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沈照那条【落地了给我电话,我已经到机场了。】的信息上停留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划了过去。
我拟定离婚协议时。
沈照醉得糊涂,搂着情人问:「让你做沈太太,你舍得离婚吗?」
情人娇笑着:「当然不愿意,死也要和你一起。」
所有人都以为,我纠缠多年是放不下沈太太的位置。
没有人记得,是十八岁的苏韵,陪着沈照从无边黑暗走到功成名就。
沈照签下离婚协议,嘱托:「如果后悔了,随时回头,我不介意。」
他分外自信地看着我,却在看到我身后的男人时。
一瞬间折断了手中笔,笑得像个疯子。
「八年了,他竟然还惦记着你。」
1
出差飞机落地后,手机涌进来一堆信息和未接来电。
我的手指一一划过。
在沈照那条【落地了给我电话,我已经到机场了。】的信息上停留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划了过去。
上了出租车,车子一路开往繁华热闹的市中心。
车窗外闪过一个巨屏广告,容貌姣好的女明星嘟着嘴展示烈焰红唇。
司机是个自来熟,一路上搭话:
「呦,真漂亮嘿,我家女儿可喜欢这个女明星了,就是演技一般,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剧给她演,不过这话可不能在我女儿面前说嘿……」
我侧头瞥了一眼,即便化了浓烈的金属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海报上的梁露。
脑海里是她那次素面朝天,拿着孕检单在我眼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今年才二十三岁的梁露,网剧出身时籍籍无名。
某一日却能突然出演 S+大制作女主。
即便被骂演技烂,也能短短两年时间从十八线跻身当红流量小花。
我低下头划着手机屏幕,社交软件又适时推送了梁露小号不厌其烦的炫耀贴。
不外乎是今夜很美,有你在身边更美。
落地窗外是市中心一线江景,桌面上是精心布置的红酒西餐,再适时地露出男人半个裸露的肩膀。
我毫无波澜地划过去,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下一条帖子上。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张照片了,到现在看来,已经有些古早和模糊。
照片里,新娘披着头纱,光晕模糊了她的轮廓,只留下一张美丽的侧脸。
她一手捧着手捧花,一手捂住从嘴里溢出的幸福和爱意,只顾着看着眼前的爱人。
在她眼前是用大手遮住眉眼,哭到不能自已的新郎。
即便像素不再高清,可男人眼下一串接一串落下的泪,却像经历时光打磨。
在这张模糊的照片里,格外地清晰和耀眼。
我突然轻声笑了出来,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窗外又转了回来。
视线在虚空里打转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看向手机里的照片。
一张曾被视为真爱的见证。
被人赞颂、被人遗忘。
却在这段婚姻经历过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后。
猛然被推到了我眼前。
偏偏是出现在梁露明目张胆炫耀的帖子下面。
它像在提醒我,在嘲笑我——
你这些年坚持的到底是要找回从前,还是不甘心就此让步。
不管是什么,难道不觉得这一刻,好像都没了意义吗?
2
我点进帖子的评论,热评第一是一位女生。
年纪小的女生,总对爱情婚姻抱有期望,不爱到非他不可,都不甘心结婚。
【答应我,请爱到这个程度再结婚好吗?】
点赞高达几十万。
我几番点进去,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再往下翻,有人评论:
【这是创宇科技的老总和他老婆啊,两人从校园恋爱到婚纱,彼此还是初恋,据说这个老总 188 长得还超帅,现在年纪也不过三十三岁,白手起家到创建科技帝国,只能说爱妻者风生水起。
【他创业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他老婆陪在身边的,07 年那会儿我在知春路住过地下室,偶遇过他们,听说他老婆当年也是学校专业第一,但为了支持他的创业事业,心甘情愿陪他蛰伏,你们羡慕他老婆现在好命,换做你们有那个勇气陪一个穷小子打拼吗?
