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带寡嫂进城那日,我果断离婚,八年后他懵了:女儿早叫别人爹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2 09:15 3

摘要:78年,我丈夫的大哥走了,留下孤儿寡母。那时,我的丈夫王跃进刚刚分配到城里的医院工作,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我心寒的决定。

第一章

78年,我丈夫的大哥走了,留下孤儿寡母。那时,我的丈夫王跃进刚刚分配到城里的医院工作,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我心寒的决定。

他选择带着怀着孕的嫂子赵玉玲进城,把我跟年幼的女儿丢在乡下,美其名曰照顾婆婆。

“大哥没得早,他唯一的血脉我这个当亲弟弟的不管,谁管?”他振振有词。

“张青禾,你得明事理!”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哥唯一的香火断了吧?”

他向我描绘着未来:“我先带嫂子进城把孩子生下来,等小妞大点了,我就接你们娘俩过去。我发誓,一定拼命攒钱,让小妞也在城里上学!”

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八年里,我一个人在农村,拉扯孩子,耕种田地,还要伺候着挑剔的婆婆。

好不容易,女儿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为了给她爹一个惊喜,她竟然瞒着我,独自跑到山里去采他最爱吃的野山菌,结果一脚踩空,从山崖上摔了下来。

我用一辆破旧的板车,拉着断了腿、疼得不住呻吟的女儿,走了整整三天两夜,才终于摸到了王跃进工作的医院。可当我拿着户口本准备办住院时,却被护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只听“啪”的一声,户口本被狠狠地摔在我身上。

“拿个假的户口本来办住院?你女儿的腿是不想要了?!”

……

1

那本硬皮户口本砸在我头上,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

这本子是丈夫亲手交给我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还不承认?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同一个户口本编号,登记的是谁!”

年轻的小护士没好气地把登记簿推到我面前。

我凑过去一看,上面赫然登记着一条信息:户主,王跃进;妻子,赵玉玲;儿子,王虎。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了,一片轰鸣。我的男人,怎么会和他的嫂子成了一家人?

“你冒充谁不好,偏偏要冒充我们王主任的亲戚!”护士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全医院谁不知道,王主任只有一个宝贝儿子!”

我彻底懵了,虎子明明是王跃进的亲侄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儿子?

我还想再问个究竟,那小护士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真想给你女儿治病,就赶紧回家拿真的户口本过来!再拖下去,你女儿这条腿可就真废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妈!”

她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和我身后女儿压抑的哭泣声。

我回头看着女儿,她才八岁,瘦弱的小腿被断骨顶起一个骇人的凸起,伤口周围油亮肿胀,看得我心如刀割。

可她一开口,却懂事得让我心酸。

“娘,我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爹了?”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期待,“不知道爹会不会喜欢我给他摘的山蘑菇……”

三天前,女儿听说过了麦收季节,我就要带她进城找爸爸上学,兴奋得整晚睡不着。第二天,她就偷偷跑进了深山,想要采些野山菌。

“奶说了,爹最喜欢吃咱们山里的菌子了!”

“奶还夸我身子小,动作灵活,只有我才能采到悬崖边上那些最好的!”

我可怜的女儿啊,她哪里知道,王跃进根本就不爱吃什么蘑菇。

她那个所谓的“好奶奶”,让她去冒险,不过是看中了那些菌子能卖几个钱罢了。

婆婆不止一次在我耳边念叨:“跃进一个人在城里挣钱,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多不容易啊。让小妞跟着村里的媳妇们去采菌子,也能补贴点家用。你这个当媳妇的,得知道心疼男人!”

王跃进一个月工资四十六块,这在村里是天大的荣耀,婆婆为此炫耀了不知多少遍。

但实际上,他每个月寄回家的,只有孤零零的两块钱。

他说城里开销大,还要攒钱给小妞以后上学用,让我省着点花。

为了不让女儿去冒那个险,我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队里最脏最累的活,不管是掏大粪还是施农家肥,我都抢着干。

可千防万防,婆婆还是趁我下地的时候,把小妞哄进了山。偏偏那天又遇上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小妞脚下一滑,就这么摔断了腿。

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直摇头:“这腿伤得太重,就算接好了,恐怕也要落下残疾。你男人不是在城里大医院当医生吗?快带孩子去找他吧!”

于是,我拉着板车,踏上了这趟三天两夜的寻夫路。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王跃进工作的地方。

八年前,我刚生下小妞,王跃进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这家城市医院。

村里所有人都羡慕我,说我苦尽甘来,要跟着享福了。

“青禾啊,以后进了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乡亲!”

但王跃进却另有打算。

“我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怎么养活你们娘俩?”他皱着眉头,“青禾,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二话不说,卖掉了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个银镯子,把所有的钱都塞进了他的口袋,连同攒了半年的细粮票,也用手绢仔细包好,一并给了他。

然而,出发那天,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人——怀孕八个月的寡嫂,赵玉玲。

“玉玲肚子里怀着我哥唯一的骨肉!我这个当弟弟的,不能不管!”

“她身体弱,不像你好生养,在村里生孩子,万一胎位不正,风险太大了!”

“城里医院条件好,等她顺利生下孩子,我马上就送她回来。”

我和赵玉玲几乎是前后脚怀上的。婆婆总说我年轻身体好,就该多干活,所以整个孕期,我几乎没歇过一天。可即便如此,生小妞的时候,我还是在冰冷的土炕上疼得死去活来。

而赵玉玲呢?她整个孕期都养尊处优,现在更是要去城里生孩子。

我当然不同意。

结果,婆婆直接坐在大门口,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个搅家精的儿媳妇!我大儿子已经没了,她现在是想让我们老王家断后啊!”

