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高采烈拿到离婚证那天,才发现到哪都找不到我了(完结)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3-25 19:03 1

摘要:预产期本在我之后的江致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在同一天,紧跟着我呱呱坠地。

攻略他的第二十年,他要和我离婚。

「你就不能放我自由吗?离个婚会要你的命是吧?」

我点头说是。

可他不信。

等他兴高采烈拿到离婚证那天,他终于发现,到哪都找不到我了。

他疯了。

1

我本以为,攻略江致以,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出生就绑在一起。

我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他爱上我。

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俩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长辈就戏称要定娃娃亲。

出生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人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预产期本在我之后的江致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在同一天,紧跟着我呱呱坠地。

他们说,是江致以在追我呢。

我和他,是天赐的姻缘。

五岁的江致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转头却问我:「天赐的姻缘是什么?」

那时候我刚穿来,不假思索地答:「就是一辈子在一起的意思。」

2

结婚那天,我问系统:【我攻略成功了吗?】

它让我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三年。

那天是我们的生日。

江致以去国外谈生意,急着赶回来陪我。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失去意识前,江致以还让秘书先别告诉我。

他说,生日这天,不应该让我哭。

所以秘书只说,是有事耽搁了,江致以没上飞机,只能等下一个航班。

这拙劣的谎言漏洞百出。

就算再忙,江致以也不可能只让人送来一堆礼物,却不打来一个电话。

可我摸着突突狂跳的心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不会有问题,系统说了,他会长命百岁。

所以我什么都没问。

这是第一次,我和江致以没在一起过生日。

天色渐亮。

我守着那堆礼物,枯坐一夜。

秘书终于打来,告诉我前因后果。

等我匆匆赶到医院时,江致以刚刚转醒。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你是谁?」

消失三年的系统终于出现,【考验开始了。】

3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接受他失忆这个事实。

江致以也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是我的妻子?」

望向我的这双眼睛里,此时此刻,全是迷惑。

他脸上的神情好像在说:「我真的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除了点头,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抗拒我的出现。

尽管,每个人都告诉他,我们有多相爱。

可他不信。

豪门之中,这样的商业联姻太多了。

他以为我们也是。

「如果我真的爱你,那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剖开胸膛,直直插在我的心头。

我压住声音里的颤抖,「你该问问你自己。」

他疑惑的目光像张巨网,从四面八方围来,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借口逃离病房。

走廊里人来人往。

我站在窗前。

风一吹,满脸凉意。

我哭了。

求婚那天,江致以曾轻轻吻去我的眼泪,「别哭了,我心疼。以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掉一滴泪。」

他骗了我。

现在我脸上的泪,他一点都不心疼。

4

江致以的怀疑,在他遇到韩玥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说:「我要喜欢,也是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我削苹果的手一顿,鲜血喷涌而出。

我捂住手指,冲向洗手间。

几乎是落荒而逃。

病房里,江妈妈低声呵斥,「你在说什么鬼话?你爱的人,就是欢欢!盛欢!」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在我面前提起韩玥。

他们是在医院认识的。

韩玥为朋友出头,和人打了一架。

她的手臂被碎裂的啤酒瓶划伤,留下很长一道口子。

她在医院狂奔着找医生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坐着轮椅的江致以。

他说:「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应该是心动。」

他还说,这种感觉,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时,没有出现。

至今,也没有出现过。

他真会扎人心。

江致以口中的韩玥,是个摇滚歌手。

离经叛道,敢想敢做。

和我全然不同。

我看着镜子里这张,憔悴不堪的脸。

突然觉得好悲哀。

所有的人他都可以接受。

怎么偏偏就不相信,他是爱我的呢?

