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刚拿起来,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快来厂门口接我,再不来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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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是厂花,但命不好,生下我没两年就被杀害分尸了。
二十年后的晚上,我意外发现了床底的箱子。
里面有一台旧手机。
我刚拿起来,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快来厂门口接我,再不来就晚了!」
1
深夜,我接到了陌生女人的来电:「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来接我吗?」
「你打错了。」
我正要挂,她追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用我老公的手机?」
「你老公是谁?」
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徐志强。」
我石化,徐志强是我爸,这个手机也确实是他的。
可我哪来的妈?我妈早死了。
我骂了起来:「死骗子,再打我就报警了。」
刚挂,那个电话又打来了。
她开口就是:「你就是那个小三吧,不要脸!全世界男人死光了你要抢别人的?」
我无语质问:「你有啥证据证明徐志强是你老公?」
她不语,但马上发了一张模糊的彩信照片过来。
我盯着那张小小的照片看了半天。
当我看清上面的两人时,手机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照片上是年轻了二十岁的爸妈。
「你现在信了吧,徐志强真是我老公!你快把电话给他!」
我忍着心慌,喊出了她的名字:「袁秀梅,是你吗?」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她咦了一声,「徐志强告诉你的?」
我嘴唇哆嗦:「因为你是我妈。」
这次她愣了,她狠狠骂:「别瞎喊,我没你那么大的女儿,你喊祖宗都没用!死小三。」
我声音发颤:「我问你,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2005 年 8 月 13 号啊,神经病!」
我盯着嘟嘟忙音的手机目瞪口呆。
我出生于 2003 年,而我妈是在我两岁的时候去世的。
迷茫片刻后,我第一反应是求证,因为这玩意很有可能是谁在恶作剧……
我迅速拨通了我爸的电话:「爸,我妈是怎么死的?」
电话那头吵得很,尽是麻将的哗哗声。
我爸的声音带着烟酒侵蚀的沙哑:「疯了啊,忽然说这个。」
「你快说吧。」
「病死的。」我爸低声嘟囔后,声调忽高,「七万……等一下,碰。」
嘈杂的麻将音中,我捏着手机压低声音:「我刚刚接到她的电话了,她让你接她下夜班。」
「什么?怎么接到的?」他声音忽然急促。
「就是床底那个箱子的旧手机,我充上电,电话就打进来了……」
手机里传来了砰的一声,我爸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显示手机已经关机了……我无奈将那张合照发给我爸就睡觉了。
早上一醒来,看见我爸在凌晨四点多发来了数条消息:
【奇怪的电话不要接,那电话都停用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打得进来?
【手机赶紧扔了,有多远扔多远。
【这个事不要对你小姨外婆她们提起!
【快按我说的去做,爸爸不会害你!】
这一条条消息看完后,我原本平静的心不平静了。
我爸明显在心虚在害怕,他那些恐慌的情绪都快溢出屏幕了。
看来此事不那么简单。
是啊,停用二十年的手机,不可能打得进来。
唯一的可能,打电话进来的,是二十年前的妈妈。
她在另一个时空怀揣着让我爸接她下夜班的执念,至死不休。
可偏偏我爸这个死渣男害怕,他怕得要死,根本就不敢接。
我向来叛逆,他越不让我干什么,我越要干什么。于是我扭头就问小姨关于我妈的事。
小姨的反应十分古怪。
在我的逼问下,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一般:「你如今也大了,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
「你妈其实不是生病死的,她是在下夜班的路上遇到了坏人。」
2
「她被坏人杀了,那案子至今都没破。
