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少女时,她踩着汴京的月光追蝴蝶,把"沉醉不知归路"的疯癫写进词里;新婚夜,她与赵明诚赌书泼茶,在《金石录》的字里行间藏尽缠绵。
她是千古第一才女,古往今来的奇女子无人能与她比肩。
可她的网评并不好,嗜酒,赌博,还改嫁——在封建礼教的标尺下,绝非恪守妇道的良家女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偏能用一支笔搅动词坛风云,让无数男儿自愧弗如。
少女时,她踩着汴京的月光追蝴蝶,把"沉醉不知归路"的疯癫写进词里;新婚夜,她与赵明诚赌书泼茶,在《金石录》的字里行间藏尽缠绵。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生活在繁华之下的女子安静的填词写诗,她不知道自己会亲身经历国破家亡,而她的一生也随着时代奔波逐流。
靖康之变后,她拖着残破的书画南渡,一路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看故园化作焦土,经历丈夫离世的死别,把"怎一个愁字了得"的血泪刻进年轮。
她敢在酒酣时"争渡"惊起鸥鹭,也敢在国破时骂"南渡衣冠欠王导";敢在守寡后再嫁,也敢在遇人不淑时毅然休夫。
礼教捆得住闺阁女子的脚步,却锁不住她自由的灵魂。她的词,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娇花,而是野火烧过的荒原上,倔强绽放的红梅。
她用笔蘸着胭脂写尽阁闲情,又饱蘸血泪刻下时代的印记,把一生的跌宕写成了词坛的绝唱——她就是李清照,一个让时光为之停驻的奇女子。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十六岁的李清照,带着少女的灵动,也已显露出"不守规矩"的底色。
别家闺秀在绣楼描花,她却与友伴在溪亭纵酒,直到夕阳把水面染成琥珀色,才摇着小船醉醺醺往回走。船桨乱划间闯入藕花丛,惊得鸥鹭振翅飞离,水花溅在她的罗裙上,引来一阵清脆的笑。
整首词美则美矣,却能看出李清照的“与众不同”。这里的"醉",藏着她对礼教的第一次反叛。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她偏要喝酒,偏要夜游,偏要让笑声惊破黄昏的宁静。
"争渡"的叠用写尽慌乱,却无半分羞怯——她从不掩饰自己的鲜活。此时的酒气里,藏着未经世事打磨的锋芒,像初出鞘的剑,亮得晃眼。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秋千绳还在摇晃,少女的指尖带着微麻的酸。晨露打湿了花枝,也浸透了她的薄衣,贴身的香汗混着花香漫开。
忽见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她慌得来不及穿鞋,金钗滑落也顾不上,赤着脚往回跑,却在门框后停住——借着嗅青梅的由头,偷偷把那人打量。
这"回首"的一眼,藏着少女的娇羞,也是大胆的窥视。按闺训,女子应"非礼勿视",她偏要在礼教的缝隙里,留下一点少女的狡黠与勇敢。"却把青梅嗅"的掩饰,更显真实可爱。
她从不是刻意做派的"淑女",只是遵从本心的活人。此时的娇羞里,藏着对真情的坦荡向往。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婚后的李清照,把夫妻间的亲密写得坦荡直白。
夏雨洗去暑气后,她理完笙簧,对着铜镜淡淡梳妆,绛色纱衣下肌肤莹润如脂。她笑着对赵明诚说:"今夜的纱帐枕席,该多凉爽。"
比起“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首词要大胆许多。它写的是闺中趣事,同时也是李清照前半生的幸福。
在"女子应端庄含蓄"的规训下,这样的词近乎"放浪"。可她偏要写,写闺房里的温存,写夫妻间平等的调笑,写女子也可以主动表达的爱意。