5

我听从医生的建议,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我们的过往。

青梅竹马,顺理成章。

我们步入婚姻殿堂的结局,几乎是众望所归。

可他说:「环境影响一个人。你们真会给人洗脑。」

我们朝夕相处的过往,我们所有相爱的细节。

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抹杀了。

他说我无趣。

虽温婉可人,但总少了些意思。

我站在门外,恍惚间,想起年少时光。

十五六岁的江致以,桀骜叛逆。

打架逃课,不在话下。

我怕他受伤,有一次,也跟着逃课。

此前我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翻墙。

校服撕破了,腿也划伤了。

等我狼狈不堪地出现时,江致以一愣,神色慌张地丢了手里的棍子。

刚刚那股子乖戾狠绝的劲儿,荡然无存。

「欢欢,你怎么来了?」

我拉他的手,「跟我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我们交错的双手上,讷讷应好。

夕阳下,他的耳根红得滴血。

小弟连忙跟对方说:「我老大今天有事,改天再约。」

我板着脸,「以后你来一次,我跟一次。」

他突然就笑了,眉梢微挑。

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

「担心我啊?」

我点头说是。

他笑着捏我的脸,「怎么这么乖啊?」

从那以后,他就不打架了。

……

病房里,江致以满脸无所谓,「青梅竹马,挺俗套的。」

江妈妈叹了口气,「你以前可从没说过这种话。」

「小致,你多爱欢欢,妈是知道的。这段时间,你为了逼走她而说的那些刻薄话,以后,都会变成刺伤你自己的利刃。」

江致以嗤之以鼻。

6

韩玥来看他了。

她将手臂伸到他面前。

「这个疤应该是去不掉了,我打算在手臂上文朵玫瑰。这条长长的疤,就当花枝。」

没有面对我时的不耐,江致以支着下巴,含笑看她。

好看的眉眼随着她的动作舒展开。

他的目光未曾有一刻,从她身上挪开。

画面和谐得不像话。

心口发酸发胀。

我掐着掌心,逼退泪意。

江致以问她:「挺漂亮的,打算文个什么颜色?」

韩玥眉飞色舞,「黑色,酷吧?」

江致以大方应和,唇边笑容不加掩饰,「很酷,很适合你。」

韩玥注意到我,问:「这是你家护工吗?」

「我是他的妻子。」

韩玥一脸惊愕,「你……结婚了?」

江致以向她隐瞒了我的存在。

原因昭然若揭。

我喉间一哽,下逐客令,「他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江致以不悦,「她是我的客人,你有什么资格让她离开?」

「江致以,我是你的妻子。」

他嗤笑,「很快就不是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下来。

为了维护韩玥,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我忽然明白,江致以向来张扬恣意。

喜欢与不喜欢,从来不加掩饰。

他从前能为了我,吓哭他的表白者。

现在也能为了韩玥,毫不顾忌地伤害我。

韩玥高昂着下巴,面上尽是挑衅地看我一眼。

然后对江致以说:「我们下次见。」

7

江致以真要和我离婚。

「我就不懂离婚有什么不好。你也能追求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非得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吗?」

不是这样的。

我们曾经很相爱。

所有人都见证过我们幸福的过往。

可触及他冷冽的目光,我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说这些,只会让他更加厌烦。

这张会亲吻我、会耐心哄我的嘴唇,如今,也能说出冷漠得近乎绝情的话。

「你就不能放我自由吗?离个婚会要你的命是吧?」

「你就当帮我个忙行不行?」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死的。」

「江致以,我真的会死。」

江致以默了半晌。

眼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你的偏执真让我害怕。」

他说我让他害怕。

我让他,害怕。

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自然不会知道,这句话,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

看到我的眼泪,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但只是转瞬即逝。

我心里升起了热切的期待。

他却眉头一皱,「你们这种娇娇小姐,遇事就只会哭吗?」

「韩玥就很坚强。从来不哭。」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像是想到她,就足够开心了。

我终于还是泣不成声。

再睁眼时,江致以已经离开了。

8

后来,连江妈妈都劝我,「你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妈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妈从来没想过,你们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她不希望我们成为怨偶。

一个人的坚持,是没有用的。

她叹了口气,「欢欢,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你想要什么,爸和妈一定尽力补偿你。」

这场失忆,似乎让江致以的行为方式都退回了少年时。

他变得孩子气,竟然会以死相逼。

他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说什么离婚会死的瞎话。

所以,他也说不离婚就去死。

真幼稚。

江致以动静挺大的。

他向法院申请了离婚,理由是:感情破裂。

我垂下眼。

有一滴泪,啪嗒,落在掌心。

江致以不愿意单独和我见面。

我想见他,只能去宴会上假装偶遇。

江致以带着韩玥进来的时候,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不少人偷偷瞄我,看我是什么反应。