「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你年纪太小。你别有心理负担,你妈在天之灵,也不愿意你难受。」
我惊愕失神:「下夜班?我妈是哪天死的?」
「2005 年 8 月 13 日,那天下了暴雨,你妈下夜班打电话让你爸去接……你爸那阵子跟车间一个寡妇搅和在一起,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个死渣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要不是他,姐姐不会死!」
2005 年 8 月 13 日。
我清晰地记得,我妈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一天。
既然是命案,一定不会无声无息,我挂了小姨的电话后,就去网上查起了新闻。
我输入 2005 年南江命案一搜,还真被我给搜到了。
那年的 8 月 14 日凌晨六点,南江市一名姓杨的拾荒老人在清理垃圾时,发现了一只黑色垃圾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新鲜肉块。
他以为是猪肉,喜滋滋地拿回了家里。
可翻出来一看,竟发现了一截断掉的女人手指,上面还涂了鲜红的指甲油。
杨老汉吓得脸色惨白,在邻居的帮助下马上报了警。
警察一路搜查,又在附近几个区域发现了另外几袋尸块。
这些拼凑下来,正好是一具完整的女性尸体,唯独缺了头。
死者年纪为 25 至 30 岁,身高约 160 厘米,体重约 100 斤。
明显特征为腰侧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左手无名指有被灼伤的陈旧性伤痕。
发现时身上并无衣物。
警方将局部特征照片整理出来,发布了认尸启事。
很快,我外婆一家就去认领了我妈,我小姨还在现场打了我爸,大骂他没尽到丈夫的责任。
此后警方展开了一系列调查。
13 日晚上我妈上夜班,和同事在工厂西门分开,从西门到我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而工厂距离抛尸地点有足足几十公里。
但事故当晚是暴雨,仅有的两处监控全是雨水,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没查到任何线索。
调查走访工厂附近居民和抛尸现场,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妈的头也一直未找到。
这案子就这样从轰轰烈烈到销声匿迹,成了一桩二十年未破的悬案。
看完新闻后,我只觉得后背发凉。
此时,窗外已经暗了下来,太阳下山了,天边只余微微的黄光。
一股难言的悲伤向我袭来,我回忆起了过去的二十余年。
我爸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他在市里一家机械厂当检修钳工,属于技术不好,跟着混日子的老油条。
他上班浑浑噩噩,下班了就去打麻将、喝酒。
从我记事以来,他不是把我扔在邻居家,就是给我留点钱让我自己买吃的。
外婆和小姨很疼我,可外婆年纪大了,体弱多病,小姨自己也有家庭,对我帮助有限。
所以我从小就是留守儿童。
我成绩不好,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不是工厂就是超市,都是最底层的员工。
我其实挺羡慕别的幸福家庭的,我经常在想,如果妈妈没病……我爸是不是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谁料,听小姑这一说,二十年前的他就是个渣男了?
我悲愤交加,再看向手机时,心中又莫名忐忑。
昨天打电话的,真的是二十年前的妈妈吗?那她还会再打来吗?
我尝试着摆弄那只灰黑色的摩托罗拉,可昨天那个号码回拨过去,却显示为空号。
整个晚上,我都坐在桌边,盯着手机发呆。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时针指到了晚上十一点。
心惊肉跳的等待中,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我盯着那个奇怪符号的号码看了几秒后,快速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来接我吗?」
3
我深吸一口气:「你、你是袁秀梅吗?」
「你是谁?你是徐志强的那个小三?」
我脑子嗡嗡直响,为什么又是这句话?我急急问了起来:「今天是几月几日?」
她骂了起来:「你脑子有病啊,8 月 13 号都不知道?」
8 月 13 日……又是 8 月 13 日……
看来这一天在那个世界里反复循环,我妈一直在死亡边缘在等我爸接她下夜班。
可是,我那个渣男爸爸前世不管不顾,这世避之莫及,怎么会回应?
