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远汀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苏晚晴面前,动作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份普通的公司文件。他的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如他这三年来在这段婚姻里扮演的角色——温和、妥帖,却毫无存在感。
民政局的门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廉价香水混合的古怪味道。
江远汀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苏晚晴面前,动作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份普通的公司文件。他的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如他这三年来在这段婚姻里扮演的角色——温和、妥帖,却毫无存在感。
苏晚晴握着笔,手腕微微颤抖。她抬眼看他,想从他那双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不舍或痛苦,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一潭古井,映不出她的影子。
“远汀,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江远汀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玻璃门外。那里,她的母亲刘玉兰和弟弟苏文博正焦急地探头探脑,像两只等待猎物落网的秃鹫。
【办法?办法就是卖掉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那套老房子,给你弟弟苏文博换一辆五十万的宝马,再凑够他结婚的首付?】
江远汀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淡淡地开口:“晚晴,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第一套房子,也不是最后一辆车。你弟弟是个无底洞,而我,已经填不起了。”
最后一根稻草,是三天前刘玉兰的最后通牒。
那天,苏文博因为赌博又欠了二十万,刘玉兰哭天抢地地冲进他们的家,上来就指着江远汀的鼻子骂:“江远汀!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女儿嫁给你三年,你给了她什么?现在文博有难,你那套郊区的老破小留着干嘛?卖了!给他还债,剩下的钱正好给他买辆像样的车去相亲!”
江远汀当时正在加班写代码,闻言只觉得一阵荒谬的疲惫。那套房子,是他父母留下的,里面有他全部的童年回忆。他一次次退让,从工资卡上交,到用自己的积蓄帮苏文博“创业”打水漂,他都忍了,因为他爱苏晚晴。
可这一次,他看向苏晚晴,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苏晚晴却只是别过头,低声说:“远汀,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先帮帮我弟吧,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弟。”
那一刻,江远汀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三年的付出,三年的忍让,原来在她眼里,和他父母留下的念想,都比不过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签字吧,晚晴。”江远汀收回思绪,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对我们都好。”
苏晚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苏晚晴”三个字上,洇开一小团墨迹。她闭上眼,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盖下钢印的声音,砰的一声,像是一柄重锤,敲碎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关联。
走出民政局,刘玉兰和苏文博立刻围了上来。
“离了?太好了!”苏文博一脸喜色,迫不及待地问,“姐,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到手?我哥们都等着看我的新车呢!”
刘玉兰则换上一副假惺惺的惋惜嘴脸,对江远汀说:“远汀啊,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没本事,给不了晚晴好日子。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们晚晴肯定能找个比你强一百倍的!”
江远汀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他的目光只落在苏晚晴身上。她低着头,脸色苍白,一言不发,默认了家人的狂欢。
【原来,我这三年的忍气吞声,在你看来,只是因为我‘没本事’。】
江远汀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喂!江远汀!你那房子……”苏文博还在后面大喊。
江远汀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朝后摆了摆。
一个决绝的,告别的姿势。
看着他孤单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苏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会后悔终生的事。
江远汀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那口浊气里,仿佛带走了三年的压抑与委屈。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款式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开机,拨通了那个三年未曾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少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江远汀脸上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淡漠与凌厉,连声音都冷了几分:“白叔,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的白叔沉默了片刻,随即道:“恭喜少爷,重获自由。老爷等您很久了。”
