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重相逢(10)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03 06:25 2

摘要:阴沉的天空里雨势渐大,老赵的个子要高一些,见他高高地举着伞想必胳膊酸累,便接过了雨伞。

(作者 江东)

阴沉的天空里雨势渐大,老赵的个子要高一些,见他高高地举着伞想必胳膊酸累,便接过了雨伞。

两人来到老村,行至高大的柿子树下,老赵放缓了脚步,仰起头打量着光秃秃的树,小声说:“今年长柿子没有?”

“长了,年年长,但今年的不多,我也没摘多少。”

“这真是一棵宝树呢,这么多年还结果子。”

“是啊,就是太高了,顶上的柿子亮晶晶的摘不到,全给鸟啄烂了。”

老赵笑了笑说:“那是现在没人稀罕这东西,要是以前长再高,也会被我们用石头砸下来。”

“呵呵!以前那当然咯,以前哪像现在的小孩,什么零食都有的吃,以前哪家有果树,哪个山坡有野果,我们一清二楚,不就是以前穷呗,没东西吃吗。”

老赵说:“你家已经很好了,当年在公社开小卖部,什么零食都吃足了。”

赵永飞的脑海里闪过一些过往的画面,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那你还不跟着一个样,我吃的足,你也吃的足。”

老赵笑着没有接话,脑海里都是当年支离破碎的记忆,那些幸福和美好至今令他身心愉悦。

两人很有默契,没有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因为在这之后,便是无穷的悲痛,如今亦是尴尬不已。

两人来到鸭棚,老赵收起了伞,他的右侧肩头已经湿透了。赵永飞关切地问:“你要不要换身衣裳?”

老赵摇了摇头,说:“吃完饭我回家换。”

赵永飞点了头,转身开始炒菜。

鸭棚里挂着钨丝灯泡,瓦数不高,灯光昏黄可亲,老赵的肩头冒着凉气,但是心里头却暖洋洋的。

站在赵永飞的一旁,以便随时听候他的吩咐。

老赵忽然问赵永飞:“你以为我今年又不回来过年吧?”

“嗯,反正是一个人过年,回来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外面待久了,看到年底了,大伙都回乡,我也就想回来看看。”

“你就喜欢凑热闹。”

老赵笑了起来,说:“还是你的性格变化太大了,我记得小时候,你在整个村里都是一条龙,同龄人里,你可是老大。”

赵永飞抿起嘴巴,没有说话,眉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疲惫的眼角,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他想了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反而现在你比较沉闷了。”

“人不管是长大了,还是变老了,经历过风风雨雨都会变的,怎么可能永远没心没肺的。”赵永飞若有所思的感叹道。

“嗯。”

老赵缓缓地转过身来,往外面走去,站在檐下,望着雨水中的河出神,没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来来回回没有停歇。

做了简单的三个菜,两人围着火炉吃完了饭。

赵永飞洗碗的时候,老赵一边搓着手一边说:“这还真暖和哩,跟小时候天天窝在灶间取暖一样。”

“这还不如以前,竹子做的到处漏风,外头用三色布封起来才好一些。”

“嗯。”

老赵坐在炉子边上,将潮湿的右肩靠近水壶,双手放在腿间取暖。

赵永飞来回走动,扰乱了昏黄的光线,灯光时而洒在老赵仰起的脸上,时而投下一抹柔和的阴影。

老赵忽然说:“年夜饭,我在你这对付一下,我懒得回去准备了,行吧?”

赵永飞心里一动,点点头说道:“行。”

“今年过年去家里过吧。”

老赵问他:“那你这鸭舍谁来看呢?”

“没事的,下午我回去准备年夜饭,你在这帮忙看着。”

“那行。”

“就是无聊呢这里,只有个电视机能看看。”

“没事。”

老赵以为能很轻松地度过这半天,谁知道并不是他想的这样。

除夕的那天上午,赵永飞就回家准备去了,等到中午时候来做了午饭,下午又回了家。

电视机在播放着,老赵却坐在门前,时而看看手机,时而看看下雨的天,无聊之意像河里蓄的水一样满得要溢出来。

经过这样无聊的半天,老赵便对赵永飞是十分地佩服,心里嘀咕着,也只有他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有人说话聊天,没有什么新鲜事情,像隐士高人一样,如此心境怎能不叫人佩服呢。

