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端着一碗我不认识的、据说是大补的汤,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门口,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跟前夫的新妻在一个月子中心坐月子,她总在我房间门口晃悠。
她端着一碗我不认识的、据说是大补的汤,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门口,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姐姐,这是阿姨特地为你炖的,说你身子虚,要好好补补。”
我看着她那张画着精致淡妆的脸,以及微微隆起、被宽松的月子服也遮掩不住的孕肚,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口中的“阿姨”,是我的前婆婆,陈峰的妈。
而她,林微微,是我前夫陈峰的现任妻子。
一个挺着孕肚的妻子,来给我这个刚生完孩子的前妻送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走廊尽头那个男人身上。
陈峰。
他靠着墙,眼神复杂地望着我,既有愧疚,又有一丝不耐。
我们离婚一年,我用分到的钱,给自己订了市里最好的月子中心,只想安安静得地把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生下来,养大。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和他们夫妻俩重逢。
更没算到,他们会对我肚子里的这块肉,动了心思。
我和陈峰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了婚。
我们白手起家,从一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开始,一起熬过了最苦的日子。
我做文案,他跑业务,没日没夜地干了三年,终于攒够了首付,买了我们第一套房子。
房子不大,六十多平,但每一块砖,每一寸墙纸,都是我们亲手挑选的。
我记得拿到房本那天,陈峰抱着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圈,他说:“沈瑜,以后我一定让你住上大别墅,再也不用挤这么小的鸽子笼。”
我相信了。
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我辞去了工作,专心做他的后盾。
他开公司,我帮他对接客户,整理资料,处理所有琐碎的行政后勤。
公司渐渐有了起色,从小作坊变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企业。
我们换了大房子,开上了豪车,陈峰也从那个穿着廉价衬衫跑业务的小伙子,变成了衣冠楚楚的陈总。
一切都像他说的那样,越来越好。
只是,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也越来越陌生。
他开始挑剔我做的饭菜不够精致,说我穿的衣服没有品味,指责我不懂他的事业,跟不上他的脚步。
每一次争吵,他都用那句“你根本不理解我有多累”来结尾。
我以为是我们之间缺少了沟通,我试图去理解他,去迎合他。
我报了烹饪班,学插花,学茶道,我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配得上“陈总”的“陈太太”。
可我所有的努力,在他带回那个叫林微微的女孩时,都成了一个笑话。
林微微是他的新助理,年轻,漂亮,名牌大学毕业,一口流利的英语。
她会挽着陈峰的胳膊,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娇滴滴地喊他“陈总”。
她会在饭局上为他挡酒,会在他疲惫时恰到好处地递上一杯热茶。
她就像另一个版本的我,一个更年轻、更精致、更符合他现在身份地位的我。
我发现他们的不对劲,是在一个深夜。
陈峰醉醺醺地回来,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屏幕亮着,是林微微发来的微信。
“陈总,到家了吗?记得喝点蜂蜜水,晚安,梦里有我哦。”
后面还跟了一个俏皮的亲吻表情。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扔进了冰窖。
我没有吵,也没有闹。
我默默地截了图,然后开始收集证据。
那段时间,我像一个侦探,冷静得不像自己。
我查他的消费记录,查他的开房信息,甚至在他的车里装了录音笔。
证据确凿的那天,我把他和林微微堵在了我们婚房小区的地下车库。
林微微吓得花容失色,躲在陈峰身后。
陈峰的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恼羞成怒。
他没有道歉,反而质问我:“沈瑜,你跟踪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陌生又可笑。
“我变成哪样了?变成一个捍卫自己婚姻的女人,有错吗?”
“我们之间早就没感情了,你心里清楚!”他提高了音量,似乎想用气势压倒我。
“没感情?”我冷笑,“陈峰,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公司能有今天,没有我沈瑜的功劳吗?我陪你吃糠咽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没感情?我为了你放弃事业,在家给你当牛做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没感情?”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
车库里,我的质问声回荡着。
林微微从他身后探出头,怯生生地说:“姐姐,你别怪陈总,是我……是我不好,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真心相爱就可以破坏别人的家庭吗?小姑娘,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峰一把将林微微护在身后,对我怒目而视:“沈瑜!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微微是无辜的!”
“无辜?”我指着他,“那谁是有辜的?是我吗?是我逼着你出轨的吗?”
