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兵那几年,我当通信员,半夜听电台,耳朵上的两道痕像队列一样整齐。
“你怨不怨我。”
铝勺敲在锅沿上,像远处一记轻雷。
面馆很小,墙皮泛白,角落里一台老风扇慢慢转。
我端着一只搪瓷缸,蓝边,红星,釉口缺了一点。
缸壁有热气,贴着手心发烫。
对面坐着连长,他把筷子放下,把声音压低。
我看着缸里的茶叶,像旧事在水里舒展开。
我说不怨。
他说好。
话落下去,像一粒小石子落进清水里。
我把缸盖轻轻一扣。
那一声脆响,让我想起戈壁上的夜。
风从草尖上掠过,把篷布吹出褶皱。
煤油灯的火苗一颤一颤,灯罩上覆着薄黄的烟孤。
当兵那几年,我当通信员,半夜听电台,耳朵上的两道痕像队列一样整齐。
风里有沙,沙里有盐。
咸味儿贴在嘴唇上,像母亲端来的一碗热粥,简单却不敷衍。
红柳立在宿营地边上,仿佛半个身子伸进了黑夜。
我常把搪瓷缸扣在电台旁边,水里漂着几片茶叶。
一会沉,一会浮。
像人的心。
连长喜欢晨练,喜欢把床单抻直,喜欢把话讲在前头。
他说开水要滚开才好喝,茶叶要缓缓泡。
他说做事也一样。
1985年,文件到了连里。
清早,站在土坡上,风顺坡而下,远处的天像被擦了一遍。
我们围着电台站了一圈,又散开。
各自回帐篷,卷起自己的被子,扣上自己的扣子。
火车站的兵站很挤,窗台上摆着罐头瓶做的花瓶。
瓶里插着几支干花,颜色浅得像老照片。
煤油灯把空气熏得黄,站台上有人背着行李网兜,网眼里露出一个暖水壶的盖子。
小广场上有人换粮票,也有人拿着买来的馄饨坐在台阶上。
那年的馄饨汤很烫,白瓷碗的边缘薄到能透光。
我和连长前后脚转业。
我分到市里的机械厂。
蓝大褂,布帽子,门岗的小屋里摆着一个铝壶。
铝壶嘴上磨得亮,壶盖和壶身相扣的时候,有一声软响。
我把搪瓷缸放在窗台上,盖子扣着,像一个人闭着眼睛打盹。
连长去南方了。
一只布包,一个本子,一支笔。
他说看看那边的工地,看看那边的风。
我点了点头。
路灯下,他走得急,影子在脚底下晃。
厂里的生活简单。
钟声每天准点响,工友们把午饭放在蒸锅里,锅盖一掀,热气扑面。
蜂窝煤在炉膛里发红,火钩敲着炭孔,发出沉闷的回声。
宿舍楼走廊尽头挂着一串钥匙,微风一吹,轻轻碰撞。
我在门卫室见惯了来来往往的人。
有人匆忙,有人从容。
屋角摆着两盆绿萝,冬天也活得有精神。
黑白电视里偶尔能收到外地台,雪花点子铺在新闻播音员的肩上。
我娶了厂里会计室的小杜。
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净。
缝纫机放在窗口,脚踩起来,皮带绕着轮子走得稳。
窗台上常年有一盆葱,剪下去一茬,又长起来一茬。
我们住的屋子不大。
墙上挂着一张戈壁的照片,是连里散伙那天拍的。
风把每个人的衣角都吹起来。
我们都笑着。
九十年代,变化来了。
厂里效益慢下来。
走廊里的回声大了,机器的声音小了。
工人们坐在车床边上擦手。
有人去学驾驶,有人去做生意。
门卫室外小卖部开始卖方便面。
包装上印着红色的字,汤包小而有味。
我调去看大门。
一天要打很多次招呼。
我把招呼打得不快不慢,像走一段不长不短的路。
日子紧的时候,我们把米倒进桶里仔细看。
米里有碎米,碎米也煮得香。
孩子出生那年,窗外第一场雪下得早。
抱回家的孩子睡得很安稳,小小的手握着空气,像握着一根看不见的绳子。
我把搪瓷缸里倒上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屋子里暖。
小杜说人多帮衬。
她把孩子的衣服叠成小方块,像码整齐的砖。
邻居来敲门,递来两只热馒头。
热气把塑料袋熏出小水珠。
我接过来,心里也安静下来。
连长从南方打过电话。
电话那头有风声,也有工地上的机器声。
他说那边活多,人多,太阳高。
他说手上出了泡,又磨成茧。
我嗯了一声。
他说后会有期。
我嗯了一声。
他挂了电话。
抱着电话机的那只手,掌心也热。
九七年,我拿到分流的通知。
白纸黑字,字字规矩。
我把纸折好,放进挎包。
挎包是旧军挎包。
布料硬,背带泛白。
缝线处磨得光亮。
那天风不大,天空有薄云。
我走出厂门,回头看了一眼。
守门的我,也要换一个位置。
