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温颂宜跑到警局求助,负责接待的警察看完笔录,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对劲。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和薄景初结婚的第五个新年,他毫无征兆地人间蒸发了。
温颂宜跑到警局求助,负责接待的警察看完笔录,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对劲。
“女士,您确定您丈夫是薄景初?那您本人叫什么名字?”
“我是温颂宜,请问有我丈夫的下落了吗?”她双目失明,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警察皱眉,用力敲了敲桌面,“女士,请严肃对待我们的工作,报上您的真实姓名!”
温颂宜彻底懵了,“我说的就是我的真实姓名啊。”
旁边一个黄毛青年不屑地嗤笑,“小瞎子,别以为长得像,就能随便冒充别人。”
“整个港城都知道,薄总为了给温小姐庆生,直接送了她一艘百亿游轮,她社交平台天天发九宫格,热搜都挂了好几天了。”
恰在此时,街对面巨大的LED屏幕上,正直播着对薄景初的专访。
“昨天是跨年夜,薄先生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当然是希望我的宝贝老婆生产顺利,母子平安。”
“谢谢老公~”
林予瑶那又甜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温颂宜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脸色瞬间惨白。
——
五年前,温颂宜因一场车祸失明,薄景初为此伤心欲绝。
港城所有人都认定,薄家的大少爷不可能娶一个盲女。
甚至有人找来一个和她有八分像的女大学生,偷偷送上了他的床。
薄景初发现后,差点亲手掐死那个叫林予瑶的女孩。
他双眼通红,拼命压抑着快要失控的情绪。
“给我滚!我心里只有颂宜,任何长得像她的女人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连夜开车赶到医院,紧紧抱着温颂宜,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宝贝,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好吗?我要让你成为我薄景初明媒正娶的妻子。”
所有人都明白,薄景初爱她爱到骨子里,也同样厌恶林予瑶到了极点。
可为什么,如今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却是林予瑶假扮的“温颂宜”!
温颂宜的心像是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不停地往里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必须找到薄景初,当面问个明白。
她精神恍惚地走出警局,却被一块突然坠落的广告牌砸中,当场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到了一个近乎崩溃的呼喊声,“老婆!你醒醒!”
当她再次睁开眼,温颂宜被眼前一片刺眼的白色光线刺得眼睛生疼。
下一秒,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她的眼睛,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视力!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门外就传来了薄景初和他好朋友的谈话声。
“薄景初,你到底打算让林予瑶冒充温颂宜到什么时候?这都整整五年了!”
男人长叹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我也不知道!当年薄家的那些老董事死活不同意我娶一个盲女,可我太爱颂宜了,只能骗他们说颂宜的眼睛治好了,然后让林予瑶来冒充她。”
“可现在那些老家伙都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不……”
“因为予瑶她怀孕了!”薄景初立刻打断他,语气烦躁,“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戏演久了,我好像……真的有点离不开她了。”
朋友震惊地说:“你疯了!你竟然对林予瑶动了真感情?你忘了,当年那场车祸的肇事司机,就是林予瑶那个酒鬼哥哥。”
“要不是他,温颂宜怎么会瞎了眼!要是让颂宜知道真相……”
“闭嘴!”薄景初眉头拧成疙瘩,“予瑶是无辜的,她哥犯的罪跟她没关系。那个酒驾的混蛋我已经送进去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颂宜眼睛看不见后就不爱出门,这地方也没信号,她住在我为她建的这座城堡里,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门后,温颂宜用力咬着嘴唇,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明明城堡里恒温舒适,可她却感觉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她从床头拿起一叠精美的画,全是薄景初亲手画的,记录着他们的过去。
第一张,是两人在沙漠探险时相遇,他摔断了腿,她照顾了他整整三天。
第三张,是他为了追她,独自爬上四千米高的雪山,只为摘一朵雪莲送她。
第八张,是她随口说喜欢芭蕾,他就豪掷几十亿,把北欧所有芭蕾名家都请来为她庆生。
第十五张,他为她量身打造了这座盲人专属城堡,奢华又安全。
他单膝跪地,深情告白:“老婆,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画里的女孩笑得灿烂,满眼爱意地扑进他怀里。
温颂宜扯出一个苦笑,把这些画一张张点燃。
然后全部扔到了床上!
薄景初,你的爱已经变味了,我不要了。
火焰瞬间吞噬了床铺,火警警报器尖锐地响个不停。
温颂宜趁着混乱,从另一个出口溜了出去,在路边找到一个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神秘的号码。
“尼克,你说的五年内我随时可以回归乐团,还作数吗?”
男人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传来:“当然,我亲爱的爱丽丝,北欧的粉丝们都想你想疯了。”
“但我的身份有点特殊,办理出境需要三天时间。”
“你打算怎么离开港城?据我所知,薄可不会轻易放你走。”
温颂宜眼神一暗:“我要送他一具,我的尸体。”
薄景初不是找人顶替了“温颂宜”吗?