傍晚的时候,两人一同去祠堂祭祖,然后回鸭棚喂了鸭子,再一起回村里。

本来来回骑车最方便,但是连日下雨,小路上泥泞不堪,骑车反倒麻烦了一些。

老赵只穿了一双皮鞋回来,在老村往回走的时候,鞋子已经十分脏了,来到赵永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了皮鞋,用清水洗刷了一遍。

老赵刷鞋的时候,偷偷瞅了一眼赵永飞,趁他做饭的时候,老赵说:“我去家里取一下东西。”

“好。”

老赵走了很久才回来,赵永飞顾不得问他,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当天色正黑的时候,年夜饭也准备到位了。

赵永飞将菜端上桌,来到客厅才看到地上摆放着三箱烟花,沙发上放着几件崭新的棉衣。

赵永飞笑了笑说:“你要放烟花啊?”

“过年吗,热闹一下。”

赵永飞一向不喜欢热闹,唯独这一回,心里很是高兴。

老赵去厨房帮忙端菜,顺便对他说:“我来吧,你去把衣服换了,给你拿了几件新衣服。”

“给我的啊?”

“嗯,过新年嘛,穿新衣好一些。”

赵永飞瞅了瞅自己平常穿的衣服,确实十分老旧,其实平常没想过这些,权当是当作工作服在穿,既然他这么说,赵永飞便没有拒绝,点头说:“也好,那我去换。”

没多久,赵永飞穿着一身新衣服来到客厅,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不说,而且显得年轻,那衣服裤子都很合身。

“你这衣服是给自己买的吧?”赵永飞心里欢喜的不行,抚摸着面料,忐忑地说:“看起来不便宜呢。”

“你穿就行了,咦!还很合身呢。”

老赵当盘子放在桌子上,对赵永飞瞅了又瞅,一本正经地说:“ 平常干活穿的随便一些,过年就穿好一些,没必要把自己弄得,看起来很穷苦似的。”

“呵呵,我从没想过这些,不过你提醒的很对,我以后是得注意一下。”

老赵在院子里点了鞭炮,在星火四射中小跑着进了屋,赵永飞守在门口,带他进屋就将大门关上,阻止浓烟飘进屋里。

两人坐下吃饭,老赵免不了要喝酒,赵永飞心里开心,也想喝酒,但是老赵没让他喝。

喝的酒多了,话就多了起来,老赵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赵永飞耐心地听着。

不知谁家开始放了烟花,巨大的雷鸣声打破了这种氛围,赵永飞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老赵已经将一瓶酒喝完了,他满脸通红的说:“我去放烟花,你看不?”

他的口吻让赵永飞想笑,便点了头,说:“我来放吧,你喝多了。”

“我来。”老赵抢着说道。

老赵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然后搬起一箱烟花,笨拙地跨出了门槛。

他将烟花放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蹲在地上找引线。

兴许是院子里的光线太过昏暗,他费了很大一番劲才找到,用打火机点燃后慢悠悠地跑到了一边,回头发现赵永飞还在屋内,于是说:“出来看呀!”

赵永飞走出屋去,仰起了脑袋,一声巨响令他吓了一跳,紧接着流光冲天,在夜空中开出灿烂的花朵来。

这时老赵哈哈大笑起来,赵永飞问他笑什么,他走到赵永飞身边,看着烟火说:“有什么好怕的。”

“我没有怕,就是太突然了。”赵永飞做了解释。

天上开出朵朵绚烂的花朵,虽然转瞬而逝,但是足够给人惊艳,也更加期待下一朵绽放出来的是什么形状和颜色。

燃放完了一箱,赵永飞从家里搬出一箱来,老赵又去点燃,流光在雷鸣声中划破了黑夜,在两张脸上闪烁不停。

赵永飞忽然感觉的眼睛进了异物,赶忙低下头来,用手背轻轻揉了揉,感到舒适了一些,正要抬头,不适和疼痛的感觉,又袭来了。

赵永飞又揉了揉,这时眼睛已经不知觉地流出了眼泪,他后退了半步,拼命地眨眼睛,企图让泪水将异物冲出来。

这时老赵发现了他的异样,回身走了过来,“你眼睛怎么了?”

