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请她进屋,把宝宝放进小床,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拨通蒋榭电话:「你回来一趟,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温安找上门时,我正在哄宝宝睡觉。
她肚子已经很明显,逼我让蒋榭离婚。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他出轨的事。
我没吵没闹。
请她进屋,把宝宝放进小床,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拨通蒋榭电话:「你回来一趟,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蒋榭语气烦躁:「元静,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离。」
「你的孩子都找上门了,难道要我把他赶走吗?」
1.
蒋榭回来得特别快。
他刚出门给我买蟹黄包。
四十分钟的路,二十分钟就冲回来了。
他两手空空进门,先看温安,又看我。
我们坐在沙发上,我面无表情,她哭个不停。
我发誓我没碰她一下。
蒋榭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喘着气皱眉问温安:「你来干嘛?不是说把孩子做了吗?」
她抽着鼻子,擦了擦眼泪:「六个月了,做不了了。」
「我早让你做掉,你怎么不听?」
蒋榭一屁股坐下,满脸都是破罐破摔的劲儿。
他问:「现在怎么办?」
温安哭着喊:「你是孩子爸,你不知道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未婚怀孕,我爸已经把我赶出家门了。」
「你得给我个名分,不然孩子以后上学怎么办?」
没人接话。
他们都不吭声。
温安还在抽泣,我默默递了包纸巾过去。
看着蒋榭这副颓样,我心里发酸,却突然笑了。
曾经最爱的男人,如今自私又懦弱。
我努力压住情绪,语气平静地说:「蒋榭,我们离婚吧。」
我看向温安。
她微微弓着背,脸上胶原蛋白饱满,皮肤白净细腻,眼角一点细纹都没有。
在蒋榭回来前,我们聊过。
她才二十二岁,正当年纪。
没怎么上过学。
家里重男轻女,姐姐供全家,温安成了家里榨取资源的工具。
她在酒吧卖酒,被客人占便宜早就习惯了。
那天有客人死拽着她要亲,手在她屁股上乱摸,油乎乎的脸往她胸口蹭。
温安拼命挣脱,那男的不但不松手,还威胁她:「你不从,这单酒就别想卖。」
她靠提成活命。
那批酒很贵,提成够她弟弟读一年私立学校。
她听完,突然不动了,只会默默流泪。
蒋榭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抓住那男人的手,一拳打了过去。
还把那批酒全买了下来。
他劝温安换份正经工作,可她却看上了蒋榭。
说起这段,她还在掉眼泪。
她慢慢讲着,眼神里的爱意藏不住。
她说:「我心目中的男人是大英雄,会踩着五彩祥云来娶我。」
她缠了蒋榭很久,终于上了他的床,也怀上了孩子。
她坚持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她求我,把蒋榭让给她。
可悲,又可恶。
2.
蒋榭和我沉默地对视了很久,直到我眼眶开始发烫。
我也看清了他眼里闪着的水光。
几十年的夫妻,终究还是放不下。
蒋榭深吸一口气,转向温安说:「这事我有责任,抚养费我会出,但我不会离婚。」
「为什么?蒋榭,你到底在怕什么?她比我年轻?还是比我漂亮?」
她死死盯着他,每个字都像刀片,一片片割在我的心上。
「同样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不配有个爸爸吗?」
「你要让他上不起学?像我小时候那样被拖累吗?」
「你的孩子是试管的,能有我的孩子健康吗?」
「当初在床上,不是你说想要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啪——」
蒋榭一巴掌甩得极快,温安脸上立刻浮起红印。
他气得呼吸急促:「你胡说八道什么!」
温安捂着脸看他,哭得更凶了。
全身像被针扎过一遍,痛感一点点往心脏聚拢。
他居然连试管的事都告诉了她。
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三十五岁,属于高龄怀孕。
做了两次试管才成功。
身体遭罪,心理煎熬。
苦没少受,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是被期待着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不是被他爸当成谈资,轻易说给别人听。
心口一阵阵抽痛。
蒋榭想过来扶我,却被温安死死拽住。
他不敢硬挣脱,只能坐在她旁边。
我用力呼吸了几下,心跳才慢慢稳住。
「你搬出去吧,我会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民政局见。」
我红着眼,看了眼温安的肚子,声音发颤:「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归我,以后抚养费按时给就行。」
「走吧,我不想你们再待在我家。」
我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动作,转过头,不想再多说一句。
蒋榭回头看了我一眼,几乎是被温安拽着出了门。
「谢谢你啊姐,你真是大度。」
温安临走还不忘笑着道谢,笑得那么假,那么刺眼。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门关上,才敢让眼泪流下来。
3.
我恨温安。
她毁了我原本的生活。
我恨蒋榭。
是他亲手把我的世界砸得粉碎。
孩子还没满月,他就让我摊上这种事。
楼里人多嘴杂,我迟早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连累孩子也被人指指点点。
我真的恨死蒋榭了。
逼我这么狼狈地离婚,给了我一段彻头彻尾的烂婚姻。
说好今天到的育儿嫂,到现在还没影。
已经拖了三天了。
我一遍遍催中介,对方回我:「抱歉元女士,现在靠谱的育儿嫂特别紧俏,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钱不是问题,加钱。」
我抱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4.