那好,她就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薄景初把头埋在她肩上,声音里带着恐惧和颤抖:“老婆,你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嫂子,薄哥以为你还在火场里,他说你看不见,非要冲进去找你,火那么大,吊灯都砸下来了,差点就……”
他的好兄弟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温颂宜这才注意到——
薄景初的手臂上全是烧伤,衣服也烧破了,眼睛被烟熏得通红。
她呼吸一滞,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
薄景初,你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可为什么你的心,却能同时装下两个人?
“薄总。”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予瑶穿着一身白裙,拖着行李箱,看起来柔弱又无辜。
温颂宜感觉到腰上的手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松开了。
薄景初揉了揉她的头,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老婆,一个合作伙伴来找我谈点事,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快步走过去把林予瑶揽进怀里,用手语比划着:
“予瑶,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好了晚上去陪你和宝宝吗?”
“我太想你了,而且我想来照顾颂宜姐赎罪,是我对不起她。”
林予瑶同样用手语回应。
“你根本没对不起她!让你顶着别人的身份,是我对不起你和宝宝。”
他轻吻林予瑶的嘴唇,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又用手语比划:
“我给孩子想好名字了,男孩就叫薄思予,女孩就叫薄悦瑶。”
温颂宜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心脏仿佛被凌迟般剧痛。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薄景初欣喜若狂,直接包下了整座温泉山庄,还送给她一张光盘,里面是他录制的9999句情话。
她正准备播放,他却接了一通电话,电话里隐约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薄景初轻轻吻了吻她的小腹,“宝贝,公司有急事,等我回来。”
温颂宜毫无怀疑,乖乖等了一天一夜,没有等到心爱的人,却等来了一场雪崩。
他们的孩子,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
她看到薄景初宠溺地抚摸着林予瑶的小腹,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动作,只能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原来在那场雪崩里,被困住的只有她一个人。
“老婆,我最近太忙了,所以请了个营养师来照顾你。”
薄景初牵着林予瑶的手,眼神里全是爱意。
“温小姐好。”女孩怯生生地打招呼。
是温小姐,不是薄太太。
薄景初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微蹙,但并没有纠正。
温颂宜的目光在林予瑶被吻得红肿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身上忽然暖了起来,是薄景初把羊毛大衣披在了她肩上。
“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家吧,老婆。”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下一秒就看到林予瑶比了一个“收到”的手势,换来男人一个宠溺的亲吻。
她看着两人手牵手走在前面,亲密得像一个人。
她看着那个最讨厌油烟味的男人,为了给林予瑶做饭,系上围裙,在厨房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笑得开怀。
她看着薄景初像从前一样为她盛汤,却在下一秒亲手擦掉林予瑶嘴边的米粒。
“小笨蛋,怎么这么可爱。”他用手语比划着。
温颂宜喝了一口热汤,死死地低下了头。
眼眶又酸又烫,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因为曾被薄景初那样深爱过,所以看着他熟悉的动作和眼神。
温颂宜终于不得不承认——
原来他是真的爱上了林予瑶。
晚饭后,私人医生按时来给温颂宜检查眼睛。
“薄先生,陈医生有事,我替他过来。我看了病历,夫人的眼睛只要坚持用药,复明的希望很大。”
她站在门外,听着医生和薄景初讨论病情,心里一阵酸楚。
眼睛就算能看见又怎么样呢?她和薄景初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在这场充满谎言和欺骗的游戏里,她宁愿一直做个“瞎子”。
剩下的这五天,她只希望能顺利离开港城。
然后,和他……再也不见。
屋内安静了几秒钟,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
“不必了。”
“陈医生没跟你说吗?这五年来,我让他给夫人开的,都只是最普通的营养品。”
“她要是能看见了,予瑶该怎么办?”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
温颂宜手上的钻戒被她硬生生掰断,鲜血从指缝里涌出。
她几乎是踉跄着逃回房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
慌乱中,她撞倒了桌上的婚纱照。
照片里,薄景初俯下身,在女孩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温柔得像某种仪式。
“啪嗒、啪嗒。”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地上。
哭着哭着,她又莫名地笑起来,胃里一阵翻搅,涌上来的全是苦水。
“呵呵,薄景初,你可真行。”
原来她那一千个惶恐不安、孤立无援的黑暗日夜,全是薄景初的杰作。
眼泪流尽,她把相框里的婚纱照抽出来,塞进了碎纸机。
纸张被绞碎的刹那,那些和薄景初有关的甜蜜过往,仿佛也跟着消失了。
“老婆,你在做什么?”
温颂宜把白花花的纸屑倒进垃圾桶,声音沙哑。
“没什么,处理一份作废的文件。”
薄景初盯着那些碎屑,觉得有些眼熟。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林予瑶就捧着花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立刻被林予瑶俘获。
花束被塞到温颂宜怀里。
“温小姐,生日快乐!”