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看上去,出奇地般配。

江致以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身形挺拔,容貌俊美。

韩玥穿了条露背的黑色亮片长裙,体态曼妙,像一朵绽放的神秘黑玫瑰。

他们亲密相拥。

望向对方的眼睛里,满是爱意。

这样的场景,我不是没有设想过。

可真正看到,还是心痛得难以呼吸。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脚步声。

韩玥走到我身旁,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好像真是为我好。

「你就不要纠缠他了行吗?大家好聚好散,都是体面人。」

我默然。

这样的态度惹恼了她。

「我告诉你,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这样耗着是没意义的!」

「他已经向我求婚了,你这个江太太当不了多久了!」

她的幼稚,简直和江致以如出一辙。

我到底有些愤恨,忍不住说话刺她。

「他给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让你甘愿当小三?」

她理直气壮,神情骄傲得不得了。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我嗤笑一声,「我和他认识二十年了,连这他都能忘记。韩玥,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他是爱你的。」

韩玥被我一梗,半晌只憋出一句,「你自己套不住他的心,凭什么觉得我没这个本事?!」

我不想再和她争论了。

到头来,难过的还是我自己。

我正要走开。

韩玥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会证明的。」

说完,扑通一声入了水。

江致以说过,她不会游泳。

我脱下高跟鞋,正想下去救她。

却被人一把推开。

「滚开!」

江致以心急如焚,直接跳入游泳池。

我跌倒在地。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脚踝升起来。

周围全是人。

这样的场景,实在不体面。

江致以把韩玥救了上来,护在怀里。

他厉声质问我:「你做这种事情有意思吗?」

我被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立,「和我无关。」

韩玥劫后余生,低声啜泣。

江致以心疼得要命,神情愤恨。

「不是说离开我会死吗?好啊,那你去死。」

「我一定会和你这种毒妇离婚。」

我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

江爸爸赶到,倏地甩了他一耳光,「你他妈放的什么狗屁!给欢欢道歉!」

江致以抱起韩玥就走了。

她靠在他怀里,朝我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9

事后,江爸爸和江妈妈亲自上门道歉。

向来不动声色的爸爸气得大拍桌子。

「简直是欺人太甚!他怎么能这么对欢欢?!」

「我看他不是失忆,是脑子被狗吃了!」

事情闹成这样。

两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妈妈愁眉苦脸,问我:「欢欢,你真这么爱他吗?爱到连尊严都不要了?」

我再纠缠,只会让自己、让盛家都沦落为笑柄。

这天晚上,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坐了很久很久。

有那么一刻,我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等我醒来,十七岁的江致以就站在我家楼下。

用小石子砸我的窗户。

用无人机传来道歉的信笺。

偷偷潜入我的窗台,在我耳边颤声告白。

月光爬上少年的脸颊,就连脖颈,都红得不像话。

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系统问我:【你就打算放弃了吗?】

我苦笑一声,【他的记忆有可能恢复吗?】

【除非他重新爱上你,或者……】

系统顿了顿。

我补道:【我的任务失败。】

【是的。】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这短短几周内,让他重新爱上我呢?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韩玥。

我们的二十年,他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真残忍。在我放松警惕,在我最幸福的时候,给我这样的致命一击。】

系统难得安慰我:【或许他还爱你的,可规则设定,他现在把你看作陌生人。】

没有人能逃离规则。

【这种剧情,以前有人成功过的,对吗?】

它说是。

那我的失败,并不是因为规则。

只是因为,江致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我。

原来,他没那么爱我。

我终于下定决心。

「我放弃了。」

10

次日,我给江致以打了通电话。

「来接我一趟吧,我们去民政局。」

这次,他没有推辞。

出院以后,江致以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秘书总对我含糊其词,只说他在外边。

其实我知道,江致以正带着韩玥满世界跑呢。

我想起来,那是我们十八岁的成人礼。

两家关系好,我们又是同一天出生,于是商量着一起办。

江致以却不乐意。

「生日就这一天,还要和那群蠢蛋一起过,看着就烦。」

我刚做好造型,问他,「好看吗?」

少年微红的耳根给出了答案。

江致以忽然凑到我耳边,「欢欢,我们逃吧。」

他的声音很轻。

像片羽毛落入湖面,在我心间,泛起阵阵涟漪。

逃吧,逃吧。

逃到只有我们的地方。

没等我开口,他就牵起我的手。

在一众惊呼声中,带我跑出了别墅。

我偏过头。

仲夏的午后,汗珠落在少年脸侧,熠熠生辉。

风吹乱他的发梢。

蝉鸣聒噪,他的掌心滚烫。

恍然间,我以为这就是永恒。

后来啊。

我们坐在帐篷里,看了整夜的星星。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他乱得一塌糊涂的心跳声。

回家后,免不得被一通臭骂。

「你一个人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欢欢?!」

江叔叔让我先走,他要好好教训教训自家儿子。

江致以朝将我推到门外,眨眨眼,示意我不用担心。

房间里的声音若隐若现。

「你盛叔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这么不着调,他以后能放心把欢欢交给你吗?」

「恐怕你以后连江家的家业都搞不定,更别说帮欢欢了!」

「爸!你别看不起人!欢欢除了我,谁也不要!」

隔着一扇门。

我眼前都能浮现,少年梗着脖子、大声反驳的模样。

从那以后,人人都说,江致以变了。

从前肆意妄为、从不计较后果的江家少爷,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收敛脾气,跟在他爸后头,与人谈笑风生。

为谁而变的?

