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义军在潼关南原和明军激战后仍被包围。明军派义军叛徒高见前去说降。李自成大义凛然,杀了高见。当夜李自成和高夫人兵分两路,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李自成潜伏在陕西商洛山中。高桂英则率部冲往河南崤函山,并设计打出“闯”字大旗,进袭潼关、灵宝,牵住敌人,使商洛山的义军转危
两路突围
【简介】义军在潼关南原和明军激战后仍被包围。明军派义军叛徒高见前去说降。李自成大义凛然,杀了高见。当夜李自成和高夫人兵分两路,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李自成潜伏在陕西商洛山中。高桂英则率部冲往河南崤函山,并设计打出“闯”字大旗,进袭潼关、灵宝,牵住敌人,使商洛山的义军转危为安。
李自成退守空寨以后,孙传庭好不得意,吃过晚饭,巡视了战场。他估计李自成的余部不会超过两千。为着集中全力一鼓全歼,他下令撤销第二道埋伏,调那里的两千人火速前来。
孙传庭对今夜要擒斩李自成信心十足,很想吟一首诗来歌咏战功,忽然中军参将刘仁达飞马迎来,说制台大人马上要到老营,有要事与他面谈。
回到老营,幕僚和将军早在帐外迎候,称他神机妙算,果然使李自成陷于绝境,还说他横刀跃马,气吞山河,大旗指处,“悍贼”披靡。
洪承畴已走了进来
正吹拍得热闹的时候,中军传“总督大人驾到”。孙传庭没来得及出帐,见洪承畴已走了进来,忙躬身说:“恭迎恩师大人!”洪承畴随便地向大家拱拱手:“不用多礼,你们今天都辛苦了。”
接着,洪承畴和孙传庭议事,只留下两个最亲信的幕僚。洪承畴说:“连奉数道圣旨,要我们速将闯贼荡平,星夜率师勤王。若使贼逆漏网,不惟皇上见罪,也使我们几年心血,功亏一篑。”
孙传庭回道:“恩师放心。贼今天伤亡很重,只剩下两千多人,如今粮草、水源断绝,或降或死,别无他途。”洪承畴微笑说:“不能等闲视之,困兽犹斗,万一被他们突围,岂非遗患无穷!”
孙传庭说他已准备好两手:先去劝降,不成,则发动进攻,必能一鼓歼灭。洪承畴摇摇头:“李自成不是肯降的人。”孙传庭举出张献忠和罗汝才投降的事例,并说今日闯贼在阵上已露出降意。
洪承畴说:“不妨试试。”他看了看拟好的谕降书,点头说:“要派一个得力的人去!”孙传庭连忙回答:“学生打算派降将高见随中军参将刘仁达同去,恩师你看如何?”
洪承畴不再说话,只是颔首微笑。刘仁达和高见被传进来,孙传庭把谕降书给刘仁达:“你同高见拿此去面见李自成,并要晓以大义,动以利害,叫他们立刻投降,不得有误!”
刘仁达正要退出,不料高见“扑通”跪下:“求大人恩典。李贼向来痛恨投降朝廷的人。小的前去,不惟无效,恐不能生还。”孙传庭脸色一变:“胡说!他现在计穷求生,岂敢害你?”
高见又说了两句,又被孙传庭申斥,最后他哀求说:“小的倘若不幸遇害,恳大人可怜我的家小,给他们一点抚恤,免致饥饿。”孙传庭一扬手:“你放心去吧!”
洪承畴认为谕降书未必有效,还是部署军事要紧。孙传庭请求指示。洪承畴问他:“倘若逆贼突围,将从何处冲出?”孙传庭判断必从西南与东南两路。洪承畴又问:“何以见得?”
孙传庭说:“逆贼经此一战,知大人亲率大军在北,必不敢自投死路。曹变蛟劲旅在南,闯贼也不敢去。西有华山,东北有潼关。西南、东南为贺人龙和左光先把守,兵力较弱……”
洪承畴含笑点头:“门生料他如想突围,必选择这两条路。”这时,孙传庭有个幕僚进来说:总兵马科、左光先、副将贺人龙前来向抚台大人请示机宜。洪承畴非常高兴,传三人进帐。
洪承畴先对他们慰勉几句,然后说明战场形势,命令贺人龙所部秘密移师,与左光先协力堵截东南一路;马科所部移到西南角上,这一路特别要紧,叫孙传庭亲自移驻险要去处。
洪承畴又叮嘱说:“各位不要因为今天我军大胜,闯贼残余无几,就滋生骄意。李自成非同其他流贼,要多加小心!倘遇他妻高氏,必将其生擒,一同献俘阙下。”三将同声答应:“遵令!”
布置停当,洪承畴把孙传庭送到帐外,又是一番叮嘱:“闯贼既悍且狡,不可大意。”寒风中,官军的人马在朦胧月色下匆匆移动。
再说农民军方面。李自成下令把受伤的战马宰了充饥,他自己和几个将领商量突围的事。偏将马世耀走来报告:“洪承畴派中军参将和大天王一道,随带亲兵十名前来下书。要不要带上来?”
