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浅秋如诗，磨溪如画

摘要：山里的初秋，总带着几分淡妆素裹的清雅，像位温婉的江南女子，柔美里藏着深情，眉眼间藏着夏末的余温，衣襟上又沾着初秋的薄凉。

文/申明洲

山里的初秋，总带着几分淡妆素裹的清雅，像位温婉的江南女子，柔美里藏着深情，眉眼间藏着夏末的余温，衣襟上又沾着初秋的薄凉。

秋风是最有耐心的画师，一笔一画将山河渐次染尽，落成一纸纸素笺。笺上细细密密写满了婉约小诗，被秋雨打湿了韵脚，倚在初秋的门楣，频频轻叩我的窗台。囫囵一觉醒来，才惊觉自己竟已闭关月余，是时候，去赴一场初秋的山林之约了。

记忆里，秋天总与雨缠缠绵绵。少了秋雨的秋，像缺了韵脚的诗。立秋时的台风裹着雨水，冲毁了进山的水路，加上上游水库开闸，溪水便涨得湍急，游人也稀了许多。

磨溪原叫“龙溪”，位于福州市马尾区快安村，是福州鼓山风景区五大游览区（鼓山区、鼓岭区、风池白云洞区、鳝溪区、磨溪区）之一。因水流充沛、水质优良、清澈，古时沿溪错落着多座磨坊，便有了“龙溪”之名。后来为保护鼓山风景区的生态，所有磨坊都迁走了，只留溪水依旧澄澈。

溪口立着一座龙泉寺，寺旁便是磨溪管理站。为了景区安全，每一位入溪的人都要登记，并进行安全检查。安全检查完，过了小桥，便见一处入溪口。“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心里装着诗与远方，又怎惧路远水长？只是溪水涨得太急，漫过了路面，大伙儿只好脱了鞋袜，赤足涉过溪口。沿溪边小路逆流而上，路边立着块巨石，形似拱手而立的青衣学士，石上刻着“南宫拜石”四个朱红大字。它垂眉俯首立在路的左侧，像是在笑迎八方来客。

走进山林，山里的秋风，像喝醉了酒的醉汉，时不时和你撞个满怀，又踉跄着穿过树梢，偷吻过树叶，便悄悄溜远了。被偷吻的树叶，悄悄换了妆容：有的渐渐羞红了脸颊，有的悄悄染黄了衣袍，有的仍绿得发亮……这些斑斓的色块在林间晕开，拼成一幅清幽的油画。

离巨石不远的上游，藏着一座小型水库。水库边有水流倾泻而下，远看像一绺绺素白的布，从坝上缓缓垂落；近看时，飞溅的水花晶莹剔透，像一朵朵小巧的白梅，伴着轰鸣的水声，微雨似的纷纷落下。站在水库边，望着如镜的水面，不由得想起朱自清先生笔下梅雨潭的《绿》来，磨溪水库的绿，不正是先生笔下的模样？可再细瞧，它又比梅雨潭的绿更透彻，更显灵动的美。

磨溪的绿从不是单调的 —— 它像位高明的画师，会跟着季节、气候、光照与角度等的变化在自动调换，墨绿、浅绿、草绿……层层叠叠，各有风情。微风吹来，吹起满湖细碎的褶皱，像位姑娘轻摆着绿色的长裙，晃得人心旌也跟着摇曳。忍不住多瞧几眼，这景致便刻在了脑中，记在了心里，想在了睡梦里。磨溪水库的绿啊，我想偷偷地裁一块给撒哈拉大沙漠，让那片荒芜也像磨溪一样披上绿装。我还想剪一片给那些被污染的黑浊江河，让它们也变得这般澄澈……磨溪的绿啊，我不敢动笔描写你了，不是词穷，是怕写得不够好，辜负了这份绿；又怕写得太满，惊扰了先生笔下梅雨潭的绿，更怕有人说我不自量力……

正怔忡着，友人轻轻提醒：“该走了，再耽搁要错过行程了。” 溯溪往上走，磨溪两岸的山崖间，无数小瀑布飞流直下，像是山上缭绕的浓浓云雾撑不住重量，一块块从云端跌下来；又像仙女撒下的一块块素布，条条汇入磨溪。溪水时而从岩石上奔涌而下，时而在草丛间蜿蜒慢淌，满是野趣。

在磨溪行走，人时而踏石而过，水在石下潺潺；时而穿行在山涧的悬崖边，听山上瀑布争流、山下溪水哗哗；时而涉溪而行，脚下的溪水清澈冰洁，沁得人的心骨都清透了……山谷不同音符的流水声，混着鸟鸣、虫吟与风声，凑成一曲永不停歇的乐章，竟有几分先生笔下梵阿岭名曲的意境。

小溪两旁的路边，满是盛开的金银花，还有挂满红果的野树，看得人心里发痒。忍不住摘几颗，连洗都顾不上，直接送进嘴里，甜津津的，实在妙。溪边的草场原是农民的良田，如今景区退耕还草，满坡仍是绿油油的。雨洗过的磨溪，格外清新碧透，空气里裹着青草的香，吸一口沁人心脾，吸两口心骨都软了，吸三口便只想长做磨溪人了。

突然，雨，星星点点，从天上落了下来，渐次稠密，天地间霎时笼了层白纱，水天一色。“下大雨了！”“打雷了！”有人喊着，大伙儿急忙爬上岸，有的躲进敞棚，有的撑着雨具站在坡边，望着雨幕中的磨溪轻叹。

一茬秋雨，一层薄凉。伸手去接，雨滴落在手背、胳膊上，冰凉直沁骨里，凉气从心底漫到四肢，浑身都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