当然是他青梅竹马的盛欢,他心尖尖的人。

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大多时候,只是一笑而过。

当时只道是寻常。

怎么也想不到,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

所有的所有,最后都只化成旁人口中的一阵唏嘘。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11

没多时,江致以到了。

他开着一辆招摇的红色法拉利,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则随意搭在窗边。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挑的眉梢,像是浸润了春风,透着股张扬蓬勃的味道。

那是我很久都没见过的,意气风发。

这些年,他越发沉稳内敛。

已经很少开这样的车,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韩玥了。

韩玥,就是另一个他自己。

其实,他一直很想念,年少时的自己吧。

是我们逼着他长大、成熟。

却没有人问过他,到底喜不喜欢。

一上车,我的手机自动连接蓝牙。

张惠妹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传出——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地爱我……」

喉咙一阵发紧。

江致以从前还总是嫌我,「咱们好好的,听这种歌干什么?」

这次,他切了歌,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事,听什么伤感情歌。」

「上次泳池的事,是我没搞清楚,不好意思哈。」

我默然,扭头看向窗外。

风吹走了眼底的涩意。

事情很快办完。

江致以大概是心情很好,竟然主动问我:「我送你回家?」

他失忆后,总是恨不得和我立马撇清关系。

从不曾问出这种话。

我悲哀地发现,他对我的善意,竟然是在我们毫无关系以后。

「不用了。」

听到我的拒绝,江致以似乎有点意外。

他大步往外走。

像是想起什么,他顿步,扭头说道:「对了,你记得消了我车的蓝牙啊,韩玥会不开心的。」

我攥紧手里的离婚证。

半晌,才应了「好」。

江致以已经驾车驶远。

我盯着这本离婚证。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以后的年年岁岁,我们都没法一起过生日了。

这个春天啊,阳光正好,但是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捂住脸,失声痛哭。

12

系统为我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我陪妈妈去做了一次spa,陪爸爸打了一次高尔夫。

再亲手,给他们做了顿饭。

我希望爸爸妈妈能长命百岁。

所以从五十岁到一百岁,他们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我都有准备好,放进仓库里。

系统问:【这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十八岁之后,二十二岁之前。】

成年之后,结婚之前。

【我本来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将这把钥匙交出去。】

我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再将仓库钥匙放进信封。

做完这些,我给江致以打了个电话。

「你还欠我一个生日,给我唱首生日歌吧。」

说来好笑,江致以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

但他是个音痴。

奇奇怪怪的音调从他嘴里溜出来,总能轻易让我发笑。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江致以「喂」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很快,我收到一条简短的消息。

「在看女朋友演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等不到明天了。

算了吧,算了吧。

不告别也好。

往事走马观花般闪过。

我想起,五岁的江致以听完我的解释,蹦着鼓掌,「太好啦!小致和欢欢永远在一起!」

我想起,十八岁的江致以告诉我,其实他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关于我。

我想起,婚礼上,二十二岁的江致以盯着我的眼睛,深情款款,「我愿意。」

我闭上眼,原来死亡,这么漫长啊。

13

系统说我执念太深。

所以我死后并未立刻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化成了一缕魂魄,飘在上空。

我死后的第二天,江致以没有联系我。

第三天,他好像才终于想起我这个人。

「还有些手续需要她。她人呢?」

秘书答道:「联系不上夫……」

意识到什么,秘书连忙改口,「盛小姐。」

江致以神情淡淡,「等联系上了再告诉我。」

第四天,他带着韩玥坐游轮出海了。

……

第六天,他终于打开手机。

还没等他处理99+的未接通话。

秘书刚好打来,「江总,夫人死了!」

「你说什么?」

他手里的酒杯轰然落地。

玻璃碎了一地。

14

起初,江致以对我的死亡并不在意。

他只是蹙了蹙好看的眉头。

久久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目光里有疑惑。

「怎么真死了?是自杀?」

秘书答:「是意外,车祸。」

江致以有些惋惜,「还这么年轻,真可怜。」

感叹完,他让人买礼物买鲜花,等船一靠岸,就一股脑送给韩玥。

这天晚上,我看着他亲吻她手臂上的黑色玫瑰,嗓音温柔。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我们得用力爱。」