“自己生不出个带把的,还不让别人给我生孙子!”

“张青禾!你今天要是敢拦着跃进带玉玲进城,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门上!逼死自己的婆婆,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你爹妈的坟都得被人戳脊梁骨骂塌了!”

村民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赵玉玲更是“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不住地磕头。

“弟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嫌我在家吃白食。所以我才想出去找条活路,我进了城,生完孩子就去找活干,绝不拖累你和小叔!”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我给王跃进的那个手绢,拿出两张粮票递给我,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真诚”:“青禾,这些粮票你先拿着。我知道你节省,可妈年纪大了,总不能让她跟着你吃糠咽菜。等我以后挣了钱,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王跃进最是爱面子,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急忙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青禾,你不是总说,我们结了婚,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吗?你不是说,会永远为我着想吗?”

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婆去世后,我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就因为他那句“最亲的人”,我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打碎了,和着血泪吞进了肚子里。

可如今,我等了八年的男人,却被告知早已另娶他人,还有了儿子。

我背起小妞,我必须要去找王跃进,问个明明白白!

一抬头,却正好撞见王跃进小心翼翼地扶着赵玉玲从医院里走出来,而赵玉玲的小腹,微微隆起。

“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现在怀着孕,身子重,就别辛苦跑来给我送饭了。”王跃进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赵玉玲则笑得一脸幸福。

2

小妞趴在我的背上,一眼就看见了王跃进,顿时喜出望外。

“爹!”

一声清脆的呼喊,让王跃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身边的赵玉玲也立刻收敛了笑意,眉头紧锁地看着我们。

小妞还想再喊,王跃进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他甚至没有看女儿一眼,更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他压低了声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孩子天真,看不出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见到久别的父亲,只有满心的欢喜。

“爹!娘说等麦子收完了,我就能来城里念书了!以后就可以天天见到爹了!”

女儿清亮的声音引来了路人的侧目。王跃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试图盖过女儿的声音,然后更加不悦地瞪着我。

“你可真行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我娘一个人扔在家里!你知道她找不到你们,走了十几里山路去供销社托人联系我的时候,有多着急吗?!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我和小妞的确是瞒着婆婆跑出来的。

因为婆婆一听说小妞住院可能要花钱,立刻就变了脸,劝我就这么算了。

“一个女娃子家,那么金贵干啥?将来能生娃就行了,腿瘸一点半点又不耽误事!”

王跃进的指责在耳边嗡嗡作响,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赵玉玲的小腹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见我没反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跟你说话呢!张青禾!”

他伸手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撞疼了背上的女儿,也彻底撞醒了不愿面对现实的我。

“女儿的腿……断了。”我的声音干涩,“村里的大夫说,要是治不好,以后会落下残疾……”

王跃进这才把视线移到女儿的腿上,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他像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用责备的语气掩饰着心虚:

“怎么回事?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在我的坚持下,小妞总算住进了医院。

还是之前那个小护士,过来给小妞输液时,语气缓和了不少:“你也真是的,明明是王主任的弟媳,干嘛非要冒充他媳-妇呢?你实话实说,医院还能不给你治病?”

我百口莫辩,只能默默承受这哑巴亏。

昨晚,等小妞睡着后,赵玉玲“好心”地提出要帮我照顾孩子。

八年的城市生活,让她保养得皮肤白皙细腻,与我这个在乡下风吹日晒的黄脸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看着我,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嫌弃。

“青禾,你闻闻自己身上,都馊了。快回家洗个澡吧。”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王跃进在城里早就分了房子。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解释道,“但这房子只有两间卧室,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我怕告诉你,让你空欢喜一场。”

我本不想离开女儿半步,但王跃进说,想回家和我好好“聊聊”。

我想起赵玉玲那个再次隆起的肚子,确实,是该好好聊聊了。

回家的路上,不断有他的同事、邻居和他打招呼,那些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身上。

“王主任,这是……老家来亲戚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嗯,我弟媳,带孩子来看病的。”

房子是两室一厅。小的那间房里,放着一些孩子的玩具;而大的那间主卧里,并排摆着两个枕头。

“我和玉玲商量过了,”王跃进捏着眉心,一脸疲惫地开口,“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就记在你的名下,算作你的儿子。”

“我最近正在评副院长,只要评下来,就能换一套更大的房子。到时候,你、小妞、还有咱娘,就都能搬到城里来住。”

“我们还是一家人,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想问他,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我想问他,你怎么能骗我这么久?我想问他,你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些话,坦然到让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和哭闹。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抢先说道:

“关于小妞的身世,我从来没有跟你计较过。现在,我们俩算是一人一码,扯平了。”

他的一句话,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堵死在了喉咙里。原来,他心里始终认定,小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初,我和王跃进结婚前,确实有过一个订过亲的对象,是一个下乡插队的知青。

后来,那个知青报名参军,去了前线,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从此杳无音信。

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外婆当时已经病危,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和那个知青。

“城里来的男人,靠不住,都是些没良心的!”

外婆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有个依靠。

“不然,外婆到了下面,死都闭不上眼啊!”

