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走后的第三十七天,我轻轻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旧木箱,锁扣生涩地响了一声。箱子里没有珠宝,也没有存折,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是我们年轻时写给彼此的情书。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滑了下来。信里说要一起去看北极的光,要在阳台上种满红玫瑰
他走后的第三十七天,我轻轻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旧木箱,锁扣生涩地响了一声。箱子里没有珠宝,也没有存折,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是我们年轻时写给彼此的情书。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滑了下来。信里说要一起去看北极的光,要在阳台上种满红玫瑰,还要在退休后开着小货车走遍山河。可这些梦,不知从哪一天起,就被我们自己悄悄藏进了柴米油盐的缝隙里,再没拿出来过。
我们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像在演一出没有谢幕的戏。穿得体面,说话得体,连生气都要压低声音,怕邻居听见,怕坏了“模范夫妻”的名声。王婶曾对我说:“你家老李对你真好。”我信了好久,后来才听说她转头就说:“她累得跟什么似的,哪像有福气的。”同事也常说我们“夫妻同心”,可当我整理老李的遗物时,却在他笔记本里看到一行字:“今天又跟张姐夸了家里那位,她总说羡慕,其实谁不是各有各的难。”
他每天西装笔挺地出门,我日日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我们都在努力扮演别人期待的模样。直到他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时才喃喃一句:“其实我早不想应酬了,就想回家吃你煮的一碗面。”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些我们拼命维持的体面,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布景,像橱窗里的假花,好看却无根。
我们总以为,等有钱了就幸福,等房子大了就安心,等孩子成才就圆满。于是像驴子追着胡萝卜,一圈又一圈地转。可老李走的那天,我在他钱包里发现一张十年前的超市小票:酱肘子、草莓、棒棒糖,总共五十八块三。那天的笑声,竟比后来搬进大房子时还要响亮。
原来我们一生追逐的“拥有”,不过是暂借的幻影。他的羊绒衫捐了人,邮票送了孩子,住了二十年的屋子也即将挂牌出售。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只是物件,还有那些以为能握在手里的时光。
翻他书房时,我找到自己年轻时的日记,上面写着:“我想当作家,想写尽人间故事。”可后来,我成了“老李的爱人”“小明的妈妈”,唯独忘了自己是谁。老李也一样。他曾是校园里弹吉他最动听的少年,却为了安稳进了机关。同学聚会有人起哄让他弹一曲,他红着脸说:“早忘了。”可我在他衣柜深处,看见那把吉他静静躺着,弦,一根都没断。
我们总说“等孩子大了”“等退休了”,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等”?他总说“忙完这阵就带你去旅游”,结果只留下一张过期的门票。
昨夜梦见他,还是年轻模样,坐在操场看台,抱着吉他笑着对我说:“其实我知道,很多事都是假的,可跟你一起的日子,是真的。”是啊,那些清晨他端来的热粥,雨夜他背我走过的水洼,吵架后悄悄放在床头的药片,都不是演的,是真真切切暖过心的光。
戏散了,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我要找出那件压箱底的旗袍,去学广场舞,去报写作班。不为谁的目光,只为那个被遗忘太久的自己。人活一世,总该有那么一段时光,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真真切切,热热乎乎地活着。
来源:玲儿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