月光笼罩了他的眉眼,衬得他的眸光好深情。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没有泪。

哦,我已经死了。

灵魂,又怎么会哭呢。

碍于情面,江致以还是出席了我的葬礼。

大概是这里的氛围感染了他,他脸上难得有些悲伤。

直到。

妈妈把我的日记递给他。

他的眉间陡然生出一抹躁郁。

最后,还是伸手接过。

上了车,他摩挲着破皮的日记封面,眉眼沾染上几分惆怅。

正要打开时,韩玥打来电话,嗔怒道:「我都快排练完了,你怎么还不来啊?」

江致以如大梦初醒,随手把日记丢到一边。

15

江致以发现,自己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就像刚刚。

韩玥问他哪件衣服好看。

江致以随手一指。

韩玥换好衣服,在试衣镜前嘟囔:「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啊。」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影。

明明就有谁,很适合穿这样的裙子。

裙摆翩翩,流光溢彩。

漂亮乖巧得,像一只停留在他手心的蝴蝶。

「不喜欢就换了吧。」

韩玥却抱住他的手臂,「不要,是你给我选的呢,我偶尔也要换个风格。」

江致以恹恹地点头。

突然觉得有点疲倦。

「你先化妆吧,我出去抽根烟。」

韩玥一愣,「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江致以不想回答,快步走了出去。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

江致以想,是从听到盛欢的死讯开始。

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

连酒杯都没抓住。

等挂了电话,他盯着地上的碎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有点空。

那种感觉,就好像——

他的身体比他更能记住她。

江致以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

大概是他妈给他的洗脑起了作用。

韩玥在甲板上喊他,「阿致,你在干什么呢?快来给我涂防晒霜!」

他闻言一惊,莫名愧疚。

于是他订了花和礼物。

不知道是为了哄韩玥开心,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其实他知道的。

他应该马上吩咐船长,让船靠岸。

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韩玥会伤心的。」

「盛欢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让你心爱的人难过。」

江致以觉得也是。

他自觉是个专一深情的人。

爱一个人,自然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当他接到江母的电话,当他听到江母在那端哽咽着说:

「小致,你在哪啊?你赶紧回来。欢欢没了……现在家里一团乱。」

他下意识说:「我去干什么?她爸妈看到我,会更糟心吧。」

江母闻言一愣,「小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江致以怔怔地望着海面。

冷血吗?

他只是脑子有很多声音。

每道声音都在告诉他,她无关紧要,你不爱她。

葬礼那天。

江致以看着不远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笑得很漂亮。

是那种,他从没见过的朝气与明媚。

他心想,如果她总是这样笑着看他,没准他还不会那么讨厌她。

江致以忽然有了一种,死亡的实感。

盛欢死了。

那个总是哭哭啼啼,总是满脸悲伤,总是趁他睡着摸他眉眼的女人,死了。

心脏明明抽得厉害。

可哭又哭不出来。

憋得慌。

他走出去透透气。

旁人递来一根烟,拍拍他的肩,「节哀。」

江致以想说,其实他没那么悲伤。

他都忘了。

对于他来说,盛欢就是一个顶着「妻子」头衔的陌生人。

他很清楚,他不爱她。

可他看到旁人递来的烟,还是伸手接过,闷声道了句谢。

他从不抽烟。

韩玥就爱抽,还爱朝他吐烟圈。

她曾撺掇他一起抽。

江致以拒绝了。

理由他说不上来,最后只说出「吸烟有害健康」这种话敷衍她。

可这次,他任由旁人为他点烟。

烟雾钻进肺里。

呛得他流泪。

16

江致以等了很久,韩玥才出门。

穿着那条不适合她的裙子,步履从容地朝他走来。

春光下,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奔跑的影子。

有谁对他说过的吧。

「如果是去见你,我一定会用跑的。」

是谁呢?