就这样,媒人把我介绍给了王跃进。

“这小伙子要不是因为上了大学,也不会耽误到这个年纪才结婚。家里是穷了点,但他本人上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尽管后来我知道,王跃进迟迟不结婚,是因为他从小青梅竹马的恋人赵玉玲嫁给了他亲大哥,让他备受打击。

但从我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彻底斩断过去,一心一意地当好王家的媳-妇。

婚后一个月,我怀孕了。

比我先进门却一直没有身孕的嫂子赵玉玲,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和知青的往事,添油加醋地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婆婆听后勃然大怒,当即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是王跃进拦住了她。

“算了。”

我一直以为,他从未相信过那些无稽之谈。却没想到,他不是不信,他只是“算了”。

八年的辛劳与等待,此刻都化作了黄连水,从心底倒灌上来,苦涩无比。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八年,真的一点都不值。

“跃进,我们……”

我刚想开口说“离婚”,房门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王主任!不好了!你侄女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3

小妞,是被赵玉玲的儿子王虎,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原本就断掉的腿,伤上加伤,而且她还开始不停地呕吐。

“我想着下楼给小妞买点吃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两个孩子就打起来了。”赵玉玲一脸委屈地搂着王虎,嘴上假意训斥着: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让着姐姐!姐姐现在生着病,心情不好,就算她打你几下,你就忍着点不行吗?”

王虎一头扎进王跃进的怀里,理直气壮地告状:

“爸爸!这不怪我!都怪她!”

“她偷我的奶糖!还想跟我抢爸爸!她还说,以后要住到我们家,还要在这里上学!”

胖墩墩的王虎,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背着时下最流行的军绿色挎包,一看就是刚放学的样子。

小妞手里确实攥着一颗奶糖,那是之前接骨的时候,一位好心的医生看她疼得厉害,又一声不吭,特意奖励给她的。

“小姑娘,真坚强!”

小妞从来没吃过奶糖。她唯一尝过的甜味,是过年时王跃进带回家的冰糖。而那一小包冰糖,原本是王跃进准备在坐车时哄王虎的。

可王虎根本看不上。

“冰糖我都吃腻了!我要吃奶糖!”

王跃进便随手把那包冰糖塞给了小妞。小妞自己舍不得吃,却时常拿出一两块,分给村里的小伙伴,每次都满脸骄傲地说:

“这可是我爹从城里给我带回来的!”

我可怜的女儿,她不知道奶糖是什么滋味,她只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城里有工作的爹”,她就会被村里的野孩子欺负。

那些野小子,吃了她的糖,转头就朝她吐口水。

“王妞妞!你就吹牛吧!你爹早就不要你了!我三舅说了,你爹在城里早就又生了个儿子!”

其实,生活中的种种迹象早已露出了端倪,只是我太傻,从来没有怀疑过。

“是他先抢我的山蘑菇,我不给他,他就把我拽到楼梯口,把我推下去了……”小妞委屈地哭诉着。

那个被她视若珍宝的布袋,此刻已经掉在地上,里面的山菌被踩得稀烂。无论是从悬崖跌落,还是断骨的剧痛,她都一直紧紧护着的山菌,现在全毁了。

怀里的小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一激动,又吐了一口。因为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赵玉玲见状,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她一边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边皱着眉对我女儿说:

“小妞,撒谎可不是好孩子!撒谎要被警察叔叔抓去坐牢的!”

“那蘑菇都放蔫了,我们虎子抢它干什么!”

王虎也跟着哼了一声,气焰嚣张:

“就是!奶都说了!我们王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爸挣来的!全都是我的!没你这个丫头片子的份儿!”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奶过来撕烂你的嘴!”

这话像一道魔咒,吓得我怀里的小妞浑身一抖。

我清楚地记得,王虎五岁那年回村里过年。婆婆把平时藏在柜子里都舍不得吃的点心拿了出来。

“我的乖孙孙,快吃!这些都是奶奶特意给你留着的!”

那些受了潮的桃酥,哪里入得了吃惯了城里好东西的王虎的口。

他随手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然后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捡起来递给小妞。

“喂,穷丫头,给你尝尝。”

小妞刚接到手里,王虎立刻就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奶!她抢我的桃酥!”

我听到动静从厨房赶到堂屋时,正看见婆婆咬着牙,用力撕扯着小妞的嘴。

“你个死丫头!小馋猫!我让你嘴馋!”

“连弟弟的东西都敢抢!你是怎么当姐姐的!”

小妞其实只比王虎大两个月,但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看起来比王虎小了两圈,却被强行冠上了“姐姐”的头衔,承担着莫须有的责任。

婆婆的指甲掐进了女儿的嘴角,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我一把将小妞搂进怀里,跟婆婆理论。

赵玉玲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弟妹,你也别怪咱娘。女孩子家嘴馋不是什么好习惯,咱们自己家现在不管教好,难道等她以后嫁出去了,被婆家笑话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抱着小妞去找正在外面喝酒的王跃进。他听完,只是不耐烦地随手丢给小妞一颗花生。

“多大点事儿啊?值得在大过年的这么闹吗?”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对错!你退一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青禾,我上了一年的班,累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吗?”

一家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对错,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想再当他们所谓的“一家人”了。

怀里的小妞突然开始一阵阵地干呕,紧接着浑身抽搐起来。我吓坏了,抱着孩子,冲到旁边一位医生面前,跪下哀求: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那位医生见状,当机立断:“孩子从楼上摔下来,又吐得这么厉害,恐怕是伤到脑子了!家属赶紧去缴费,必须马上抢救!”

他又转向王跃进:“王主任,今天科里人手紧张,其他人都被抽调走了。现在就剩我们俩了,您快来搭把手!”

眼看王跃进就要点头,伸手去掏钱,王虎却像受了刺激一样,尖叫起来。

“你个臭要饭的!还想花我爸爸的钱!”

“我一屁股坐死你!”

比小妞壮实了不止一圈的王虎,像一颗小炮弹一样,猛地朝小妞撞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了他。王虎一个趔趄,撞倒了旁边的赵玉玲,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赵玉玲立刻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跃进!我的肚子!孩子!”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王跃进立刻冲过去,一把抱起赵玉玲,扭头对刚才那位医生吼道:

“先救你嫂子!”