回到家,我把挎包挂到墙上。
小杜把米面登记了一遍。
她说日子要算着过,也要踏实过。
她把指头上的线头剁断,轻轻弹到地上。
那年冬天,我去邮政做临时工。
单车后面绑着麻袋。
麻袋上写着油墨字,天气潮的时候,字迹会晕开。
雨天披雨衣,衣襟贴在大腿上。
小巷窄,墙根有青苔。
狗叫一声,又停下。
送完一圈,我把手放在搪瓷缸上暖一暖。
手心的纹路里有风,有汗,又都安安稳稳。
夜里,我在小区门口摆修理摊。
桌布是格子的,格子红白相间。
螺丝刀排成一行。
小刀躺在布上,刀刃薄,刀柄旧。
有人来修电风扇,有人换拉链,有人磨一把菜刀。
磨刀的时候要按着节奏走,水浸过石头,刀口在石上划过,发出一声长音。
那声长音让我想起戈壁夜里的风。
风不嚷嚷,但很认真。
孩子上小学了。
书包不大,背在肩上,走起路来上下晃。
他喜欢看地理书。
看着地图上的沙漠和河流,会问那里的风是不是跟我们这儿一样。
我说差不多,也不一样。
他说是。
他把作业做完,抬头看我修东西。
灯光在他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光点。
后来,黑白电视换成了彩色电视。
屏幕更亮,颜色更真。
有人买了BP机,街头有公共电话亭。
雨天电话亭里坐着两个人,肩并肩,像挤在一条船上。
下班的时候,街角的小吃摊亮起灯。
一个铁锅里煎饼。
面糊铺下去,蛋液一抹,香味儿稳稳地散开。
连长偶尔回来一趟。
带着南方的桔子。
桔子皮薄,贴着果肉。
他把桔子放在桌上,手上还有灰。
他说尝尝。
我说辛苦。
他说不辛苦。
他说见见你们心里踏实。
他走得快,像来时一样。
我把桔子摆在盘子里。
一只,一只,像把日子摆正。
孩子渐渐长大。
数学题有时候问我。
我坐在桌旁和他一起写。
我点头。
他笑得轻。
他后来考上了大学。
那几天忙着交学费。
亲戚朋友来来往往。
有人塞一张纸条写着数字。
有人递来一封信封交给孩子。
每个信封都轻轻放在桌面上。
我和小杜都记着。
挎包挂在墙上,像看着我们。
桌上的搪瓷缸也看着我们。
我对孩子说,路是走出来的。
他说记住了。
他背着行李走的那天,天色干净。
公交站牌下有人打着哈欠。
我们站在路边,看车来车去。
我把搪瓷缸递给他。
他说太旧了,留在家里更合适。
我点点头。
我把缸放回窗台。
窗台上的光慢慢移动。
时间也是这样走的。
再后来,我在社区门口的小摊越摆越熟练。
对着人笑,收着钱,记着账。
每一把伞修好,伞骨直立,像一个人把背挺直。
每一件拉链换好,齿牙咬合,像一个人把话讲顺。
冬天好些日子,风从街口斜着吹进来。
我把挎包挪近一些。
挎包挡住了风。
布料上有一处浅浅的印子。
像戈壁上的浅沙丘。
2015年的城市在变化。
地铁从地下穿过去。
轻轨从空中穿过去。
车站的电子屏亮着,线路图像一张打开的掌纹。
人群的脚步更快。
我的节奏还是慢一点。
慢,有慢的好。
早晨的阳光还没热起来的时候,铺子刚开门。
隔壁的花店把桶推出来,水桶磕在地上,发出低低的一声。
水里泡着百合和康乃馨。
花香往这边来。
我把水倒进搪瓷缸,茶叶浮了一层。
我站着,看它一点点沉下去。
连长那天来得不声不响。
身上的衬衫像刚洗过,袖口卷着,露出一段黝黑的手臂。
他招手。
我理解他的意思。
我们去了街角的小面馆。
面馆里还挂着几张运动会的照片,泛着褪色的红。
他点两碗面,又加一盘凉菜。
我端着缸,坐下。
他问之前那句。
我说不怨。
他说好。
他把一只布袋拉开。
里面是我的搪瓷缸。
我笑了笑,又愣了一下。
他把缸往我这边推。
他说当年兵站你落下的。
他说我替你留着。
我抚过缸沿上的缺口。
那个缺口像一块小小的月牙。
三十年过去,形状没有变。
他又从袋里拿出几张复印件。
纸张被折过,有几道褶。
他说这是一个互助小组的账目。
他说我们几个退伍的人每年凑一点钱,资助几个孩子读书。
他说你家孩子在其中。
他说钱不多,但账要清楚。
他说没告诉你,是怕你心里不自在。
我把纸摊在桌上。
油光光的桌面映出几行字。
字迹端正。
时间、姓名、金额,清楚。
我看了一会儿。
我把纸折好。
我把缸盖盖上。
我抬头看他。
他说还有一件事。
他说你做修理做得稳,能不能试试加上快件。
他说我帮你谈价。
他说房租你按市场付,其他不必担心。