浓烈的花香呛得温颂宜剧烈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林予瑶甚至捂住她的眼睛,硬是把她推到了餐桌前。
“准备好了吗?惊喜~!”
洁白的大理石餐桌上,摆着几块带血的排骨,和一盘炒焦的青菜。
场面荒诞又可笑。
林予瑶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啊!我忘了温小姐她眼睛……”
话没说完,她立刻捂住嘴,一副说漏嘴的样子。
薄景初马上打手语安慰她,“没事的,颂宜不会介意的。”
林予瑶垂下头,失落的样子惹人怜爱,用手语回应,“我怎么总是搞砸。”
“没关系,我还给温小姐准备了芒果蛋糕!”
薄景初眼里满是心疼,催促道:“老婆,快尝尝蛋糕啊。”
温颂宜站着没动,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感到一阵疲惫,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
“薄景初,今天不是我生日,是我孩子的忌日。”
“还有,我对芒果过敏。”
薄景初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老婆,我……”
她没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把门关上,也把门外女人的啜泣和男人的安慰声一并隔绝。
不知睡了多久,楼下传来一阵异响,把她惊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薄景初守在床边,眼神温柔,“老婆,你醒了。”
“我做了枣泥山药糕,吃点好吗?”
温颂宜躲开他的手,“不用,我吃不下。”
他的手停在半空,轻声叹气,“老婆,别瞒着我,你还在生气,对吗?”
“等这阵子忙完,我带你去听音乐会,好不好?”
温颂宜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发梢,一言不发。
薄景初抿了抿唇,眉头皱了起来。
他拉起温颂宜的手,“老婆,那女孩为了道歉,准备了马戏表演。”
她刚想拒绝,就被薄景初直接抱下了楼。
正月的夜,冷得像刀子。
温颂宜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脸冻得发白,好在夜色能遮掩一切。
她冷得直发抖,却看见薄景初抱着件衣服,径直走向了林予瑶……
他替她仔细穿好防护服,手套和头盔也戴得严严实实。
最后,他在林予瑶脸颊上落下一个珍重的吻。
“予瑶,别太拼,你和孩子才是第一位的。”
风把他的话送进温颂宜耳朵里,字字都像砸在心口。
林予瑶掀开笼子布帘的刹那,温颂宜倒吸一口冷气。
笼子里关着一头成年猛虎和一只黑狼。
它们像是闻到了什么,疯狂地撞击着铁笼。
“嗷呜——”
黑狼仰天嚎叫,黄褐色的眼珠死死锁住她,充满凶光。
温颂宜下意识后退,突然想起那束味道怪异的花。
她强忍着恐慌,“薄景初,我不太舒服,想先回房。”
以前她这么说,他肯定会紧张得不行,马上带她走。
可现在,他只是皱了皱眉,“颂宜,别闹,她为这个准备了很久。”
温颂宜喉咙发紧,只能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表演开始,林予瑶的动作有些生疏地指挥着老虎和黑狼。
两只猛兽在火圈和独木桥间来回跳跃,看起来还算顺利。
“好!太棒了!”
薄景初卖力地鼓掌,目光黏在林予瑶身上,全是爱意。
他完全忘了,温颂宜根本“看”不见这场为她“道歉”的表演。
但这都不是重点,温颂宜心里的恐惧越来越重,手抖得厉害。
因为只有她发现,老虎和黑狼回头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它们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捕食欲望。
她悄悄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眼看就要退出它们的视线范围。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空气:“啊!”
指挥台上的身影一晃,林予瑶摔了下来,手里的锁链应声而落。
几乎是同时,老虎和黑狼彻底狂暴,嘶吼声震天。
“予瑶!”
薄景初失声大喊,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他离开的瞬间,温颂宜完全暴露在两头猛兽面前。
老虎和黑狼的狂暴动作戛然而止,龇出了锋利的獠牙!
温颂宜心脏骤停,连呼吸都忘了。
下一秒,两道巨大的黑影猛地朝她扑来!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她发出一声濒死的惨叫。
视线被血色模糊,远处,男人正把林予瑶死死护在怀里。
...
再次醒来,温颂宜发现自己躺在薄家医院的VIP病房。
胸口和腿上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
“别动。”护士按住她,“你命真大,三根肋骨骨折,肝脏也出血了。昨晚急诊只剩张医生,另一个伤者的家属还非要张医生先救他老婆,说他老婆怀孕了。”
“还好那女的只是皮外伤,没耽误给你做手术。”
“对了,你家属呢?”