自成觉得意外。郝摇旗不顾身上挂彩,跃起骂道:“畜生敢来送死,让我去宰了他!”袁宗第也叫:“宰了还不够,给他大开膛,看看心是不是黑的!”闯王要他们都坐下,看他的眼色行事。
郝摇旗、刘宗敏犯嘀咕
李自成要马世耀把他俩带上来,亲兵一概不准带。郝摇旗、刘宗敏犯嘀咕,还是要杀,田见秀摇头说:“用不着杀下书的人。叫他们回去告诉洪承畴,说咱们不投降就得了。”
刘仁达和大天王前后走上山来。但见中军刀牌手两行肃立,从树林中一直排到树林外。刘仁达原以为农民军杂乱一团,没料到如此军容整肃,威严难犯,不禁心中怦怦乱跳。
大天王老远就装模作样打招呼,但没人答理。刘仁达强打精神,带着胜者的傲慢,向自成问:“你就是李闯王?”“我就是,洪总督派你来有何贵干?”
刘仁达扯了一通当前战况,然后用一只手把谕降书递到闯王面前:“你自己看看,降与不降,立刻决定,我好回禀总督大人。”郝摇旗拔剑大喝:“畜生!竟敢如此无理,老子斩了你的狗头!”
刘仁达猛然一惊,谕降书落到地上。他本能地拔出剑来,但一看周围义军,马上又老实地插剑入鞘:“自古两国兴兵,不斩来使。”大天王则在一边作罗圈揖,求大家息怒,千万不要动武。
刘宗敏厉声说:“把洪承畴的什么屌谕降书拾起来,双手呈给闯王!”刘仁达顺从地做了,又立刻后悔自己不该弯腰,不该示弱,感到耻辱,但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闯王看了谕降书,冷笑一声,随即扔到火堆上。刘仁达喃喃地问:“你真不降?”自成说:“胜败兵家常事。我不过一时受挫,算得什么!要是今日打算投降,就不会在三年前焚毁他朱家祖坟。”
刘仁达又唠叨了八大王和曹操投降的事,李自成大义凛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向朝廷低头!”刘仁达吓得无话可说,但又不甘心就此回去复命。他暗中踢了大天王一下,催他说话。
大天王走前半步,愁眉苦脸说:“自成,我的好兄弟,你不要这样任性,四面官军围得水泄不通……”李自成突然大喝一声:“住口!你还有脸来见我么?你还配做我的表兄弟?枉披一张人皮!”
大天王从自成的脸色看出自己凶多吉少,辩解道:“不要生我的气,我降朝廷是不得已,两个儿子落到官兵手中……”自成“啪”地对他一个耳光:“有人为起义亲手杀了自己妻儿,你还有脸说!”
闯王一声命令,牌刀手把大天王绑了起来。刘仁达急着说:“他是洪制台派来的,你们不能害他!”闯王冷峻回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用不着你搭腔!”
大天王向闯王哀求饶命,又叫田见秀、高一功说情,还希望能见见高夫人。自成全不去理会,喝问:“那个扮曹操的下书人是谁派来的?”大天王低下头:“是孙抚台叫派的。我混蛋。”
自成说:“高闯王死去不到一年,你就背叛义军,又帮孙传庭设计陷害我全军将士,你把叔伯兄弟和妹妹全出卖了。你说该不该处死?”大天王无言可对:“我该死。看在亲戚情分上,求你给个快死。”
李自成一声大喝:“推出去斩了!”郝摇旗就去动手。大天王浑身一震:“你小子要报私仇么?”郝摇旗说:“老子今夜只平公愤,不报私仇。走吧!”
过了片刻,郝摇旗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故意扔在刘仁达面前,吓得他一阵心跳,不知闯王如何发落他,也许会割掉耳朵或者鼻子。但出乎意外,闯王只对他冷冷地望一眼,吩咐马世耀送他下山。
自成叫大家赶快商议突围的事。刘宗敏等多数将领主张从西南角杀出,奔往商洛山。万一官军追赶,就奔往汉中一带,那里人地熟悉,而且西南角也容易杀出去。
李过和田见秀主张从东南杀出。说今天大战中,已经把左光先的精锐杀得七零八落,而贺人龙的队伍还全师无损。两派争论不下,都要自成决定。自成迟迟不语,后悔对敌估计不足,犯了贸然北进的错误。
刘宗敏催他表态,他冷静地说:“大家讲的都有道理。可洪承畴和孙传庭不是草包,咱们能想到的他们也会想到……”这时贺金龙匆匆走来:“禀闯王,西南和东南敌人调动很忙,好像有什么诡计。”
闯王想一想,决定从西南走,高夫人忽然大步走来,反对从一处突围。刘宗敏说:“分路固然稳妥,可我们人数太少,一分力量更加薄弱。”高夫人说:“人少也得分。”
刘宗敏问她如何分法。高夫人胸有成竹:“第一队,以高一功的中军为主,加上刘芳亮的后军,连孩儿兵和老营的护卫,保护眷属和彩号先从东南走。官军必来追赶,然后第二队向西南走……”
“这第二队由前军、左军、右军和闯王的标营组成,大约一千人,全是精兵,毫无拖累,突围定能成功。”李过问她随哪一队。她说仍跟老营一道。李过担心她的安全,摇头反对,担心她同老营冲不出去。
刘宗敏越发反对分兵。高夫人却固执地说:“必须分!一则迷惑官军,二则你们没有拖累,才可能杀开一条血路。”众将都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但担心第一队兵力较弱,突围更加困难。
郝摇旗霍地站起:“第一队既要保护老弱,又要引诱官军,决不可让嫂子率领。这个担子我郝摇旗来担!高一功、刘芳亮同明远全都保护闯王。”高一功、李过、袁宗第没一个同意,都争着要去。
闯王想要听听田见秀的意见
闯王想要听听田见秀的意见。高夫人斩钉截铁地说:“事不宜迟,不要再争执下去。郝摇旗还是跟着闯王。高一功、刘芳亮和我一道。倘再耽搁,等官军布置就绪,突围就更难了!”