加了两万中介费,很快找到了人。
她姓周,四川人,叫周姐。
她住进家里后,每天忙着哄孩子、冲奶粉、哄睡,还要照顾我的情绪。
我知道她不容易,但我实在没力气帮忙。
蒋榭回来过一次,说我现在状态不好,他想照顾我,被我直接赶走了。
他也打过几次电话。
我一次都没接。
后来他发消息,我直接拉黑。
签离婚协议那天,我才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他带了律师过来,签字很快,财产分割也没争执。
我们都还算理智,该谁的就是谁的,他不会占便宜,基本的底线还在,只是有些毛病在时间里越积越深。
再见到蒋榭时,才一周不见,他头上已经冒出不少白发。
他眼下发黑,胡子拉碴。
以前我最讨厌他不刮胡子,扎脸特别难受。
所以他一向很注意,每天刮得干干净净。
他本来是个很讲究的人。
「公司股份的分红,等悦悦成年会留一部分,你不用操心她以后。」
他低头,声音低沉:「小静,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人都这样。」
我眨了下眼,喉咙发紧:「太贪了,谁都贪。」
「没钱时想要钱,没爱时想要爱。」
「安稳时想折腾,折腾完又想安稳。」
他声音发抖:「是我毁了这个家,以后你和悦悦有困难,随时找我。」
我仰起头,擦了下眼角:「不用了,我会自己带她,我会告诉她,她爸早就没了。」
蒋榭走了。
他的背影不再挺拔,透着一股疲惫和苍老。
才七天,一个家就散了。
还好我还有孩子。
她是个女儿。
我给她取名叫元悦。
元悦,一是希望她一生快乐。
二是取了「元月」的音,一年开始,一切翻新,重新出发。
我希望她不管经历什么,都能有重来的勇气。
三是谐音「圆月」,象征团圆美满,愿她人生少些遗憾。
我没有的,我渴望的,我的孩子一定要拥有。
5.
蒋榭再没联系过我,但公婆知道后,直接飞到我所在的城市。
婆婆向来心软。
我刚打开门,她看见我的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反复念叨:「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小静?」
我握着她发凉的手,摇头说:「我自己也不清楚。」
这一周,我竟然掉了十斤。
明明饭菜不差,我也按时吃饭。
以前怎么都减不掉的体重,现在却轻易没了。
「都是蒋榭不对,我们家亏欠你。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说。」
「我现在身体不争气,也没法帮你带孩子。」
婆婆一提到我爸妈,又红了眼眶。
「你妈要是还在,哪会让你遭这些罪。她走的时候,我还答应过要护你周全,现在却让你受委屈。」
「等我下去见她,她肯定要怪我,说我没照顾好你。」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婆婆哭着,一向寡言的公公也在旁边默默擦眼睛。
我搂住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妈,别说了,这不怪你。我妈不会怪你,你们已经帮我够多了,真的够了。」
婆婆和我妈是多年闺蜜,当年特意把房子买在一块。
我妈早年看错人,婚姻失败,离婚后独自带我,全靠婆婆接济。
后来我读高中,她又查出癌症走了,临终前把我托付给婆婆。她怕影响我高考,瞒着我直到最后一刻。我至今后悔,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婆婆抱着我,任由我的眼泪浸湿她的肩膀。
她说:「小静,以后我就是你亲妈,你也是我亲闺女,咱俩就这么处。」
她没光说,也真的做到了。
大学那会儿,我的生活费每月都比蒋榭多三百。
她逛街看见好看的衣服就给我买,轮到蒋榭,都是挑打折的。
放假回家,桌上全是我的口味,我不吃葱,她每道菜都不放,就算有,也让蒋榭帮我挑干净。
我常在心里想,我妈看男人没眼光,但挑闺蜜真准。
婆婆看我一个人带孩子太累,主动说要留下帮我。
我拦住了。
老人坐飞机过来已经辛苦,心意我领了,不能再添麻烦。
她抱着悦悦笑得合不拢嘴,说这孩子跟我小时候一个样,大眼睛高鼻梁,长大肯定讨人喜欢,是个小美人胚子。
她在这住了几天,帮忙带了两天孩子,周姐也松了口气,可孩子夜里闹,她眼下泛着明显的黑影。
才待没几天,她和公公就要走。
临行前,她几次想开口,又犹豫着停下,脸色很不自然。
我察觉到了,轻声说:「妈,您说吧。」
她艰难地开口:「小榭这事是他的错,可孩子是无辜的,得给个名分,等你们办完离婚,我想给孩子上个户口。」
我明白了。
她是支持蒋榭和温安在一起。
我笑了笑:「妈,这有什么难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多嘴的。」
婆婆眼圈红了,握着我的手一直念:「好孩子,好孩子。」
走之前,她偷偷塞给我一张卡:「给悦悦的,密码是她生日。」
我推不掉,只能收下,站在门口送他们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我仰起头,喉咙猛地一紧。
婆婆再好,跟我妈关系再铁,对我再体贴,也不是我亲妈。
要是我妈在,她绝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她绝不会说出「孩子无辜」这种话。
可我妈妈已经走了。
我好想她。
6.
和蒋榭约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我在家翻出结婚证,保存得很新,一直夹在文件夹里。
他把车停楼下等我。
我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发现前挡那儿挂着几个晃来晃去的小挂件。
注意到我的视线,蒋榭表情有点不自在:「温安弄的,她怀孕了,不挂就闹脾气。」
我扯了下嘴角,淡淡说:「我考虑不周,该坐后排的。」
刚才上车完全是下意识,根本没多想。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他问我话,我也只是随便应付几句。
等红灯时,前方人来人往。
蒋榭忽然说:「以前上学那会儿,咱俩总卡着红灯,数着秒冲过去。」
「只有年纪大的人才总怀旧。」
我直接回怼,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没恼,反而笑了:「是啊,确实年纪大了。」
我轻哼一声,偏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这一个月,可能更久,我已经接受了他出轨的事实。
但这不代表我心里完全没他了。
也不代表我要因为这点残留的感情去搅乱他的生活。
7.
来办离婚的人还真不少。
我们前面还排着好几对。
工作人员抬头问:「真的决定离了吗?财产都分清楚了吧?」
我语气很稳:「确定。」
蒋榭看了我一眼,低低「嗯」了声。
红章盖下去的瞬间,心里突然塌了一块,冷风灌进来,呼呼作响。
我和蒋榭到底结婚多少年了?