温颂宜感觉全身像被碾过一样,声音沙哑,“我没有家属。”
护士愣了一下,眼神里立刻充满了同情。
病房外,传来林予瑶的声音,“景初,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它们怎么会突然失控,是我害了温小姐。”
“予瑶,这不怪你,你自己也受伤了。”
男人轻吻掉她眼角的泪水,“你怀着身孕,不能哭,快回病房休息。”
林予瑶的哭声反而更大了,“我不走,我要向温小姐道歉。”
当“道歉”这个词第三次响起时,温颂宜终于失控,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外面的喧闹声瞬间停止,薄景初快步走了进来,“宝贝,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水。”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温颂宜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你查清楚了吗?那些动物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她的声音沙哑,眼中还残存着一丝希冀。
老虎和黑狼明显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才会变得狂躁。
而且,它们攻击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只是一场意外而已。”薄景初不假思索地回答,帮她掖好被角,“安心养伤,别想太多,好不好?”
温颂宜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
她凝视了他许久,心脏传来一阵阵绞痛。
三年前,她为了救助一只在暴雨中分娩的流浪猫,独自外出。
却意外撞上了一群流氓,他们对她图谋不轨。
薄景初赶到时,正好看到为首的家伙拽着她的胳膊往巷子深处拉。
他瞬间怒不可遏,“给我往死里打,留口气就行。”
小巷里的哀嚎声持续了三个钟头,鲜血几乎浸透了整条街道。
温颂宜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样子。
最终那群人全部入狱,那个侵犯她的人手臂被打断,在狱中被活活折磨死。
可现在,她险些被撕成碎片,命悬一线。
他却连查都不愿意查一下,更没有对林予瑶产生半点怀疑。
温颂宜的心彻底凉了,她平静地移开视线,“我明白了。”
薄景初感觉有些异样,还没来得及多问,林予瑶的病房里就传来了动静。
他急忙站起身,“老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等我回来。”
温颂宜只是静静地躺着,连眼皮都未曾为他抬起一下。
薄景初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又饿又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即使在睡梦中,她似乎也梦到了什么伤心事,眉头始终紧锁着。
温颂宜是被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惊醒的,她低头一看,手臂上缠着一大块渗血的纱布。
“我在给你换药,你刚做完皮肤移植手术。”护士边说边拿出新的纱布。
“什么皮肤移植?”她难以置信地问。
“隔壁的薄太太手臂擦伤了,薄总就让你捐了一块皮给她。”
护士小声嘀咕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薄太太受点小伤薄总都宝贝得不行,哪像我们这些普通人。”
温颂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眼中泛起水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办一下转院手续。”
“转院?”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病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她爱吃的零食。
他脱下外套,亲自为她擦拭手脚,又洗好水果喂到她唇边,甚至为了熬一碗最营养的汤,反复试验了十几次。
“老婆,好好吃饭,身体才能快点恢复。”
他舀起一勺汤,仔细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
体贴、周到、温柔,和过去一模一样。
温颂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却一点点沉入谷底。
因为她清楚,薄景初的心早已不在她这里。
他会把餐盒里最精致的那份推到林予瑶面前。
他会一遍遍俯身去听林予瑶的肚子,满眼憧憬地说:“很快就能感受到宝宝动了。”
他会等她睡熟后,在病房和林予瑶纠缠不清,直到空气中都弥漫着情欲的味道。
他会向所有人宣告:“这是我太太,她有孕在身,请大家多照顾。”
温颂宜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真正要走的人,连告别都觉得多余。
寒风刺骨,吹得枯叶漫天飞舞。
她只是偶尔会趁薄景初陪着林予瑶时,悄悄给办理移民的顾问打电话,确认流程进展。
出院那天,中介终于让人捎来了消息。
“温女士,您的手续预计后天上午就能全部搞定。”
温颂宜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薄景初扶着林予瑶的手停了一下,目光却投向了温颂宜。
她笑起来依旧和五年前一样动人,仿佛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但细看会发现,她的眉宇间藏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下意识把温颂宜拉进怀里,“老婆,开心点,我会陪着你。”
温颂宜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淡淡一笑,“我很好。”
薄景初压下心头的不安,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好,我们回家。”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薄景初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温颂宜。
他刚想去牵她的手,就听见林予瑶尖叫起来,“当心!”
“轰!”一声巨响传来。
一辆黑色越野车猛地撞了上来!
温颂宜陷入了漫长的梦境。
她梦回五年前,和薄景初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时的她,眼睛还能看见,最大的爱好就是野外探险。
她发现他从山崖上摔下,腿骨断裂,高烧不醒,命悬一线。
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食物、饮水和药品,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薄景初昏迷三天才苏醒,而温颂宜却因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是他划破自己的手腕,十次用自己的血喂她,才等到了救援队的到来。
薄景初向她表白时,说他们能活着走出大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梦境突然切换,变成了薄景初为了救林予瑶,而把她独自抛给野兽的画面。
温颂宜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她的手脚被捆住,眼睛也被黑布蒙着,一片漆黑。
只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薄总,你们薄家夺走了我们王家的项目,害得我们公司倒闭,不该给个说法吗?”
