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总，事情走向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夫人这样被骂受得住吗？要不要停止拍摄？」
「顾总，事情走向好像有些不受控制，夫人这样被骂受得住吗？要不要停止拍摄？」
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王导的声音。
只见顾宸冷哼一声，缓缓道：「让网友骂醒她吧，这样她才会想起我的好，不会想着离开我。」
「第三期，你带她回校园，给她单独拍摄，多问一些她对我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苏念，已经完全依赖我，总是跟着我跑，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初心。」
「第四期，带她去同心桥，看当年她念叨着要我陪她挂的同心锁，然后偶遇我，我再重演那天的求婚，她一定会清醒。」
我站在门口，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顾宸公司没有出现问题。
他才是这档节目的幕后老板。
他只是受不了我的态度，不想离婚，也不想卑微挽回。
所以他希望通过这个节目，让我想起他的好。
他认为我重走一遍来时的路，就不会和他离婚了。
可他不知道，从我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想隐瞒的真相。
顾宸啊顾宸，你要是直接放我走多好。
「这些天，公司要接待大客户，我就不去了，第四期开始录制的时候再叫我。」
「很多网友怀疑是剧本，第三和第四期用直播的方式播出吧，收益应该可以翻倍。」
王导担忧道：
「直播会不会有些风险？万一发生变故怎么办？」
顾宸懒懒道：「能有什么变故，你没看到她看到我为她装路灯的时候和我说谢谢了？」
此时房间里传来一声娇笑：「顾总，万一苏小姐不回头，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顾宸轻柔的口吻中带着警告。
「这几年，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不配和苏念比，是记不住我这句话吗？」
女人娇媚回应道：「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顾宸低声道：「那你一会儿小点声，让苏念听到，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王导，没你事了，出去吧。」
我轻轻退回了房间，钻进了被窝里。
原来顾宸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婚的打算。
看来等了十年，也拿不到那一半财产。
这么多天挨骂也累了，做不到好聚好散，那就鱼死网破吧。
眼皮有些重，我紧了紧被子沉沉睡去。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
7
第三期的主题：【青春】
隔天中午，节目组驱车到了我和顾宸的中学。
学校早几年已经搬迁了，现在荒废的学校毫无Ťṻ₄生气。
那会儿我读初二，他读高一。
教学楼之间只隔着一个操场。
「苏小姐，这次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小何提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低头看着满地枯叶，抬脚踩上去，叶子发出「咔哧」的声音。
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小何问我在笑什么，是不是想起了开心的事。
我看向镜头笑道：
「顾宸第一次看到我ṭũ²踩枯叶的时候，说我残忍。」
țṻₔ「我骗他说，踩叶子之前，可以先许一个愿望，然后再开始踩，如果连续发出六声咔哧，愿望就会实现。」
「顾宸说我幼稚，这也信，我说他扫兴。」
「结果第二天下课，他把我拉到操场一角，看他扫成一团的枯叶，让我许愿。」
「你知道吗，他为了防止枯叶被人破坏，去教室叫我之前，还叫了两个小跟班守着那堆叶子。」
小何哈哈笑道：「顾总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
工作人员也笑了。
我也笑了。
笑着笑着，我的目光落在高二三班。
「是啊，顾宸虽然觉得幼稚，也会陪着我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相信。」