我心口钝痛:「袁秀梅你听我说,徐志强不会接你的电话,他打麻将找小三都来不及,他那种渣男你别想了。」
「你神经病吧,你谁呀,快点把电话给徐志强。」
电话那头传来了我妈清晰的骂声,同时还有哗哗的雨声。
我忽然记起那桩新闻,发生事故的当晚下了一夜的暴雨。
所以此刻的妈妈非常危险,那个坏人就在附近。
我压低了声音:「你别管我是谁,但你要小心,下班路上会有个坏人,你得避开!」
她声音明显更愤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隐约的女声:「小袁,你收拾完没有?走了。」
我想也别想,下意识就阻止:「你千万别跟她们走,为了安全,你最好待在车间,哪儿也不去。」
我妈是在厂西门和同事分开后出的事。
所以只要不出厂在工厂里待一宿,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但是,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她对着电话骂了几句话,啪地一声挂了。
我再打过去,又和之前一样,显示对方是空号了。
我气得在屋里团团转……
新闻上的字眼疯狂在我眼前晃悠,连带着想象中的画面汹涌出现。
她年纪轻轻脾气还不好,又带着一肚子气下夜班,只怕跟变态吵了起来,然后就被杀人分尸了。
我这个妈啊,我拿她该怎么办?
这天晚上,我不信邪地疯狂回拨电话,可每次都是那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直至天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时,我才失望地放下了手机。
我打开电脑,再次搜查起那个新闻,想再确认一下,此时我惊讶地发现,那新闻变了。
我妈遇害这一点毫无改变,但是警方调查时,同事的口供有了变化。
同事说她们一起出厂门时,我妈一直在骂我爸,说他找了个女人来哄骗她,还不许她下班。
可是当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与我爸有染的田姓小三时,她却矢口否认。
她说当天晚上,她根本没联系过袁秀梅,她生病早早就睡了,她父母和孩子可以作证。
警方在移动营业厅调出了那几日的通话记录,确实也如此。
总之,到最后这又成了一桩二十年未破的谜案。
看完新闻后,我心中又悲伤又振奋。
悲伤的是我仍然没能挽救妈妈的生命。振奋的是通话是有用的,是可以改变那个时空的。
如果我寻到更好更合适的办法,是不是真的能救下她呢?
我绞尽脑汁想啊想,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4
当天深夜十一点时,我妈再度打来了电话。
「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来接我吗?」
当那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时,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告诉她:「你好,请问你是袁秀梅女士吗?」
她愣了一下:「是,你是……你怎么有我老公的电话?」
「你老公徐志强在接你的路上遇到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急救。」
我妈一下子急了:「啊,怎么回事严不严重啊?在哪家医院?」
我脑子一蒙,我们市区的医院这些年改过名字,一时半会儿我想不起来。另外,我也担心她这个傻女人听到医院后会迅速冲出厂区。
所以我脸不红心不跳骗起她来:「昏迷了,刚刚上救护车,还没确定医院,要听从调度安排。你先在厂里等着,一会儿我们派车过来接你。」
我妈应了一声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厂里上班?」
她的话问住我了,我脑子嗡地一声……是啊,我怎么知道的?在她眼里,我只是个陌生的救护人员。
几秒后我大声说:「你老公昏迷前告诉我们的。」
我妈彻底放下心来:「那你们快去!一定要救救他啊,我们的孩子才两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在雨声中传来,听起来悲悲凄凄十分伤心。
我对我妈毫无记忆,可我的骨子里流着与她同样的血。所以那股悲怆透过手机刺入了我心里。
同为女性,我共情不了我爸,但我心疼她。
这个傻傻的女人对感情这么认真,男人有了小三还这么维护,结果呢?
男人在打麻将,电话都不接她的,害她惨被变态分尸!