“嗯。”江远汀淡淡应了一声,看着巷子口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我三年前定下的考验期,今天结束了。通知天枢集团所有董事,我明天上午九点,回总部召开董事会。”
“是!少爷!”白叔的声音难掩兴奋,“车已经备好,就在您现在位置的街口。另外,您吩咐收购的,苏文博常去的那家‘金碧辉煌’地下赌场,以及他最近投资的所有项目,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好,放在车里了。”
“做得很好。”江远汀挂断电话,将那部诺基亚的电话卡取出,掰成两半,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走出小巷,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正静静地停在路边,车牌是低调却彰显身份的“京A88888”。
身穿黑色西装的司机快步下车,为他拉开车门,恭敬地躬身:“江董,欢迎您回来。”
江远汀坐进柔软的真皮座椅,车内弥漫着他熟悉的昂贵熏香。他闭上眼,三年的赘婿生活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为了一个所谓“真爱”的考验,他隐姓埋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家境普通、能力平平的程序员,进入苏家。他以为,只要自己真心付出,就能换来同样真诚的对待。
结果,他只换来了无尽的索取和轻视。
也好。
**梦,该醒了。**
—
一周后,苏家。
刘玉兰和苏文博正围着一辆崭新的宝马5系转圈,满脸的喜气洋洋。这辆车,是苏晚晴哭着向江远汀求情,江远汀终究是心软,把老房子的房产证给了她。苏晚晴拿到房产证的第二天,刘玉兰就迫不及待地通过中介,以低于市场价二十万的价格,将房子火速卖掉。
“姐,你真该看看江远汀那窝囊废当时的表情,他肯定心疼死了吧?”苏文博靠在车门上,得意洋洋地对苏晚晴说,“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穷光蛋,守着那破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成全我!”
刘玉兰也附和道:“就是!晚晴,你别想那个废物了。妈给你物色了好几个青年才俊,个个都比他强!等你嫁入豪门,这辆破宝马算什么!”
苏晚晴看着母亲和弟弟的嘴脸,心里一阵阵发堵。自从离婚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江远汀决绝离开的背影。她总觉得不踏实,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妈,你们别说了。”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想再谈感情的事。”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大学同学群里发来的消息,班长正在组织一场同学会。
【@所有人,这周六晚七点,‘凯悦酒店’,咱们班毕业五周年同学聚会,风雨无阻啊!据说这次咱们班的大才子周子昂也会来,他现在可是‘昂科集团’的少东家,听说最近还要跟大名鼎鼎的‘天枢集团’合作呢!大家可都来沾沾喜气!】
周子昂?
苏晚晴想起了那个大学时就一直追求自己的富二代。她对周子昂没什么好感,觉得他为人浮夸张扬,便一直没有接受。
刘玉兰眼尖,凑过来看到了消息,立刻拍板:“去!必须去!晚晴,这可是个好机会!周子昂大学就喜欢你,现在他发达了,肯定对你还有意思。你打扮得漂亮点,把他拿下!”
苏文博也跟着起哄:“对啊姐,你要是成了周太太,那我可就是豪门的小舅子了!到时候别说宝马,法拉利我都敢想!”
苏晚晴被他们吵得头疼,但心里也有一丝异样的想法。她想去看看,想从别人的生活中找到一点慰藉,或者说,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离开江远汀是对的。
【江远汀,你看,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悲。
周六晚,凯悦酒店。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晚晴穿着一身得体的淡蓝色长裙,画着精致的淡妆,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本就是班花,几年过去,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哇,晚晴,你可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听说你结婚了,你老公是做什么的?怎么没一起来?”
面对同学们的询问,苏晚晴只是勉强笑了笑:“他……我们已经分开了。”
众人一阵惋惜,但很快,包厢的门被推开,主角登场了。
周子昂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身后还跟着一个拎包的助理,派头十足。
“哟,大家都在呢!”周子昂环视一圈,目光立刻锁定在了苏晚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贪婪。
“子昂,你可算来了!快坐主位!”班长热情地招呼着。
周子昂径直走到苏晚晴身边,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暧昧:“晚晴,好久不见。没想到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我听说你离婚了?真是太好了,某些废物根本配不上你。”
他口中的“废物”,自然指的是江远汀。苏晚晴心里一刺,脸色有些难看:“周子昂,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周子昂嗤笑一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扔在桌上,“看到没?这是我们‘昂科集团’和‘天枢集团’的合作意向书!天枢集团知道吗?市值上千亿的商业帝国!我马上就要成为他们的合作伙伴了。你说,那个叫江远汀的废物,拿什么跟我比?”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看向周子昂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天哪,子昂你也太牛了吧!”