我默默算了算。
十四年。
大学毕业那年我才二十一,蒋榭大我两岁,二十三。
我们连房子都没买,就急着把证领了。
那天他高兴坏了,专门买了个精致的文件袋,把结婚证小心翼翼收好。
我们去吃了顿火锅,他给我拍了好多照片,全被我发上了朋友圈。
当晚,蒋榭抱着我,声音发颤:「小静,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了,像做梦一样,都不敢信。」
我笑他太激动,其实自己心跳也快得不行。
毕业后我决定留在大城市发展。
于是我们同城工作,一起租房,熬了两年,工作都稳了。
婆婆出了首付,我们开始还贷,在市中心买了套二手小两居。
那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家。
虽然旧点,但我把全部心思都搭进去了。
我换窗帘,蒋榭换灯泡。
我养绿植,他喂鱼养龟。
我们都想好好经营这个小窝。
后来他还特意给我补了婚礼,场面挺大。
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给我最好的。
以前的同学私下抱怨:「当初我问你他是不是你喜欢的人,你还骗我说只是你哥,现在都结婚了。」
蒋榭放假常来看我,好多同学其实都清楚。
那时我就喜欢他,只是觉得学业要紧,感情得等时机。
所以对外我说他是我哥,蒋榭从不计较。
他懂我的心意,也一直相信,我们会走到一起。
在那间老房子里,我们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其实孩子是个意外。
虽然我们采取了避孕措施,但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险的。
我本来是想把孩子生下来的。
那时蒋榭已经辞职,正处于创业的起步阶段。
他每天忙于外出洽谈业务,常常喝得醉醺醺才回家,一到家就倒头大睡。
不仅没有拿到预期的投资,反而被骗了一笔钱。
年轻的他在商场上吃了亏,被那些老手耍得团团转。
他压力巨大,几乎吃不下饭,头发也开始大把脱落。
我抱着他安慰说:「没关系的蒋榭,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实在不行就把房子卖了。」
这个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小静,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个从小镇走出来的人,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经历了无数次挫折。
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光鲜亮丽背后的阴影。
经过这次失败,蒋榭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后来在生意场上也逐渐开始赢多输少。
当时我还在一家文学社做英语翻译,工作稳定但收入不高,还完房贷后勉强维持日常生活。
我没有告诉蒋榭,私自决定了终止妊娠。
现在并不是迎接新生命的好时机,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抚养一个孩子。
躺在手术台上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不断地在心里道歉:「对不起宝宝,请不要怪妈妈。」
蒋榭太忙了,并没有注意到我当时的情绪变化,只是觉得我看起来比平时虚弱了些,还以为是我的月经不调,还特意为我煮了鸡蛋红糖水。
很久之后,他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医院的诊断书。
我记得他看到时颤抖的身体,嘴唇也在打颤,脸色变得苍白。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怪他,我相信宝宝也会理解我们的处境。
这样安慰着他,也同样安慰着自己。
那时我不知道以后会这么难怀孕,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报应。
我以为年轻,总有机会怀上。
我才二十五岁。
到了二十九岁,公婆开始催,朋友陆续有了孩子,从两人世界变成三口之家,我也开始羡慕,我也想有自己的宝宝。
努力备孕一年,结果查出怀不上。
三十岁,我做了第一次试管。
过程有多痛我不想细说,但都比不上失去孩子的打击。
胚胎发育异常,只能终止妊娠。
我哭着告别了我的第二个孩子。
蒋榭在医院陪着我,一直守着我。
那时候他的创业刚有起色,公司逐渐走上正轨。
我有点抑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以前最爱吃他做的菜,现在他做好了,我也吃不下。
身体的痛反而不重要,脑子里全是那个没留住的孩子。
蒋榭实在看不下去,把我搂进怀里,像抱着易碎的玻璃,眼眶发红,声音发颤:「怀不上就算了,我不想你再受罪。」
我缩在他怀里抽泣,眼泪止不住,浸湿了他的衬衫。
可我还是想要一个孩子。
我梦到他,是个可爱的小宝宝,冲我挥手,喊妈妈我想你了。
我猛地醒来,突然想通了。
我强迫自己吃饭,逼自己运动,不断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身体恢复得快,心理的伤需要时间。
三年后,我三十四岁。
我开始了第二次试管。
蒋榭的公司也上了新台阶,融资已到千万级。
我们卖了旧房,搬进了更大的房子。
他还请了保姆专门照顾我。
蒋榭陪我每月定期检查,跑医院,问医生注意事项,事事上心。
幸运的是,这次宝宝很稳。
我和蒋榭紧紧相拥,激动得说不出话。
我一直以为我们都盼着孩子出生,直到怀孕七个月时,我发现了蒋榭出轨。
那是我第一次试管失败后情绪崩溃的时期。
我从不碰他的书房,也不翻他手机。
那天无意进了书房,发现他的微信还登在电脑上。
一个漂亮女生头像问他晚上过不过去。
他回:「今晚得陪老婆。」
我慢慢往上翻记录,有的还在,有的被删了。
电脑能查到的最早记录,是三年前三月。
也许他们更早就开始联系,只是不常在电脑聊。
我不清楚。
蒋榭取完快递回来,见我呆坐在沙发,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无助地流泪。
他把我搂进怀里轻哄:「又想宝宝了?别瞎想,医生说了孩子很好,别担心。」
我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蒋榭,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问:「为什么?」
「你出轨了。」
他脸色瞬间发白,像被抽干了血。
我压着声音说:「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这么久还在联系,要是早断了,我也不会发现。」
「我怀孕时,我躺在手术台上时,我抑郁发疯时,我躲在厕所哭时,你都在跟别人暧昧快活是吗?」
「你早说你有别人啊,早说要分开啊,我不会缠着你,更不会去公司闹你。」
我不想哭,对宝宝不好。
可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宝宝在肚子里踢我,我轻轻摸了摸,他慢慢安静下来。
真懂事。
真听妈妈的话。
蒋榭态度坚决,死活不离。
说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这个家。
他当着我的面删了对方好友,所有社交软件都清空,发誓再不联系。
我没回应。
我站起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蒋榭慌忙来扶,我甩开他的手:「就这样吧,我累了,想睡了。」
他在我身后哑着嗓子说:「老婆,你不原谅我,也得照顾好自己,孩子来得不容易。」
我独自走进卧室,关上门,躺上床,一遍遍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明明爸妈都那么期待他的降临,可为什么,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8.