「可是他到了高二，就不信我说的话了。」
小何询问道：「为什么呢？」
「他们班转来了一个女生，叫于思瑶，家境不错。」
「顾宸和我说他喜欢她，他说我童养媳的身份只是个形容词，他一直把我当妹妹。」
「可因为我童养媳的身份，于思瑶无法接受顾宸，很长一段时间，顾宸追在于思瑶身后，我跟在他身后。」
「我害怕顾宸抛弃我，怕他不要我，他不要我，顾家就不会供我读书了。」
「后来于思瑶叫人一起言语霸凌我。」
「于思瑶经常对我说她哪天心情好了，她就是顾宸的夫人，而我童养媳的身份放在古代只配做一个丫鬟。」
「为了让我早点习惯，让我给她们打洗脸水，去食堂排队买饭，给她们拎包。」
小何不解道：「她欺负你，你没告诉顾宸吗？」
「当时我和顾宸提过，我被欺负了。」
「顾宸说于思瑶是大小姐脾气，嘴直了点，心不坏。」
小何皱眉道：「然后你就没再提了？」
我点点头。
小何继续道：「其实以你和顾宸从小长大的情分，就算他和那位小姐在一起了，也不会丢下你。」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
我淡淡地道：「我不想丢掉第三个家。」
小何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第一个家，在妈妈肚子里，第二个家，是奶奶家，顾家是我第三个家。」
「抱歉。」
小何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我摆手笑道：「不用抱歉，我其实还算幸运。」
我坦然地对着镜头说出了我在葎草堆里被奶奶捡来的事。
也说了顾宸替我洗尿片的事。
逗得小何眉头皱了又松开。
我继续道：「后来于思瑶高三那年没考好，决定去国外发展，如果她没去国外也许现在的顾夫人就不是我了。」
「那她现在一定活得好好的。」
小何微皱的眉头挑了挑，试探道：「你意思是，她现在不在了？」
我扫了一眼王导。
他凑近小何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小何只是用肩膀推开他，露出厌烦的表情。
她把镜头对准我大声道：「然后呢？」
我看着镜头严肃道：「于思瑶搬走那天，叫我去帮她搬行李，她家的地址是情侣南路，龙湾小区。」
8
小何双眼微微睁大，正欲开口，直播的那台手机被王导抢下。
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看向王导笑道：「下一期我就不录了。」
说完我就联系了早就约好的司机来接我，送我回别墅。
后视镜里王导神色慌张地在打电话，时不时用手指着小何，满脸愤怒。
我打开手机，点开刚刚的直播回放。
终于没人骂我了。
【天啊！原来苏念是被捡来的！？】
【捡来的又怎么样？初中那么在乎顾宸，结果现在还不是闹着离婚？】
【楼上的你还不明白吗？结尾的情侣南路你没看到？】
【第一期那场车祸，车上的人就是于思瑶！我刚查了，那家药店就在龙湾小区门口！】
【顾宸婚内肯定出轨了！还把责任推到苏念身上，无耻！】
【我终于理解苏念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了，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出轨的行为对她来说就是抛弃！】
【顾宸对她进行了长达一年的 PUA！苏念心寒了，他又上节目装深情！我真的……】
【顾宸没爱过苏念，于思瑶出国了，他才和苏念结婚，于思瑶回来，他又出轨，于思瑶死了，他把锅甩给苏念，真恐怖。】
【这就是没有娘家人撑腰的下场，苏念是被捡来的，内心肯定不敢提要求，也比较懂事，不然她初中那会明明知道于思瑶在霸凌她还要照做。】
【她告诉顾宸于思瑶霸凌她的时候需要多大勇气啊，可是顾宸没信她，她也没再提，哎。】
【为了于思瑶丢下苏念两次，一次想撇清关系做兄妹，一次婚后出轨，呵呵。】
【渣男，一开始就立深情人设，要是苏念一开始立悲情人设顾宸绝对玩不过！】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靠在别墅门口。
我走回房间拿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下了楼。
到花园的时候，王导和工作人员赶了回来。
他们拦住了我。
「苏小姐，您要去哪？」
「我好像没必要告诉你。」
「你等会，等到顾总来了再走。」
我笑道：「为什么要等他？」
王导烦躁地挠挠头：「第四期还没拍，你签了合同的，现在走要赔违约金。」
我从他手里用力抽出行李箱，冷声道：「那叫你们老板起诉我吧。」
我撞开人群，走出了别墅大门。
所有人跟在我身后追出来，直到不远处一台黑色的车急刹在前方，他们才停在原地。