“天枢集团啊!那可是咱们市的商业神话,听说他们的董事长神秘得很,从不露面。”
“子昂以后就是咱们班最有出息的人了!”
在众人的吹捧中,周子昂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端起酒杯,对苏晚晴说:“晚晴,只要你跟我,我保证让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至于你那个前夫,如果他找不到工作,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他在我们公司当个保安,月薪三千,够他活命了。”
刻薄的言语和哄堂大笑,像一根根针扎在苏晚晴的心上。她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包厢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身形挺拔,面容平静。
正是江远汀。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江远汀?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晚晴又惊又愕。
江远汀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周子昂身上。他来这里,是因为白叔告诉他,周子昂最近一直在骚扰苏晚晴,并且打着天枢集团的旗号招摇撞骗。
【看来,有些苍蝇,不拍死是不会安分的。】
周子昂也认出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晚晴的废物前夫啊!怎么,找不到地方吃饭,闻着味儿就过来了?正好,我刚才还说呢,我们公司保安队还缺个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江远汀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张空位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他的淡定,彻底激怒了周子昂。
“你他妈聋了是不是!”周子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江远汀的鼻子骂道,“一个被苏家赶出来的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
苏晚晴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挡在江远汀面前:“周子昂,你够了!这是我的同学会,不欢迎你这种人!”
“哟,还护着呢?”周子昂笑得更猖狂了,“晚晴,你是不是傻?这种废物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你看看我,再看看他!他能给你什么?他连给你买个名牌包的钱都没有!而我,马上就要和天枢集团签约了!到时候,别说凯悦酒店,整个天枢集团旗下的产业,我都能横着走!”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未来。
然而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凯悦酒店的总经理,一个四十多岁、在商场上以精明干练著称的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排穿着制服的酒店高管。
周子昂一看到总经理,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李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放心,今晚的消费我全包了!我正跟同学们说呢,我们昂科集团马上就要和天枢集团合作了,以后还请李总多多关照啊!”
他以为李总是来给他捧场的。
然而,李总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了江远汀的面前。
他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惶恐。
**“江董,您怎么会在这里?是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吗?请您示下!”**
轰!
整个包厢,仿佛被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傻了。
周子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苏晚晴更是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江董?
哪个江董?
江远汀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李总一眼:“我跟朋友吃个饭,你不用这么大阵仗。”
“是,是!”李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腰弯得更低了,“是我唐突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周子昂终于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指着江远汀,结结巴巴地问:“李……李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他就是个废物,一个程序员,怎么可能是……江董?”
李总这才回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周子昂:“周子昂是吧?你胆子不小啊。敢在我们天枢集团的产业里,辱骂我们天枢集团的董事长?”
**天枢集团……董事长?!**
这几个字,像一道道天雷,劈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个被他们嘲笑了三年的“窝囊废”、“软饭男”,那个被苏家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男人。
他的真实身份,竟是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掌控着千亿商业帝国的……
**九州天枢集团,唯一继承人!**
周子昂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他引以为傲的所谓“合作”,在真正的巨擘面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甚至想起来,他父亲为了求见天枢集团的一位部门经理,在人家楼下等了三天三夜,都没能见到人。而他,竟然当着董事长的面,大放厥厥词,还要让他去当保安?