李自成下令:第一队以高一功开路,居中保护眷属和彩号,袁宗第断后,从东南杀出,转往商洛山与二队汇合。二队由他同刘宗敏居中指挥,李过、郝摇旗开路,田见秀断后,从西南角走。
他又下令:凡能骑马的重伤号都带走,实在不行只好留下。如果队伍被打散,那就各自找地方隐藏。自己一旦阵亡,就由刘宗敏接替,一定要保住“闯”字大旗,不推倒明朝江山永不罢休。
自成要大家回去准备,听命令出发。然后,又叮嘱高桂英要临事沉着,才能化险为夷。高桂英强忍眼泪说:“你不用挂心我,遇到危险时我自会随机应变。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留得青山在……”
过了片刻,猛听见树林里传来凄惨的呼叫:“夫人救命!夫人救命!”高桂英不由大惊,忙拔出剑迎上去。
定睛一看,只见郝摇旗的老婆带着两个孩子从树林里跑出来,郝摇旗手持钢剑在后面追赶。
高夫人厉声喝道:“住手,你疯了?怎么忍心杀自己的老婆孩子?”郝摇旗手一软,放下剑:“我杀了他们,免得落入敌手。”高桂英训了他一阵,派亲兵去传知全营,不许任何人伤害一个眷属。
这是高桂英从没遇到的情形。若不是将士们认为处境艰险,抱定必死决心,是决不会下此狠心的。她含着泪告诉自成,自成也觉凄然。
闯王担心第一队兵力较弱,叫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将双喜和张鼐去保护高桂英。高夫人一口拒绝:“你把他们两个带去吧。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该去看看将士们的准备,不必为这点小事耽误时间!”
双喜点点头。高夫人又对他说:“你今年十七了。今夜突围,不同寻常。你要紧随战马,不可疏忽。”
高夫人又转对张鼐说:“你名分上虽不是养子,我和闯王却一样疼爱。闯王每遇危险关头,总是身先士卒,让我很不放心。今晚你要时刻不离他,小心在意。”
张鼐嗯了一声,热泪几乎要滚出来。高桂英说:“你们快去吧,在商洛山中等我!”
过了片刻,已准备就绪。高桂英一声令下,第一队人马离开山脚,向东南疾走。带路的,仍请那位驼背杜老头。
走了三里多路,一声呐喊,冲入敌营。官军已有准备,到处截杀。左光先发现高夫人在突围的部队里,想着闯王必然同她一道,一边派人飞报孙传庭,一边传令活捉李自成夫妇。
官军仗着人多,到处狂呼:“活捉李自成!活捉高桂英!”农民军且战且走,刚把左光先的部队甩在后边,前边又被贺人龙的人马挡住。贺人龙的部下因欠饷太久,加之闯王的计策收效,多不肯卖命。
贺人龙气得大骂:“妈的,你们是拿着老子的头做人情!”但是没有用,弟兄们遇到农民军,总是稍事抵挡便让开了路。贺人龙只得派人去把翻山鹞高杰叫了来。
高杰是个叛徒,死心塌地地为朝廷出力。贺人龙严令他:“这是你报效朝廷的千载良机,赶快把闯贼夫妇捉来!”
高杰摆开人马,挡住农民军的去路。队伍后面,左光先和贺人龙的人马也分头追上来。这时,“活捉高桂英”的叫喊已经很近了,但她依然十分镇静,叫刘芳亮去抵挡贺人龙,自己来对付高杰。
高桂英对身边的亲兵张材、慧英说:“你们准备好弓箭,等我和高杰谈话时,他如不肯让路,看我一挥手,张材射他人,慧英射他马。趁他惊慌失措,贺金龙冲上前,将他斩了。”
霎时,高夫人策马向前,两军相距不过二十步。高杰大声说:“李嫂子,老八队已经完蛋啦,快投降吧!”高桂英怒问:“你是高英吾么?朝廷不是悬有重赏?快来捉我吧,迟疑什么!”
高杰说他已归顺朝廷,要高桂英下马投降,免得动手。高夫人责问道:“七八年来,自成待你如同手足,不料你翻脸成仇,杀害起义兄弟,还要拿我请赏,你对得起咱们老八队的大小三军?”
高杰恼羞成怒
高杰恼羞成怒:“高桂英,休得胡说,再不投降,我就不留情面了。”高夫人对高杰部下的将士高声叫道:“老八队的弟兄们,闯王没有亏待过你们,有良心的都站远一点,让我同翻山鹞决一死战!”