蒋榭好像真的改了。
每天准时回家,行程主动报备。
开始给孩子买衣服玩具,家里循环播放儿歌,书架上堆满育儿书,他常坐在沙发翻看,一看就是一整天,还总发消息跟我聊怎么带娃。
他低头看书,我悄悄看他。
时光仿佛倒回二十多年前。
他给我讲题,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我偏头望着他,心里只想着,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
这么多年过去,蒋榭没发胖,没有啤酒肚,身材依旧挺拔,脸也干净,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
再加上条件好。
年轻女孩喜欢他,我能懂,但他自己还是没守住底线。
「怎么了,老婆?」
他突然抬头看我,笑着问。
「没事。」
我摇摇头。
看见他发丝间跳动的光,像在跳舞的小光点。
一瞬间,心软了。
如果我才二十岁,遇到出轨的男友,我会果断分手。
如果我结婚但还没孩子,我可以干脆离婚,重新开始新生活。
如果我已经生了娃,大不了把孩子留给他,我自己走人。
可我现在都不是。
我的孩子还没出生,难道要等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告诉他,爸妈是因为他妈妈怀孕时爸爸出轨才分开的吗?
他会觉得自己是累赘吗?会内疚吗?
可这个孩子,是我拼了命才盼来的礼物。
如果能在孩子出生前,把所有事处理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哪怕我受点委屈,我也愿意。
9.
我的原生家庭从不圆满。
外婆生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家里。
小时候就被卖了出去。
早早嫁人,生孩子。
因为生不出儿子难产,很快被扫地出门,只能带着我妈这个「赔钱货」流浪。
一辈子活在闲言碎语里,亲戚嫌弃,村里人笑话。
我妈逃出了村子,去了镇上生活。
外婆对她管得很严,不准自由恋爱,硬是拆散了她谈的初恋。
最后靠相亲,嫁给一个条件还行的男人。
可那男人心里有别人,一直忘不掉他的白月光。
但人家要的彩礼太高,他付不起。
结婚后他一直闷闷不乐,隔几天就跑出去看前女友。
我妈生我的那天,他在几百公里外,眼睁睁看着初恋嫁给别人。
前女友结婚后,他对我妈更冷淡了,不管家,不疼老婆,也不管孩子。
我妈被这种冷漠折磨得崩溃,终于提出离婚。
房子、贷款和我,全留给了她。
外婆掏出一辈子的积蓄,帮她还清了房贷。
临走时,外婆哭着说,是自己害了女儿的一生。
我妈把我拉扯大。
她想过再婚。
可没人愿意娶一个带着孩子又没钱的单身妈妈。
但她对我从不吝啬。
给我买新衣服,做可口的饭菜,掏钱让我上兴趣班。
可从小没有父亲的影子,让我总活得没安全感,遇到事第一反应就是退让,哪怕妈妈总教我要坚强,被欺负了就要还手。
妈妈一直在护着我,却从来没人护着妈妈。
所以我特别清楚父亲的角色有多重要,我决定和蒋榭在一起,了解他的为人,清楚他的脾气,也相信他能做个好爸爸。
连我妈都认可。
所有人都为我们高兴。
我一路从村里,到镇上,最后进了大城市。
三代人,每代都只有母亲一个人撑着。
这像是一种轮回,我想亲手打破。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在完整的家里长大,像蒋榭那样。
我挺羡慕他的原生家庭的。
也许会有吵架,但家人的心一直都在一起。
所以我选择了原谅蒋榭。
有天晚上,他躺在我旁边,我突然说:「我想吃大学门口那家烤包子。」
他愣了两秒,马上说:「我去买,我现在就去。」
大学离这儿很远,开车要两个多小时,还得看路况。
他没一句怨言,凌晨四点出发,九点到家,刚好赶上我吃早饭。
他用保温盒装着,打开还是温的。
以前我宁可早起排队也要吃这家的烤包子。
特别馋。
我咬了一口,外皮脆,里面汤汁饱满。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说:「还行,味道不错。」
可嘴里却觉得有点腻。
包子还是原来那个味。
但吃的人,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10.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蒋榭在身边时,我总感觉不对劲。
我偷偷翻他手机,表面看确实没问题。
大概一个月后,深夜有人打来电话。
我刚「喂」了一声,对方立刻挂断。
手忙脚乱按重拨时,我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女声,「啊」。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蒋榭为什么没彻底断干净,还要让这人找上门来?
我直接跟他摊牌。
他看了号码,脸色瞬间变了。
接着我们大吵起来。
他扑通跪下,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说早断了,是对方死缠烂打。
发誓再没和那人联系过。
哭得撕心裂肺。
像个可怜虫。
我偏过头,不想看他。
可看着他,我心里又疼又怒又恨。
孩子出生了。
就在我们吵得最凶的那天。
进产房前,我死死拽住蒋榭的手臂,瞪着他咬牙说:「离婚,必须离。」
他的眼泪砸在我脸上:「老婆,求你了,你一定要平安。」
他不提孩子,只求我没事。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整个人被抽空了。
既然爱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既然爱我,为什么让我这么痛苦。
11.