没有"君为臣纲"的卑顺,只有"赌书消得泼茶香"的知己情深。此时的柔情里,藏着她对婚姻的理想——不是依附,而是并肩。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与赵明诚成亲之后,有一段时间,两人过着两地相思的生活。此时的李清照,没有做"从此无心爱良夜"的怨妇,而是独自登上兰舟,让思念随秋水漫流。
红藕谢了,竹席染了秋凉,她独自登上兰舟,望着云卷云舒,盼着雁阵带来丈夫的信。月光洒满西楼时,她忽然明白,花自会落,水自会流,就像她的思念,从眉梢刚压下去,又悄悄爬上心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细细品来,这里藏着知己之间的默契——她知道,丈夫也在同一片月光下思念着,她的愁绪里,有牵挂,却无卑微。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细腻,藏着她独特的爱情观:再深的思念,也不能淹没自我。她会牵挂,会等待,却不会把丈夫当作全部的天。
此时的她,褪去了少女的娇憨,多了几分闺阁少妇的细腻,连思念都带着琴瑟和鸣的温厚。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重阳独酌的李清照,把思念酿成了风骨。
重阳这天,薄雾锁着白昼,香炉里的熏香燃了又灭。李清照躺在纱帐里,竹枕透着寒气,直到半夜还未入眠。
黄昏时她独自在东篱饮酒,菊花的冷香沾满衣袖,西风掀起帘幕的瞬间,才惊觉镜中的自己,竟比枝头的黄花还要清瘦。
"人比黄花瘦"是她的神来之笔。不是夸张的憔悴,而是相思熬成的骨相——她把对丈夫的牵挂,熬进了晨昏,瘦进了肌理。
据说赵明诚见词后,闭门三日写了五十首词,混进这首请人评点,最终被赞"唯有'人比黄花瘦'压卷"。她的才华,从不需要依附男性证明,本身就是光芒。
此时的愁,是带着骄傲的深情,像未开的菊,藏着冷香与倔强。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这是一首咏桂花的佳作,也是李清照一生的真实写照。
独特的桂花没有桃李的浓艳,却以清芬冠绝中秋,正如她不屑于做"闺阁词"的标本,偏要在男性主导的文坛争一席之地。
"何须浅碧深红色"的反问,藏着她对"女子应柔顺貌美"的反叛,也是她独特的审美观——内在的光华,从不需要外在的张扬来证明。
如此独树一帜,惹来梅花的嫉妒,菊花的自愧不如,这是不与群芳争艳的傲,也是底气十足的资本。
"骚人可煞无情思"更是大胆诘问:屈原为何不把桂花写入《离骚》?这种对权威的质疑,在封建社会的女子身上,近乎孤勇。此时的她,已不仅是才女,更是清醒的思想者。
她以花自喻,藏着对世俗审美的蔑视,也藏着对自身才华的笃定。此时的她,既有世家才女的傲气,又有超越时代的眼界,像一株桂树,在浮华里守着独有的清芬。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南渡后的李清照,拖着病体与残书漂泊,却在词里写出了"九万里风鹏正举"的豪迈。
当命运把她抛入绝境,她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借梦境向天帝发问,在"路长日暮"的困顿里,仍渴望像大鹏一样乘风而起。
就像她站在乌江之畔,想到南宋朝廷退居江南,想到丈夫弃城而逃,愤然写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让无数男儿羞愧。
她在船上见云涛接天,星河欲转,恍惚间魂入天宫,天帝问她要往何处去。她叹前路漫漫,空有诗才无用武之地,却仍愿像大鹏借风而起,驶向缥缈仙山。
这是她词中少有的豪放之作。"九万里风鹏正举"化用庄子,把身世的困顿写得气吞山河。南渡后的她,褪去了闺阁的柔,添了几分烈士的刚。此时的愁,是带着锋芒的不甘,像寒梅在风雪里挺起枝干,哪怕折断也不肯弯腰。
这首词的震撼,在于它彻底打破了"女子无志"的偏见。国破家亡的痛里,她的笔没有只写闺怨,而是触及了"归何处"的终极追问。这种胸怀,让多少苟且偷安的男儿汗颜。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绍兴五年,李清照寓居金华。此时丈夫去世,金石散落,她成了乱世里的孤舟。