那天的争吵,以我的歇斯底里和他们的狼狈而逃告终。
接下来,是漫长的离婚拉锯战。
陈峰想让我净身出户,他的父母也轮番上阵,指责我不懂事,不贤惠,留不住男人的心。
我那个曾经对我温和慈祥的婆婆,指着我的鼻子骂:“不下蛋的母鸡,还敢管我们家陈峰?离了你,他能找到更好的!”
我将所有证据摔在他们面前。
录音,照片,转账记录。
陈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最终,在律师的调解下,他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过户给我,另外给了我五百万现金。
公司的股份,他一分也没给我。
他说,公司是他一手打拼的,跟我没关系。
我累了,不想再跟他纠缠。
签字那天,我们异常平静。
走出民政局,他看着我,说了一句:“沈瑜,对不起。”
我没回头,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到此就该画上句号。
办完离婚手续的第二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拿着那张显示“孕8周”的B超单,我一个人在医院走廊坐了很久。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我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却下定决心要生下他。
这是我的孩子,跟陈峰无关。
我卖掉了那套充满回忆的房子,换了一个小一点的,剩下的钱,足够我安心养胎,再给他一个不错的未来。
我断绝了和陈峰那边所有人的联系,换了手机号,换了生活环境。
我以为,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直到我住进这家月子中心。
入住的第一天,我就在婴儿室的玻璃窗外,看到了陈峰和他那个容光焕发的母亲。
他们正围着一个保温箱,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喜悦。
我当时就愣住了。
护士走过来,笑着对我说:“沈女士,您是302的吧?您旁边301住的陈先生一家,今天也刚添了个小公主呢。”
301。
一墙之隔。
我只觉得命运真是个爱开玩笑的混蛋。
接下来的日子,我尽量避免和他们碰面。
吃饭在房间吃,做产后修复也特意错开时间。
可这家月子中心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总能在走廊上,遇到挽着陈峰散步的林微微。
她总是先看到我,然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歉意的微笑,轻声喊我“姐姐”。
我通常只是点点头,快步走开。
我儿子出生那天,是个男孩,七斤六两,很健康。
我给他取名,沈念。
思念的念。
不是思念陈峰,而是告诫自己,要永远念着过去那些教训。
孩子被抱去婴儿室观察,我隔着玻璃看着他小小的、皱巴巴的脸,心里一片柔软。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我前婆婆那尖锐的声音。
“哎哟,这也是今天生的?是个男孩啊!”
我转过头,看到她正扒在玻璃窗上,眼睛放光地盯着我儿子的名牌。
“沈念……姓沈?”她嘀咕着,然后猛地回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陈峰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我儿子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从那天起,林微微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门口。
她今天送汤,明天送水果,后天又送来一堆她觉得不错的婴儿用品。
她总是笑得温柔又无害。
“姐姐,这是我妈从乡下带来的土鸡蛋,给你补身体最好。”
“姐姐,这款尿不湿我们家宝宝用着不错,你也试试?”
“姐姐,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软绵绵的刺,扎得我浑身不舒服。
而今天,她又来了。
我看着她手里的汤碗,胃里翻江倒海。
“不必了。”我冷冷地开口,伸手准备关门。
“姐姐,你别这样嘛。”林微微却用脚抵住了门,“阿姨也是一片好心,再说,我们……毕竟曾经是一家人。”
“曾经?”我嗤笑一声,“林小姐,你记错了吧?跟你是一家人的是陈峰,不是我。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走廊尽头的陈峰听到。
他皱了皱眉,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沈瑜,微微也是好意。”陈峰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是吗?”我抬眼看他,“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她?谢谢她抢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来我面前惺惺作舍?”
陈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林微微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委屈地咬着嘴唇,拉了拉陈峰的衣袖。
“阿芬,算了,姐姐可能心情不好,我们别打扰她了。”
她永远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心情好得很。”我靠在门框上,环抱着双臂,“只是不想看到不相干的人,在我眼前碍眼。”
“沈瑜!”陈峰动了怒,“你别不识好歹!我妈那是关心你!”
“关心我?”我笑出了声,“她关心我,还是关心我儿子的性别?”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他们伪善的面具。
陈峰的表情僵住了。
林微微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去告诉她,我的儿子,姓沈,叫沈念。跟你们陈家,没有半点关系。”
“他身上流着我的血!”陈峰终于忍不住,低吼道。
“你现在知道他身上流着你的血了?”我反问,“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我肚子里有你的血脉?你跟她浓情蜜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曾经的感情?”