此时,我怀里的小妞已经浑身僵直,双拳紧握,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不停地打挺。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住那名医生的大腿,跪在他和王跃进的面前。

“求求你们,先救我的女儿!”

“跃进!我求你了!只要你救小妞!我发誓,我马上就带她走,以后我们母女俩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绝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小妞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她是为了给你摘你爱吃的菌子,才从山上摔断了腿的!”

“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王跃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但他怀里的赵玉玲却眼珠一转,又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跃进!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我甚至清楚地听到,她凑在王跃进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一个,才是你真正的孩子!”

眼看着那名医生已经准备伸手接过小妞,我听到了王跃进冰冷刺骨的声音。

“我以科室主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马上!抢救赵玉玲同志!”

抢救室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我不甘心,用双手死死地扒住门缝。

八岁的王虎站在门内,用一种近乎恶毒的眼神瞪着我。

“臭女人!还想跟我妈抢我爸!”

“你再不松手,我就把你的爪子一起碾烂!”

王虎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关门,沉重的门板带着呼啸的风声,眼看就要夹断我的手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抵住了即将合上的大门。一个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响起:

“滚开!”

4

我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样貌,只看到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跪在地上,不停地向他磕头。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连日来的奔波劳顿,加上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我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随着我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磕头,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模糊。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有人接过了小妞,急切地呼喊着抢救。

我想,我也许就要死了。

因为在意识的尽头,我竟然看到了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后来却杳无音信的脸。

我艰难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但手臂却无力地垂落。

“李言,救救我女儿……”

……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对我说:“青禾,等我回来,我一定娶你。”

然后,人影变换,变成了王跃进冷漠的脸:“青禾,你能不能懂点事?”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破碎了,只剩下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娘!”

“小妞!”

我猛地惊醒,从病床上弹坐起来,险些滚到地上。一双温软而有力的手及时按住了我的肩膀。

“孩子没事了,已经脱离危险,现在在另一个病区的特护病房。”

“我派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你放心。”

这两句话,却让我从后背蹿起一阵寒意。

我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寸一寸,僵硬地转了过去。

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此刻正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是李言,那个曾经和我订过亲的知青。

我如同白日见鬼,惊恐地连连后退,翻身就想下床逃离。但早已透支的身体却支撑不住发软的双腿,我眼看着就要一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我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最后和他一起摔倒在地。

“青禾……”

他的呼唤让我瞬间崩溃,我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我不认识你!”

“我要去找我的女儿!”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撑着地想要站稳,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我的手掌下,本该是他的腿的位置,此刻却只剩下空荡荡的裤管。

“在前线……踩到地雷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个曾经在公社里跑得最快,篮球打得最好的阳光少年,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把即将夺眶而出的酸涩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声音冷硬得像一块石头:

“原来只是没了一条腿,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却从我这句刻薄的话里,听出了我深藏的委屈和言下之意。

“我回来找过你。”

“但是……你外婆说……”

在前线的两年里,他给我写了无数封信。有些因为战火纷飞,永远地消失在了路上;而剩下的,则全都被我的外婆扣了下来。

外婆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他去参军。

在部队医院疗养了半年后,李言拖着一条残腿,带着满身的军功章,回到了我们村子找我。然而,外婆却告诉他,我已经嫁人了。

“你一个残废,要是真心为我们家青禾好,就该当自己已经死在了外面!”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条空荡荡的裤管,眼眶和鼻尖控制不住地发酸。

我想怨,却不知该怨谁。

他伸出手,似乎想拭去我眼角的泪光。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

“李营长!孩子那边来了个老太太!”

“自称是孩子的奶奶,正闹着非要给孩子办理出院手续!”

我心头一紧,疯了一样冲向小妞的病房。当我赶到时,正看见婆婆把一根粗糙的木棍往小妞手里塞,想让她当拐杖。

“一个丫头片子,哪有那么金贵!一天五块钱的住院费,我们家是金山银山啊?!”

“你弟弟虎子马上就要上学了!你婶子又怀上了!家里哪有闲钱给你这个赔钱货糟践!”

“赶紧跟我回村里去!奶已经给你物色了一户好人家!”

眼看小妞就要被她从病床上拽下来,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推开婆婆,将女儿紧紧地护在身后。

“你要干什么!”

过去,我敬重她是长辈,是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儿子的母亲。无论她对我如何刁难刻薄,我从未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

这还是第一次被儿媳妇“顶撞”,婆婆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恼羞成怒。

“你个小娼妇!一声不吭地带着孩子跑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现在还敢跟我动手了?!反了你了!”

婆婆天生的大嗓门,立刻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对着我们母女指指点点。

“哎,这不就是前几天冒充王主任媳妇的那个女人吗?”

“这老太太也真是的,不管怎么样,孩子还病着呢,怎么能这么拉扯……”

“你不知道,这孩子可怜,是摊上了个禽兽不如的娘!我姐跟王主任家是邻居,她亲耳听王主任的爱人赵玉玲说的,这个女人是王主任的寡嫂。自己男人死了也不改嫁,在村里就一直勾搭王主任……”

“听说啊,王主任为了躲她,好几年都不敢回家!结果她倒好,故意把自己女儿的腿弄断,然后特意找到城里来,就是想赖上人家王主任!”

“我的天?!这不是搞!真不要脸!”

婆婆显然已经被王跃进和赵玉玲叮嘱过了,她一听周围的风向对了,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开口便带着哭腔:

“青禾啊!娘求求你了!”

“你不愿意改嫁,非要留在家里吃白食,娘认了,娘愿意养着你!”