顾宸摔上车门红着眼踉跄朝我跑来。
越靠近我，他的脚步越慢。
站在我眼前的时候，他大口喘着气，勉强扯出一丝笑强装镇定道：「念念，节目还没录完，你这是要去哪？」
「不录了。」
说完我尝试绕过他。
他用力捏住我的手臂，声音发颤道：「别走，再给我点时间。」
我对上他的目光。
他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走了工作人员怎么交差？」
我笑道：「来的路上你还没想好怎么编吗？」
他愣了愣看向我，眼神迷茫。
「幕后老板顾总，你的节目，我相信你可以做主。」
9
顾宸往后退了一步。
他微红的眼眶里眼泪在打转。
做任何事都有全盘计划的他害怕了。
他确实有能力封锁那天车祸上死者的信息。
但他没能力封锁我的记忆。
如果我开口求助他那天，他信了我。
如果他像小时候一样为我出头，和于思瑶说不要那样对我，或许于思瑶就不会变本加厉的使唤我。
那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车上的人是于思瑶。
我也不会去调取小区监控，我也就不会看到他经常出入于思瑶的家。
「念念，我承认，我出轨过。」
「可是已经过去十年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的。」
「顾宸，这些年我也在等你签字，你也知道。」
「苏念！你不准闹了，我知道你不爱我的钱，你想离开我完全可以直接走，你非要分走我一半财产，不就是想找借口留下来吗？」
顾宸气急败坏地冲我吼道。
我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缓缓道：
「顾宸，我很喜欢的一句话，你应该记得吧。」
【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你们顾家养大我，但你也占据了我整个前半生，我不欠你，你欠我。」
「结婚那天，你说这个属于我们的家，再也不用换了，我信了，你没做到，你就得赔给我。」
「所以我要钱并不是想留下，在顾家陪你耗的这十年，我只是在等你给我钱，我想自己去买个家。」
顾宸微微张着嘴，眸底猩红。
他缓缓摇头，要我不要再说了。
随后猛地拉起我的手，尝试把我往车上推，嘴里重复呢喃着：「跟我回家。」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推搡着我，直到把我推上副驾。
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他终于冷静下来。
他站在车旁看着我轻声道：「抱歉，弄疼你了。」
我忍着心里那丝异样，直视前方。
他哽咽道：「带你回家，你还是会走，是吗？」
「这次的直播效果也有双倍收益了，那个让你开心了那么多年的女孩，该给她个名分了。」
「你看，你连挽回我的同时，都在算计着双倍收益，你的心很大，也放得下很多人。」
「顾宸，看在小时候的情分，放过我吧。」
我语态轻柔，就像对陌生人一样客气。
他却泣不成声吸着鼻子打开车门，像个孩子。
三十五岁这年秋天，他终于放过我了。
10
在酒店睡了两天两夜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终于可以起诉离婚了。
我联系了摄影师的助手，帮我拷贝了一份别墅门前的监控。
里面有顾宸亲口承认出轨的画面。
有了这些，加上之前那场直播我说过的话。
找个好点的律师胜诉不难。
正在我整理证据准备联系律师时，顾宸给我打来了电话。
「离婚协议我签了，放在酒店前台了，记得拿。」
我放下手中的「证据」走到窗边。
楼下停着他的车，他靠在车旁低着头握着手机。
看来是真的。
「谢了，顾总。」
Ṫū́⁴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哽咽的轻笑。
「呵呵，谢什么，早知道还是这种结果，我就不浪费你这么多年的时间了，对不起啊，苏念。」
这个对不起我应得的，看在他替我省了律师费的份上，我懒得说出口了。
见我沉默，他继续道：「你打算去哪？」
「还没想好。」
「那先祝你一帆风顺。」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道：「苏念，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后，他抬头看向我所在的窗口。
我点燃一支烟，透过烟雾静静地透过窗户俯瞰看着他，楼太高了，我看不清他的脸。
隐约看见，他朝我挥手告别。
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少年时的他，干净，闪亮。
但我花了三十五年，看清他的人。
11