死后还怀着执念,一遍一遍地打电话,殊不知渣男怕得要死。
我越想越悲怆,但不忘叮嘱她:「知道了,但电话你别挂,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们好通知你……」
她快速应了声:「好。」
此后的十分钟内,我一直与电话里的她周旋着。
她不停地追问我爸的伤势,我回得极少,因为我不懂医学知识,说多错多,索性少提。
她一遍一遍地求我救救徐志强,并且追问现在去了哪家医院。
就在她情绪越发激动,我眼看着找不到借口快穿帮时……
我妈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咦,小袁,你怎么还不下班?」
「老陈,我家出了点事情……」
我妈声音渐小,像是捂住了话筒。
没一会儿我隐约听见几个字:「我送你……我知道……」
就在我听得认真时,电话砰地一声挂断了。
5
我惊愕地盯着手机看了一眼后,马上回拨过去,可是晚了……
像之前一样,我根本打不回去。
这个来自二十年来的旧款摩托罗拉手机,只是一部异行空的单程手机。
我妈可以在特定的时间里打进来,而我却无法打进去。
我焦急难耐,想象着我妈那边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但我转念一想……电话那头的老陈明显是她的工友,与她是相熟的。
老陈答应送她,这就表示她这次安全了呀。
我转头看向桌上的智能手机和电脑,心思一动搜索起来,可是,搜索到的信息和上次无异。
我寻思着,会不会是时空转换的某个按键还未生效,所以一切还未置换过来?
所以我安安心心地躺下了,我寻思着等天亮再来看看好了。
我原本是想闭目养神就好。
可我太困了,这几天的电话折腾得我神经衰弱,所以脑袋一挨枕头,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我盯着窗外的阳光发了一会儿呆后,迅速查看了一下手机。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 2025 年 3 月 8 日……这个时空的时间平静如常,一直在前行着。
今天是妇女节,楼下传来了商家卖力的吆喝声。
为了图便宜,我租的是一套城中村的小单间,楼下有超市和烧烤摊,白天晚上都吵得要死。
但此时,这声音却让我慌乱的心莫名有了一些安全感。
比起寂静恐惧的夜来,这无疑是天籁之音。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连脸也顾不得洗就打开了电脑。
我再度搜起了二十年前的分尸案新闻,可是搜索出的结果,真的让我彻底失望。
新闻重新回归到了第一版,没有同事的口供,甚至也没有这个老陈的口供。
我妈莫名其妙地死亡,如同消失在大海中的一个泡沫,消失声息。
可是不对劲啊!
我猛地摇头,这个老陈明明与她对话过,甚至还送了她,为什么没有证词?
凶手会不会就是老陈?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巨大的恐惧揪住了我的心,我一下子弹跳了起来。
我一边洗漱一边给姨妈打去电话:「我妈当年是怎么死的?」
「你猜到了是不是?」
姨妈惊讶了一声,缓慢且沉重地诉说了当年的事。
她说的和之前一模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当前时间在正常前行,可是,记忆却随着那通电话的发展在更新。
除了我,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继续追问她:「你有我妈当年同事的联系方式吗?」
姨妈沉默了一会儿:「以前有,但是是座机,人家早就没用了,怎么?你要找他们?」
「嗯,我怎么才能找到啊?」
姨妈低声说:「只有去厂区家属楼问问,过了二十年了,也不知道还有谁住那边。」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坐了出租车前往鸿腾机械厂的家属楼。
6
路上我查了一下过往资料……鸿腾机械厂的家属楼共有三栋,是 2000 年初的集资建房。
当时僧多粥少,所以采用了摇号的形式,小姨说我爸妈运气好,刚结婚就摇到了一套。
那套房子在二栋一单元一楼,六十几平的两室一厅,当时交了四万八千元。
小姨说我爸婚前游手好闲,根本没存下钱,婆家又抠搜,所以这四万八里有一万是我妈存的,剩下的是外婆外公凑的借的。
那些资料里的那几栋楼还挺新,可是现实中的……
我望着那几栋斑驳不堪、立在荒草中的八层旧房子,只觉得恍惚。物是人非,它们竟然这么旧了。
想想二十年前,还是幼童的我也曾住在这里。可我半点记忆也寻不到了。
我按着小姨给的旧家地址寻了去,我家位于堡坎之下,光线不太好,大白天瞧着都阴沉沉的。
那户人家早换了主人,但家中没人,我怎么敲都没人应。
我出来晃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坐在角落晒太阳的老头。
他瞧着最少有七十岁了,正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觉得我是那种在楼道上贴小广告的吧?