“可娘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你二弟他们夫妻俩吧!他们在城里打拼多不容易啊!挣的每一分钱,还得寄回家养着你们娘俩!”

“青禾!咱们做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

“听娘一句劝,带着孩子跟娘回家吧!”

5

我婆婆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攥住我的胳膊,凑到我耳边,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带着一股子恶狠狠的凉气。

“王跃进正在往上爬,要当大官的关键时候,你敢给他捅娄子!”

“我回头就跟所有人说你疯了!直接把你绑回村里,关进牛棚!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踏出家门一步!”

她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带着一股酸腐的气味,“赶紧带上小妞跟我回家!我费了多大劲才给她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人家一点不嫌她年纪小,还答应立刻接回家当女儿养,能给家里省下多少口粮!”

“跃进都跟我通过气了,等春玲肚子里的儿子生下来,就抱给你养!我们老王家待你不薄,张青禾,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小妞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死死地躲在我身后,哭声都变了调。

“娘……娘……”

“奶奶说,要把我嫁给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子,还让我晚上……要乖乖听话……”

“她还说,我要是不听话,就算被人家活活打死,家里也不会有人管我……”

“娘!我保证听话,你别不要我……爹已经不要我了,你要是也不要我,还不如现在就掐死我!”

“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那个老头子!”

我简直不敢想象,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是被多大的恐惧攫住,才能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眼看婆婆又想上来拉扯,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狠狠推开。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奶奶!”

“为了你的宝贝孙子,竟然要把八岁的亲孙女卖给老头子当童养媳!”

“你还是不是人!”

“想从我身边带走我女儿,除非我死了!”

当众被我撕开伪善的面具,婆婆恼羞成怒,再也装不下去,扬起手就要一耳光扇过来。

一只更有力的手,在半空中截住了她。是李言。

婆婆浑浊的眼珠子在李言和我之间转了转,下一秒,她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那苦命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啊!”

“你人没了不要紧!你媳妇现在攀上高枝了!还想让她的奸夫打你的亲娘嘞!”

门口,闻讯赶来的王跃进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他脸色铁青,冲我厉声呵斥:

“张青禾!你在干什么!”

“你凭什么对我娘动手?!”

他大步流星地冲过来,我没等他站稳,用尽全身力气,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我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钉在他们母子身上。

“你们不是天天说我是寡妇吗?”

“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我张青禾,从今天起,和你们王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谁再敢动我的孩子一下,我就跟谁拼命!”

那天,王跃进母子最终被李言带来的警卫请走了。临走前,王跃进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叫没有关系!张青禾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心已死,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小妞受了惊吓,当晚就发起高烧。李言担心王家再来纠缠,连夜安排我们母女住进了军区病房。

“青禾,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八年,你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

“都怪我!我不该只确认你结了婚有了孩子就离开,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李言眼中那种混杂着心疼与懊悔的情绪,是王跃进脸上从未出现过的。

“如果你想离婚,我倾尽全力帮你。”

“当然……如果你不想,我也会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敢亏待你。”

我看着病床上烧得小脸通红的女儿,咬紧了牙关。

“李言,帮我一个忙。”

几天后,我举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静静地坐在了医院大门口。

【医生王跃进当代陈世美!抛妻弃女与寡嫂苟合!丧尽天良!】

离婚?太便宜他了。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横幅上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眼,很快就在医院门口引起了轩然大波。

王跃进急头白脸地冲了出来,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张青禾你是不是疯了!”

“你明知道今天是我竞选副院长的日子,你故意来捣乱是不是!”

“你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倒了,谁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娘俩!”

“张青禾!好好的日子,你怎么就不能安分过!”

6

这几天,王跃进确实联系过我。

他不知从哪打听到我在军区医院,特意用他们科室的专线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里,他先是劈头盖脸地指责我当众冲撞他母亲,又痛心疾首地控诉我不顾全大局。

“再过几天,我就要竞选副院长了!”

“我都跟你保证了,等我当上副院长,就把你和娘都接到城里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连春玲,为了这个家都愿意咽下委屈,答应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给你养!”

“青禾!我们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你怎么就不能为我考虑半分!”

过去,这些话像锥子一样扎在我心上。如今,我只是麻木地听着,默默记下了他竞选的日子。

然后,就有了医院门口拉横幅的这一幕。

王跃进起初还想让医院保卫科的人来驱赶我,但他们很快就被李言派来保护我的警卫拦下了。

“张青禾同志是烈士遗孤,前来军区上访!”

“请你们的领导出来谈话!”

王跃进当年只知道我是个孤女,却从未费心问过我的父母是怎么没的。

我的父母,是在前线牺牲的,他们是烈士。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外婆一听李言要去参军,就拼了命地反对。她怕这世上,又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拜托李言联系了我父母当年的老首长。

首长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

“李言!张青禾同志的事,你代表军区,要给她鼎力相助!”

“决不能让英雄在九泉之下寒心!”

医院的领导匆匆赶来,想请我到会议室“反映情况”。

我拒绝了。

“做见不得人勾当的不是我!”

“把王跃进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有理没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清楚!”

王跃进被逼无奈,只能黑着脸走了出来,牙关咬得死死的,额角青筋一跳一跳。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户口本。

“各位领导,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隐瞒了。”

“这是我和我爱人、孩子的户口本。而你们面前这个女人,其实是我那守寡的嫂子。她早年在农村就对我心术不正。”

“现在看我日子过好了,就跑到城里来,想强行拆散我的家庭。”

王跃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张青禾,这都是你逼我的!”

随行的派出所同志很快查验完毕,证明了他手里那份证件的真实性。

医院领导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看向我。

“小同志!插足别人的家庭,是非常可耻的行为!”