“王兴和,你敢动我?活腻了。”
是薄景初的声音。
王兴和狂笑起来,声音里满是恨意:“要死一起死,不过光是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他打量了温颂宜一番,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慢悠悠地说:“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薄景初捏紧拳头,眼神里透出狠厉。
“我这准备了三个小游戏,薄总来挑一个,决定救谁。”
他一抬手,温颂宜和林予瑶就被粗暴地拉到王兴和跟前。
“唔唔!”林予瑶惊恐地扭动着身体。
温颂宜咬着嘴唇,强忍着后背被石子硌破的疼痛。
薄景初看到这情景,太阳穴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你放了她们,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别牵扯无辜的人。”
王兴和却根本不理他,“第一个游戏,海水浴。”
薄景初呼吸瞬间急促,“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放了她们。”
“少说废话!”王兴和眼神凶狠,“既然你不选,那我就把她们俩都扔进海里!”
话刚说完,温颂宜和林予瑶就被一脚踹进了冰冷的海里。
“住手!”薄景初怒吼道。
刹那间,咸涩的海水涌进喉咙,窒息感紧紧扼住了温颂宜。
她在水里扑腾,肺像是要炸开一样。
这样被反复扔下去、再捞上来,整整三次。
温颂宜已经快要不行了。
当王兴和示意手下第四次把她们抛下去时,薄景初双眼通红,声音沙哑地喊道:“王兴和!停手,我选。”
“哦?薄总想救谁?温颂宜,还是林予瑶?”
薄景初的目光在温颂宜和林予瑶之间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停在了温颂宜身上。
“我选——”
林予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她嘴里的布团松脱了,哭得撕心裂肺,
“景初,救我,救救我们的宝宝!”
一瞬间,薄景初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林予瑶。”
那一刻,温颂宜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王兴和得意地大笑起来,“好!薄总真是果断!”
他亲手揪住温颂宜的头发,把她狠狠扔进了冰冷的海里。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一直到第十次。
薄景初再也看不下去了,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是想把她弄死吗!”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王兴和嘲弄着,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薄景初阴沉的脸色。
“第二个游戏,九十九鞭,薄总,这次你选谁?”
薄景初的拳头捏得出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温颂宜还在剧烈地咳嗽,海水灌满了她的身体,每一寸都疼得要命。
她被丢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显然,她已经到了极限。
可下一秒,薄景初的回答却把她彻底打入了地狱!
“林予瑶。”
旁边的林予瑶立刻喜极而泣,她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了温颂宜一眼,“姐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温颂宜充耳不闻,只是难以置信地望向薄景初,心脏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鞭子立刻抽了下来,她痛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衣服。
剧痛让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甲在碎石地上抓出了十道血淋淋的痕迹。
一鞭、两鞭、三鞭……五十五鞭!
温颂宜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几乎要失去意识。
薄景初眼睁睁地看着,心像被刀割一样。
“别打了,我叫你别打了!”他绝望地咆哮,挣脱开束缚就要冲过去。
林予瑶突然尖叫出声,双手死死按住小腹,面无血色。
“救我!我……我的孩子好像保不住了。”
薄景初整个人僵在原地,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
又一道鞭影狠狠抽下,温颂宜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呛咳出来。
男人瞳孔猛地一震,“颂宜!”
王兴和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笑得肆意,
“薄总,我这儿有医生,但你只能救一个。”
“这次,你还是要选她吗?”
鞭子接二连三地落下,温颂宜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再也听不清薄景初的回答。
她用尽力气睁开眼,只看到薄景初的嘴唇在动。
王兴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打横抱起林予瑶,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他抱着那个女人,朝着与温颂宜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呵呵……”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笑声里满是绝望和支离破碎。
身上九十九道鞭痕的疼痛,远不及心脏被撕开的万分之一。
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海鸥落在她身边,洁白的翅膀瞬间被鲜血浸透。
薄景初,你说的命中注定,生死与共,原来就是这样。
她艰难地喘息着,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薄景初,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爱上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温颂宜获救了。
她在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不顾医生让她留院观察的劝告,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座空旷的城堡。
这座城堡,是薄景初曾经为了让她开心,亲手画设计图、全程跟进施工建成的。
可林予瑶才搬来两个月,这里已经到处都是她的东西。
原本属于温颂宜的衣帽间和琴房,现在堆满了各种杂物。
就连她亲手为薄景初雕刻的那套木雕,也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落满了灰尘。
他当年明明眼眶发红地承诺,会一辈子好好收藏。
温颂宜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扯出一个苍凉的笑。
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