高桂英话没落音,慧英的箭已射出去,中了高杰坐骑的右眼上边,穿透脑骨。张材本要射他的咽喉,不料那马受了箭伤,猛然跳起,这一箭误中在他的护心镜上。贺金龙和部分农民军趁机杀了过去。
高杰的骑兵听了高夫人的话,有些散去,还有些死党拼命抵挡。高杰换上马正要再战,后边突然射来一支暗箭,正中头盔。惊魂未定,贺金龙一刀砍在他的左颊上。高杰怕部下有变,负伤而逃。
这时,贺人龙的部队正在围攻袁宗第和高一功,一见高杰的人马退走,有不少人就跟着退。贺人龙弹压不住,自己也被人流拥着退了一里之地。
高一功赶快回头来寻姐姐。月色下,只见一股人马正被左光先部队围攻,他以为是高夫人率领的老营,待冲杀过去,却是刘芳亮在那里苦战。高一功救出刘芳亮,同去寻找高夫人。
高一功、刘芳亮的人马愈战愈少,被左光先的骑兵冲散了。刘芳亮奔到一座山脚下,河滩上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忽然,他看见带路的老头躺在血泊中,问起高夫人的下落,老头呻吟着:“都完了。”
天上星月惨淡,面前的河水呜咽,高夫人若是牺牲了,活着还有什么脸去见闯王?刘芳亮想着,拔剑就要自杀,多亏一位小校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将校和亲兵们一齐跪下,劝他莫寻短见,率领大家突围要紧。正在这时,一个小校前来报告,说沙滩上有许多马蹄印直往东去,说不定是高夫人和老营留下的。
刘芳亮亲自到沙滩上看了看,果然如小校所说,心中出现了希望。转瞬间,他同将校们都上了马,像一阵疾风往东刮去。
再说第一队出发不久,第二队在闯王率领下即向西南疾进。接近官军营盘,遭到敌人火炮与弓箭的射击,损失很大。幸亏农民军都是轻骑,眨眼间就卷到敌人中心,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农民军且战且走,走了五六里路,已经杀出孙传庭和马科的重围,遇到一条小河,人马都停下喝水。李自成一点人数,只剩下三百多,郝摇旗不知去向。
追兵已经很近,但这一支人员稀少、多数挂彩的队伍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军纪和秩序。自成射倒两个走在前边的骑兵,使官军大为惊骇,纷纷停住。
马科的部下不敢猛追,又不愿农民军逃掉,总是相距半里上下,希望等到天明或有乡兵拦截时,再鼓向前。李自成看破敌人企图,吩咐李过带着两百多名骑兵留下,埋伏在两旁的树林里。
马科率领着十几员战将、一千多名骑兵向前追赶,想要活捉闯王,建立大功。正走着,突然听见背后一阵喊杀,有两支人马从树林里同时拦腰杀出。
马科正在惊慌失措,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杀转回来。官兵一哄而逃,并且把马科裹在中间。马科亲手砍死了几个逃兵,想制止混乱,但也无济于事。农民军并不追赶,继续向前赶路。
当马科部下慌乱溃退时,孙传庭赶到了。他先得到左光先报告,以为李自成夫妇从东南突围,待赶过去时,又接到马科的报告,发现向西南的一股“流贼”全是精兵,于是赶快回兵向西南追来。
孙传庭把马科叫来,问了问情况。他正要下令穷追,连来了两个报告:一个说有人看见李自成负伤落马,藏在林中;另一个说在乱尸中发现一个死“贼”很像李自成,身边躺着一匹乌驳马。
孙传庭厉声问小校:“这死贼手中拿的可是花马剑?”小校说:“他右手也受了重伤,剑不知失落何处。”又问了几句,也问不出究竟。孙传庭想了片刻,下令停止追赶,速将人马撤回。
孙传庭估计:马科的部下已无斗志,万一再中埋伏,反而要受皇上责备;闯王未必在这一股里,即使在,前边所有山路已有乡勇把守,定难逃出。他对刘仁达说:“火速通令三军,务须仔细查拿!”。
孙传庭回到战场上巡视
孙传庭回到战场上巡视,只见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那座李自成曾经驻扎的小山寨,农民军留下的几百个重伤号都没有了首级,他并不动心,很想让那位从北京来的孙太监看一看他的战功。
黎明时,回到大帐,总督洪承畴已在等候他了。听过报告,洪承畴暗暗吃惊,估计李自成准从西南逃出,但想到这是“剿贼”十年来的空前大捷,皇上大概不会责备,反而慰勉了孙传庭几句。
潼关兵备道丁启睿也来参见。洪承畴说:“我与孙大人马上就要北上勤王,今后关中治安及查明巨贼下落,都要仰仗你了。”丁启睿躬身回答:“职道一定遵命。”随即派人用心搜山。
黎明,闯王的人马正在崎岖的小路上行进,忽然发现前边的道路被树枝堵塞。大家正在犯疑,只听一片锣响,从附近的树林和荒草中窜出来几百乡兵,凶猛扑来。