“我……”陈峰语塞。
“陈峰,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法律上,我儿子的抚养权,百分之百属于我。你想见他,可以,通过法律程序。想抢?门都没有!”
我把话说得决绝。
我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果然,第二天,我的房门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我的前婆婆。
她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脸上堆满了笑,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小瑜啊,妈来看看你。”她自顾自地走进房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婴儿床里的沈念。
“哎哟,我的大孙子!长得可真像阿峰小时候!”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抱。
我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他睡着了。”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前婆婆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
“小瑜,你这是干什么?我看看我自己的孙子,还不行吗?”
“孙子?”我看着她,“阿姨,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您的孙女,在隔壁301。”
“那是个丫头片子,怎么能一样!”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孙子孙女,我都喜欢,都喜欢……”
我懒得跟她演戏。
“您有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她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种算计的精明。
“小瑜啊,你看,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以后要工作,要生活,哪有那么多精力?”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妈不是那个意思。”她拉住我的手,语气恳切,“妈是心疼你。你看这样好不好,把孩子……把念念给我们陈家来养。”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下。
“你说什么?”
“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完。”她急忙说道,“我们不是要抢孩子。我们给你一笔钱,一千万,不,两千万!再给你买套市中心的大平层!你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嫁人,再生孩子。念念跟着我们,有名分,有家产,将来整个公司都是他的!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的女人,现在却想用钱来买我的儿子。
“最好的选择?”我怒极反笑,“在你们眼里,我的儿子就是一件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商品吗?是你们陈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吗?”
“话不能这么说!”她也有些恼了,“我们是为孩子好!跟着你,他就是个没爹的野种!跟着我们,他就是陈家的长子嫡孙!”
“滚!”
我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个字。
“你给我滚出去!”
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生孩子时留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沈瑜!你别给脸不要脸!”前婆逼急了,也撕破了脸皮,“你别忘了,孩子是阿峰的种!我们陈家的种,不可能流落在外面!”
“我再说一遍,滚!”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前婆婆吓了一跳,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我却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婴儿床里的沈念被惊醒,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我爬过去,把他抱在怀里,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襁褓上。
“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
我抱着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这场闹剧,并没有因为我的强硬而结束。
第二天,陈峰和林微微一起来了。
林微微的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陈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进门,就把一份文件甩在我面前。
“沈瑜,这是亲子鉴定申请。我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确认我和沈念的父子关系。”
我看着那份文件,心里一片冰冷。
“然后呢?”我问。
“确认关系后,我会争取抚养权。”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法院会把孩子判给经济条件更好的一方。沈瑜,你争不过我。”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给你选择。”陈峰说,“要么,接受我妈昨天提的条件,我们私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么,我们法庭上见。到时候,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我笑了。
“陈峰,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以为有钱就拥有一切了吗?你以为法律是你家开的吗?非婚生子女和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权利,两周岁以下的孩子,抚არ原则上归母亲抚养,这是法律常识。”
“就算你拿到了抚养权,你也必须支付抚养费。你以为你能什么都得不到?该我的一分都不会少!”
我的冷静和理智,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旁边的林微微又开始演戏了。
她拉着陈峰的胳膊,柔声劝道:“阿峰,你别这样跟姐姐说话。姐姐也是舍不得孩子。”
然后,她又转向我,眼泪汪汪地说:“姐姐,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我生的是个女儿,婆婆她……她有些重男轻女,你也知道的。阿峰压力也很大。我们只是想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想让他认祖归宗。”
“姐姐,我发誓,我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以后陈家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她才是那个深明大义、委曲求全的圣母。
“闭嘴!”
我厉声喝道。
“林微微,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表演!这里没有观众!”
我指着她,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陈峰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堵住他父母和公司那些老古董的嘴!而你,生了个女儿,地位不稳,急需一个‘儿子’来巩固你陈太太的位置!”
“你们俩,一个自私,一个虚伪,真是天生一对!”
“你们懒,不愿意自己努力去改变老人的思想,不愿意承担生不出儿子的后果,只想走捷径,抢走别人的孩子,来满足你们的私欲!”
“你们凭什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向他们。
林微微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陈峰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沈瑜!”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难看?”我冷笑,“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就已经很难看了!现在,你们还想抢我的孩子,你们觉得,我还会给你们留脸面吗?”