“你这样诬陷他人,更是给你牺牲的父辈脸上抹黑!”

周围的群众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骂声一片。就在这时,我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领导,请您先看看这个。”

与此同时,几辆军用吉普车在人群外疾驰而至,刹车声刺耳。王跃进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脸色瞬间变了。

转院那天,李言就帮我查明了,我手里的那个户口本是伪造的。

当年我和王跃进结婚,只是按村里的旧习俗办了酒席。后来有了小妞,我求了他无数次,想去补办结婚证,给孩子上户口。他每次都糊弄我说,直接上了户口就是一家人了。

他用一本假户口,骗我在王家当了八年的牛马。而他自己,早就和赵春玲领了证,成了受法律保护的夫妻。

但他忘了,八年的时间太久,他忘了当初为了让我外婆安心,他曾请了我们两个村的村长和书记做见证,亲手给我写过一份“结婚证明”。

这份证明,我像宝贝一样珍藏了多年,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那张盖着两个村委会鲜红大印的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和王跃进的名字,日期,远在他们结婚证之前。

军车上下来的人,不仅有当年的村支书,还有一大群乡亲。

人心不都是黑的。我这些年在王家付出了什么,村里的婶子大娘们都看在眼里。她们自发地站到我身后,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明明青禾才是跃进的媳妇!”

“这么多年,一直在王家累死累活,伺候她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那个赵春玲,是王家老大的媳妇!当年结婚,非要五十块彩礼,说不给钱就不进门,这事现在村里还当笑话讲呢!”

闻讯赶来的赵春玲看到这阵仗,没敢上前。紧随其后的王母却故技重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胡搅蛮缠。

“造孽啊!”

“都是我老婆子造的孽!好心收养的儿媳妇,却是个白眼狼!”

“张青禾!你为什么非要把你小叔一家搅得不得安宁!”

“你小叔要是没了这份工,谁还出钱养活你和孩子!你到底图什么啊!”

她唾沫横飞,指着那些替我说话的乡亲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见不得人好的长舌妇!”

“你们就是嫉妒我家跃进有出息!眼红我们家日子过得好!”

村里的婶子大娘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我,一个大娘朝地上“呸”了一声,战火瞬间点燃,双方跺着脚,很快就上升到了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高度。

王跃进挠着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院长!您也知道,我作为咱们医院最有前途的主任,平时难免遭人嫉妒。”

“我有公安机关认可的证件,您总不能相信这些泼妇的胡言乱语吧!”

7

这时,一直躲在人群后的赵春玲,眼珠子一转,仿佛受到了什么启发。

她突然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跪倒在我面前。

“青禾!我知道你一直对跃进……心有不甘!”

“可他毕竟是你的小叔子啊!”

“你可以花钱收买乡亲们来帮你说话,但你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糊弄领导啊!”

“青禾!我求求你了!我们结婚八年,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求你放过我和你小叔子吧!”

就在医院领导左右为难之际,一声冷笑打破了僵局。

“结婚八年?!”

“这四个字,你也配说出口!”

及时赶到的李言,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领导。

在我在这边静坐的同时,李言已经去了户籍管理部门。八年前,赵春玲确实结过婚,但新郎并不是王跃进。户籍档案上清楚地记录着,她和王跃进,是属于再婚。

“王跃进同志!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眉头紧锁的领导,把那份证明狠狠摔在了王跃进的脸上。

王跃进自以为天衣无缝,他大概觉得,就算我知道了真相,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能掀起什么风浪。眼前的局面,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我、我……”他嗓子干得像砂纸,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

而那天被他威胁,不得不先救赵春玲的医生也站了出来,当众指证他不顾病人安危,滥用职权。

医院领导看着面如死灰的王跃进,怒不可遏。

“现在是新社会!你竟然还想搞封建社会三妻四妾那一套!”

“这种思想觉悟!这种道德品质!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王跃进同志!我现在代表院方正式宣布,因你医德败坏、私生活混乱,从即刻起,你被医院除名了!”

王跃进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王母还想冲上来撕扯我,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但我早已被李言护在身后,迅速上了军车。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身后的王跃进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喊起来:

“张青禾!你有什么脸怪我!”

“明明是你先让我当了乌龟!凭什么一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就受不了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这个瘸子,就是你当年的那个相好的!”

“你们这对狼狈为奸,想搞垮我?!”

“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告到军区去!我要让你们也付出代价!”

李言当即就要下车,我却抢先一步按住了他,自己推门走了下去。

王跃进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回心转意了,梗着脖子说:

“你要是现在去跟我领导解释清楚,看在你嫁进我王家八年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原谅你。张青禾,鱼死网破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就是丢了工作,凭我的手艺,照样能过好日子!到时候我和春玲还是和和美美!”

“倒是你!你下半辈子难道要守着那个残……”

他的话没能说完,我已经左右开弓,狠狠地连抽了王跃进十几个耳光。

“王跃进!闭上你的臭嘴!”

“我跟你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当初嫁入王家时,自知时日无多的外婆卖掉了家里的老房子,凑了一笔钱交到王跃进手上。

“我家青禾说你考上了大学,没钱念书。这些钱,你拿去交学费。”

“不过,你得给我老婆子打张欠条!”