农民军仓卒迎战,损失很大,只好落荒而走。行了二三里,前边又出现了几百乡兵,截住厮杀。刘宗敏人和坐骑都已受伤,当他看见一个穿红袍的正在指挥乡兵,一声大吼,直扑上去。
那人回马便走。刘宗敏正在追赶,不料连人带马落入陷坑。穿红袍的立刻转回,用大刀砍,乡兵们用枪猛刺。刘宗敏挥舞双刀,使敌人的枪刀不能近身。
幸亏李过赶来,杀散乡兵。刘宗敏乘机奋力跃出陷坑。一看那穿红袍的还在召集乡勇,企图反扑,他不顾身上伤口流血,纵马而前,一刀把那家伙砍下马来。
刘宗敏和李过不敢恋战,赶快回队。这时闯王身边只剩下双喜、张鼐、任继荣和任继光,还有少数几个亲兵,后来又碰上田见秀、谷可成等五个人,他们汇合到一起,继续前进。
又走了二三里,恰遇见袁宗第带着偏将李弥昌从树林里走出,每人的身上都染着鲜血。自成的心中一凉,想道:“老营完了!”。
再走了几里,遇到一条山溪,自成叫停下休息、饮马、打尖,并取出医生尚炯给他的“金创神效散”,叫受伤的人敷在伤口上,还让他们用凉水吃下丸药。
大家的精神都好了些。李自成才问袁宗第:“老营怎么样?刘芳亮同高一功的下落呢?”这位二十九岁的猛将,突然抽咽起来:“闯王!老营给冲散了。我没面目见你,也没面目见大伙儿兄弟!”。
双喜和张鼐见他一哭,知道高夫人准凶多吉少,都不住抹泪,但不敢哭出声来。闯王安慰他说:“胜败兵家常事,难过什么?你自己也受了伤,并不是没有出力。”
随后,大家上马起程。这支剩下来的农民武装,连兵带将只有十五人,又饿、又累、又带着创伤,心情沉重。李自成望着蓝天上的一群征雁,在心中自问:“难道就这样完了么?”。
他自己回答说:“不会的。只要没战死,没投降,就不会完事,我们会重新起来的!”走着走着,转眼已是黄昏。闯王下令在树林中一个背风的地方歇下。
那些受伤的将士一扶下马来,或靠着树根,或倒在草上,立刻睡去。李自成和几个受轻伤的割了几堆荒草给战马充饥,又砍了些树枝生火。他让大家安心睡觉,自己和两个亲兵轮流放哨。
自成坐到二更时候,把亲兵李强唤醒,自己才去睡觉。但李强实在疲困,坐不到一个更次,便靠在树根上睡熟了。荒山寂寂,夜幕沉沉,就在这时,几百乡兵悄悄地来到附近。
原来李自成他们迷失了方向,误人乡兵控制的地区。乡兵发现以后,赶忙报告寨主。寨主集合了几百乡兵,在树林中摸索着前进,离他们只剩下半里远了。
乌龙驹仿佛听见了什么,立刻抬起头,向着四周张望,两只耳朵机警地左右转动。紧接着,它似乎明白有什么危险来到,用力拽缰绳,连拽几下,闯王仍没醒来。
乌龙驹连敌人的黑影也看清楚了,愤怒地狂叫起来,又跳又踢,前蹄铁掌在石头上踏得火星乱飞。李自成乍一醒来,霍地跃起,但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恰在这时,有几只鸟从林中“扑噜噜”飞起。自成拔剑大叫:“上马!”全体将士惊醒起来,迅速地把重伤号扶上战马。闯王把鞭子一磕,叫道:“随我来!”。
他们向着鸟儿飞去的方向奔下山坡。乡兵们齐声呐喊,打算追赶,但因为都是步兵,没法赶得上。拦在前面的几十个乡兵见农民军来势很猛,一交手就死伤了十来个,立刻惊慌地让开了路。
马不停蹄地继续行进
这股人马脱险后,马不停蹄地继续行进。当天下午,遇见了高一功和两员偏将。自成见高一功伤重,没法继续在马上颠簸,便决定在一个偏僻小村中停下休息。
第二天上午,闯王等十八个人到了杜家寨。老百姓见闯王兵败回来,对他特别亲热。留在这儿的重伤号,都隐藏得很好。闯王决定在此停留几天,请尚炯给伤员治伤,又派杜老头派人去潼关打探军情。
每天都有零星的溃散人员来到这里,多数都带着轻重不同的伤。高夫人、刘芳亮、郝摇旗依然杳无消息,李自成心里很难过。而高一功又发高烧,昏迷不醒,他懊悔没有采纳高一功往汉中去的主张。
闯王闷腾腾地走到松林中盘桓,一会儿想着那些没有下落的将士和亲人,一会儿想着今后该怎么办,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忽然叹气,自语道:“重新好生干吧,自古得天下都不是容易的。”
一会儿,张鼐急匆匆地跑来,说是郝摇旗来了:“他带回的人马有一百多,驻扎在山下边那座破庙里。”闯王十分高兴,匆匆地下山了。
到了破庙,闯王大声说:“摇旗,我日夜都在挂念着你的下落!”接着问:“老营和嫂子呢?”郝摇旗说:“也还没有音信。”郝摇旗便把自己突围经过作了汇报,并自告奋勇要去寻找老营和高夫人。
天色渐暗,郝摇旗留闯王、李过和田见秀吃饭。他向闯王敬酒:“李哥,咱弟兄们又团聚到一起啦。孙传庭和洪承畴悬赏捉拿你,别说没有捉到,连咱们掌盘子的也没擒住一个。”
“他杀了咱几千人,咱也杀了他几千人,谁打败了?要说咱们打了败仗,我可不服!”李过的话引得大家大笑起来。李过又说:“如今陆续回来的只剩下三四百人,虽然咱们不泄气,到底是倒了楣。”