我主动上前询问起来:「请问袁秀梅和徐志强以前是住这里吧?」
「你找这家人?徐志强调到别的厂后就搬走了,搬走十几年了,你是他家什么人?」老头虽然老了,但是质问我的声音很大。
「我是他家的远房侄女。」
「远房侄女?」他冷笑了声,「确实够远的,搬走那么久都不知道。」
他们丝毫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
我苦笑起来,我看见年轻时我妈的照片。她生得浓眉大眼漂亮得很,而我,低眉耷眼的像我那个不争气的爸。
我摸出包里早就买好的中华烟,递了一包过去,向他打听起了袁秀梅的事。
老头明显有些忌讳,后来他老伴走了过来,老两口才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原来他们也是鸿腾机械厂的退休职工。
他们的说法与我已得的信息无异,就是我妈在下夜班后被变态杀人分尸,现在都没找到头,也没找到凶手。
老两口很是唏嘘,连声说我妈性格好,活泼热情,是个好人。
老太婆唉声叹气:「好人没得好命!可怜了小袁那么年轻就没了。」
老太婆说完后,站起身来,说炉子上还煮了东西,她要先回去了,只剩下老头坐在原地。
此时,正好是询问关键信息的时候,于是我问了起来:「大爷,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叫老陈的人,他和袁秀梅是同事,可能还在一个车间上班?」
这一问,老头的表情有了变化。
7
他疑惑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满是质疑。好半天后,他缓缓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们不是一个车间的。」
我失望极了。
与他告辞后,我又找了小区其他几人打听情况。
要么是后来搬来的,要么云里雾里啥也不知道。
此时已是正午,阳光正好,我置身其中却觉得后背发冷。
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想要查清二十年前的案子何其困难,警察都没查出来的事,我如何能够?
绝望席卷了我的心,一时之间,我毫无对策,只能一步一顿走向了公交车站。
我在那里站了好半天,忽然想到,要不然问问鸿腾机械厂的退休办或者是人事部?
他们肯定有职工的全部信息,找到姓陈的还不是举手之劳?
可当我按着网上搜来的电话打过去时,那两个号码全是空号。仔细一搜,满心寒凉……鸿腾机修厂几年前就倒闭了。
早就没有这个单位了,人员全都安置去了其他厂或者市里的退休办。
再想去查得费些工夫,要么通过警方,要么在市里有熟人。
这两样,我一样也办不到。
我只叹时过境迁,过去的历史早就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难以看清。
难道,我要生生守着我妈从二十年前打来的求救电话,视若无睹,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残忍死去吗?
我拖着如同灌了铅的步伐走到公交站,坐上了回出租屋的车。
一时间,我脑子里乱乱的,如同理不清头尾的线团,茫然失措。
回到家后睡了整整一下午,天黑后我接到了小姨的电话:「找到那些同事了吗?」
我失望地说:「没有,打听不到。只找到了老房子对门的邻居,但没打听到什么……」
小姨咦了一声:「对门邻居?是不是姓陈那家人啊?那时姐姐叫他老陈,那个人和她一个车间的。」
「什么?」我猛地从床上坐起,「那个人是老陈?」
「是啊,当年他四十多岁,是我姐他们车间的,业余跑黑车,人直爽热情,很爱帮忙的。」
我脑袋里嗡嗡直响,一道白光闪过,像刀一下劈开了混沌的思绪。
原来他就是老陈,原来凶杀案当晚最后与我妈说话的就是他。
那他要么是凶犯,要么是目击证人!