【创宇科技那会儿还不叫这个名,当时我找实习去面试,一个公司就五六个人,大夏天挤在一个小办公室里,那时外卖不流行,楼下吃饭又太贵,有时候午饭都是他老婆做了送到公司的,他老婆当时一个人要兼职行政秘书,还要参与项目工程设计,简直六边形战士。不过,我后来觉得这公司看起来实在有点小作坊,溜了。】
【楼上的,现在是不是要后悔死了哈哈哈。】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两人也是风云人物。我有个学弟不知死活地追过这个老总的老婆哈哈,结果送早餐都没人老总早,等他到的时候,老总学长早就等了半时了。而且老总学长当时虽然没什么钱,一人打三份工,但别人有的,苏韵学姐都有。】
这些旧日的回忆,通过别人的口中复述出来,好像一场宿命爱情般的戏剧。
倘若我是旁观者,我大概会嗤笑一句: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
可现在回首看去,哦,原来那个傻女孩,一直都是你啊。
从前逼仄的出租屋,白天晒不到日光,夜晚吹不进凉风,只有耳边无数次的重复呓语:
「苏韵,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就算生活再窘迫也没想过放弃彼此,穷困潦倒得只剩下爱。
只是后来,房子越来越大,那张吃饭的桌子也越来越长,桌旁的两颗心也越来越远,甚至已经相互排斥。
在要退出去时,我划到一条格格不入的评论。
【新郎哭红的嘴唇很好亲哦。】
【哪来的贱人,恶不恶心啊,在别人的结婚照下面这样评论。】
【说得好像你亲过一样?】
她略过了所有骂评,唯独回复了这一条,语气带着炫耀和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没亲过?我尝他的时候,那个老女人还看到照片了呢。】
【操,这是梦三梦疯了吧?】
也许是怕被扒出来信息,等我点进去的时候,这个账号已经销号跑路了。
但我知道,她是梁露。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前藏着掖着的时候,她不敢闹也不敢露出任何马脚。
后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要争个上位,才冒着被沈照撕碎的风险,闹到众所皆知。
只是后来,听说那个孩子也没保住。
不过从那之后,她总是热衷在所有和我和沈照有关的帖子下面炫耀评论。
她说的那张照片,是她发给我的自拍照片。
照片里她一手将沈照扑倒在沙发,骑在他身上,笑着咬着他嘴唇。
一手高高举着手机,眼神瞥向镜头,露出挑衅的目光。
脑海里再度浮现的画面,让我没由来地一阵反胃,按下车窗,让风吹进来。
也许是命运使然,偏偏在我不服输不甘心不愿退让,像疯子一样和沈照纠缠了这些年。
让当年那一幕流转到眼前。
就像当年仍然相爱着的沈照和苏韵,在对我说:
三十三岁的苏韵,放过自己。
然后到此为止。
3
我到家十分钟后,车库传来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随后没了声响。
伴着门把手转动的声响,沈照把玩着车钥匙走了进来。
身上还穿着上班的西装,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我在机场等你半天了,怎么自己回来了?」
他坐在对面沙发,翘着腿,脸上带着散漫的笑。
我没有理会他,我向来也不怎么理会他,只顾着联系我的律师团队。
沈照这些年对我的冷嘲热讽早就习以为常,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明天我带你去拍卖会,有一条项链你不是……」
我收起手机,突然抬头看向他。
第一次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嘲讽谩骂。
而是认真平静地问:
「沈照,你为什么要出轨?」
这个当年无数次纠缠在我噩梦中,始终不愿面对,始终想不通的问题。
时至今日,我终于想知道答案。
沈照顿了顿,低垂下眼,带着一丝逃避:
「当年闹成那样,你觉得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不然呢?」
我失笑地问道。
原来人无语时,是真的会发笑的。
沈照眉眼倦怠,声音淡淡:
「当年的小赵只是因为你看不惯,但你说开除送走,我听话照做了,可你还是不满意。」
「我们走到这一步,是你一点点将我推远的,苏韵,你敢说你难道一点错都没有?」
「是我看不惯她越俎代庖爬到我的头上,和你成双成对,还是你肮脏龌龊,带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和她旁若无人地调情?沈照你……」
我止住了话头,及时平复情绪,我不要让自己再变成他口中那个疯婆子。
不要像当年那样,扯着他用尽最恶毒的语言谩骂,当年我骂得够多了:
「你就是脏,就是恶心,你就该跟你的下半身一起下地狱,一起腐烂发臭。
「你为什么不去死,凭什么?」
凭什么你毁了我的青春,毁了我对爱情的全部信仰,却还能这么坦荡地活着。
在最无望的夜里,我瞪着眼睛死死无法入睡,最后心理防线突破,我进到厨房拿出一把刀进了卧室,掀开被子就要朝着沈照砍过去。
但他命不该绝,清醒地躲过。
我转头看向别处,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泄露丝毫情绪: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沈照,你喜欢谁都可以告诉我的。
「你不爱我了,对婚姻没有期待了,全都可以告诉我的。
「我会大大方方和你好聚好散,我会给你自由,放你离开,我从来不是纠缠不休的人,甚至那些财产,我都可以让步,你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你为什么……你偏偏要出轨,要背叛,要欺骗……你先告诉我,我们离婚,你再去爱别人,有那么难吗?
