喊声与枪声同时响起。
林若雁转身的瞬间,看到赵承望像一堵墙般挡在她面前,子弹穿透他的胸膛,鲜血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不!”
林若雁惊慌的喊声划破夜空。
她扣动扳机的手稳得可怕,三发子弹全部命中敌人的眉心。
当最后一个枪手倒下时,她已经跪在赵承望身边,双手颤抖地按压着他汩汩流血的伤口。
“撑住……求你撑住……”她的眼泪砸在赵承望苍白的脸上,与血水混在一起。
赵承望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密码……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手指却固执地指向自己的胸口。
林若雁撕开他的衣领,发现内侧缝着一个小小的防水袋。
里面是一张微型胶卷,记录着他们追踪多日的关键证据。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林若雁紧紧抱着赵承望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不能接受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了。
军区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得让人头晕。
林若雁坐在病床边,指尖轻轻描摹着赵承望缠满绷带的轮廓。
医生说他很幸运,子弹距离心脏只有两厘米,但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醒。
“你这个傻子……”她低声呢喃,声音哽咽,“不是说好要等我答案的吗……”
林若雁轻轻握住赵承望的手,发现他掌心有一道新鲜的疤痕。
那是挡子弹时被弹片划伤的。
“醒了。”
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若雁抬头,正对上赵承望疲惫却温柔的目光。
她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哽得发疼,只能用力点头。
赵承望艰难地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额角的纱布:“疼吗?”
就这两个字,让林若雁筑起的所有防线轰然倒塌。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
“那不算连累,是你救了我。”赵承望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且,为你,都值得。”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她看着赵承望专注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
不是卑微的讨好,不是痛苦的等待,而是并肩而立时的默契,生死关头的不离不弃。
“赵承望。”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等出院后……我们在一起吧。”
赵承望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好。”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整个军区。
当贺阳华跌跌撞撞地冲出禁闭室时,警卫员不得不动用武力将他拦下。
他像个疯子一样咆哮着,嘶吼着,直到被注射了镇静剂才安静下来。
“她不能……不能和他……”贺阳华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林若雁穿着嫁衣的模样,“那是我的新娘……”
第21章
解除禁令的那天,贺阳华直接去了军区商店,用最后的积蓄买了两瓶最烈的白酒。
他坐在林若雁衣冠冢前,一遍遍抚摸着墓碑上那张永远年轻的笑脸。
“若雁……”他的眼泪混着酒液滚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远处,有两个人并肩走过。
是林若雁和赵承望。
赵承望的手臂还吊着绷带,却固执地拎着所有袋子;林若雁走在他身边,时不时伸手扶他一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墓园角落那个醉醺醺的身影。
贺阳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举起酒瓶对着墓碑碰了碰:“若雁,祝你……幸福。”
酒液洒在坟前,很快被泥土吸收,就像他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忏悔,永远埋葬在了时光里。
边疆的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贺阳华的脸上。
他站在哨塔上,手中的望远镜扫过茫茫戈壁。
三年了,边境的风沙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却磨不平心底那道疤。
“贺营长,您的调令。”通讯员小跑着递来一份文件,“首长说,这次任务凶险,让您慎重考虑。”
贺阳华扫了一眼文件内容。
深入敌后摧毁情报据点,生还率不足三成。
他笑了笑,掏出钢笔签下名字:“告诉首长,我愿意执行。”
通讯员欲言又止,最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还有这个……您嘱咐我找的老师傅修好了。”
布包打开,是一条银质手链,链坠是只展翅的飞鸟。
是林若雁哥哥留给她的遗物,当年被夏雨旋摔坏后,他偷偷收了起来。
如今链条已经重新接好,飞鸟翅膀上的裂痕被巧匠用金丝填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帮我寄出去吧。”贺阳华将手链包好,又附上一封信,“地址你知道。”
通讯员眼眶发红,他知道,贺阳华这一去,回来的概率很小:“营长,您不亲自写点什么吗?”
贺阳华望向南方,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不必了。”
解密局的梧桐叶黄了又绿。
银质手链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的问候。
她摩挲着飞鸟翅膀上的金丝纹路,突然想起哥哥把它交给自己时说的话:“雁雁,飞鸟终会找到归途。”
“还有一封信。”赵承望轻声提醒,将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
林若雁盯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久久未动。
窗外蝉鸣聒噪,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二十岁的贺阳华站在军区大院的梧桐树下,笑着冲她招手:“雁雁,过来。”
“要打开看看吗?”赵承望问。
林若雁摇摇头,将信封收进抽屉最深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赵承望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战报传来那日,下了第一场雪。
林若雁站在首长办公室,听着那份简短的电文:“……贺阳华同志为掩护战友撤离,独自引爆炸药,与敌方情报站同归于尽……追授一等功……”
雪花扑簌簌地打在窗玻璃上,首长递来一个铁盒:“他留下的日记,指明要交给你。”
第22章
铁盒很轻,里面只有一本已经磨损了的笔记本。
林若雁抱着盒子走在雪地里,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滚落。
赵承望在门口等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他没有问战报的事,只是接过铁盒,将她冰凉的手捂在掌心:“孩子们在等你讲故事。”
客厅里,两个五岁的男孩正趴在茶几上拼图。
都是边疆战士的遗孤,她和赵承望领养的。
看到林若雁进来,两个孩子欢呼着扑上来:“妈妈!今天讲飞鸟的故事好不好?”
林若雁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发,突然想起铁盒里那条飞鸟手链。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拆开了那封尘封三年的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雁雁:
手链修好了,物归原主。
我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军装,唯独对不起你。
边疆的星空很美,像你眼睛。
祝你幸福。
——阳华】
日记本的扉页夹着一张照片,是他们的结婚照。
年轻的林若雁穿着大红嫁衣,笑容羞涩;贺阳华站在她身边,神情冷淡。
照片背面有一行新添的字迹:【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早点爱上你。】
后面的日记的内容是从他被处分开始的,记录着一个男人的悔恨与成长。
最后一页写着:【明天任务,可能回不来了。如果有来生,希望能早点遇见你,好好爱你一次。】
火盆里的纸张渐渐蜷曲,化作灰烬。
林若雁望着跳动的火焰,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赵承望默默揽住她的肩膀,两个孩子乖巧地靠在她膝头。
“妈妈,飞鸟最后回家了吗?”小儿子仰着脸问。
林若雁望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一只青鸟掠过晴空。她轻声回答:“回家了。”
很多年后,当林若雁和赵承望带着孩子们调离解密局时,特意绕路去了边疆烈士陵园。
贺阳华的墓碑立在最前排,正对着南方的天空。
碑前摆满σσψ了新鲜的白菊,显然常有人来祭扫。林若雁将一盒水果糖放在墓前。
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贺阳华总偷偷塞给她。
赵承望拍了拍孩子的肩,默默退到一旁。
林若雁站在墓前,风扬起她鬓角的白发。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二十岁的贺阳华站在阳光下,冲她温柔地笑。
“走吧。”她转身牵起孩子们的手,“该回家了。”
夕阳将一家四口的影子拉得很长。
墓碑上的照片里,年轻的贺阳华目光坚毅,正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里,有他一生最爱的姑娘,和她终于等来的幸福人生。
来源:要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