“可能进了烟花里的沙子了。”

赵永飞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指轻柔着,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在脸上。

“还没弄出来吗?可不能这么揉。”老赵赶紧制止了他的行为,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门口的灯下,

“你手拿开,我给你吹吹。”

赵永飞便不再乱动,任由他将眼皮拉了起来,随后嘟着通红的嘴巴凑了过来。在他一阵猛吹之下,赵永飞的眼睛流下了更多的泪水,但确实舒服了许多,也不感到疼痛了。

“好点了没?”

“嗯,舒服多了。”

“可不能乱揉呢,沙子很容易把眼膜磨破的。”

赵永飞点了点头,正擦去眼泪,眼睛里疼痛的感觉又袭了上来,眼睛一痛那泪水就像决堤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赵永飞马上说:“不行,还没吹出来,还痛呢!”

他的眼睛不觉间已经红了一大圈,老赵于是将他带到了屋内,在日光灯下,反复仔细地观察,依旧没能看到有什么异物,只能试着多吹几次,兴许能将异物吹掉。

赵永飞也是这么想的,然而疼痛的感觉在那阵清凉的风过后依旧存在。

两人一时间没有了办法,赵永飞便说:“没事,我去滴一些眼药水。”

赵永飞从房间取来眼药水,老赵替他滴上,随后在沙发上静坐休息。

老赵此刻哪还有心情看烟花,满心担忧地承担起了做家务的任务。

待老赵将厨房收拾干净,回到客厅发现赵永飞正拿着卫生纸在吸流出的眼泪,于是说:“里面还有东西吗?”

赵永飞点头说:“嗯,还硌的疼。”

“估计是很小的东西,看又看不到。”

老赵说着走了过来,扶着他的脸,拉开他的眼皮,仔细地看了看,说:“以前听老人说过,可以用舌头给你舔舔试试看。”

这是土办法,听以前老人说用过这种做法清理眼睛细微的异物。

只不过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们没有试过到底可不可行。而且,这可是用舌头舔,一般人的心里哪肯接受的了。

赵永飞忙说:“不用,我滴了眼药水,等明天再看。”

“那可不行,还等到明天,明天你眼睛都瞎了,这会儿没弄出来,还得去医院看急诊。”

毕竟是眼睛,赵永飞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加之疼痛难耐,便没有拒绝,唯愿这个办法能够奏效。

老赵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客厅中间的灯下,说: “你坐这椅子上来。”

赵永飞起身坐到椅子上,将脑袋完全放松地落在椅背上,整张脸几乎呈水平方向。老赵簌了口,然后用纸巾替他擦点眼泪,接着双手扒拉开他的上下眼皮,看着通红的眼睛,皱起眉头,低下头用舌尖轻轻舔舐他的眼球。

约摸舔了三四下,老赵越发没有了信心,松开他的眼皮,朝屋外吐了唾沫,回身问道:“怎么样?”

赵永飞直起了身子,眨了眨眼睛,摇着头说:“不管用,还有东西在里边。”

老赵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眼睛是大事,于是说:“多穿点衣服,咱们去县里医院看急诊。”

赵永飞有些迟疑,老赵又说:“你快收拾一下,我去找人帮忙,送你去医院。”

老赵丢下话就急匆匆地走了,赵永飞只好去房间多添了两件衣裳。

然后坐在沙发上等他,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回来。

“有车去县城没?”赵永飞急切地问。

“大过年的没人肯帮忙跑一趟。”

老赵有些丧气,见他一遍遍擦拭眼泪,于是焦急地说:“走吧走吧,摩托车钥匙给我。”

赵永飞连忙说:“你喝了那么多酒,能骑不?”

老赵此刻心急如焚,哪里管得了那些,心存侥幸地说:“我没喝醉,骑车没问题。”

赵永飞抓着钥匙,说:“还是我来骑吧。”

“你眼睛疼怎么骑车?”

赵永飞取来一条长毛巾,遮住受伤的右眼在脑袋上绑了一圈,“好了,赶紧走吧。”

“能看到路不?”

“能,我骑慢点没事。”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两人锁了门,赵永飞跨上了摩托车,老赵紧随其后,在车灯的指引下往县城开去。

来到医院,医生接诊后经过一番检查,然后说:“你这眼膜破损的厉害呢,有东西掉进眼睛里,可千万不要用手揉啊!”