薄景初还是陪着林予瑶。
她自嘲地笑了笑,抹去嘴角的血迹,在城堡门口的邮筒里放进了三样东西。
第一件——
是林予瑶昨天送她的那束花上,香粉的成分分析报告。
他只要一看就会明白,那晚老虎和黑狼的失控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那束花里,掺了能激怒猛兽的烈性香料。
第二件——
是她刚在医院拿到的妊娠检查单,结果显示,她自然流产了。
在他选择去救林予瑶的时候。
在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冰冷的海水吞没的时候。
在他为了保护林予瑶,而让她承受九十九鞭的时候。
这是他第二次,因为林予瑶,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孩子。
第三件——
是那枚断裂的钻戒。
那是薄景初五年前求婚时,亲自飞去非洲挑选、亲手打磨的戒指。
据说他打磨了一千三百万次,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这样一份极致而纯粹的爱意,当时轰动了整个城市。
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的人,是他。
在婚礼上发誓会爱她一生一世的人,也是他。
可为了照顾林予瑶,故意拖延治疗她眼睛的人,是他。
为了给林予瑶搞那个什么“赎罪”的表演,把她推到生死边缘的人,是他。
眼睁睁看着她被反复淹了十次,抽了九十九鞭子的人,还是他。
原来那份曾经滚烫的爱,早就被港城连绵的阴雨,浇成了一捧死灰。
这五年不管吵得多凶,温颂宜都一直戴着它。
现在,薄景初,该物归原主了。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温颂宜抬眼眯起,一张熟悉的脸正撑着下巴俯视她。
“还不走?爱丽丝。”
她站在原地没动,忽然笑着问他,“有火吗?尼克。”
尼克吹了声口哨,丢下一盒火柴,“只有这个。”
温颂宜接过,“够了。”
她忍着全身的痛,一步步走向那座城堡。
他们的爱情从这里开始,却也在一次次的谎言和伤害里,死得透透的。
她划亮火柴,扔了进去。
“轰”的一声,大火瞬间吞没了整座城堡。
那个曾经温馨的“家”,此刻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再见了。”
温颂宜轻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开始转动,她的衣角在夜风中狂舞,朝着海的另一端飞去。
同一时间,薄景初听说温颂宜获救了,正发疯似的开车往回赶。
地上和天上,两条背道而驰的线,再也不会有交集。
江海大桥上。
一辆迈巴赫S680呼啸而过,薄景初嘴唇紧抿,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滴。
滴答、滴答。
快点,再快点。
他必须立刻见到温颂宜,亲眼确认她没事。
十小时前,海边。
薄景初几乎掏空了薄家所有流动资金,王兴和才终于松口。
王兴和的鞭子上还沾着血,看到薄景初瞳孔收缩,他嗤笑一声,
“哟,不可一世的港城太子爷,也有今天?”
“你答应我的,马上让医生给颂宜治疗。”
薄景初攥紧拳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行,我王兴和向来说话算话,让她留这儿当人质,等钱到账。”
“我留下当人质,你放她走。”薄景初冷冷地说。
王兴和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行啊,薄总肯亲自留下,我当然乐意。”
可他马上又变脸,指着林予瑶,“但她得留下,我听见了,她怀了你的孩子。”
薄景初眼神一暗,“可以。”
他抱起林予瑶,被王兴和的人关进了黑漆漆的仓库。
黑暗中,男人眉头紧锁。
温颂宜那张惨白的脸,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靠着仓库门,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林予瑶咬了咬嘴唇,“景初,你为什么答应他?整整五百亿……”
薄景初没吭声,只是盯着门缝里透进来的那点光。
试图从那点光里,找到她的影子。
后来,天黑透了,连那点光也消失了。
男人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警笛声划破长空。
他和林予瑶被成功救出,但薄景初却得知,王兴和根本没有安排医疗队去救温颂宜。
他立刻冲过去问特警有没有见过温颂宜,得到的答复却是她早就一个人走了。
薄景初瞬间慌了神。
颂宜身上还有伤,她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那座城堡。
想到这里,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速瞬间飙到了240。
在高速行驶下,没过多久,薄景初就远远看到了城堡的轮廓。
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但那抹笑意,在下一秒就彻底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整座城堡,正被熊熊大火吞噬,把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他猛地想起,自己离开前,温颂宜眼中那股绝望的神情。
那眼神,仿佛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了薄景初的脑海。
他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时,盘山公路上突然窜出一头野生小鹿。
薄景初瞳孔猛地一缩——
车速太快,刹车根本来不及。
他咬紧牙关,猛地向左打方向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小鹿。
可车身却因为巨大的惯性,冲出了盘山公路的护栏!
薄景初想去拿手机求救,但意外却比他更快一步——
车子瞬间失控,翻滚着坠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直升机上。
温颂宜安静地靠在机舱边,侧脸显得格外宁静。
“温,你还好吗?”
尼克回头,却被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刺痛了眼睛。
“咳咳。”温颂宜忍着翻江倒海的疼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他皱起眉,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
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直升机突然遇到气流颠簸,温颂宜的身体跟着晃了一下,牵动了背上的伤口。
她死死咬住嘴唇,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尼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受伤了?”
温颂宜想摇头,眼前却猛地一黑。
尼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像一具损坏的娃娃一样,无力地从座椅上滑落。
他瞳孔骤然收缩,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颂宜?你醒醒!”
他伸手一摸,掌心一片黏腻的温热,摊开一看,全是刺眼的鲜血。
尼克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他立刻按下对讲机,
“立刻查最近的医院,准备降落!”