我拿起手机,点开录音键。
“陈峰,林微微,我今天把话说明白。”
“第一,孩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你们要是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
“第二,亲子鉴定,可以做。抚养费,一分都不能少。按照你的收入水平,每个月至少要支付这个数。”我比了个手势。
“第三,探视权,可以有。但必须在我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并且有我或者我委托的人在场。别想耍花样。”
“我的要求,都录下来了。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就按程序走。如果你们还想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那我们就不止法庭上见了。”
我晃了晃手机,眼神坚定而冰冷。
他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了。
尤其是陈峰,他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一面。
在他印象里,我永远是那个温顺、隐忍、以他为天的女人。
他没想到,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母亲,能有这样的决绝和力量。
他们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我脱力般地坐回床上,抱着熟睡的儿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以我对我前婆婆和陈峰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场关于孩子的争夺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必须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我的孩子,不被任何人伤害。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意料的平静。
陈峰一家再也没有来骚扰我。
我甚至在月子中心的公共区域,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护士告诉我,301的陈太太,因为产后情绪不稳,换到了VIP楼层,那里更安静。
我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他们不是放弃了,而是在酝酿着新的阴谋。
我没有掉以轻心。
我联系了之前帮我打离婚官司的张律师,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张律师很专业,她告诉我,法律上我占绝对优势,让我放宽心,好好休养身体,一切交给她来处理。
有了律师的支持,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开始专心坐月子,调理身体,学习如何照顾一个新生儿。
每天给沈念喂奶,换尿布,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眉眼渐渐张开,越来越像我。
我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填满。
这种平静,在我出月子的前一天,被打破了。
那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有些欲言又止。
“小瑜啊……你……最近还好吗?”
“妈,我挺好的,念念也很乖。我们后天就出月子中心了。”
“哦,好,好……”我妈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小瑜,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什么事?”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陈峰的妈妈,她……她来我们家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来干什么?”
“她……她带了很多东西,说……说是来看看我们。”我妈的声音越说越小,“后来,她就提起了孩子的事……”
“她跟你们说什么了?”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说……她说想把孩子接回陈家养,说会给你一大笔补偿,还会给我们老两口一笔养老钱,给我们家你弟弟,买套婚房……”
我妈的声音里,充满了为难和挣扎。
我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见硬的不行,就开始来软的。
他们知道我孝顺,知道我心疼父母和弟弟,就想从我的家人身上打开缺口。
这一招,真是又毒又狠。
“妈。”我打断她,“她的条件,你心动了,是吗?”
电话那头,是我妈长长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哭腔说:“小瑜,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就是觉得,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太苦了。你弟弟也老大不小了,谈了好几个对象,都因为没房子吹了……妈……妈也是没办法啊……”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把儿子卖了,去换你小儿子的婚房?”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一样冷。
“不是卖!怎么能是卖呢!那是孩子的亲爷爷奶奶,亲爸爸!”我妈急了,“他们也保证了,你随时可以去看孩子!他们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名分,一个更好的未来!”
“更好的未来?”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妈,你觉得,离开亲生母亲,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一个虚伪的后妈和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爸爸身边长大,就是更好的未来吗?”
“你觉得,用我的骨肉分离,换来的钱,你们花得安心吗?”
“弟弟的婚房,就那么重要吗?比你外孙的幸福还重要吗?”
我一连串的质问,让我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小瑜,你别这么说……妈……妈心里也苦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不能怪我妈。
她是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思想朴素,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根深蒂固。
在她看来,孩子跟了父亲,认祖归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更何况,对方还开出了那么诱人的条件。
对于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她来说,那种冲击力是巨大的。
“妈。”我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你告诉陈家的人,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想从你们这里下手,不可能。”
“还有,以后他们再去找你,你就直接说,我的事,你们做不了主。让他们直接找我的律师谈。”
我把张律师的电话给了我妈。
挂了电话,我抱着沈念,久久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很好,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是陈峰一家。
没想到,我还要面对来自至亲的压力。
这条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走。
出月子中心那天,张律师亲自来接我。
她告诉我,陈峰那边已经正式递交了诉状,法院的传票很快就会下来。
“你放心,官司我们肯定能赢。”张律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肯定还会用别的手段。”
我点点头:“我知道。”
回到我的新家,一个小小的两居室。
我请了一个住家阿姨,帮我一起照顾沈念。
日子过得平静而忙碌。
我开始重新规划我的职业,一边带孩子,一边接一些可以在家做的文案策划工作,保持自己和社会的连接。
我以为,只要我不理会,陈家的人就会知难而退。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一天下午,阿姨带着沈念在楼下花园散步。
我因为一个紧急的稿子,没有下去。
一个小时后,阿姨惊慌失措地跑回来。
“沈小姐!不好了!孩子……孩子不见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说清楚!”我抓住阿姨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我……我推着孩子在长椅上坐着,旁边一个大妈跟我搭话,问孩子多大了,我就跟她聊了两句……一转头,婴儿车……婴儿车就不见了!”