孩子顺利出生了,很健康。
是女儿。
蒋榭说要订月子中心,我直接拒绝了。
我坚持要在家坐月子。
月子中心有护工,他就能当甩手掌柜。
我偏要他亲自上阵。
我偏要他从头学怎么带孩子。
那些育儿书我翻了那么多遍,不能白看。
蒋榭也认了,没多争辩。
我天天对他冷脸相对,他晚上还是一样哄孩子,也哄我。
家里有保姆做饭,我不吃,偏要蒋榭亲手做。
他从没拒绝过我,除了离婚这件事。
我们分房睡,孩子跟着他。
他哄孩子睡觉的样子,特别像个称职的父亲。
还在医院时,我就跟蒋榭提了离婚。
他不同意。
回家后我又提了。
他还是不肯。
我甚至狠心说:「你离啊,离了就不用带娃,不用熬夜,不用天天守着我,可以去找你的小三小四了。」
他盯着我,眼睛发红,声音发颤:「老婆,别这么说。」
我像在惩罚他,也像在折磨自己。
我对她很刻薄,可我心里也没好过。
蒋榭给了我二十多年的安稳和踏实,一瞬间被撕得粉碎,后来再怎么补,裂痕也还在。
我想,只要时间再久一点。
只要他对我,对女儿再用心一点。
只要他一直这样坚持。
我或许真的能原谅。
我甚至心疼他太累,想雇个育儿嫂分担。
可温安找上门了。
她怀孕了。
六个月了。
在我和蒋榭还没离婚,他也没跟别人分手的情况下,他又和别人发生了关系。
我记得。
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声音就是温安的。
蒋榭没撒谎。
确实是温安在纠缠他。
他也说不想再联系。
可她怀孕了。
一切都毁了。
我的丈夫毁了。
我的婚姻也完了。
我必须砍掉腐肉保命。
哪怕是割自己的心。
哪怕血流不止,痛到窒息。
12.
我和蒋榭彻底分开了。
我攥着离婚证坐在路边哭得稀里哗啦,算是最痛快的一次。
所有憋着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过来,仰头问我:「阿姨,你为什么哭呀?是不是爸爸妈妈骂你了?」
我抬头看她。
真招人喜欢。
脸蛋圆嘟嘟的,白白嫩嫩的,我在想,我的悦悦长大后大概也这么可爱吧。
我抽了抽鼻子,勉强扯出个难看的笑:「没人骂我,阿姨就是心里难受。」
她递来一颗糖和几张纸巾,声音软乎乎的:「阿姨你吃糖,我难过的时候妈妈就给我糖,纸巾是擦眼泪用的。」
她小手胖乎乎的,塞了一堆东西,拿都拿不稳。
我接过来,轻声说:「谢谢你啊,小朋友。」
她连忙摇手:「不是我主动来的,是我妈先看见你的,她让我送纸巾。」
我模糊着视线,看见不远处站着个女人,正望着这边。
「那糖呢?」我问。
小姑娘挺起小胸脯:「这是我今天按时起床,妈妈奖励给我的!」
我逗她:「那你给我了,你自己吃啥?」
「我没糖也不难过,阿姨吃了糖会开心,那我就给阿姨。」
孩子的话干净又明亮。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真懂事。」
她又一蹦一跳跑回妈妈身边。
我和那女人远远对视了一眼,她牵着孩子,转身走远了。
13.
回到家,我快速把蒋榭的私人物品收拾成几包,然后打电话让他来拿。
他说晚上过来。
来的却是他和温安两个人。
温安挽着他的胳膊,站姿紧绷,像在备战。
我差点笑出声。
当初撬走我老公时还说要感谢我成全,现在倒像我是什么危险人物。
我抬手指了指门口堆着的纸箱和塑料袋:「全在这了,旧衣服和日用品我扔了,门锁密码已经改过,别再上门。」
顺手递给他一张银行卡:「孩子的生活费按时打到这张卡,没事别联系,电话我也不会接。」
他犹豫着问:「那以后我想见见悦悦……」
我目光扫过温安微微隆起的肚子,语气很冷:「能少见就少见,你马上要有自己的家庭了。」
他扯了下嘴角,苦笑:「小静,我们虽然离婚了,也不至于彻底断了来往,毕竟一起走过这么多年。」
我闭着嘴不回应,只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温安立刻拽着蒋榭转身就走。
他走几步就回头一次,那份不舍谁都看得出来。
他说得没错。
我们确实有过那么多年。
可最先不在乎这段感情的人,是他。
14.
我从没主动联系过蒋榭。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大约七点,他突然打来电话。
声音听着像喝了不少酒,又沉又哑。
「老婆,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温安生了,是个男孩。」
「我明天去领证,我要结婚了。」
我正要挂断,他像是预感到,急着说:「老婆,别挂,求你了,让我再跟你说会儿话。」
他说话很慢,每个字都像是在发抖。
「其实我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忍住去搞外遇。你第一次试管失败后,我就开始出轨了。」
「那时候你一直陷在痛苦里,我不想把压力也带给你,刚好有个女孩在追我,我就答应试试,结果一试就是好几年。」
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压抑和哽咽:「我本来打算断的,我想等你生下孩子,就彻底分手,我们仨好好过日子,可你发现了,发现得太突然了。」
「我真的跟她分了,真的分了。」
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里全是悔意。
「温安是自己找上我的,那天我喝多了,她主动爬上来的,我让她打掉孩子,她不肯,我没想到她会去找你,幸好你和孩子没事,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老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悦悦。」
「我说过永远不辜负你,对不起,我食言了,希望你以后过得好,有困难随时找我,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接着他就挂了。
我愣了几秒,放下手机去逗悦悦。
周姐问:「谁打的电话?小静,你怎么哭了?」
原来我哭了。
原来我还会为一段结束的感情掉眼泪。
曾经的真心不是假的。
可惜真心也会变。
15.