拿到钱后，我离开了困住我前半生的城市。
定居丽江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日落金山。
原来，等待我的风景很多。
这边天空很低，生活很慢，游客很多。
收拾好以后，我打开了手机。
顾宸没有让节目烂尾，这次的出镜人只有他自己。
第四期主题：【忏悔】
镜头跟着他的背影到了山区里的一所小学。
一张张脸颊冻得通红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顾宸给那群孩子递上了书包、文具、棉衣。
随后，他又去了几家上不起学的小孩家。
画面中一位满脸褶皱的奶奶和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孙女蹲在门前烤红薯。
顾宸朝掌心哈了口热气走过去：
「小朋友，可以给我吃一个吗？」
小女孩与奶奶对视一眼。
奶奶看着火堆上的两个红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小女孩犹豫片刻后，拿出了一个大红薯给奶奶。
小一点的自己掰成了两半, 递给了顾宸。
「叔叔, 只能请你吃这么多了。」
顾宸这才注意到红薯并不多。
他接过红薯, 愣了神，随后往嘴里塞。
不知道是天有些冷还是怎么, 他的眼眶有些红。
经过一番了解后，小女孩的父母外出打工了, 很多年没有回来。
她和奶奶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
顾宸问小女孩, 是不是最喜欢奶奶。
小女孩摇头：「我最喜欢自己，第二才是奶奶。」
顾宸疑惑道：「为什么呢？」
小女孩笑道：「因为奶奶说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如果我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就永远不用担心会被丢下。」
小女孩的话虽然含糊不清，但我好像听懂了。
顾宸笑了笑：「年纪小，觉悟高, 要是她当时也这么想就好了。」
「叔叔，她是谁呀？」
「一位朋友, 她不敢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怕被人不要她，所以别人老欺负她。」
小女孩嘟嘴道：「欺负她的真坏。」
顾宸笑着摇摇头叹息道：「嗯, 真坏。」
小女孩和顾宸聊了很久。
顾宸承诺会资助小女孩上大学。
第二天, 画面显示是在同心桥上。
只见顾宸站在桥中间, 低着头, 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生锈的锁。
虽然给的画面只是他的背影, 但看得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画面给到锁的特写，上面刻着顾宸和一个被划花的名字。
苏念，两个字，九年前，早就被我划掉了。
视频结尾，镜头跟随着顾宸一步步踏上寺庙的台阶。
小何问他, 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顾宸只是淡淡道：「原来，她早就把我剔除得干干净净。」
不信佛的顾宸，跪在佛前，双手合十, 眼角划过一滴泪。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观众们爽了。
【还想通过这个节目让苏念想起你的好, 笑死我了。】
【做过的事没让苏念发现，你就当自己没做过，你自己都信了吧？】
【活该！最难看的就是这一期, 还在装深情。】
【谁敢和顾家合作以后我绝不买你家的东西！】
【+1+1！】
节目播完第二天，热搜依然是顾宸。
只是显示的消息是：
【商家连夜解约下架顾氏产品】
12
休息了一年后，我盘下了一间民宿。
闲暇之时，会和旅客们围炉聊天, 听听他们眼里的世界。
那边的人早就断了联系，除了小何。
小何告诉我, 顾宸答应我的事, 做到了。
那件事后顾宸没有找工作人员的麻烦。
反而感谢小何坚持播完了那场直播，让他看清了自己。
并给她升了职。
至于顾宸。
他只会在山区、寺庙、公司、家这几个地方出没。
后来顾宸也继续资助了很多孤儿和留守儿童。
他常会去庙里祈求有一日我会回头。
但他不懂，胜负或爱恨, 从来不是神明掌管的范畴。
又是一年深秋, 冷风飒飒。
民宿的院子里落满了枯叶。
客人们总是感叹，秋天的风里藏有孤独、哀伤、分离的悲凉气味。
可秋天对我来说，是万物凋零后的新生。
我的下半生没有执念, 没有束缚。
愿我们余生尽兴，先爱自己再爱人。
叶落枝枯非尽哀，生命潜藏待春来。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