【完了……全完了……】
“李总,”江远汀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昂科集团,周子昂。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想再看到这家公司。”
李总立刻心领神会,躬身道:“明白!江董放心,从今天起,云城不会再有昂科集团。”
一句话,就宣判了一个家族企业的死刑。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江远汀站起身,从目瞪口呆的苏晚晴身边走过,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当他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周子昂,以及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同学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凯悦酒店,是我的。”
“你们今晚的消费,我免单。就当是……我请各位看的笑话。”
说完,他拉开门,在李总和一众高管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留下一个死寂的包厢,和一地破碎的惊愕与悔恨。
苏晚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原来,他不是没本事。
他只是把最强大的自己,隐藏在了最深的爱意背后。
而她,却亲手将这份独一无二的爱,连同那个愿意为她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男人,一起推开了。
同学会上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圈子。
当刘玉兰和苏文博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被他们扫地出门的“废物”前女婿,竟然是天枢集团的董事长时,母子俩的反应如出一辙。
先是呆若木鸡,然后是疯狂的摇头,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直到苏文博颤抖着手,在网上搜出了天枢集团最新发布的人事任命公告,那张高清证件照上,江远汀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眼神锐利,气势逼人。照片下方,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董事长:江远汀。**
砰!
苏文博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刘玉兰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千亿集团的董事长……
他们……他们竟然把这样一尊真神,当成佣人一样使唤了三年?逼着他卖掉父母的遗产,去给儿子买一辆区区五十万的宝马?还骂他没本事?
这不是拿金饭碗要饭吗!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悔恨和无尽的贪婪。
“晚晴!晚晴!”刘玉兰疯了一样冲进女儿的房间,抓住苏晚晴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快!快去找江远汀!不,去找远汀!跟他复婚!你快去啊!只要你跟他复婚,我们家就发达了!别说宝马,航空母舰都能买!”
苏文博也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抱着苏晚晴的大腿哭嚎:“姐!我的好姐姐!你是我亲姐!你一定要跟姐夫复婚啊!我错了,我以前不是人,我是畜生!你让姐夫原谅我,我给他当牛做马都行!我再也不赌了,我给他提鞋……”
看着母亲和弟弟丑态百出的嘴脸,苏晚晴只觉得一阵恶心。
原来,在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对与错,只有利与弊。
江远汀是穷光蛋时,他们就肆意践踏他的尊严。
江远汀是董事长时,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扑上去吸血。
她想起了江远汀离婚时那双平静的眼睛。他或许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如此决绝。
“够了!”
苏晚晴猛地甩开他们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反抗她的家人。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去找他!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疯了?!”刘玉兰尖叫起来,“那可是天枢集团!你放着金山不要,你要干什么?苏晚晴,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去!你不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那你去死好了。”
苏晚晴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得像刀子。
刘玉兰和苏文博都愣住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晚晴。
“从今天起,我搬出去住。”苏晚晴的眼神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决绝,“这套房子,当初远汀也出了一半的钱,你们住着,我不跟你们争。但是,你们也别再来找我。苏文博,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没有再看那母子俩一眼,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几件衣服,几本书,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她和江远汀刚结婚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笑得那么温柔,眼里全是她。
苏晚晴的手指抚过他年轻的脸庞,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终于迎来了她的人间清醒,代价,却是失去了那个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
离开家后,苏晚晴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她没有去联系江远汀,她知道自己没那个脸。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开始生活,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能依附别人的菟丝花。
日子过得很清苦,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江远汀的消息。他雷厉风行地整顿了集团内部,推出了几个震撼业界的新项目,天枢集团的股价一路飙升。他变得越来越耀眼,离她的世界也越来越远。
她以为,他们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
直到那天,她下班时,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没带伞,被困在公司楼下的屋檐下,看着来往的车辆溅起一片片水花。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江远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瘦了些,眼神也更加深邃。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
苏晚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
“上车。”江远汀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苏晚晴咬着唇,站在原地没动。
江远汀似乎叹了口气,推开车门,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到她面前,将雨伞举在她的头顶。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他和她之间,隔出了一方小小的、安静的天地。
“我送你回去。”他说。
苏晚晴最终还是坐上了车。车内空间很大,也很安静,只有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她局促地坐在角落,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来找我?”江远汀突然问。
苏晚晴的身体一僵。
【找你?以什么身份?告诉你我后悔了,是想跟你复婚,还是想图你的钱?】
她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找你做什么?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是吗?”江远汀转过头,黑眸沉沉地看着她,“你母亲和你弟弟,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找了我几十次,公司的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
苏晚晴的脸瞬间涨红,羞愧地无地自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后会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不要再去烦你。”
“不必了。”江远汀淡淡道,“我已经让法务部处理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苏晚晴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以江远汀现在的能力,想让两个人消失,再简单不过。
车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车子停在了她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
苏晚晴解开安全带,轻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推开车门,正要下车,江远汀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温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苏晚晴,”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这三个月,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吗?”