他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但是不想承认。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吧。

江致以带着韩玥出现在兄弟生日会的那一刻,场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好几人脸上不悦。

江致以一直都知道,盛欢那个人,为人处世,滴水不漏。

他这些兄弟,几乎没人对她有微词。

他在医院那会儿,兄弟们只要一来看他,就会帮他回忆往事。

字字句句,都离不开盛欢。

好像这辈子,他和她就注定绑在一起。

好像他俩的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

他们甚至会努力逗她开心。

不像他。

盛欢一看到他,眉头就会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吧。

那种胸闷的感觉又出现了。

江致以摸出烟盒,还没点燃,就有人说:

「欸,致哥你什么时候抽烟了啊?嫂子不是不让你抽吗?」

韩玥的脸色阴沉下来。

可江致以突然不想哄她了。

其他人也应和道:「是啊,嫂子在的时候,你都不让我们抽的。」

江致以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不抽烟,仅仅是因为盛欢。

他下意识问:「她不喜欢吗?」

「不是。是你自己发过誓。」

兄弟告诉他,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因为一根烟和人吵了起来。

他秉持着对盛欢的承诺,不和人动手,骂了几句就走了。

可对方却不肯善罢甘休,没几天,就找了一群人来打他。

江致以身上有股不要命的狠劲。

却架不住对方人多。

盛欢赶来的时候,正有人拿着石头,要往他头上劈。

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扑来护住他。

血流了一地。

她倒在他怀里。

怎么叫,也不肯醒。

「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致哥你哭,那劲儿,真跟得嫂子没了似的。」

这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噤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道:「嫂子的后脑勺,现在都有一个疤呢。」

他们说,那天,他在手术室外发誓:以后,不抽一根烟,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江致以想。

他食言了。

他抽了烟。

她受了伤。

甚至于,伤她的那把刀,都握在他自己的手心。

17

场内觥筹交错。

大家好像都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是兄弟的生日聚会。

却好像变成了盛欢的追悼会。

他们说着他分外陌生的回忆。

有哭有笑。

他像个局外人。

聚餐结束后,韩玥又委屈又气愤,先跑到车里等他。

江致以架着兄弟,把他送到他家司机那里。

兄弟醉眼蒙眬,却不忘质问:「你怎么能把韩玥带过来?你以前也经常把韩玥带到嫂子面前吗?」

江致以没说话。

那时候他是存了私心的。

他想让盛欢知难而退。

「哦对,你不仅把她带到嫂子面前,你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嫂子去死。」

「江致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嫂子的葬礼上你都没哭!你怎么能忘得这么一干二净?」

兄弟掐着他的肩膀,几乎是咬牙切齿,「等你恢复记忆,我看你怎么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这句话,如同一个反复出现的诅咒。

江致以皱眉,「你喝醉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会后悔的。

他妈这样说的时候,他心想,一定要证明给她看。

这个世界上,就没谁离了谁不能活。

他既然能把她忘得彻底,就算想起来,又能难过到哪里去?

可这天,他好像不确定了。

他为什么非要证明给别人看?

这样别扭的念头,到底从哪里来?

从他醒来开始,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些奇怪的声音。

这些声音无不在告诉他,盛欢就是个不要紧的人。

你们的婚姻,简直是个灾难!

那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可现在,他迷茫了。

如果那不是他想要的,那到底,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18

韩玥在车里等他。

见他上车,也不顾前边的司机,张嘴就是质问。

「你的兄弟怎么能这样?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在他们眼里,就盛欢一个嫂子是吧?!」

江致以揉了揉眉心,头疼得厉害。

「她已经去世了,你非要跟她置气吗?」

说这话时,他的心脏猛然一抽。

她,去世了啊。

韩玥吵得更大声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他突然觉得她面目狰狞。

盛欢就不这样,从来不。

盛家的教养很好。

她就算再生气,也会好好说话。

她一直很顾及他的情绪和面子。

从不会,让他难堪。

可是,他明明不记得了。

这样的认知,从何而来?

有些画面,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抓不住。

根本抓不住。

见他无动于衷,韩玥声嘶力竭,「江致以,你不会要告诉我,你爱上了一个死人吧?!」

这句话好刺耳。

他无比厌恶面前这张红艳艳的、一张一合的嘴。

他想让她闭嘴。

江致以忽然甩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尊重人吗?」

韩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尖叫着,「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无奈道:「韩小姐,高架桥没法停。」

韩玥恍若未闻,跟疯了似的,推开门就要下车。

司机猛然刹车。

后面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韩玥不管不顾,跑了出去。

司机心有余悸,却还是问:「要去追韩小姐吗?」

江致以一脸疲倦,「让她折腾吧。」

他颓然地靠着后座,盯着自己的掌心。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最早,是看到她脸上那滴泪开始。

心底冒出莫名的仓皇。

他不懂。

明明他很清楚,他爱的人是韩玥。

优柔寡断,摇摆不定,并不是他的性格。

他努力想赶走这种失控感。

伤人的话不由自主从嘴里跑出来。

他讽刺她娇弱,比不得韩玥。

他不想看她脸上的神情,那会让他不太好过。

所以说完就走了。

江致以突然有点后悔。

如果那天他没走。

其实结果,会不一样的吧?