维和部队的驻扎地,军区医院里。
尼克站在窗前,看着一个又一个伤员被匆匆抬进抢救室。
他们有的被子弹打穿了眼睛,有的手脚断掉,还有的被炸得血肉模糊。
鲜血从担架上不断滴落,每个医生和护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疲惫。
身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情况很不乐观。”
“急性肺损伤、肺水肿、肋骨骨裂、内脏出血,还有流产后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尼克的心上。
他攥紧了拳头,眼中风暴涌动,低声唤了一声,
“维多。”
“主人,我在。”
维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尼克身后,他的相貌普通,丢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
但没人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男人,竟是意大利黑手党首领身边最顶尖的助手。
“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维多恭敬地低下头,“好的,老板。”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是尼克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温颂宜在一个飘着雪的下午,敲开了他的门。
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灿烂,“尼克!”
男人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摘下金丝眼镜,“温?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温颂宜抿了抿嘴,“尼克,我要回国了。”
尼克放在口袋里的手僵住了,口袋里戒指的棱角硌得他手指生疼,“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决定留在英国发展芭蕾事业了吗?”
女孩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阿宜,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我能帮你。”
温颂宜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我、我喜欢上别人了。”
尼克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
他...是谁?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后来,她放弃了在北欧的锦绣前程,放弃了成为世界级芭蕾舞者的梦想,选择回国嫁给薄景初。
尼克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把那份暗恋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他再也不敢打听她的任何消息,更不敢回国。
他不是没偷偷回去看过,但每一次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那个男人把她宠上了天,眼里只有她,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而尼克深爱的那个女孩,眼里也只有那个男人。
他嫉妒得发狂,又近乎自虐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骂自己没用。
到最后,温颂宜和港城,成了他心中碰不得的痛。
可为什么,她最后会遍体鳞伤。
想到她离开港城时那决绝的眼神,尼克的眼神变得阴冷。
伤害她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港城。
薄景初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终于,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林予瑶的啜泣声停住了,眼里闪过一丝狂喜。
“医生、医生!他动了!”
病床上的男人似乎是被这声音吵醒,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予瑶看到薄景初醒了,激动地扑到他身上。
“景初,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她哭着,语无伦次地说:“医生说你要是今天再不醒,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薄景初的头隐隐作痛,被她吵得心烦意乱,他推开身上的女人,一脸不耐烦,“你是谁?”
林予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擦眼泪的动作僵在半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难以置信地看着薄景初。
“景初,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林予瑶啊!”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老婆温颂宜呢?”
他讨厌所有长得像温颂宜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和温颂宜有几分相似,但薄景初一眼就认出,她不是温颂宜。
温颂宜的眉眼比她更柔和,更温婉,垂下眼时有种圣洁的气质。
一想到她,薄景初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温柔了下来。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计划在她三天后的生日宴上求婚。
尤其是那枚钻戒......
薄景初伸手摸向口袋,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
他眉头紧锁,质问林予瑶,
“喂,我的钻戒呢?你有没有看见我准备给颂宜的戒指!”
钻戒?什么钻戒?
那枚钻戒不是五年前就送给温颂宜了吗?
面对他全然陌生的冷淡眼神,林予瑶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像是被钉在原地,眼神里一片茫然。
“景初,你在说什么啊?”
薄景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向温颂宜承诺过,要给她一场完美的婚礼,那枚戒指是她最爱的款式,他为此费尽了心思。
要是戒指丢了,她肯定会难过的。
上次为了给她庆生,他特地从法国赶回来,她满怀期待地等着。
结果飞机延误,她独自等了他整整一天一夜。
他见到她时,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从那以后,薄景初再也不敢违背对她的任何承诺。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碍眼。
这女人和颂宜长得那么像,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还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肯定会惹得小姑娘伤心。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薄景初的眼神冷得像冰,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林予瑶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失忆了!
她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随即被无尽的恐慌吞没。
薄景初记得温颂宜,却不记得她,这怎么可以!
“景初,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林予瑶啊!我是你最爱的人啊!”
林予瑶因为激动眼眶泛红,她紧紧抓着薄景初的衣袖,指尖都发白了。
他把她忘了!他居然把她忘了?!
那她这五年的精心谋划和步步为营算什么?
这样一来,她想用孩子分走薄家财产的计划,就必须做亲子鉴定了。
可是,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薄景初的啊!
林予瑶瞬间慌了神,死死抓住薄景初的手臂,想让他快点记起来。
下一秒,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滚开!”男人像躲瘟疫一样避着她。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轻响,薄景初神情一慌,手忙脚乱地脱下被林予瑶碰过的外套,下意识解释道:“颂宜,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可当他看清进来的人是陆城时,他愣了一下,又急切地问他:
“陆城?你来得正好,颂宜呢?”