老赵听医生这么说,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那该怎么治啊?他眼睛还疼着呢,应该是还有东西在里面。”

医生用仪器又检查了一番,说:“没看到有异物,就是眼膜破损产生的疼痛,这很容易发炎感染。”

老赵连忙点头,医生随后说:“我开一些药,你一会下楼去取,回头我给他洗眼睛。”

老赵便去楼下付钱取药,回到楼上后医生带着赵永飞来到操作室,让其躺在病床上,她拿着一支棉签递给老赵,说:“你帮我把他的上眼皮,用棉签扒拉住。”

老赵照做,只见这时,医生将刚取的大瓶生理盐水冲进了赵永飞的眼睛,那水量就像半开的水龙头。老赵感到十分吃惊,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眼睛是十分脆弱的器官,没想到可以这么“粗鲁”地冲洗。

连续用掉两瓶生理盐水以后,医生又给上了药,顺便向老赵叮嘱药的用法和用量。

“如果三天后还痛,就要来医院再检查。”医生一边给赵永飞包扎一边说。

“好的好的,谢谢大夫啊!”老赵连忙道谢。

从医院走出来,两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老赵问他:“眼睛现在还疼吗?”

“比之前好多了。”

“嗯,幸亏没什么大问题,不然真难办哩。”

赵永飞轻松下来,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车子依旧开的很慢,冷风扑面而来,下乡的路并不黑暗,因为有烟花照亮。

乡下的新年,每村每户都会放烟花,也算热闹非凡。

老赵望着远方的夜空,自责地说:“真不该让你站在外面看,我有眼镜倒不怕,你可不行。”

“嗯,夜里又不容易注意仰起头,沙子就很容易进眼睛。”

“好好休养吧。”

摩托车来到村中大道,经过小卖部门口前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大家笑着询问,得知赵永飞的眼睛受伤,大家发出了不以为意的哄笑声。

老赵和他一同回家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喊道:“大老板来打麻将哟!”

老赵回道:“你们先玩!”

“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替你上眼药。”

赵永飞则说:“我得去看鸭子。”

“那行,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是很多人找你打牌吗?”

老赵于是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出了门,赵永飞拿着手电去了老村,老赵则在小卖部门口停了下来。

兴许是两人之间走的近了,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和不解,要知道,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两家不和,于是有人问老赵:“大老板,你这是跟赵永飞一起过的年啊?”

老赵说:“是啊。”

大家十分吃惊,也十分难以理解,“怪不得见你从他家出来。”

老赵笑了笑,说:“我常年在外头,老哥关照我,邀我去搭伙过年,我很感激。”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嘲笑声,在他们看来,自己有家在这边,还去别人家过年是难以理解的,是不成体统的。

有人说:“你家以前跟他们家不对付么,好像突然又没事一样。”

“呵呵,以前是老人相互之间不对付,我和他其实还好,从小玩到大。”

坐在门口的老头吐着烟说:“那还是你有面子哩,他不找我们,单找你。”

“我有什么面子,是老哥看得起我。”

老头又说:“你做老板有钱嘛,听说他养鸭子亏本了呢。”

大家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又吸了一口烟,兴致勃勃地说:“真的哩,去年他都不准备干,出去打工了两个月,然后找不到工作,又回来继续养鸭子呢,你说要是赚钱的话,他还用得着出去打工?”

老赵疑惑地问:“是吗?他什么时候出去打工了?”

“去年年后的那两个月嘛。”

老赵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才想起那个时候赵永飞正在西安旅游呢。

可能他离开村子的时候,随口和大家说了个借口,大家真以为他外出打工了呢。

至于他回来后,又接着养鸭子……

老赵自个琢磨着,又想起年底的那通电话,胸口慢慢变得温暖了起来。

这时老头又和大伙说:“你别看他整天忙里忙外的,忙了两三年,只是越忙越惨,他女儿出车祸,别人赔了那么多钱,估计都被他折腾完了。”

老赵说:“你这么着急,怎么不劝劝他?”

老头立马笑嘻嘻地说:“又不是我的钱,管他怎么花,他要是一天花一万块,我也管不着。”

“是哩,跟你不相干,可你看起来,比他还着急。”

老赵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嘲笑,老头的脸色涨红了起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神情和大家一同笑着。

老赵终究没有坐下来打牌,聊了一阵子就走了。

踩着一路泥泞来到老村,在一阵犬吠声音中,看到赵永飞将脑袋探了出来。

老赵见他便问:“那支眼药你放冰箱冷藏了吗?”