会吗?

不会。

这场意外,又不是因为他。

江致以还是觉得不安。

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他问司机:「有什么地方,能看到星星吗?最亮的星星。」

他依稀记得,他有这个习惯。

有什么烦心事,就去看星星。

司机说了好几个地方。

直觉告诉他,不是,都不是。

他让司机下车,自己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到处跑。

终于,到了一个地方。

江致以抬起头,看到了漫天星光。

19

江致以下意识看向身旁。

没有人。

山谷静谧,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盛欢那个日记本。

这次,他打开了。

无非就是些少女的小心思。

他惹她生气了,她就在这里记上几笔。

江致以很疑惑。

她以前,也有这么生机勃勃的时候吗?

日记本里,还夹着他写的道歉信。

每个字,都藏着少年真诚炙热的爱意。

他们结婚后,盛欢就很少记录了。

直到那场意外。

「他失忆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她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日记本骤然落地。

江致以脸色煞白。

有个清晰的画面,从他脑子里闪过。

就在这里。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

他们一起许下心愿,吹灭蜡烛后。

她说:「江致以,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一定要告诉我。」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发生。」

「如果有那一天,我天打雷劈……」

她捂住他的嘴,一脸严肃。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你的爱,我会死掉的。」

他眼前好像有烟花炸开。

绚丽得不像话。

他忍不住问:「我对你这么重要啊?」

她「嗯」了一声。

「所以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才能好好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才能跟爸爸妈妈,还有你,好好告个别。」

他那时候,真以为那是她对他说的,关于至死不渝的情话。

脑子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江致以翻找着手机通话。

指尖颤抖。

屏幕上,出现了她的名字。

正是车祸那天。

离婚后,她就像是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唯一一次联系他,就是这通电话。

是告别吗?

不,不是的。

江致以突然发了疯似的,寻找盛欢那天的踪迹。

他从旁人口中得知,出事地点在阳光路。

阳光路。

他出院后,就搬离了他和她的家。

他和韩玥的新家,离阳光路不远。

江致以回了那里,找到物业,调出监控。

她真的来过。

她满脸落寞地放下手机,仰着头,注视着他家的方向。

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江致以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她真的向他告过别。

可他做了什么啊。

他挂了她的电话。

他连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都没给她。

她没有骗他。

离开他,她真的会死。

她早就知道,这场让她丧命的车祸会发生。

难怪。

她给她深爱的每个人都写了信。

唯独没有给他。

她恨他。

20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江致以一直呆呆坐在沙发上。

像是无知无觉。

灯亮了。

离家出走的韩玥又回来了。

「阿致,对不起,那天是我太激动了。」

江致以这才抬起头,没来由地问:「你喜欢我什么?」

韩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犹豫几秒,才说:「是一见钟情吧,那天你一下就撞到了我心里。」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盛欢日记本里就写得很清楚。

她喜欢他,是宿命的指引。

她喜欢每个并肩的时刻,喜欢他微红的耳根,甚至喜欢他的嘴硬和别扭。

他们的过往,她如数家珍。

江致以面无表情,「我们分手吧。」

韩玥愣了一下。

「江致以你别不知好歹,我向你道歉了,你还要和我分手!」

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

江致以回了他和盛欢的家。

这栋别墅,她整理得干净。

他再也找不到一点她的痕迹。

只有院子里,他为她种的玫瑰花,开得正好。

中介带着买家走进来,看到他,似乎很是诧异。

「江先生,您怎么来了?」

江致以没说话。

中介带着买家到处转。

楼上,买家很诧异地问了一句:「这房子挺好的,怎么就低价出售了呢?」

中介小声地说:「两人离婚了,急着撇清关系呢。」

江致以觉得这句话好刺耳。

他忽然就发了怒,「滚出我的房子!」

他像个张牙舞爪的疯子,把人赶出房子,「嘭」地关上门。

世界安静下来。

江致以跌坐在空荡的房子里,突然捂住脸。

嘶吼声从他喉间跑出。

终于,泣不成声。

21

江致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记忆在一点点回来。

如同凌迟。

他迫切地想抓住什么。

他去了盛家。

盛父盛母不肯见他。

江致以就坐在门口,一直等他们。

他久久望着她的房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盛父先沉不住气,揪住他的领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还过来干什么?!」