起初王跃进还不情不愿,直到他听外婆说:“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快不行了,闭眼的时候,这欠条我会一起带到土里去。只希望你记着我张家对你的好,以后好好待我的青禾。”

无论是对是错,外婆终究是一心为我。她咽气的时候,看到守在她身边的只有我一个人,也许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选错了人。临终前,她把那张欠条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将欠条上交给了老首长。军警联合行动,王跃进很快就不得不掏出所有存款来还债。

这些年他挣得确实不少,但赵春玲花钱大手大脚,这笔债几乎掏空了他的全部家底。

没了工作,单位的房子被收回,现在连存款都没了。原本还不甘心,想在城里另找份工作的王跃进,却发现无论他走到哪里,李言总有办法在第二天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那些烂事。

狗急跳墙的王跃进,果然去告状了。

他学着我的样子,在军区大门口拉起了横幅。

举报我和李言,乱搞男女关系。

8

“当初张青禾是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的!他们给我戴了八年的绿帽子!”

“现在还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老实人!军人就可以这样仗势欺人吗?!”

在赵春玲的出谋划策下,王跃进还特意联系了报社的记者。

一时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李言被带走接受调查,小妞也只能从军区病房转回了普通医院。

王跃进找到了病房里正在照顾小妞的我,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得意。

“春玲分析得一点没错!你们俩这么多年,肯定就没断过!”

“张青禾!明明是你先对不起我!我只不过是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逼到这一步!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想救你的小情郎吗?我给你指条明路。春玲快生了,需要人照顾,我娘年纪也大了,离不开人。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家,我可以考虑不再追究这件事。”

“青禾,不管你信不信,哪怕你千错万错,我心里还是拿你当亲人的!”

“再说,你忍心让小妞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爹吗?”

“你难道忘了,她以前有多在乎我这个爹了?”

我刚要让他滚,没想到病床上的小妞却先冷下脸,高高举起了手边的暖水壶。

“你走!”

“我和妈妈都不喜欢你!你再过来,我就拿这个砸你!”

这段日子,李言怕我辛苦,时常会来帮我一起照顾小妞。我慢慢发现,小妞不仅脸上的笑容多了,性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软弱可欺。

王跃进被当众下了面子,瞬间恼羞成怒,上前就要对小妞动手。

“到底是个野种!跟了外人两天,就不认老子了!”

“反了你了,你个死丫头片子!”

王跃进高高抡起巴掌,我急忙将小妞护进怀里。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下一秒,只听一声惨叫,王跃进已经被人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结束调查的李言,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把一张纸,像甩垃圾一样甩到王跃进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术,叫做“亲子鉴定”。

比滴血验亲还要准确。

李言的身份特殊,加上这件事涉及舆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有关部门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

王跃进盯着那张写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的纸,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玩意儿?拿张破纸就想糊弄老子?!”

送李言回来的公安同志,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亏你还是个医生呢!连亲子鉴定都没听说过?”

“这可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技术,结果真实有效,足以证明这个女娃,确实是你的亲生女儿!”

“王跃进!你冤枉了自己老婆孩子这么多年!你还算个人吗?!”

王跃进捏着那张纸,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明明春玲告诉我的,她说她亲眼看见过……我和春玲认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会骗我!”

他的目光在那张鉴定报告和我与小妞的脸上来回移动,震惊、懊悔、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结婚前,我没有瞒过他我曾与人订过亲。我以为那是坦诚,却没想到给了赵春玲造谣的契机,更没想到,仅凭片面之词,王跃进就对我抱了八年的怀疑。

“青禾……”

倒在地上的王跃进突然哽咽了,他竟然一时爬不起来,就那么跪在地上,向我这边挪动。

“青禾啊!”

他突然嚎啕大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他拼命地想爬向我,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李言像一堵墙,稳稳地挡在我身前。同时,公安也一把拽住了他。

“王跃进!你涉嫌造谣污蔑战斗英雄!”

“跟我们走一趟!”

9

王跃进被带走调查后,没了主心骨的赵春玲,只能带着儿子王虎,跟着王母灰溜溜地回了村。

但上次在医院门口,王母已经把村里人得罪了个遍。王跃进和赵春玲那点破事,也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他们在村里的日子,可谓是举步维艰。

从前有我在家操持一切,赵春玲和王母还能上演一出“婆媳如母女”的戏码。现在没了我这个免费劳力,家里从柴米油盐到下地干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们两个懒骨头身上。

贫贱夫妻百事哀,婆媳也一样。

赵春玲还想像上次怀孕那样,拿孕吐当借口,不下厨房。可这次,被繁重农活累到直不起腰的王母,却再也不惯着她了。

“以前你嫂子在家的时候,哪用得着我操一点心!”

“春玲!你怀着孕也不能这么懒!懒婆娘生丫头片子!”

本就一肚子气的赵春玲当即顶了回去。

“你觉得张青禾好,你有本事把她请回来,接着给你当牛做马啊!”

“就怕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根本看不上你那个被关起来的宝贝儿子!”

王跃进被抓,本就是王母心里的一个疙瘩。这话瞬间点燃了她,她抓起手边的饭勺就朝赵春玲脸上扔了过去。

“你个丧门星!还敢跟婆婆顶嘴!”

“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儿子能被关进去吗!”

“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两个女人很快就撕打在了一起,一路从院里打到村口。

全村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拱火的,说风凉话的,就是没一个上前拉架的。

最后还是村长闻讯赶来,才分开了两人。

“你们这两个老婆子!还有心思在这儿打架!”

“你家虎子,都快被人打死了!”

这句话,正巧被刚放出来、一身狼狈回到村里的王跃进听了个正着。

王虎回村后,处处端着“城里人”的架子,村里的孩子王可不吃他这一套。几个坏小子一合计,就怂恿王虎去招惹邻村出了名的傻子。

“王虎!那个傻子说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说你娘跟你小叔子有一腿!”