「沈照,有那么难吗?」
我仍然克制不住,话都最后声嘶力竭,恶语相向:「你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他分说清楚,我不会这么不甘心,我不会耗费这么多年,到头来空余怨恨。
沈照靠着沙发,低头点了一根烟,低声笑了笑,透过迷茫的烟雾,看向我:
「是,我是脏透了,烂透了,可你苏韵不还是放不下我这个垃圾吗?
「你尽管骂,尽管拿刀来砍,总归这辈子,咱俩死也得葬在一块儿。」
他说完,起身离开。
我转头盯着他的背影,眼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终于落下:
「沈照,你真的应该去死。」
他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却没有回头,挺直了脊背往外走。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我低下头,看到新进来的信息。
【好的,按照您的要求,将为您重新拟定财产分割协议。】
4
沈照今晚喝得很多,醒来时耳边一堆人还在吵嚷,胸前有人挤推着。
他按着额头起身,推开身上的人,捞起桌面上的凉水,猛喝了几口。
房间的人一个没走,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
这时,身边上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阿照,回家吗?」
穿着抹胸短裙的梁露,手上抱着他的外套。
沈照瞥了她一眼,抽出一支烟点燃,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目视前方。
梁露靠近他,见他慵懒的模样,大着胆子开口:
「阿照,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个老女人离婚?」
沈照换了只手拿烟,抬手捏着梁露的下巴,来回转动了两圈:
「瞧瞧你这鼻子要升天的样儿,这些年没少拿着我的钱,在脸上动刀子吧?」
「我老婆在你这年纪的时候,素面朝天都能甩你这张脸百条街,你是活不到三十了吗?一口一个老女人。」
他漫不经心吐出一口烟,隔着一圈圈的烟雾,凉薄地开口:
「能待待,不能待就滚。」
梁露习惯了他的毒舌,不以为然:
「又骗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老婆。」
这时,身旁的楚霄插嘴:
「阿照没骗你,他老婆当年在我们学校有个美称是信院张柏芝,有人偷拍了照发到人人网,好多人骑着单车千里迢迢跑来学校看他老婆,后来还是阿照出手黑掉了那个帖子。」
梁露心想,她当时见到的沈照老婆,整个人灰扑扑的,哪里有半点像张柏芝。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苏韵在经历母亲去世、丈夫出轨的双重打击下,没有彻底疯掉已经是运气好。
沈照站起身,摇晃着要走时,楚霄追上他。
「阿照,虽然这是你们的私事,但作为好兄弟,你总这样,真不怕苏韵哪天跟你离婚吗?」
沈照的手搭在梁露肩上,大半的力气都压在她身上,醉得胡言乱语:
「离婚?我和她离婚,好让你趁虚而入是不是?你去问问,哪个人做了沈太太,还舍得离婚的?你说,让你做沈太太,你舍得离婚吗?」
他笑得无所谓,搭肩的手拍了两下梁露的脸,问她。
梁露也上道:「当然不舍得了,死也要和你绑在一起。」
这是个门槛极高的私人会所,来往的侍应生都训练有素,低着头闭着耳朵,不敢看这些知名人物的热闹。
楚霄叹了口气,最后说了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觉得你已经把苏韵逼疯了,人一旦过了要争那口气的点,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最近在研究星座学,苏韵可是典型的水瓶座,等你在她心里的分扣完了,你也就真的完了我说。」
沈照觑了他一眼,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星座?」
「这是重点吗?」楚霄嗨了一声,掏出手机苦口婆心:「你看,这小红书上说……水瓶座的字典里没有回头这个词,失望攒够了,就会离开……」
楚霄看着他们俩这么多年过来的,什么方法都劝过了,私底下他甚至偷偷劝过苏韵不然离了算了。