要不然,怎么会心虚至此,既不敢提供证词,也不敢在二十年后表明身份。
我飞快挂了电话,换上了出门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再次赶往鸿腾机修厂的家属楼。
晚上十点,我敲开了他家的房门。
他家昏昏暗暗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烟臭味,正在看电视的他惊讶地看着我:「怎么又是你?」
「我来找你问点事。」我不由分说挤进了门缝里。
他明显有些紧张,趿拉着拖鞋跟上我:「问啥?给你说了好多次,徐志强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搬哪去了。」
「我是问袁秀梅的事。」我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他。
8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我,一派茫然之色:「袁秀梅?上午给你说了,她死了好多年了嘛。」
坦白来说,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到特别的神情。
他似乎一直在惊慌,但却没有因为袁秀梅而特别惊慌。
此时的我并不笃定。
所以,我决定来句狠的:「2005 年 8 月 13 号晚上,你是最后一个见袁秀梅的人,是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是谁?」他死死瞪着我。
我走过去,死死盯着他,甚至怕他躲,伸出手准备去抓他的胳膊。
就在我再次要询问时,房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端着小马扎的老妇惊讶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她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尖叫起来:「放开我家老陈,你在干啥!」
她冲过来的时候,袖子也翻了下去,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我的面颊。那个东西……
在老太婆疯狂扑腾的时候,我盯着它看了数秒后,猛地反应过来,那是我妈的一只玉镯子!
床下那个放着旧手机的箱子里,有许多我妈留下的东西。其中一张照片上,她就戴着这个镯子。
这镯子类似于黄翡,里面有一抹通透的红,十分明显。
所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瞬间明白了,凶手是老陈,这个人面兽心的老东西在二十年前杀害了我妈!
可是现在我身处劣势,老太婆一直拉拽我,老头也在怒吼痛骂,如果全部暴露,只怕我也会变成刀下冤魂。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寻机会离开时,包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hellomoto……hellomoto……
我魂都快吓飞了,这是我爸那只旧手机的铃声!
好巧不巧,十一点了,二十年前的妈妈在此时给我打来了电话!
老头老太婆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我。
我知道此时他们万分警惕,我不得不打消他们的疑惑才能安全逃出去。
我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我妈的声音:「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来接我吗?」
我顾不得什么,慌乱敷衍起来:「唔……你打错了。」
我希望快点打发掉她,挂了这通电话。
我担心老式手机收音效果不太好,害怕外面能听见声音。
我妈沉默了,可片刻后,她叫嚷起来:「我没打错,你是谁?你怎么会有徐志强的手机?他人呢?」
她连喊了好几声,我急急用手去捂听筒,又想挂掉电话,一来二去,没留意老头走到了旁侧。
我的余光瞄见他拎了一只棍子,我慌忙转身,发现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狠厉的凶光。
我刚要逃走,他手里的棍子挥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后脑。
一阵剧痛后,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9
啪嗒……啪嗒……
黑暗中,我仿佛听到了清脆的声音,一声声在头顶炸开,就像竹筒爆豆子一样。
我努力想辨清那个声音。
可是……身体沉重得像铅块,眼皮也像被糊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就像鬼打墙似的。
模模糊糊的意识告诉我,我必须迅速醒来,否则就会死掉。
所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牙眨着眼想要醒来。最终,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有微弱的光从四壁缝隙中钻进来,借着这光,我看到了头顶的铁皮顶棚,原来刚刚那啪嗒的声音是雨水的声响。
周围全是各种废弃的破烂杂物,这像是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均摸七八平米。
但是我动弹不得,我的手脚被捆住了,嘴也被破布堵上了。
我挣扎地往门蠕动,去身体去撞那门,但发现那门从外面反锁了。我趴在缝隙里往瞧,看到了不远处黑漆漆的楼道。
我忽然回忆起来,这是老陈他家对面搭建的小仓库。
这是一楼偏角的旮旯,除了他家,基本上没人经过。
而且我敢保证,老陈他们就在外面,只要听见大动静,我就小命难保。
就在我寻思对策的时候,棚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急忙凑过缝隙看,发现那老太婆来了。她正神色复杂地站在外面,一言不发。