阿姨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利索。
我来不及多想,疯了一样冲下楼。
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报警。
花园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我儿子的影子。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颤抖着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我前婆婆得意的声音。
“沈瑜,别找了。孩子在我这儿。”
“你把孩子还给我!”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别急啊。”她慢悠悠地说,“孩子好着呢,我这个亲奶奶,还能亏待他不成?刚喂了奶,现在睡得可香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恨不得冲进电话里,撕碎了她。
“不想干什么。”她说,“就是接我大孙子回家,认祖归宗。你不是不肯吗?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是抢劫!是犯法的!”
“你告我啊!”她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我这是接我自己的亲孙子,谁能把我怎么样?警察来了,我也有话说。倒是你,你一个单亲妈妈,工作都不稳定,怎么给孩子好的生活?”
“沈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乖乖签了协议,放弃抚养权,那两千万和房子,还是你的。要么,我们就打官司,拖个一年半载,到时候,孩子跟谁亲,可就说不准了。”
“你……无耻!”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通了,就来找我。别想着报警,没用的。”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警察很快就来了,了解了情况,做了笔录。
他们也很为难。
就像我前婆婆说的那样,这是家庭纠纷,他们没办法直接立案抓人,只能是介入调解。
他们联系了陈峰,陈峰却说他正在外地出差,对此事毫不知情。
我知道,这都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那张小小的婴儿床,心如刀割。
我不能倒下。
我的孩子还在等我。
我擦干眼泪,再次拨通了张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他们把我的孩子抢走了。”
张律师听完我的叙述,沉默了片刻。
“沈瑜,你先别慌。”她的声音很冷静,给了我一丝力量,“他们这是在逼你就范。这种行为,已经涉嫌抢夺婴幼儿,情节严重的话,是可以构成刑事犯罪的。”
“我现在立刻帮你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同时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他们立刻返还孩子。”
“但是,走法律程序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你必须稳住。”
“我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表现得‘合作’。”张律师说,“你主动联系他们,就说你愿意谈。把他们约出来,地点定在公共场合,比如咖啡馆。记住,一定要带上录音设备。”
“我们要拿到他们亲口承认抢走孩子,并以此为要挟,逼迫你放弃抚抚养权的证据。”
“有了这个证据,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
我明白了。
这是在跟他们打心理战。
我按照张律师的吩咐,给陈峰打了电话。
我说,我想通了,愿意谈。
陈峰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同意了。
我们约在第二天下午,一家咖啡馆的包间里。
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打开了包里的录音笔。
很快,陈峰和他母亲一起来了。
林微微没有出现。
前婆婆一脸得色,仿佛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陈峰的表情则有些复杂,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坚决所取代。
“你想通了?”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我想见见孩子。”
“见了孩子,你就肯签字了?”前婆婆警惕地问。
“不见到孩子,我什么都不会签。”我坚持道。
他们对视一眼,陈峰点了点头。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沈念的脸。
他好像瘦了点,正在一个陌生的婴儿床里睡着,旁边坐着一个保姆。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念念……”我哽咽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屏幕里的他。
“看到了吧?孩子好好的。”前婆婆不耐烦地催促道,“现在可以签字了吧?”
她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协议,推到我面前。
《自愿放弃抚养权协议书》。
上面的条款,苛刻到了极点。
我不仅要放弃抚养权,还要承诺在孩子十八岁之前,非经他们同意,不得探视。
作为补偿,他们会一次性支付我两千万。
“只要你签了字,钱和房子,马上就能过户到你名下。”陈峰说。
我看着协议,又看了看他们。
“你们用抢来的孩子,逼我签这份协议,就不怕我事后反悔,告你们吗?”
“告我们?”前婆婆笑了,“白纸黑字,你自愿放弃的,告我们什么?再说了,我们这也不叫抢,我只是把我孙子接回家住几天。是你自己小题大做。”
“是吗?”我抬起头,看着她,“那昨天电话里,是谁说,不签字就不还孩子,让我自己选的?”