王虎抄起石头就去砸傻子,可那傻子力气极大,反手就把王虎掀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等众人把王虎救出来时,他满脸是血,两条腿被踹得像烂面条一样,软绵绵地耷拉着。

王跃进抱着王虎就往城里的医院狂奔。当初我带着小妞走了两天的路,他因为脚底磨满了血泡,硬是走了三天才到。

到了医院,又因为兜里没钱,一家四口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他们碰到了我和李言,正在给小妞办出院手续。

当初,王跃进的行为本可以判刑。但我转念一想,与其让他在牢里躲清静,不如让他回到那个人间炼狱里,去亲身体验“贫贱夫妻百事哀”,于是便和李言商量,不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自知理亏的王跃进,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

王母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

“青禾!快救救虎子!”

“跃进的钱不都给你了吗!”

“你可是虎子的亲大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想起当初她对小妞那张冷酷的嘴脸,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我可不是你们王家的人。”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听懂,片刻后又自作聪明地说:

“哦哦!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了!”

“你放心!只要你肯救虎子,娘今天就做主,让你和跃进重新在一起!”

“你做大,让春玲做小!你还是我们王家的长媳!”

我被她这番话气得发笑。

“快别说这种笑掉人大牙的话了!”

“我跟王跃进,从来就没有领过证,哪来的什么长媳。”

“还有,那笔钱不是王跃进给我的,是他欠我外婆的救命钱、读书钱!”

“没有我外婆那笔钱,他连大学的门都摸不着,只能在村里种一辈子地!”

“我的钱,要留给我女儿。凭什么要给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王母还想再说什么,王跃进却开口制止了她。

“娘!您别为难青禾了!”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知道,当着李言的面,他想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可王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一旁的赵春玲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竟然不顾一切地朝小妞扑了过来。

“你不是王家的媳妇,王妞总是我们王家的种!”

“你自己跟着野男人跑了,总不能把我们王家的孩子也带走!”

她眼神淬毒,像条疯狗,对着王母嘶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把这个死丫头片子卖了,就能救虎子了!”

如梦初醒的王母刚要伸手,小妞已经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赵春玲的胳膊上。

“我才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我爸爸不叫王跃进!我爸爸叫李言!”

恰在此时,跑腿办完手续的警卫员及时赶回,他立刻叫来了医院的保安,将王家几人团团围住。

“对军属动手!这是犯罪行为!”

“怎么,刚出来,又想进去蹲几天了?!”

10

“王跃进,我结婚了。”

“小妞的出生证和户口我也都补办了,她跟在我名下。”

“以后请你约束你的家人,别再来纠缠我们母女。”

李言被调查结束的那天,就郑重对我求婚,

“青禾,欠你的八年我想用一辈子来弥补。”

八年苦明明不是为他,可他却因心疼将一切过错归于自己的身上。

就在我和李言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王跃进撕心裂肺的吼声,

“青禾!你!”

“你怎么能嫁人呢?”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你怎么能宁愿嫁给一个残废。

可他也知道李言是战斗英雄,是旅长,前途不可限量。

而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有过案底的无业游民。

“不然呢?我原本最初的选择就是李言。”

“不嫁他难道嫁给你吗?”

我一声冷笑,

“王跃进,你的妻子叫赵春玲,她现在就在你身后瞪着你呢!”

而就在这时,谁都没有想到疼的昏了头的王虎说,

“妈!我要疼死了!”

“你给孙叔叔打电话吧!让他别等弟弟出生了!让他现在就接我们走吧!”

那天疼的浑身哆嗦的王虎捅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赵春玲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王跃进的,而是一个港商的。

港商答应会回来接走他们母子,却一走不回头。

王虎的描绘中,赵春玲不止一次带着他去找“孙叔叔”,

“妈!我想去孙叔叔带我们去的那家旅店!”

“那里的床那么软!我的腿一定不会再疼了!”

浑身哆嗦的王母气得当时就薅住了赵春玲的头发,

“!你骗的我们好苦!”

赵春玲开始还哀求辩解,

“跃进不是的!你怎么能听个孩子胡说!”

“我肚里的孩子是你的!是你的啊!”

但她忘了,王跃进从来都是个会相信闲言碎语的人。

王跃进不搭话,被王母揪疼的赵春玲开始还手,两个女人在医院互相扯掉对方一缕又一缕沾血的头发。

最后在赵春玲一巴掌抽在王母脸上时,面色铁青的王跃进一脚把赵春玲踹下楼梯。

“你怎么敢打我娘!”

赵春玲身下一片红,李言遮住我和小妞的眼睛。

“太脏了,咱不看。”

“咱们回家。”

后来王家的事,我断断续续从别人嘴里听说。

王虎的腿因为没钱治疗,落下了终身残疾,一辈子只能躺在平板车上拉尿都得要人管。

时间久了,就连一直喊着心肝宝贝的王母也被磨得没了性子,

“吃吃吃!”

“吃了拉!拉了吃!”

“你是猪托生的嘛!”

“再叫饿!就把你和你那个死娘关在一起!”

王跃进没有和赵春玲离婚,赵春玲流产后被带回村脚上锁上铁链关进了牛棚。

听村里人说王跃进染上了酒瘾喜欢上玩牌,喝多了输了钱回去就揍赵春玲,骂她是扫把星。

家里没了进项,王跃进竟把赵春玲按天送给附近十里八乡的老光棍,换饭换酒。

乡亲边说边骂边摇头,

“春禾!你说当初王跃进要是老老实实和你在一起,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

“先走了,今天我家小妞升学,她爸在家做菜我回去搭把手。”

王跃进的事,已经再和我无关。

听进耳朵只当热闹。

就像是李言说的,

他只是我们生命路上的一个小小波折。

八年固然可惜,可我未来还有很多个八年。

如今波折过去,我只想好好迎接未来的坦途。

来源:智者青山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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