温安没办婚礼。
我是从婆婆那儿听说的。
她常给我发消息问悦悦的事,顺带提了这句。
婆婆打心底瞧不起温安,语气里全是讥讽:「一个靠上位的女人还想风光办酒,真是想太多了。」
看着悦悦安静睡着的小脸,我平静地说:「妈,以后这种事不用告诉我了,我和蒋榭早就没关系了。」
「那你过年过节还回来吗?」
我答:「当然回。」
只是不再去蒋榭家了。
我回的是我自己家。
我妈的房子还在原地,她的墓也在那儿。
清明快到了。
我带着悦悦坐高铁回了老家。
悦悦很懂事。
一路睡得很沉,没吵到任何人。
没人来接我,我自己叫了车回家。
刚到门口,对门正好有人出来。
我和蒋榭打了个照面。
温安也在。
她怀里抱着孩子。
蒋榭问:「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我笑了笑:「打车也挺方便。」
「回来要去看看阿姨吗?」
「嗯。」
「我能抱抱悦悦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看看吧。」
温安盯着我,眼神充满敌意。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蒋榭盯着悦悦看了很久,低声说:「长得挺像你。」
他看过我小时候所有的照片。
我差点脱口而出「不像你就最好」,又觉得没必要。
我打开自家门,跟他们道别。
屋里空荡荡的,我就住两天,没买什么,只带了些悦悦要用的日用品。
婆婆知道我回来,非要叫我过去吃饭,说我一个人不会做饭。
我拒绝了。
我去干什么呢。
和温安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自在。
其实我会做饭,蒋榭创业那阵,都是我在张罗三餐。
只是没他做得好吃。
我点了外卖,又买了点菜和米,自己煮了点吃的。
晚上躺在妈妈的床上,茫然望着天花板。
这么多年了。
对妈妈的记忆都快模糊了。
悦悦睡在我旁边。
我睡在妈妈旁边。
16.
清明节那天天气阴沉。
没下雨,只有轻风。
我带悦悦去看了妈妈。
还买了一束百合,很新鲜。
花瓣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妈妈最爱百合,每年我都带一束。
我和她说了很多话。
我说:「妈,我也离婚了,跟你一样,别担心,我结婚是因为幸福,离婚也是。」
我说:「妈,我这辈子太顺了,所以婚姻里遇到点事,我也扛住了,你该夸夸我了。」
我说:「妈,我有个女儿,叫元悦,长得很像我,可爱吧?邻居都说她讨喜,性格也好。你看,她在对你笑呢。」
我说:「妈,我现在不愁吃穿,是个有钱人,多烧点钱给你,你活着没享过福,到了下面也当个富婆,随便包养几个帅哥。」
我说:「妈,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累的,真想一觉睡过去,可转念一想又不该这样,算了,妈,我瞎说的,其实也没那么糟。」
我说:「妈,我已经三十五了,早就不是小孩了。可我还是想做你的孩子,你能抱抱我吗?我好想你。」
突然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上,连冰凉的墓碑都变得暖乎乎的。
我说:「妈,我知道你来了,今天哭完,以后就不哭了。」
风轻轻吹过脸,像替我擦掉泪水,带着淡淡的花香,缠上我的发梢,久久不散。
我说:「妈,我长大了,别担心我。我现在也是妈妈了。」
我望着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她正温柔地对我笑,我也笑了,悦悦也笑了。
我们笑得灿烂,以后的日子也会一样明亮。
蒋榭番外
1.
我从没想过要和元静分开。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我看着一点点变漂亮的女孩。
她是被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怎么舍得放手。
所以刚到法定年龄,我就拉着她去领了证。
那天我特别激动,拿着结婚证的手都在抖。
元静笑我太激动,说领个证至于吗,跟要哭出来似的。
她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这一天我盼了太久。
当年元静刚出生,我妈就和她妈敲定了娃娃亲。
等我稍微懂事,听我妈提起这事时,她一脸得意:「蒋榭,你这辈子都不用愁找对象,你妈我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我当时特别反感。
把大人的想法强加给孩子,太霸道了。
可当我看到元静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眼睛亮亮地喊我「哥哥」时,我的心瞬间化了。
算了。
我妈那回也算干了件靠谱的事。
照顾她一辈子,那就一辈子吧。
元静从小就招人喜欢,尤其男生围着她转。
我一直当哥哥似的护着她,赶走那些靠近她的男生。
有天高中放学,我在楼上看见一个男生送她回家。
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特别难受,看他们走在一起的样子就来气。
我想把那个男生赶走。
我想站她身边的只能是我。
必须是我。
周末给她补习时,我故意提醒她别早恋,影响高考。
她点点头,笑着看我:「放心吧蒋榭哥,我心里有人了。」
她说:「等我考上他的大学,就去告白。」
我的心猛地一揪,像被烫了一下。
如果我还听不懂她说的人是我,那我真是傻了。
没等她告白。
她高考结束那天,我逃了课,坐了四个小时高铁,带了一束向日葵在校门口等她。
我说:「考得不错。」
我说:「小静,我们在一起吧。」
她红着脸点头。
后来一周年,元静开玩笑说:「以后咱俩开开心心过纪念日,孩子却在屋里苦哈哈备考,想想就搞笑。」
我也笑了。
原来她也想过我们的以后。
我也是。
真的很想。
2.
我们工作顺利,感情也稳定。
婚房是套老房子,但住着踏实又温馨。
平时一起旅行逛街,开销不大,日子过得轻松。
结婚才两年,我妈就开始催着要孩子。
我没跟元静提过这事,怕她压力大,结果她还是从亲戚那儿听说了。
她才二十四岁,正是拼事业的年纪,难道要放弃前途当全职妈妈吗?