赵永飞这才想起了医生的交代,忙说:“我忘了,这天气这么冷,应该没事吧?”

老赵说:“不知道,咱们又不懂,按医生说的来吧。”

“那我把钥匙给你,你回家的时候,去我家帮忙放一下,我晚上就懒得回去了。”

“行。”

老赵走到屋檐下,接过钥匙叮嘱道:“夜里好好休息,不能再乱动。”

“我知道。”

“现在还痛吗?”

“嗯,又不是神药,哪能那么快有效。”

老赵坐下,翘着腿打量着他,随后问道:“你这几年养鸭子,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赵永飞顿了顿,如实说道:“就前两年亏了,后面都赚了,总的来说,还是赚了。”

“这样看来,还是长期投资才乐观,只搞个几年赚不到什么钱的。”

“那是的,但那样也难,我一个人,搞成这样子,已经是极限了。”

“嗯。”老赵点了点头,迟疑再三,说:“你从西安回来,怎么又想接着干呢?”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在家闲得慌,总想找点事做的折腾。”

老赵点头,呼出了一口气,语气诚恳地说:“真这样,我能理解你,我多想了一些,怕你因为我需要钱,为了帮我,而继续干这些,我希望不是这样,因为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赵永飞一脸平静,那深邃的左眼弥漫着看不透的雾气,“第一年我养鸭子,有困难了,你不也是帮了我,你有困难的时候,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道理是没错,但犯不着,倾尽所有地去为我做这做那。”

赵永飞倚靠在门上,细声地问:“我的心思被你看穿了?”

“我没去琢磨你的心思,只是按常人的角度去看,觉得你应该多为自己着想。”

“行。”赵永飞抿了抿嘴巴,有些话到了嘴边也不想说出来。

老赵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听说你的口碑在村里很不好呢。”

赵永飞跟着笑,“你都说多为自己着想了,我管那口碑做什么?”

“那不是一回事,跟大家关系不好,做事也难。”

赵永飞感到鼻头一酸,不以为意地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在这里,跟我在外地是一样的,我都没放在心上。”

老赵特别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想当初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没把自己当赵家村的人。

可是他不一样,他的家还在赵家村,这真令人感到悲哀。

老赵不想让气氛变得这么低沉,故作轻松地说:“你干脆别干了,也搬去西安住。”

赵永飞想都没想就说:“不去。”

“哈哈哈,那你就在家好好过,气死他们。”老赵见这人还是这么犟,不由得大笑起来。

赵永飞跟着直笑,稍才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啊?”

“今天过年呢!”老赵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了身,摇着一串钥匙说:“我走了。”

老赵去他家里将眼药冷藏好,然后回家,发现小卖部热火朝天,于是坐下看了好一会儿麻将。

在期间,大家开起了他的玩笑,有人说:“你们都是单身汉,干脆一起过日子算了。”

大家哄笑起来,老赵起身便走了。

第二天早上,老赵给赵永飞打电话。

“我给你拿药回去,你不用过来。”

“好吧!我煮了面,你快些来吃。”

大伙在祠堂拜早年,结束后老赵径直去鸭棚,拿着药说:“你坐好,我给你上药。”

赵永飞坐在小凳子上,仰起脑袋,任他摘掉纱布认真仔细地上药。

“今天还痛么?”老赵问。

“好多了,一点点。”

“那就好。”

老赵撑开他的眼皮,将药膏挤进他的眼睛,然后用卫生纸擦拭他眼角的泪水,不知怎的,看着他发红潮湿的眼睛,老赵的心里很不好受,总感到他在哭泣的错觉。

“好了,我自己来吧,你快去吃面。”

赵永飞坐正身子,轻轻地擦拭眼角,见他去盛面条,连忙补充道:“盆里还有两只咸鸭蛋。还是热的,你吃吧。”

老赵拿着咸鸭蛋来到门口剥,问道:“这都是你这里养的鸭子下的?”

“嗯。”

“真香呢。”

“我那坛子里还有呢,你回去带一些去。”

“不了,在这尝尝就行。”

“还有呢,多着呢。”

“不用了。”

“对了,你初几走呢?”