前婆婆的脸色一变。
陈峰也皱起了眉头:“沈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乖乖签了协议,放弃抚养权……要么,我们就打官司……”
我前婆婆那段充满威胁的话,清晰地在包间里回响。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陈峰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你……你录音了?”
我关掉录音,看着他们,缓缓地笑了。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什么叫‘自愿放弃’。”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张律师带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非法抢夺我的当事人沈瑜女士的孩子,并以此为要挟,逼迫她签署不平等协议。”
张律师指着他们,义正言辞。
警察走到他们面前,亮出证件。
“陈先生,陈女士,请你们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前婆婆彻底慌了,她抓住陈峰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阿峰,这……这怎么办啊……”
陈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在警察的介入下,我很快就见到了我的儿子。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沈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在我怀里哼哼唧唧,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
因为证据确凿,陈峰的母亲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陈峰也被严厉地警告。
这件事,成了整个事件的转折点。
他们抢孩子的行为,让他们在即将到来的抚养权官司里,彻底失去了道德和法律上的优势。
开庭那天,陈峰的律师试图用我的经济状况和单亲家庭环境来攻击我。
但张律师准备得更充分。
她不仅提交了我稳定的收入证明、详细的育儿计划,还当庭播放了那段关键的录音。
法官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沈念的抚养权,归我。
陈峰必须按照他收入的百分之三十,按月支付抚养费,直到沈念十八岁成年。
他拥有合法的探视权,但必须在我的监护下进行。
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持续了近半年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走出法院,我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陈峰。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两鬓甚至有了一丝白发。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怀里的沈念,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以后按时来看孩子吧。”我说,“他是你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沈瑜,我……”
“都过去了。”我打断他,“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说完,我抱着沈念,转身离开。
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他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
但只要有他在,我就有了全世界。
几个月后,我听朋友说,林微微跟陈峰,因为孩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我那个前婆婆,从拘留所出来后,性情大变,对林微微和她生的那个女儿,愈发地看不顺眼。
据说,他们的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早就没了当初的恩爱模样。
听到这些,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那都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与我无关。
我用陈峰支付的第一笔抚养费,加上我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个人工作室。
事业渐渐有了起色,生活也越来越好。
沈念一天天长大,会笑了,会爬了,会含含糊糊地喊“妈妈”了。
每次听到他软软糯糯的声音,我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天,我带着沈念去公园散步,迎面遇到了林微微。
她一个人,没有带孩子。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脸上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精致的妆容,显得很憔悴。
我们对视了一眼,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目光,想要绕开。
“林小姐。”我却主动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指着婴儿车里的沈念,对她说:
“你看,我儿子,现在姓沈,跟着我,过得很好。”
“女人这一生,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地站稳脚跟。”
“你当初从我手里抢走的,不过是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和一个充满算计的家庭。而我,却因此拥有了最珍贵的宝贝,和我自己的人生。”
说完,我不再看她,推着我的儿子,迎着夕阳,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是她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我的战争结束了。
而她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悬念收尾)
我以为生活会就此归于平静,直到一年后,我接到了陈峰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疲惫和绝望。
他说:“沈瑜,你能不能……把念念带过来给她看看?”
我皱起了眉:“谁?”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然后是陈峰压抑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林微微。她……她得了产后抑郁,很严重。医生说,她一直对没能生个儿子耿耿于怀,现在精神有点……她总说,是她把我们的儿子弄丢了……”
我握着电话,愣住了。
“她想见念念?”
“是……她最近谁也不认识,嘴里就念叨着儿子的名字。医生说,或许……或许让她看看孩子,能刺激一下她的情绪,对她的病有好处。”
我看着正在客厅里蹒跚学步、笑得咯咯响的沈念,心里五味杂陈。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林微微的病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去帮助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可电话里,陈峰的哀求声,听起来那么卑微。
“沈瑜,算我求你了,就这一次,好吗?”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个电话,像一颗石子,再次在我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了涟漪。
而涟漪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漩涡。
我隐隐有种预感,陈峰的这个请求,绝不仅仅是想让林微微见孩子这么简单。
这背后,又藏着他们陈家怎样的新算计?
我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知道无论如何,我首先要保护的,是他。
这场看似已经结束的战争,似乎又有了新的篇章。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