十几秒后,老陈匆匆追了出来:「在这儿干啥子?」
「我就是想进去看一下,看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打死了……」
「有啥看的,等关几天没啥动静了,就弄去处理了。」
老太婆声音发颤:「是不是不用哦,她也不知道啥……」
「不知道?呵呵,这是袁秀梅的种你认不出来啊,她手机上有身份证有名字,她就是跑来找老子寻仇的。」
老太婆咳了两声:「老陈……」
「再说,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这句话后,老太婆瞬间噤了声。
外面争吵声停了,但有个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并在门口停下了。
我感觉有道视线如同毒蛇一般,扫在我的后背上……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那声音停在门口,又过了一阵离开了,我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睁开了眼。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判断出了几点。
第一,我妈的死的确与老陈有关。第二,他们翻了我的手机,还找到了身份证。第三,过两天等风声消停了,他们大概就要来分我的尸了。
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我拼命地挣扎蠕动,想要磨开那绳子。
但绑得实在太结实了,除了让我手脚疼痛外,根本没一点松动。
但在动弹时也有了个意外发现,我爸那只旧手机就在离我不到一米处的破烂堆里!
我猜想,一定是当时他们没当回事,没翻我的兜,所以留下的吧。
毕竟当时,我在余光感觉到杀机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挂断了电话将其揣进了兜里。
我松了一口气,费尽力气朝那旧手机蠕动,终于,将它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从外面的光来看,好像刚刚天黑,说不定晚上,我妈还会打电话来……
此时,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想,我马上就能知道我妈的死亡真相了。
10
我使出浑身力气,用门板一点一点侧挤着嘴里的破布,同时被压制的舌头也试图移动。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头昏眼花几欲恶心之时,那块恶臭的破布终于被我弄了出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为这来之不易的稍许自由。
此时已不知道几点,这老旧的手机除了单向通话以及曾经接收的一条彩信,其他功能几乎无,就连上面的时间都是混乱的。
我只能根据外面偶尔传来的虫鸣判断,夜越来越深了。
此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我妈再次打来电话,那铃声是不是会瞬间惊动那对老夫妻?
所以我努力练习起来,我侧着头用牙去咬通话键,数次后,已经非常顺利了。
后来,那通电话终于打来了。
那熟悉到令人发颤的铃声只响了短短一秒,我迅速咬了下去,接通了它。
电话那头,是我化成灰都忘不掉的声音:「老公,我下夜班了,你能来接我吗?」
这一瞬间,我激动得鼻头发酸。
我压低声音,回答她:「我不是徐志强,但是,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不敢去公共澡堂洗澡,不是害羞,而是因为你小时候被一个躲在澡堂的变态老头骚扰过。」
我妈惊愕不已:「你……」
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初中时逃课,被你爸狠狠打了一顿。然后离家出走,险些冻死在外面。
「你高中的时候有个暗恋对象,皮肤黑但长得帅,还会弹吉他,但后来你才发现他私生活很烂。
「你答应徐志强,是因为他每天雷打不动接送你下班,你觉得他人老实。
「你怀孕五个月后就没记过日记了,因为太忙太累,也没有心情。」
这些……都是盒子里那本日记的全部内容,她的最后一篇日记停留在孕期五个月时。
这些我全部翻看过,自然是了解了我妈的内心世界。
此时将它们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信任我……
不知道能否成功,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谁?你想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缓缓凑近手机,低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挂掉手机,一直拿在手上持续到你回到家里。」
「你……」我妈语无伦次,「你疯了,电话费不要钱啊,你到底是谁?」
「电话费我会双倍报给你,记住我说的。」我无力道,「等你到家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我要是不呢?」
我对着手机放了狠话:「如果不,我不介意报复在你女儿身上,她只有两岁吧……」
11
提及这个,我妈彻底慌了神:「你别动妙妙!我听,我听还不行吗?」
我愣了一下……原来,我有个从未听过的小名叫妙妙。
此后,手机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我妈在收拾起了东西。
然后,女工友的声音响起:「小袁,你收拾完没有?走了。」
「你们先走,我想等一下徐志强。」我妈回答道。
「行,那我们先走了。」女工友说。
手机里的雨声越来越大,明显我妈已经走到了门外,沉默了一阵后,几声喇叭声传来。
一个男声响了起来:「小袁,快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是老陈的声音!