郝摇旗酒兴正浓,要和李过猜拳。自成说:“弟兄们都没有酒喝,连肚子也吃不饱,你们悄悄喝几口拉倒吧。”郝摇旗点点头:“闯王说的是,咱们喝哑巴酒。”自成要去看高一功,起身先走了。
黄昏前,尚炯也回来了,高一功吃了他开的退烧药,神志已经清爽,但心情仍很晦暗。自成安慰说:“不要灰心。刘邦同项羽作战,总是吃败仗,连自己的父亲、妻子都被虏去,可最终得了天下。”
高一功叹口气:“虽说胜败兵家常事,但不知天意如何?”自成说:“天意就是民心。只要看看民众纷纷背叛朝廷,就知道朱家的江山坐不长了。只要咱弟兄们百折不回,终会打出一个名堂来。”
高一功露出一丝笑意:“你说得很是。只有咱们打出一个名堂,才对得住那么多死去的人。”自成站起来说:“你安心养伤吧。我想后晚往商州西乡去,准备重新大干。”
第三天午饭后,自成召开会议,要大家赶快准备,黄昏后离开杜家寨。所有马匹都叫伤员骑,大小将领能够步行的一律不许骑马;轻伤号两人轮换骑一匹马。
一更时候,农民军整队出发。自成叫郝摇旗率领小股将士作为前队,伤员和眷属走在中间,他自己和李过率领一批人作为后卫。
双喜看见郝摇旗骑着马走了,就同张鼐商议,悄悄地把乌龙驹留下来。他们怕闯王动怒,要李过去劝。李过说:“按道理,闯王骑马天公地道,可我不好劝。你们不妨试试,顶多被责备一两句算了。”
双喜眼圈儿发红:“只要爸爸肯骑马,我就是挨骂也心甘情愿。”张鼐接着说:“双喜哥,别怕,挨打挨骂我替你担着。”等闯王动身时,双喜提心吊胆地把乌龙驹从隐蔽的地方牵了出来。
双喜把乌龙驹牵到闯王面前,叫了声:“爸爸!”自成听见马蹄声就觉得奇怪,这时才恍然明白,双目圆睁,怒不可遏,一个耳光打过去,打得双喜踉跄两步。
李自成从双喜手里夺过鞭子,扬起要打,张鼐忙用身子挡住:“是我出的主意,抽我吧!”闯王气得手颤,但鞭子终究打不下去——这两个小将在大战中舍死忘生,而且双喜左颊还负着箭伤。
李过赶来拉住闯王:“爹,不用打他们,是我叫他们把乌龙驹留下的。”闯王狠踢了张鼐一脚,正要往下抽时,随即转向两个小将:“还不起来把牲口送给伤员骑!”。
自成责备侄儿
自成责备侄儿说:“补之,他们小孩子懂得什么?你不该怂恿他们胡来!我已下令全军马匹都给伤员骑,就应该以身作则,你们却暗暗把乌龙驹留下来,像什么话!”。
论年龄李过只比叔父小几个月,但他自幼对叔父非常尊敬,受了责备也不敢作声。这事传到郝摇旗耳中,他感到惶愧,立刻叫亲兵把自己的坐骑拉去给伤员骑。
农民军开到商洛山——商州以西的丛山中,李自成选了一个险要的地方驻下,隐姓埋名,不使外人知道行踪。他一面派人四处外出采购粮食,一面派人到潼关一带,打听官军和高夫人的消息。
过了几天,探子回来说:洪承畴和孙传庭果然率领五万人马北上勤王去了。丁启睿升任陕西巡抚,贺人龙的部队本已北上,因不愿离开陕西,哗变了一千多人,又星夜被派回潼关,打算进攻义军。
又隔了两天,另一个探子从潼关城里回来,说有人打着“闯”字旗号进袭潼关,还有人看见高夫人死在乱军中了——先是受了箭伤,随后拔剑自刎,如今官军还在各处寻找她的尸首。
多数将士信以为真。李自成乍听时也心中一凉,但不过半天又不信了。他认为那打着“闯”字旗号进袭潼关的,除高桂英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一定是高桂英听到贺人龙要进兵商洛山,用计把官军引开再说第一队,那天他们刚冲出左光先、贺人龙的包围,敌人又潮水般杀来。高夫人临时决定改变原议,向河南突围。她和高一功、袁宗第失散了,在豫陕交界地方才同刘芳亮遇到一起,继续往东。
他们在荒山小路上行进,突然遇到一队官兵和乡勇从树林中呐喊杀出。高夫人看了一下地势,叫亲兵们收集来一些包袱和杂物,交给刘芳亮,并嘱咐了几句,然后领着老营人马有秩序地向后移动。
正在这时,背后又传来人喊马嘶,左光先的追兵又赶来了。高夫人派人告诉贺金龙,要他率领几十个将士去抵挡追兵。
刘芳亮佯装败退,把包袱和杂物乱抛,官兵和乡勇你争我抢,顿时队伍大乱。刘芳亮趁机身先士卒杀回去,敌人尽管有七八百人,但只顾抢夺财物,被杀伤了不少。
敌人的队伍又涌上来。官兵的将领和乡勇头子也连杀了几个手下人,才稳住阵脚,堵住了农民军向河南突围的路。这时,贺金龙寡不敌众,派人向高夫人求援。高夫人嘱咐他尽力多守一阵。
前有顽敌,后有追兵。高夫人镇定地对将士们说:“都不要慌,沉住气,我们一定会冲到河南。”她把女儿兰芝交给一个亲兵,一直来到前队亲自擂鼓督战。
敌人看见一位女将在督战,都猜想是李自成的妻子高氏,纷纷向她射箭。有个亲兵抓住她的马缰绳,要她后退。高桂英用鼓槌在他的手上一敲,喝道:“放手!你害怕你自己退!”