只可惜,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犟,错了的人不认错,恨极了的人不放手。
「楚霄。」
沈照扯了扯嘴角,点燃了一根烟:
「没有那个可能,苏韵离不开我,我俩十八岁互相舔着伤口走到现在,她这辈子爱不上别人。
「而且她……她那个人执拗,轻易不会放手,越是不甘,越不会放手。」
沈照的面孔隐在烟雾下,低声重复道:
「你不了解她,只有我最了解,她放不掉的。」
他笃定而自信,仿佛说到所有人都信服。
可唯独,自己拿着烟的手在颤抖。
5
半夜,我在睡梦中隐约察觉到一丝冷意。
清醒过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拿着钥匙进来的沈照蹲在了床头边上。
他醉得迷茫,一手枕着脸,一手拂开我的头发,喃喃自语。
「老婆,能不能不吵架了?你跟我说句好话,你低个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你和我说句话,我就回……回来你身边,好不好?」
卧室留着一盏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中,我看向沈照的脸。
三十年华,业立家成,无疑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光。
除去初创业时的拘谨,如今的沈照连眉眼都是权钱堆叠出来的倦怠,是欲望被填满后的薄情。
背叛争吵这么些年,他从未在清醒时认真道过一次歉。
面对我无尽的疯癫和咒骂,他最初是慌张无措的。
到了后来,他逼疯了我,却平静地看着我发疯,再吐出一句: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苏韵,不要像个疯子一样。」
醉得七倒八歪的沈照掀开被子,自顾自地躺了下来,伸着手要来抱我。
我皱着眉:「滚开。」抬起右脚,将他重重踢下了床。
沈照被踢下床,仍然没醒,就着地板睡了过去。
律师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大份拟好的协议。
这时,许久没见的沈母却突然上门。
保姆领她进门,她看向我,翻了个白眼。
多年前灰扑扑瘦小伶仃的农村妇人,如今富贵逼人,耳朵上一个翡翠耳环就够普通人买上几套房。
过了半晌,她冲出来叫道:
「苏韵,你就是这么当人老婆的?要不是我家照子,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这么凉的天,你让他睡地板,我看你是连装都不装了。
「我就说,你指不定外头有人,才天天在家里闹,照子出去找女人算什么,他早就该跟你离了才好,结婚这么多年,一个蛋都没下,你要是有点良心,你就大度一点。你硬拽着不离我拿你没办法,但外头多的是要给我们家照子生儿子的女人……」
从前没钱时,我对沈照不离不弃,他第一次创业失败时,是我拿了所有积蓄替他补了亏空。
那时她从大老远的乡下坐车过来看我们,老实巴交的妇人手掌心的茧将我刺得生疼。
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哭着说:
「小韵啊,幸好有你在,我们沈照上辈子积德了,才遇到你这么好的孩子。」
后来,沈照的事业越来越成功,公司上市,产业遍布海内外,身价千亿。
她慢慢地就从原本完美的苏韵身上,看出越来越多的缺点,到最后视若仇敌。
就像现在这样,她无数次地叫嚣着:
「我劝你,赶紧跟我儿子离婚,否则我……」
而这一次,我将手里的文件拍在桌面,平静地正视她的渴望:「没问题。」
「你要是不……」她指着我的手停顿了,抬着头满脸疑惑:「你说什么?」
我喝了口水,继续翻动文件: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了,我很快会和沈照离婚,你可以去物色下一个儿媳妇的人选了。」
下一秒,从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你说什么?」
男人扶着卧室的门框,声音带着嘶哑和不可置信。
6
沈照醒了,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了离婚两个字。
不过,他自顾自地选择了忽视,走向沈母:「您又和她吵什么?我不是说了,没事别来这里,您总来这儿干嘛?」
「我我我,不是我……」沈母愣了愣,随即翻起旧账:「之前我就不满意她,你和我断绝关系也要娶她。现在她都要和你离婚了,你还冲我大呼小叫,有你这么当……」