我条件反射般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向我袭来。
我疯狂想要告诉我妈,老陈就是那个凶手,可是……理智尚存,我生生忍住了。
莫说我们这会儿无法通话,就是可以,我也没有理由让我妈相信我。
「我等一下徐志强。他可能来接我。」我妈回答道。
老陈笑了声:「他不会来了,我下午上班时,看见他和别人约麻将,说要打通宵。」
我妈有些失望,好半天才应了声。
然后雨声渐小,汽车的引擎声响了起来,我妈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老陈絮絮不停:「徐志强太懒了,老婆娃儿都不管,你得教训下他了。」
「我怎么教训?说多了又急眼。」
「你当初怎么找他?你论长相身材,在厂里都排头一号,追你的人那么多。」
我妈沉默了会儿:「我瞎了眼。」
「真的,你说厂里的男人哪个不喜欢你?你白白嫩嫩的,生了娃儿又丰满,看起来都……」
「老陈,别说这些。」
老陈嘿嘿傻笑了:「真的,这个徐志强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是我媳妇,我一天睡你八道。」
「你停一下,我要下车。」
「怎么就急眼了?这还没到家呢,莫慌……」
「我说我要下车。」我妈声音大起来,「你快停……」
老陈声音更大:「在马路上发什么疯,好好地坐着行不行?」
「你这是在性骚扰,你信不信我告诉你老婆?」
老陈不屑道:「我怕那个黄脸婆?说句难听的,我就是当着她的面上你,她也不敢吱声。」
「那我告到单位去,你对妇女耍流氓,看你怕不怕!」
我妈非常刚,听得电话这头的我目瞪口呆,可是我心里清楚,这样的硬刚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激怒一个男人无疑是自寻死路啊。
我急得不行,可我毫无办法提醒她!
手机那头安静了几秒后,我妈尖叫了起来:「你干啥……你不要过来!你这个老变态,你滚开……」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变得呜呜咽咽起来,像是被捂住了嘴。
有不可言状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传了来。
难以言状的恶心和愤怒向我袭来,这变态的老流氓,他怎么不去死啊!
我心疼妈妈,心疼她的遭遇,但我毫无办法。我终究与她隔了十万八千里,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愤恨地咬着下唇,直到血腥味逸出来。
老陈狞笑起来:「爽不爽?比起徐志强来,是不是更爽?」
我妈凄厉的哭声溢了出来,她冒出几个字:「变态,我要报警。」
「你说啥?」
12
「我要去告你。」我妈哭喊。
一阵砰砰的声响起来,老陈尖叫了一声:「死娘们,敢打老子,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不信陈。」
「啊,不……救、救命……啊……唔唔……」
我妈凄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最后近乎于无,沉寂下来。
我瞪大了眼睛,我仿佛看见老陈拿了衣服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的双腿无力地挣扎着,直到死去。
黑暗中,我又气又急,满脸是泪,恨不得冲出去杀死那个变态老头。
汽车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雨声渐大又渐小,我听见了砍骨头的声响。
再然后,是一个女人惊悚的声音:「老陈,这里还有个手机……」
「和脑壳一起放麻袋里,埋到后
小说名称:《妈妈的冤魂》
来源:小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