我想了想。
我说可以。
他笑了笑。
他的笑意不大,却稳。
我们把面吃了。
细面,汤清。
碗底有几粒葱花。
出门,太阳把地面晒得亮。
我把缸拿在手里,盖子在缸口轻轻晃。
那天下午,我把铺子收拾了一遍。
台布换了一块,红白细格。
挎包擦了一遍,挂在钩上。
墙上钉了两排钉子,挂剪刀和卷尺。
门口摆了一张小折叠凳。
上面写着休息请坐。
孩子打电话回来。
他说单位的事不难。
他说同事们都友好。
他说周末想回来吃一顿饭。
我说好。
我说你别太晚。
他笑,说不晚。
那晚我睡得沉。
梦里有一片沙坡。
风从坡顶滑下来,细细地过耳。
第二天,连长过来。
他带来几张合同样式。
纸上空着你的名字三个字。
他说你看。
我说好。
我们把名字写上。
握手。
他的手厚实。
掌心有茧。
我想起当年他在沙地里做俯卧撑的样子。
我决定把“快件”两个字加在招牌下。
写了一行小字。
代收代寄。
写字的时候笔头在纸上走得稳。
邻居来看热闹。
有人点头。
有人笑。
有人问价。
我一一回答。
语气不疾不徐。
新的活儿来的慢,可也稳。
第一天收了十几个包裹。
一大早的两件,一中午的三件,剩下的是傍晚的。
我把每件摆好,登记,盖章。
印泥红。
盖下去,一枚圆印。
像给日子盖了章。
晚饭后,我把桌上收拾干净。
整理工具,检查电线。
把台灯按了一下,灯亮了,灯罩上有几粒小灰。
我吹了一口气。
灰没了。
搪瓷缸洗干净,倒扣着。
水珠从缸底沿着弧线滑下来。
窗外风小了。
路灯把一块光放在地上。
光里有一只小蛾子飞了一圈。
挎包里的缝线被灯光照得清清楚楚。
我坐了一会儿。
心里把一些事排开。
像排书。
早年的连长,站在红柳边上,喊一声集合。
他的声音和风在一起。
我们应答起来,像沿着山坡往下走。
那会儿的我,不慌不忙。
现在的我,还是不慌不忙。
只不过脚下的路换了材质。
以前是沙地,现在是水泥地。
第三天,连长把培训的事提了一下。
他说互助小组想开一个小班。
教修伞,教换拉链,教磨刀。
他说不是多难的技术。
他说重在手稳,心稳。
他说你愿不愿意讲一讲。
我看着他。
他说你会。
他说像你这样的人,讲出来会有人听。
我点头。
我说可以试试。
培训那天来的不多。
十来个人。
有年轻的,也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
有人坐得直。
有人把手藏在桌下。
我没有多讲。
我把刀拿起来。
我把菜刀放在石上。
我说先听声音。
我把刀口在石上走了一遍。
我说再看水线。
刀刃饮水,水在钢上趴着,亮得很细。
我说这就是关键。
我没多讲原理。
他们点头。
有人笑。
下课的时候天亮得更足了。
阳光从窗里挤进来。
在桌上铺了一摊。
我把东西装回挎包。
挎包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
他过来和我说辛苦。
我说不辛苦。
我说有用。
我们从旧礼堂走出来。
外面树影动了一下。
像有人在轻声招呼。
晚些时候,孩子回家了。
带着一袋苹果。
苹果红。
他把苹果放在桌上,挨个擦净。
他说公司让他去外地开会。
他说时间不长。
他说还想回来看看我和他妈。
他笑。
笑里有从容。
我把搪瓷缸放到他手边。
他说还是这只缸。
我说还是。
他说味道还是这个味道。
我说是。
我们没有多讲。
有些话不用讲。
第二天,我照常开门。
小区里有老人早起锻炼。
有人绕着花坛走圈。
有人推着太极剑。
剑尖在晨光里有一点亮。
我把招牌摆正。
字没有歪。
挎包背上。
背带压在肩上,有重量。
重量温和,不压人。
手表走得准。
九点有人来取快件。
他在本子上签了名。
他的字圆润。
他说谢谢。
我说不客气。
中午关门回家吃饭。
米饭出锅的时候有小气泡往上冒。
锅盖一掀,米香就满了。
我把菜端出来。
小杜说慢慢吃。
她把筷子递过来。
筷子是竹的。
细,直。
窗外屋檐上有一只麻雀。
它停了一下。
又飞走了。
下午,连长走过来。
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我说请进。
他说不用。
他说看看就好。
他说你这里很稳当。
我点头。
他笑了笑,走开了。
他的背影在日头里有一个影子。
影子拉得长。