春风停了,花瓣落尽,尘土里还留着残香。她懒得梳头,不是疏懒,是"物是人非"的麻木——故乡没了,丈夫没了,连收藏半生的金石也散了。
听说双溪的春光正好,想去划船散心,可当年“兴尽晚回舟”的兴致早已荡然无存,只怕那小小的船,载不动这漫无边际的愁。
"倦梳头"不是慵懒,是连维持体面的力气都快耗尽;"泪先流"是悲到极致的本能,每一个字都浸着血泪;可"也拟泛轻舟"的念头,又藏着不肯沉沦的韧性。
她把愁写成有重量的物,让小船都载不动,却没让这愁压垮自己——她还在想,还在盼,还在试着与命运周旋。
"载不动许多愁"是千古奇喻。她把无形的愁写成有重量的物,压得船都载不动。此时的泪,不再是闺阁闲愁,是国破家亡的恸哭。
这种在绝望中不肯熄灭的微光,比"载不动许多愁"的奇喻更动人。她会哭,会痛,却从不会彻底认输。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撚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晚年的李清照其实是十分孤寂的。
她独自一人居住在异地他乡,没有亲人,没有可以依靠的爱人,唯有一院一落花,陪伴着她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
绍兴年间的元宵,落日如熔金,暮云似玉璧,佳节的繁华似乎一如往常。李清照站在临安街头,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有人邀她赴宴,她婉拒了,她想起了曾经的美好。
当年汴京的元宵,她戴着翠羽冠,插着金雪柳,与女伴们争着扮得俊俏;如今风鬟霜鬓,连出门都怕见人,不如躲在帘后,听别人的笑语。
全词以乐景写哀,用"中州盛日"的繁华,衬"如今憔悴"的凄凉。"听人笑语"四个字最是剜心——别人的热闹,都是她的伤口。
此时的她,已看透世事无常,已把悲苦藏进平静的叙述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汹涌。
因为这种平静里,藏着她最狠的清醒:别人的热闹救不了自己的痛,不如坦然面对。她不再向命运索求什么,只是把伤口晾在风里,让它结疤,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10. 《声声慢·寻寻觅觅》:向死而生的悲鸣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李清照婉约词的绝佳之作,也是她晚年的绝唱。
开篇十四个叠字,字字泣血——她在空荡荡的屋里寻寻觅觅,想找些什么,又不知道要找什么。是丢失的金石?是亡夫的影子?还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汴京?
已经入秋了,寒暖不定的天气里,两三杯淡酒敌不过晚风,飞过的雁是虽然旧时相识,却带不来任何故人的消息。
满地黄花无人共摘,梧桐细雨滴到黄昏,她守着窗儿,不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夜。结句"怎一个愁字了得",看似说愁太多,实则是愁到极致的失语。
此时的她,已把一生的苦都嚼透了,从少女的娇憨到暮年的凄绝,从琴瑟和鸣到孤苦伶仃,都藏在这"点点滴滴"的雨声里。。
可"怎一个愁字了得"的结句,不是认输,而是把所有的痛揉碎了,重新咽下——这痛太深太重,连"愁"字都装不下,却仍要活着承受。
这首词的伟大,在于它展现了一个女性在绝境中的全部真实:脆弱,坚韧,痛苦,清醒。她从不掩饰自己的伤口,也从不因伤口而低下头颅。
十首词读罢,才懂李清照的"奇",从不在那些被诟病的"离经叛道",而在于她始终活得像自己。
她敢爱敢恨,敢笑敢骂,敢在礼教的罗网里撕开一道口子,让灵魂自由呼吸。她的词之所以动人,是因为里面住着一个真实的人——有少女的疯癫,有少妇的缠绵,有乱世的痛,更有永不弯折的脊梁。
若问哪首最能共情?或许是《声声慢》的凄绝,或许是《渔家傲》的豪迈,又或许,是《如梦令》里那个醉闯藕花深处的少女——毕竟,谁不曾渴望过,活得那样热烈、那样坦荡、那样,像自己?
来源:高中语文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