她不愿意,我也舍不得。
在这座大城市,我们勉强能养活自己,根本负担不起孩子。
我连续几天睡不着,夹在现实压力和我妈的催促之间,最后干脆辞职了。
主管挺器重我,说我再干两年,升经理不是问题,算上奖金,年薪破百万也有希望。
我笑了笑,说不用了。
他只是客套罢了,再怎么努力,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两年就在大公司当上经理?
全是安慰人的场面话。
他接过我的辞职信,叹了口气,满脸遗憾。
我转头创业,自己拉投资,买地皮,一头扎进房地产。
我有种直觉,这行迟早能赚大钱。
每天早出晚归,在饭局上陪笑脸,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元静特别心疼我。
不管我多晚回家,锅里的汤都还热着。
听到我开门,她就起来倒水,帮我脱下满是烟酒味的外套。
我们都在为这个家拼命,谁都没抱怨过日子苦。
可我还是没扛住,最终辜负了她。
投资没谈成,反而被骗走一大笔钱。
那是我和元静攒了多年的全部家底。
我在街上瞎转,车流从身边呼啸而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冲上去算了,死了还有保险赔。
可最后还是没那个胆量。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眼神发直。
元静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我一把抱住她,这个向来硬气的男人,第一次哭了出来。
我说我对不起她,钱全没了,一分不剩。
她没说话,转身把炖了两个小时的汤盛进碗里,轻轻放我面前,声音很柔:「老公,钱的事别想了,你人没事就好。」
我盯着碗里那块炖得软烂的排骨看了很久,她也一直静静看着我。
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最难的时候,她提过,把房子卖了撑一撑。
我没同意。
我把爸妈的养老钱借了,又找所有亲戚朋友借了个遍。
那段时间,元静一直没离开。
后来,我创业做起来了。
发现医院的诊断单是意外,当时我们正收拾旧房子准备搬新家。
她在客厅翻着翻着突然冲进卧室找东西,可我先看到了。
她红着眼站在我面前,一句话不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我们的难过从来不同步。
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老早的事了,我都忘了,你别放在心上。」
那一刻我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对元静好,让她觉得所有付出都值得。
我该遭天谴的。
我没能做到。
3.
婚外情来得太突然,像决堤的洪水,一冲就是好几年。
最终彻底冲垮了我原本稳定的婚姻。
元静试管失败后,整个人像丢了魂。
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蜷在床和衣柜之间的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说话,不吃东西,也睡不着。
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睁着大眼睛看我,眼里全是泪水。
然后又呆呆地盯着手里的毛绒玩具出神。
家里像被阴云压着,保姆说元静从不说话,有时就直愣愣地盯着她,她都吓得想走人。
我加了工资才把她留下。
我开始怨元静,也怨自己。
早知道当初就该早点要孩子,明明经济没问题,只是当时没想好?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还连累别人?
每次冒出这念头,我就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怎么能这么想?她会这样不都是因为我吗?蒋榭,你还是人吗?
我不愿回家,不想面对崩溃的妻子和死寂的日子。
宁愿在车里熬一晚,也不愿躺那张几万块的床上。
我只是想躲,但没背叛元静,也没放弃她。
某天精神恍惚,追尾了一辆小车。
女孩摘下墨镜下车,冲我晃了下手:「大叔,你这技术也太差了吧,红灯都追尾我。」
我说:「走保险,我赔。」
加了微信。
没想到她突然对我上心,开始主动撩我。
我觉得可笑:「我有家室,你图我这个中年男人什么?」
宋照挑眉,一脸无所谓:「大叔,你又帅又有钱,脾气还好,女生都喜欢。」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
大概……还算有魅力吧。
毕竟当年我妈和元静妈挑女婿,第一条就是看脸。
所以我和元静,基因底子应该都不差。
追过我的人一直不少,可我心里只装得下元静。
那天,她抱着花,懒懒地靠在我送她的跑车上,在我公司楼下等我。她把花塞给我,突然凑上来亲了我一下,又迅速退开,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气。
她笑着,眼神张扬:「大叔,试试呗,又不会少块肉。」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我的心跳猛地乱了节奏。
我羞耻地发现自己心动了。
我带宋照去了酒店,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一点点吻去她眼角的泪。
太久没这么痛快了,一次接一次,像要把积压的情绪全释放出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我替她擦身子,指尖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整个人都在抖。
这就是年轻女孩的感觉,鲜活又柔软。
宋照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像风一样撩进我心里。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也曾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元静。
而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尽兴过了。
就这样,我和宋照成了床伴。
我给她买房买车送礼物,她来者不拒,然后甜甜地说:「谢谢大叔。」
她二十七,我只大她十岁,但她坚持这么叫。
我们像在恋爱,又不像恋爱。
她清楚我有家。
宋照很通透,她说:「大叔,你给钱,我陪你,你想停的时候给笔钱就行,买断。」
说完还冲我调皮地眨眨眼。
我也跟她抱怨过婚姻,说妻子产后状态不对,我束手无策。
她歪着头想了想,劝我:「产妇容易抑郁,不想管就请个心理医生。」
我躺在酒店床上,盯着天花板苦笑:「没想到我也有当渣男的一天。」
她凑过来亲我,把含了一半的棒棒糖用舌头渡进我嘴里,趴在我身上笑:「是挺渣的。」
4.