老赵想了想,说:“多住几天,初六初七的样子。”

“哦。”

“今年要把你的钱还给你。”

“我不着急,你根据自己的情况来。”

“嗯,四五月份能还上。”

“好。”

在年初的这两天,大家来回在新村和老村走动,对充满泥泞的村路十分苦恼,从而又促成了村民会议。

傍晚时分,老赵和赵永飞一同来到新村,但犹豫时间尚早,会议还没开始。

老赵于是去小卖部玩,觉得没意思准备去赵永飞家。

这时小卖部老板娘说:“一会儿在我楼上开会哩。”

老赵说:“我知道,这不还没开始么,开始了喊我一声。”

老板娘答应下来。

夜里六点半左右,老赵拿来眼药照例给赵永飞上药,他扶着赵永飞的脸,低下头去,说:“别动哦。”

“嗯。”

“大老板,诶……”

在这时,老板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话还没说完,便被客厅内两个老男人亲昵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老赵连忙将手从赵永飞的脸上挪开,尴尬地说:“开会啦?”

“嗯嗯……”

老板娘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尴尬又瘆人。

老赵的到场,让会议的氛围,照比上一次轻松了许多,人们心里都清楚,所有的争议,都只是钱的问题,而老赵恰好有钱。

村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几年前修路时老赵大手一挥,豪迈的样子历历在目,今天他又在,不愁办不成事。

村长对老赵显得很尊敬,他将老赵引到他身旁坐下,然后招呼大家沿着墙壁围坐起来。

会议正式开始后,赵永飞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形象,积极地参与讨论,在最终筹钱的方式上,也给出了明确的建议。

“我认为按户数出钱合理,如果按人数算那以后出生的人该怎么算,他们没出钱,那是不是就不能走这条路了呢?这显然不行。”

这话从赵永飞嘴里说出口,显得没那么刺耳,因为赵永飞一人一户,按户出钱显然是吃亏的。

现场所有人的家庭人数都比他多,本以为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接受一些,但现场依旧议论纷纷,有些人根本不吃这一套,认为有些家庭一户三口,有些家庭一户八口,这差别可就大的多。

有个人反驳道:“如果按户算户三千,我家三口平均一人一千,他们家八口人理应出八千,现在按户算也只出三千,这不合理。”

有些事附和道:“是啊,修路的钱,总数是一定的,这条路每个人都要走,必须平均到每一个人,按户口算就是不公平。”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相互争执,没有最终的定夺。

村长将目光看向了老赵,老赵起身递了一圈的烟,稍才说:“我比较认同按户数出钱,虽然按人口计,算是绝对的公平,但是话说回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出得起这些钱,比如老人和小孩,你按人口算的话,他们哪来的钱出,这钱最终还不是轮到家里的顶梁柱身上?”

“所以这根本上,还是回到了以户为单位的基础上,个人和个人组成家庭,家庭和家庭组成村庄,修路的事,是村里的大事,应当弱化个人单位的得失,而强化家庭单位的公平。”

老赵的话,令这个临时的会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各怀心事,相互琢磨,这时赵永飞忽然鼓掌叫好,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嘲笑。

赵永飞感到十分尴尬,便说道:“别光笑我,我觉得人家赵勇说的有道理,得体,你们要是不同意,大可以提出反对意见。”

会场里又发出一阵笑声,在笑声中有人说:“他有钱当然会说体面话啦。”

村长觉得老赵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让大家举手表决,抬眼一看,举手的和不举手的一半一半,大家相互看着,连他们自己都乐得哄笑起来。

赵永飞还是积极参与讨论,不管最终的方案是哪一种,他都能接受,唯独不希望局面一直僵持着,不愿看到老赵再站出来打破这个僵局。

老赵几次想要发言,却发现赵永飞皱着眉瞪自己,于是打消了念头,装作起身给大家发烟。

会议的最后,村长说:“你们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什么事都办不成,难道只想着等别人站出来捐款吗?”

大家有意无意地瞅了老赵一眼,老赵叼着烟,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这个次的会议,还是没有结果,散场后大家各自回家。

赵永飞裹紧衣服往老村走,老赵跟在身后,快步上前说:“你刚刚一直都在瞪我,是什么意思?要暗示什么?”

“哼!当然是让你不要打肿脸装胖子了!”