苏晚晴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过得好吗?
她每天挤一个小时的地铁上班,吃十几块钱的盒饭,住在没有阳光的隔断间里。她被房东刁难过,被同事排挤过,也曾在深夜里一个人偷偷哭过。
可是,当她靠自己的双手拿到第一份工资时,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我过得很好。”她哽咽着说,“江远汀,我现在才明白,靠自己,才活得有底气。以前……是我错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他道歉。
江远汀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那份褪去柔弱后的坚韧,沉默了许久。
他松开手,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
“这是什么?”苏晚晴不解。
“你父母当初给你买的那套婚房,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江远汀说,“你弟弟把它抵押给了我之前收购的那家赌场,现在,房产证在我手里。”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没想到苏文博竟然……
“我……”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拿着吧。”江远汀把文件袋塞进她怀里,“这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不希望你住在这种地方。”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
“晚晴,我当初隐瞒身份,不是为了戏耍谁。我只是想找一个,不看重我的身份背景,只爱我这个人的伴侣。我以为我找到了,但后来……”
他没有说下去,但苏晚晴全懂了。
是她,和她的家人,让他失望了。
“我明白。”苏晚晴紧紧抱着文件袋,泪水终于决堤,“江远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江远汀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释然。
他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焕然一新的城市,轻声说:“我明天要去欧洲出差,大概半年。这半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晚晴用力地点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江远汀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升上车窗,车子缓缓驶离。
苏晚晴站在雨中,看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消失在雨幕里,任由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冲刷着她的脸颊。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他给她的,又一次考验。
考验她是否真的已经脱胎换骨,是否真的值得他回头。
—
半年后。
苏晚晴用江远汀给她的那套房子作为启动资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她亲自设计,亲自打理,每天起早贪黑,虽然辛苦,但看着那些娇艳的花朵在自己手中绽放,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的花店,名字叫“晚晴”。
取自“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寓意着雨过天晴,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她彻底和刘玉兰、苏文博断了联系。听说昂科集团破产后,周子昂一家欠下巨债,不知所踪。而她的母亲和弟弟,因为失去了经济来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却再也不敢来打扰她。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花店,暖洋洋的。
店里的风铃,突然叮铃作响。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风衣,身姿笔挺,气质卓然。半年不见,他似乎更加沉稳内敛,眉宇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却依旧掩不住那份夺目的光彩。
四目相对。
苏晚晴的心,漏跳了一拍。
江远汀的目光扫过满室的鲜花,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熟悉的、温柔的笑意。
“你的花,开得很好。”他说。
苏晚晴也笑了,眼角眉梢,皆是释然与新生。
“因为天晴了。”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款式简约,却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苏晚晴小姐,”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像是在宣读一份此生最重要的契约,“我听说,这家花店的老板娘还单身。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预定她的余生?”
苏晚晴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俏皮地眨了眨眼,问:“预定的话……江董事长,你准备出什么价?”
江远汀笑了起来,那笑容,仿佛融化了整个冬天的冰雪。
他执起她的手,将那枚戒指,轻轻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我出……一个全新的开始,和一辈子的偏爱。”**
来源:果园欢闹采摘的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