我成了元静的情绪出口,宋照成了我的情绪出口。
我开导元静,宋照开解我。
三个人之间建立起一种奇怪的循环。
元静拒绝看心理医生,最后靠自己走出来了,重新开始做试管。
这次很顺利。
元静怀孕四个月时,温安找上门来。
她也开始追我,死皮赖脸,完全不顾形象。
她和宋照不一样。
我被宋照吸引,却对温安反感至极。
我说我有老婆,温安说:「没关系,我喜欢你,你救过我,得对我负责。」
我说我有孩子,温安说:「还没出生呢,谁能保证一定能生下来。」
我说我外面有人了,我还特意带宋照去见她。
温安僵硬地坐在宋照对面,强撑着说:「你就是图她钱,我对蒋榭是真心的。」
宋照轻笑一声:「你连我都比不上,还想抢位置?」
我以为温安会就此收手。
没想到她直接上了我的床,还怀了孕。
那天我喝多了,把她当成宋照,聊起孩子的事,说元静整天胡思乱想,试管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只想要个健康的孩子。
我甚至在心里阴暗地希望,要是宋照愿意生一个就好了。
发现是温安的瞬间,我暴怒,逼她打掉,立刻转了笔钱过去。
她发来手术单照片,我没怀疑,以为她真去做了。
她确实安静了一阵子,可在我和宋照闹矛盾时又贴了回来。
那时元静的肚子已经很明显,我也开始重新考虑和宋照的关系。
我想结束,宋照大概也察觉到了。
她找我的次数变少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找她。
宋照很直接,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谈。
还没等我主动跟宋照彻底了断,元静先发现了。
她提出离婚。
这消息像一记重锤砸下来。
不,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能跟元静分开。
我是真的爱她。
当着元静的面,我立刻就把宋照的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
转头却偷偷给宋照转了笔钱,留言让她以后别再找我。
她一条消息都没回。
后来我才听说,那套我给她买的房子早就被她卖了。
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照表面温顺,其实心很硬,我问她以前的事,她从来不说。
我和她之间,更像是新鲜感驱动的露水情缘。
元静不一样,她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
我这辈子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我想挽回这段婚姻。
所以我拼命对元静好。
哪怕她冷暴力,折磨我,我也咬牙忍着。
元静心软,重感情,念旧。
我相信她会原谅我,甚至觉得这是必然的。
可我没料到温安会突然出现。
一切都毁了。
我拼命维持的家,彻底崩了。
我知道元静有多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这几乎成了她的心结。
所以我认定,只要表面过得去,只要我再努力感动她,她终究会妥协。
但温安来了。
她像场灾祸。
我不怕元静发火骂我打我。
那天,温安坐在我身边,元静就坐在离我不远的沙发上。
她静静看着我,我们对视着,中间隔着一道跨不过的深渊。
元静气极时说的那句「离婚」,终究成了现实。
5.
离婚后,事情一件接一件不顺。
温安闹得厉害,非要我给她办婚礼。
这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和她领证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忍耐,不能再让她得寸进尺。
只要没办婚礼,就不算正式娶她进门。
我这辈子,只认真娶过元静一个女人。
她的父母盯上了我,把我当成新的提款机。
要我出钱养老,还要我给她弟弟安排更好的学校。
这些我都拒绝了。
但他们天天打电话骚扰,话里话外都在施压,让我烦透了。
我也清楚,温安图的不只是我的钱,还有我带来的阔太太身份。
她很快就在同学面前炫耀自己的家庭。
暴发户心态,一身名牌,眼里全是钱。
看她脸上涂着天价护肤品,我总在想,我的婚姻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如果要和她过完下半辈子,那不是太痛苦了吗?
我每天都被后悔折磨。
签合同时没留意细节被人钻了空子,公司资金链断裂,亏了一大笔。
我四处奔波处理,温安却怀疑我出轨,一回家就把我当犯人审。
她根本不懂我的处境,只会眯着眼质问:「电视里的总裁不是挺清闲的吗?签几个字就行,你怎么天天往外跑,半夜才回来?」
我和她,根本没法沟通。
话越说越少。
有时半夜,我会开车去元静家楼下。
车停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晚。
看着那扇窗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明明暗暗,我的眼泪也跟着忽闪忽闪。
如果没有那次背叛,我和元静现在应该正陪着孩子玩,一家三口,多幸福。
可现在,只能是梦了。
温安过得滋润自在。
孩子交给保姆,她每天逛街打牌,好像真成了上流人士。
我把她的卡限额了,实在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6.
在一次商务活动上,我碰见了宋照。
她挽着别人的手,假装不熟地跟我握手,喊我:「蒋总。」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
她问起我的家庭情况。
我坦白说了。
她一点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大叔,别以为是你找到了我,其实你第一眼看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早就不在了。」
我没觉得被戳穿有多难堪,平静地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耸耸肩:「还不错,我不想要孩子,只要一个愿意花钱的男人就行。」
她现在跟着的,好像是越家的小少爷。
她独自带着孩子,但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有钱又漂亮的富家女。
有人对她百依百顺。
她看起来越来越幸福,甚至多了几分温柔的母性。
男人推着婴儿车,元静走在他身边,两人说说笑笑,像一对寻常情侣。
好多次,我都想冲上去揍那个男人一顿,吼他别碰我的妻子。
可我已经没这个资格了。
第二年元旦,元静难得给我发了条消息。
她说:「别再偷偷看我了,我有新生活了。」
我手指发抖地问:「你们结婚了吗?」
她回:「我不想再结婚了。」
然后把我拉黑了。
我开始常去会所,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我对她们只有一个条件:绝对不能怀孕。
我喜欢听话的类型。
我没瞒温安,但她很快察觉,跟我大吵大闹,甚至抓到了我开房。
我慢悠悠地穿衣服,护着怀里那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冷冷看着她崩溃。
如果不是她,我和元静根本不会离婚。
可她又不能跟我离。
她爸妈和弟弟对我一直很热情,死死压着她,不准她闹。
就这样互相折磨吧。
反正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从来不是我爱的那个。
是温安,是宋照,还是别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来源:群群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