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1年年初,我刚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就病了,大脑常常短路,而且越来越频繁,头昏,身体乏力。我以为是大脑出了问题(后查出是颈椎病)。
2001年年初,我刚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就病了,大脑常常短路,而且越来越频繁,头昏,身体乏力。我以为是大脑出了问题(后查出是颈椎病)。
盛夏的一天,我的发小、青岛大学孙勇胜教授从青海打来电话,说他放暑假后已到西宁,力邀我到青海一聚。我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了。因为我怀疑自己病的不轻,恐怕再不去趟青海可能这辈子也就去不了了,再说我想借机回趟甘肃庆城老家,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于是,不顾妻子的反对,拖着病躯去了一趟青海,了却了多年想到青海看看的愿望。在青海,我把我交给了孙勇胜,做了回“空空道人”,吃住行游全凭他来安排。往回返的时候,转道到甘肃庆城老家看了看,并和赤城村老家的郭氏宗族取得了联系。虽说一切如愿,只是拖着个有病之身,且经连日奔波,等来到西安的时候,已是精疲力竭,衰弱的几乎站不住了。
西安有一趟暑假期间增开到山东日照的临时客车,正好途经我家。尽管囊中羞涩,我还是想买张卧铺票,上车后赶紧躺下。
坚持着排了大半个小时的队,等到售票窗口跟售票员一说,人家回答的很干脆,这趟车不仅卧铺票没了,连座票也没了,仅有少量的无座票,再不买也没了。这可怎么办? 一夜多的火车,我是站不了了。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问当天其它东去方向的客车,只要有座就行。即使是不能躺着,坐着也行,能坐一段是一段。
售票员说不仅今天的都没有了,明天的也都没有了,后天的还有少量。
时值学生暑假期间,又是旅游旺季,车票不好买很正常,可我不走不行。体力已经透支,若不赶紧回家,恐怕就会倒在了外头,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回家。没法子,我只好买了一张当日下午发往日照的无座票,打算上车后见机行事,反正不能站着。
火车站广场上,有老妇在卖报,我买了两份,一份《西安晚报》,一份《三秦都市报》,带着进了候车室。报纸看完以后,也没舍得扔,而是放进了挎包里。留着报纸上车,即便是找不到座位,也可以把它们铺在地上坐着。经常出门,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剪票登上了车,我走了几节车厢,都是座无虚席,过道里也很挤,穿行都困难。
列车发车以后,我继续走着,在最后一节车厢,发现右边有一个靠窗的座位上没人。这是双人座,只有外边坐着一位男乘客。
我问他:“里边座上有人吗?”我这是有栆没栆拨拉一杆子再说,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应该有人吧。” 他回答的似是而非。
有人就是有人,怎么还“应该有人”?我又问:“怎么没来坐?”
他答:“这我怎么能知道?”
“哪,我先过来歇歇。”管他有人没人,我先坐着再说,有人来让出来就是了。
列车运行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有人来对号入座,非常幸运,我这一杆子算是拨拉对了。这个座的持票人不知何故没上车,或许是临时退了票,留下了一个空座。现在,这个座就是我的了,我不用担心有人拿着座号来让我起来,也不用担心站着过夜了。远路乘车,坐着跟站着,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何况我还是个病号。
很累的,我打算去趟厕所回来休息。
当我快走近厕所时,见众多站着的乘客中有位抱孩子的女子。女子三十岁左右,脸色疲惫,怀抱中的女婴正在熟睡。
一见抱孩子女人,我不由停下脚步问她:“你到哪?”
她看看我,答:“到兖州。”
哦,列车到兖州是一夜的行程,她抱着孩子站一夜肯定不行。
我又问:“你在哪儿上的车?”
“在西安。”
“怎么没买上座票?”
“买晚了。”
“噢。”
从厕所里出来,我又在女子身边站下了,指着我的座位方向对她说:“那边有个座位,你过去坐吧。”
女子用疑问地目光瞅着我说:“那边还能有座吗?”
我说:“有,你跟我走吧。你有行李吗?”
“有,一个包。”她指指行李架。
我取下她的包,在前边带路,把她带到我的座位外边说:“你就坐这地方吧。”
女子看看我,问:“大爷,这是你的座吧?”
我说:“不是,是个空座。”
她不信:“车上这么挤,哪来的空座?”
我说:“真是个空座。我也没买上座票,见这里有个空座就坐上了。你坐吧。”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我怎么好坐您的座。”她有点儿犹豫。
我真的就那么大年纪了吗?我怎么就没这感觉呢?她的一句“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让我的心里惴惴不安。
虽然心里忐忑,可我还是催促她说:“你快坐下吧,抱着孩子挺累的。”
女子过去坐下了,把孩子平放在腿上揽着。我把她的包放到了行李架上。
女子不安地说:“大爷,谢谢您了。”
我说:“快别这么说。”
“您把座让给我,您怎么办?”
“这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有办法。”
为了让女子安心,我背上自己的挎包走开了,尽可能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来到另一节车厢,我站了一段时间,感到两腿焦酸,看看拥挤的车厢,知道再想找个座位很难。
当然,这难不住我,我是有备而来。我打开挎包,拿出两张报纸铺在地上,背靠座椅边横坐下了。人得讲现实,现在的条件只能允许我这么坐着了。
车厢里人来人往,坐在过道中间碍事,但碍事的又不是我一个,大家习以为常。只要有人走过,我就侧身让一让,虽说别扭,毕竟是坐着。
夜,越来越深,乘客大都睡了。我感到头晕目眩,几乎是坐不住了。既然是
无法坚持,我还勉强坐着干什么?
我把挎包里剩余的报纸拿出来,全铺在地上,身子一歪,在座椅的边沿下蜷缩着躺下了,车上能给我提供的空间只有这么大。
这个时候,什么脸面、斯文、卑贱与高贵、渺小与伟大,对我来讲全都没了意义,躺下才是硬道理,只有躺下头脑和身子才好受点。再说,在地上躺着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车上到处都是,谁知道你是老几?本来就是地球上同样不起眼的一粒尘埃罢了。别人能睡在地上,你怎么就不可以?
过往的人不断,我也无法真正入睡,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躺了一夜。
那一夜,感觉挺好的。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郭现义,1950年12月出生于山东莒南,祖籍甘肃庆城,1968年3月入伍,在陆军第38军112师334团1营1连服役提干,1978年1月调入石家庄步兵学校(陆军学院)任教员,1982年1月转业山东莒南工作,2010年12月退休。大专学历,出版有纪实文学《永不褪色的老红军郭凤海》,长篇小说《情系唐山——一位抗震救灾老兵日记》。
来源:鲁冰花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