“我还以为不让我说话呢,搞得我都不敢开口。”

赵永飞微微一笑,“没有不让你不说话,只是提醒你,别头脑发热了,又要捐款。”

“我都欠一屁股债呢!哪有钱捐款。”

“你心里有数就行。”

老赵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这事好像无解,除非每家每户人口一样,但这不可能。”

赵永飞问他:“你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吗?”

“你说。”老赵面带疑惑。

“我觉得有的人就是无聊,就单纯地唱反调,哪种方案都不接受,即便你讲的那么有道理,他们没有反驳意见,但就是单纯地表示反对,故意制造出不可调和的局面,就想着你像上次一样,忍不住的又站出来捐款,这样的话,他们就一分钱都不用出。”

听到他这么说,老赵的眼睛略带怀疑,脸上已是无奈与悲哀的神情,“呵,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我没钱了,我确实有捐款的可能。”

“对嘛,他们不知道你现在的难处,只记得你是出手阔绰的大老板。”

“‘出手阔绰’这词听着可不像好词。”老赵的脸上有些发热。

“你没钱的时候,就会觉得不是好词,有钱的时候,再听听,就觉得脸上有光咯。”

“你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一直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赵顿了顿,笑着说: “我忘了,好多年没跟你说这么多话了。”

赵永飞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一句话也没说。

“我饿了,晚上做什么饭菜?”老赵觉得无聊便问他。

“家里有的那些。想吃啥都行。”

“晚点我骑你的车回来,懒得走路了,全是泥。”

“路滑着呢,你骑慢点。”

“嗯。”

夜里老赵骑着摩托回了村里,见时间还早,于是在小卖部停下,坐在门口的两个老太婆问他:“你这是从哪来呀?”

老赵说:“从赵永飞鸭棚来。”

老太婆没再说话,两只浑浊的眼睛闪着新奇的光,一直随意老赵的身影移动。

赵永飞的眼睛恢复的很快,第五天已经基本痊愈,但在老赵的要求下,依旧按时上药。

初六是老赵要回西安的日子,头天晚上赵永飞做了很多好菜招待他,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分别的情绪,已然在各自的心里冒了出来。

老赵说:“这些鸭子,养成熟了,就卖了得了,别再折腾了。”

赵永飞点头说:“那我做什么,就整天无聊得要死。”

“也是,随便干些什么,总之别这么累就行。”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玩了两个月后,我觉得实在太无聊了。”

老赵于是说:“要么也去西安,我给你找份轻松点的工作。”

“得了吧,我这个年纪,又没技能谁要我?”

“没人要你,来我公司总行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照发工资。”

赵永飞相信他能给自己一个清闲的工作,也相信他会发工资,但是自己怎么能够接受他这样的恩惠呢。

凭自己与他的关系,并到不了这么一步,而且他面临经济困难,哪有钱养闲人。

赵永飞想了想,摇头拒绝了,“好了,我的事,你别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老赵没有再坚持,吃完饭就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赵永飞骑上摩托来载着他去往刘家村,这时天刚亮,潮湿的天空依旧没有一抹阳光,只有稠密无限的云雾在风中缠绕。

“在家多注意身体。”

赵永飞点了点头,骑着车子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看着一片荒废的田野,赵永飞的想起了老赵昨夜讲的话。

虽然没有答应他跟他去西安,但是不再折腾的建议,他记在了心里。

赵永飞没有进新的一批鸭苗,鸭舍里的这两批鸭子也很快要相继出售,那样就能重新轻松下来。

年轻人陆续离开了村庄,这里又恢复了安静,因为安静,才能让细微的躁动,也显得嘈杂刺耳。

赵永飞听到了村里的非议,关于他自己和老赵的。

起初他并不知道是谁人传的,后来听的多了,各种说法叠加一起,也就相对完整了些。

赵永飞的家里很少来人,所以他能够清晰地记住来家里的每一个人,而这就是非议的来源。

他知道是小卖部老板娘传出来的,于是在某天私下找到老板娘,跟她说:“那天赵勇没有跟我亲嘴,他是在帮我上眼药,我跟他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只是小时候玩的好一些而已。”

老板娘尴尬地笑着说:“你的事,不是我传的,跟我没关系,你可别找我说。”

老板娘不承认,她这掩耳盗铃搬的说辞,对赵永飞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赵永飞从未有过如此愤怒,抬起胳膊扇了她一巴掌。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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