晚上,我坐在门口。
风从街的一头吹到另一头。
我听见鞋底在路面上擦过的声音。
有人走路快。
有人慢。
我想起兵站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孩。
他站在母亲的身边,抬头看着我们。
眼睛大。
我把他和我的孩子叠在一起看了一下。
像,又不像。
像是因为都清澈。
不像是因为每个人的路不一样。
生活里有一些东西是稳的。
搪瓷缸是。
挎包是。
风也是。
它们都不催你。
它们只陪着你。
很多年以后,东西旧了。
缝线再补一圈。
边沿再磨一层。
味道还在。
连长也常来往。
他忙,他稳。
他在工地上走得快。
也懂得在我的屋檐下慢下来。
我们坐在门口。
他说南方的雨密。
我说北方的风直。
他说差不多。
我说也不一样。
我们都笑了一下。
不必须统一。
只要互相体谅。
这是我们这辈人学到的事情。
天凉了。
我把挎包挪到里头。
我把缸里的水倒掉。
缸底还亮。
这些年里,我一直知道一个道理。
风沙打在身上,抖一抖,就落下去了。
脚上的泥多走几步,也就干了。
人心里有一盏灯,灯要护着。
灯不大,够用就好。
路再往前走,我也不赶时间。
我愿意把每一件小事做完。
修完一把伞,再修一把。
磨完一把刀,再磨一把。
收下一个包裹,再登记一个。
把每一件都做得端庄。
这就是我的体面。
有一天,互助小组开了个小会。
在社区活动室。
墙上挂着几幅手写的字。
说的是守信,说的是和气。
大家坐下来。
把前一个月的账目报了一遍。
把下一个月的计划说了一遍。
没有大话。
没有虚话。
都是实情。
有一个年轻人举手。
他说他想从我这儿学一门手艺。
他说他家里情况一般。
他说想早一点能自立。
我看了他一眼。
我说可以。
我说慢慢来。
会散了的时候,风从窗缝里钻进来。
纸张轻轻动了一下。
像人心动了一下。
我把搪瓷缸拿在手里。
缸身热。
缸沿凉。
冷热相遇,不急不躁。
回到铺子,墙上有一小块斑驳。
那块斑驳像地图上的一处浅湖。
我拿布擦了一下。
它还在。
我笑了一下。
我知道擦不掉的,留着也无妨。
那是时间给我墙上的标记。
夜深一点的时候,街上安静。
偶有一辆自行车过去。
铃声清。
每一天都差不多。
也每一天都不同。
不同在细节里。
不同在心里。
连长有一天送来一张照片。
上面是当年的那片戈壁。
红柳还在。
帐篷不在了。
天还是大。
他让我收着。
我把照片夹在账本里。
翻账的时候,总能看见它一眼。
像对着过去点了一下头。
有时候我会把窗子打开。
让风进来。
风把桌上的纸吹动了一点。
我就用缸盖压着。
缸盖稳稳的。
这时我会想起母亲。
她当年在老家的院子里收拾柴禾。
把木块一块一块码起。
她说柴要干,火才稳。
她说人要静,心才定。
她说话的时候轻。
却都到位。
我没把这些话讲给很多人听。
我放在心里。
像把一粒小种子埋在土里。
不用天天挖开看。
它自然往上顶。
春天来了。
街边的树出了新芽。
绿色先从小芽尖上亮起。
天长日久,枝叶就浓了。
铺子门口有一只猫常来。
它不叫。
在阳光里蜷起来睡。
我走近一点,它看我一眼,又闭上眼睛。
我知道它信任我。
我也信任它。
我们各做各的事。
有一天傍晚,连长来晚了些。
他站在门口。
他说今天晚。
我说没关系。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
不是茶。
就是白水。
他坐下。
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
额头上有一层细汗。
他说今天在工地上看了一处细节。
他说以前没注意。
我说细节总在那里。
他说是。
他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很轻。
太阳下去得很慢。
天色由亮到暗。
路灯由暗到亮。
我们都不着急。
我们各有各的路。
偶尔并肩走一段。
就像当年在戈壁。
在红柳的阴影下。
在煤油灯的光圈里。
在帐篷的风口边。
我们把话讲到一半。
就停下来。
各自把剩下的一半留给心里。
这样也好。
这样更稳。
来源:冰面上快乐起舞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