陆城刚刚从医生那里得知,薄景初因车祸头部受伤,记忆停留在了五年前。
正是他和温颂宜最相爱的那一年。
那时,她没有失明,林予瑶也还没出现。
陆城听到薄景初的问话,脑海中闪过那座被烧成废墟的城堡。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嘴唇因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
温颂宜和薄景初当年有多恩爱,他再清楚不过。
可他该怎么告诉他,这是五年后,而温颂宜已经......
“颂宜……她说她想去北欧散心,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薄景初眉头紧锁,“你骗谁呢!过几天就是我们订婚宴,她怎么会去北欧?”
他不顾腿上还打着钢板,挣扎着就要下床,“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她。”
伤口刚愈合不久,这么一扯,又渗出血来。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咬着牙继续。
“薄景初,你疯了,你身上还有伤!”林予瑶想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你让开!”
话音未落,他自己也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剧痛让他那张冷峻的脸瞬间僵住,冷汗涔涔而下。
陆城赶紧蹲下扶他,口袋里却掉出个亮晶晶的东西。
薄景初的动作顿住了。
——是一枚断开的钻戒,上面沾着血迹。
正是他准备向温颂宜求婚的那枚。
心脏像是被撕裂,头痛欲裂。
无数破碎模糊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
好像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哭,在尖叫。
他痛苦地抱住头,脖子上青筋暴起。
是颂宜,是颂宜的声音!
她为什么哭?为什么叫得那么惨?
他颤抖着捡起那枚戒指,用袖子擦上面的血。
可血迹已经干涸,怎么也擦不掉。
薄景初喘着粗气,死死抓住陆城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他双眼通红,“这血是谁的?颂宜,她在哪?”
“陆城,告诉我!不然别怪我翻脸!”他怒吼着,像被踩了尾巴。
陆城眼眶一红,他闭上眼,扯出一个苦笑,“你非见她不可,对吗?”
“废话!再啰嗦一句试试?”
陆城看了他几秒,深吸一口气,“行,我带你去。”
...
维和医院。
尼克守在温颂宜床边,翻着维多送来的报告。
他垂着眼,那张混血轮廓分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
病房里的温度骤降,维多的头垂得更低了。
过了很久,尼克终于从厚厚的资料里抬起头,冰蓝色的眼底酝酿着风暴。
“所以,阿宜回国后不久就出了车祸,被关在那个鬼地方五年,而我收到的消息却是她一切安好。”
维多“扑通”一声跪下,“主人息怒!是我失职。”
“是我那个继母?”
地上的人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大夫人故意封锁温小姐的消息,再加上薄景初操控媒体,居然……”
尼克冷笑一声,气到极点,“好,好得很。”
病床上的人轻哼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眼中的寒冰瞬间融化,他握住她的手,“颂宜?你醒了,还好吗?”
温颂宜眨了眨眼,视线慢慢聚焦,恢复了清醒。
她昏睡了一周,脑子里全是过去的片段。
有甜的,有酸的,有痛的,有挣扎的,也有彻底绝望的。
可梦的最后,她看到的却是——
一个华丽又庄严的芭蕾舞台。
那是五年前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为了它,她拼了命地练,摔了无数次,又爬起来无数次,一次次逼自己到极限。
终于,在她二十一岁那年,拿到了伦敦皇家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
可生活却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奶奶查出了癌症。
医生说,用最好的疗法,最多也只能撑一年。
这一年不仅费用惊人,还需要人寸步不离地守着。
她是个孤儿,是奶奶把她捡回来,宠着、爱着、护着,把所有积蓄都花在她学舞和上学上。
温颂宜一听到消息,立刻赶了回来。
一路奔波,马不停蹄。
才半年多没见,那个胖乎乎的小老太太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一看见温颂宜,奶奶眼睛都瞪圆了,“诶呀,阿宜,你怎么回来了!”
“奶奶!你身体怎么样?”她冲过去抱住奶奶。
奶奶拍着大腿,使劲想推开她,“奶奶没事,快回去跳舞,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温颂宜死死抱着她的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跳了,奶奶,我不跳了。”
“傻孩子,你不能不跳啊,你从小就爱跳舞,再苦再累都没听你喊过一声……都怪我,都怪我!”
奶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还多。
她的手干瘦得像枯枝,“阿宜,奶奶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找个真心爱你、疼你的人。”
没多久,奶奶就走了。
温颂宜遇到了薄景初。
两人在那次差点丧命的徒步旅行中互生情愫,她也为了完成奶奶的遗愿,留在港城和薄景初结了婚。
从那以后,她亲手给自己的舞蹈生涯画上了句号。
那个曾经闪闪发光的女孩,被困在了一座没有光的城堡里,在黑暗中痛苦地挣扎。
她像沙漠里的人渴望水一样,渴望着薄景初的爱,把他当成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结果呢?
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最后也烂了,变质了。
好在,她现在醒悟过来,还不算太迟。
这一次,她要重新站上舞台,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来源:群群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