亲兵一松手,她一边擂鼓,一边把马鞭一磕,玉花骢又在箭雨中扬鬃奋进。突然,她的左腿上中了箭,箭杆差不多有二寸深。
她咬牙拔出箭,战鼓又从她的马上响起来。慧英见她的棉裤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劝她退下。
慧英一箭把那个骑白马、挥大刀的敌将射下马来,敌军顿时慌乱起来。刘芳亮在高夫人擂鼓督战的鼓舞下,带着战士们趁机猛冲过去。
农民军终于冲过山口,到了河南地界。高夫人因流血过多,脸色蜡黄。而贺金龙却已经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他们开进崤函山中,选了一个地方驻下。这里一片崇山峻岭,方圆两百里没有乡勇,更没有官军。高夫人心中挂念李自成,便派了个扮作卖婆的妇女到潼关去探听消息。
王婆从潼关回来了
三天以后,王婆从潼关回来了,探明官军既没有捉到闯王和任何重要将领,也没有在战场上寻到他们的尸体,倒是传说闯王的余部逃到商洛山中,引起了官军注意。
她还说,洪承畴和孙传庭率领五万官军去北京勤王,得到闯王余部在商洛山的报告,就派人叫贺人龙星夜赶回潼关,进行搜剿。贺人龙几天前已到潼关,如今正在火急地催征粮草,就要往商洛山去。
这些消息使高夫人又惊又喜:喜的是闯王和几位大将都平安无恙;惊的是担心贺人龙追赶到商洛山中,使闯王没法立足。她情绪激动,一夜未曾入睡。
高夫人凝视着桌上绣好的“闯”字大旗,忽然一个念头从心上闪过:有什么办法能救丈夫脱险呢?她觉得事不宜迟,吩咐慧英马上派亲兵去把刘芳亮找来。
不到一袋烟工夫,刘芳亮来了。高夫人向他介绍了潼关的消息,说:“目前局势很紧,闯王人马少,又多伤员,怎能对抗贺人龙的三千人马?倘若他被逼迫得无处立足,那就糟了。你看怎么办?”
刘芳亮主张迅速冲过兰草关,到商洛山中去同闯王汇合。高夫人连着摇头:“不行,我们能够骑马打仗的不足三百人,还有眷属和伤员拖累。即使冲过去,也要付出很大牺牲,这二百多人又能济于事?”
刘芳亮问她有何妙计。高夫人说:“我们立刻竖起‘闯’字大旗,奔到潼关城下虚晃一枪,使贺人龙认为闯王在这里,不在商洛山中,把潼关的官军全部引诱过来。”刘芳亮听了,沉默不语。
高夫人问他为啥不说话。刘芳亮笑着说:“贺人龙部下有三千多人,潼关以东各州县都有官军。咱们若竖起‘闯’字大旗,潼关官军必倾巢来追,各州县官军再分头堵截,那时如何招架得住?”
高夫人分析道:“潼关是朝廷要地,贺人龙不会倾巢出动。附近各州县虽有一些官军,但人数不多,一听闯王在此必然惊慌,各自守城不暇,谁还肯派军队远离城池来追我们?”接着,又说刘芳亮变得胆怯了。
刘芳亮激动地说:“潼关突围时,闯王命我保护老营。现在老营失散了,高一功和袁宗第不知生死,为这事我常愧恨。倘若再走一着险棋,成功了自然很好,倘有差池,叫我日后有何面目去见闯王?”
高夫人安慰他:“你且放心。倘有一丝差错,嫂子我一人承担,决不会有人抱怨你。”随即取出“闯”字大旗来。刘芳亮赞道:“你真是一位有心人。既然大旗现成,我随时可以出发,请夫人下令。”
高夫人要刘芳亮立刻去挑选人马,午饭后一同出发。刘芳亮不让她前去,她果断地说:“冲锋陷阵我不如你,可临机应变你不如我。同去才能走好这着险棋。”
高夫人把后方留守的责任交给老营总管。饭后,率领着男女亲兵来到刘芳亮的驻地,亲手把“闯”字大旗交给了他。
刘芳亮把大旗交给掌旗官,然后下令出发。这一小队人马精神奋发,专走山僻小路,昼伏夜行,第四天黎明便到了阌乡县西南的大山里,潼关城隐隐在望。
到了阌乡县境内,高夫人先派人打探潼关动静,知道官军已把粮草准备齐全,定于十一月某日出兵商洛山。官府认为农民军都逃到商洛山中,因而潼关的守备比较单薄。
到了第三天,贺人龙率部向商州出发。当天下午,高夫人便和刘芳亮率领队伍出动,黄昏后到了潼关城南七八里远的一个村庄里。人马即刻把庄子包围,不使走漏消息,另派一小股人奔潼关南门。
这庄子有个土豪,民愤很大。农民军捉住他,当众乱刀砍死,然后开仓放赈。刘芳亮对大家说,他们是闯王亲自率领的人马,准备进袭潼关,还有大部队在围攻阌乡。
老百姓看他们行事不凡,又看见“闯”字大旗,都信以为真。高夫人还怕骗不住官军,事前从亲兵中挑了一个人扮作闯王模样,对刘芳亮说了几句,仿佛有所指示,老百姓更加坚信不疑了。
刘芳亮叫大家帮忙做一件事,就是在进攻潼关时都到城下呐喊助威。百姓们纷纷答应照办。有些贫苦青年恳求参军,刘芳亮只挑选了五个身强力壮的。
三更时候,刘芳亮亲率三十名将士到潼关城下挑战,站在官军火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向城上高声谩骂。老百姓在后面呐喊助威。