「够了!您先回去。」他的背影溢满怒气,仿佛离婚两个字将他钉死在原地。
沈母摔着脾气走后,客厅静默了半晌。
沈照抹了把脸,转身过来,伸手拿过桌面的文件,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口。」他弓着背,手肘抵在膝上:「离婚,不行。」
「梁露……她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可你连一个字都不屑给,你讨厌她?恨她?还是恨我?」
「我不在意,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苏韵,我记得我说过,咱们俩就算死也得绑一块。」
「离婚两个字,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从第一次争吵到现在,我紧咬着一口气,拼尽全力不去提离婚,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血和着泪盖起的万丈高楼,要拱手相送他人。
我曾经设想过,挨到最后一刻提出离婚的场面,大约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争吵,一手协议一手刀剑。
可唯独没想到,是眼下这样,平静无波的心绪。
透过眼前这幅仍然英俊耀眼的面容,我仿佛看到年少时的沈照。
彼时的他,还只是一个笨拙的爱人,会在风雪站牌中等待,可他并不知晓会不会等到苏韵。
而今,风雪皆过,偏偏笨拙的爱人,有了脏污的灵魂。
「沈照。」我倚着岛台,眼底不再漫出爱意:「我累了,如果再在这泥沼一样的婚姻中陷下去,那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决定放过自己。」
倘若我和沈照之间,不曾年少夫妻,不曾绝望中相爱。
我大可以心安理得地握着数不尽的财富,由他红尘万丈潇洒,而不是走到这个困顿的地步。
我的人生不该继续这样,无休止地陷在黑暗里。
沈照的脸色,在灯光下苍白到毫无血色,他始终垂着头:「我不同意。」
沈照只知道,哪怕死缠烂打,恨也好爱也罢,不能放手,不能离婚,他没办法接受余生都和苏韵无关。
「那就打官司。」我冷静地收起所有东西:「我的手上有你出轨的所有证据,如果你按照我的协议和平离婚,公司不会受损太严重。如果打官司,沈照,我的律师团队不比你的差。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
协议上明确写着,我只要创宇旗下的两家创投公司,并家族信托基金按均等原则分割,其中包含可分割的一部分股权,按照出资额回购方式,以沈照个人名义优先回购。其余的存款和不动产,我该拿的一分不会少。
但即便是这些数目,也远比事情闹大后,创宇可能有的损失要小上数百倍。
创宇科技是所有人的心血,养着成千上万的员工,这是我对沈照最后的仁慈。
7
我在等沈照给出答复,可我没想到他给出的答复会是梁露。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梁露,她看了我一眼,不确定地问:「苏韵?」
我冷冷地看着她:「有事?」
苏韵绕着我转了半圈,摘下来墨镜,随即自言自语:「沈照竟然真的没骗我……」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尾上挑:「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沈照赶我走?这么多年了你都没管过,现在我也不争着上位了,我们俩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各自安分守己不好吗?」
「你非要对我赶尽杀绝?」她顿了顿,不服气:「就算赶走了我,你就能确保他的下一个会有我听话?最起码,我现在不会找你的事了。」
沈照怎么还会以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解决了梁露,一切就能重归于旧。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我平等地厌恶着她:「跟沈照待一起久了,也变蠢了是吗?还是说,明天就不想在娱
来源:桔子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