关上驻军从梦中惊醒,乱发火炮、弓箭、滚木、雷石。农民军也向城上放乌枪火箭。丁启睿仓皇奔上南城,督率将士严守,同时派人追赶贺人龙,命他火速回师。
南门和水门外炮声又起
官军正准备出战,忽然南门和水门外炮声又起,火光冲天,呐喊挑战,并见树林中火把甚多,来往不绝。他们摸不清农民军虚实,只好龟缩在潼关城内等待天明。
农民军在城外闹腾到四更时候,突然撤走。丁启睿出城察看,见一块通石碑上贴着李自成的挑战书,约贺人龙在十天内到陕州张茅镇附近会战;如果不去,闯王就要回师攻进潼关。
丁启睿询问城外百姓,都说确实是闯王人马,亲眼看见“闯”字大旗,闯王穿着青布箭衣,戴着白色小毡帽,骑在马上指挥。于是他不再疑心,立刻奏报皇上,并通知河南巡抚李仙风加意防范。
过了两天,高夫人又带了队伍去进扰灵宝。他们趁黑占领了城东北的娘娘山,进入东关,焚烧了几间房子,然后装走粮铺里的粮食,把一部分散在大街上,任穷人自己去拾。
知县和驻军都惊慌失措地奔上城墙,火光中只见“闯”字大旗招展,骑兵往来如飞。高夫人叫张材向城中射了一封信,以闯王的名义告诉城中父老不必惊慌,他只是要逼贺人龙出关作战,并不攻城。
贺人龙赶回潼关,因欠饷和畏惧闯王,借口自己是陕西部队,不愿去河南“剿贼”。半个月后,河南巡抚李仙风与新任陕西巡抚丁启睿协商,才调他出关去“追剿贼寇”。但高夫人避而不战。
那时,豫西南各县有很多股杆子和白莲教起义,利于高夫人活动。她从进扰潼关起一个月里,人马扩充了将近一倍。她在崤函山打着闯王旗号,拖住贺人龙的人马,使得商洛山的局势稳定下来。
李自成在商洛山中仍然隐姓埋名,让刘宗敏帮助他处理军中大事,好使自己抽出一些时间来读一些书,想一些问题,准备待时而动。
高夫人在崤函山和李自成在商洛山中的活动,很快传到北京。这是崇祯十二年三月份的事。崇祯看到几份塘报和奏疏,既怕又恨,恨孙传庭不中用,“虚饰战功,纵虎贻患”。
三月下旬的一天,崇祯召见洪承畴和孙传庭。他俩是去冬勤王来京的。洪承畴已经改任蓟辽总督,专负责对满军事。孙传庭升为总督,挂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代卢象升总督诸路援军。
崇祯问了洪承畴几句,就威严地对孙传庭说:“去年潼关南原之战,你连次奏报,均言闯逆全军覆没。朕今问你,逆闯现在何处?”孙传庭冷不防当头挨了一闷棍,脸色灰白,四肢颤抖。
他鼓着勇气回答:“微臣前奏确系实情,不敢有丝毫欺饰,有总督臣洪承畴可证。”崇祯把御案一拍:“你不能将贼首擒获,连其党羽如刘宗敏等均未擒斩,不是虚饰是什么!”
孙传庭说:“去年冬天,臣与督臣摩兵围剿,确系将闯贼全军击溃,死伤遍野。后因臣星夜率师勤王,不暇找寻巨贼尸体,献首阙下。”崇祯扔下几份塘报:“你还在做梦!这就是你潼关大捷的战果!”
孙传庭看完塘报后,向皇上叩头请罪。接着又说:“倘若逆闯确实漏网,可忧者不在崤函山,而在商洛山。那股进扰潼关、灵宝的残贼,只是假借闯贼旗号,决非闯贼本人。”
崇祯问:“你怎知道?”孙传庭回道:“闯贼惨败之余,定必潜伏起来,待机而动,决不会胆敢打出大旗,故意惹动官军追剿。”崇祯又问:“可是别的残余为什么要打他的旗号,惹动官军追剿?”
孙传庭叩头说:“臣近来远离剿贼军中,不敢妄加推断。但臣深知逆贼狡计甚多,常常以虚为实,以实为虚。”崇祯火了:“地方奏报,证据确凿,你还不信,岂非当面欺君!”
孙传庭还要申辩,崇祯勃然大怒,喝令拿下。洪承畴婉转进言说孙传庭尚属有用之才,请暂缓严罚,让他戴罪图功。崇祯沉默了片刻,才下令释放,要他仍总督河北、山东军务,以观后效。
孙传庭受此打击,回到保定驻地后,耳朵竟然聋了,请求辞官回籍。这时他只有四十七岁。崇祯不信,命保定巡抚杨一俊就近调查。
杨一俊亲自看望了孙传庭
杨一俊亲自看望了孙传庭,得知耳聋是实,便据实回奏。崇祯大怒,骂他们朋比为奸,派锦衣旗校将他们一起逮捕下狱。满朝大臣都知道孙传庭受屈,却无人敢替他上疏申救。
到了四月中旬,朝廷得到确实消息,李自成潜伏在商洛山中,豫西进袭潼关的只是高桂英一支人马。但崇祯仍然不肯释放孙传庭。
崇祯恨孙传庭无能,不曾将李自成和重要将领捕获或阵斩。自从知道了李自成在商洛山中的活动后,他对国事更加忧愁,常常夜不成寐,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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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谁还不会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