江致以只是静静地说:「爸,我想来看看欢欢。」

「看什么看!欢欢已经死了!」

这个向来冷厉严肃的中年男人,此时声音哽咽。

他眼里的血丝,自从听闻女儿的死讯开始,就没消失过。

他猛地出拳,将来人打倒在地。

江致以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边血迹,重复道:「爸,我想看看欢欢。」

他又挨了打。

他也不还手,爬起来,再挨打,爬起来,再挨打。

盛母怕出事,出来劝架,「欢欢已经没了,你就放过她吧,她不会想看到你。别再出现了。」

盛父冷哼,「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江致以声音哽咽,「爸,妈,对不起。」

盛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大门关上了。

江致以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突然就,跪了下来。

天空下起了雨。

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他的头顶。

冲刷掉他身上的血迹。

他就直挺挺跪着。

丧失了所有表情。

22

雨越下越大。

盛母看着窗外的身影,问丈夫:「老盛,你说他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又有什么用,欢欢已经不在了。」

盛母沉默。

一道惊雷。

外面的大雨,几乎淹没了他的身影。

江致以倒在雨中。

很久很久,都没爬起来。

盛父大骂:「他/妈/的晦气东西!」

江致以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盛母到底还是于心不忍,「老江家这么一个儿子……」

盛父低声咒骂,还是让人把江致以背了回来。

用人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盛母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客房里已经没了江致以的身影。

她走到女儿的房间,小心翼翼推开门。

就看到,江致以缩在床边的地毯上,睡着了。

在睡梦中,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

23

江致以待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出门。

盛母到底有些担心,上楼看他。

她推开门,只见他坐在窗边,手里攥着日记本。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转过头。

面色苍白。

神情平静。

眼神空洞。

像是丢了魂。

看到她,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脸的不知所措。

「妈,我知道错了,为什么她不愿意来看我?」

「一次都没有。」

他的梦里,没有她。

盛母一阵鼻酸。

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关门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一句,「妈,我后悔了。」

24

江致以全都想起来了。

他坐在她的房间里。

想起他曾拿小石头敲响她的窗。

想起他曾被她藏在衣柜里,等盛父一走,她看他缩成一团,笑得好开心。

想起他曾在每个生日许愿,「江致以要和盛欢永远在一起。」

……

这些回忆,如同抹了蜂蜜的锋利刀刃,一下下搅烂了这颗四分五裂的心。

可他却又从里头,尝出了一点甜来。

他日日夜夜地回忆。

痛不欲生,却又甘之如饴。

江致以回了他们的房子。

凭借记忆,把房子布置成她还在的样子。

他怎么能忘了呢。

这栋别墅,是他们一起设计、一起装修、一起添置家具,亲手把它变成了家的样子。

江母来看过他。

她那向来光风霁月的儿子,如今身形瘦削,像是风一吹,就该倒了。

他神情憔悴,双眼猩红。

不知道多久没合过眼。

他不知疲倦地,松土,种花。

累了,困了,就喝口酒,继续干活。

别墅外,都被他种满了玫瑰。

江母只看一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致,算妈求你,你振作起来好不好?!」

「欢欢已经没了,她回不来了啊。可我们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啊!」

江致以终于抬头看她,声音嘶哑而又破碎。

「妈,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他说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爱她。

他说他曾经对她的爱,是洗脑。

他用尽恶毒的言语,把曾经的自己和她真诚炙热的爱意,贬得一文不值。

他甚至,让她去死。

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他?

江致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他知道,该死的人是他。

江母看着他手臂上数不清的伤痕,抱住他,泣不成声。

25

某个清晨,江致以终于来到了盛欢的墓前。

捧着鲜花,提着蛋糕。

他是个胆小鬼。

他从来不敢看她。

他怕她还恨他。

他怕她,不肯原谅他。

不过没关系。

他种了万万朵玫瑰,等见到她,一股脑捧到她面前。

「欢欢,家里我都安排好了。妈现在已经不经常哭了,只是还爱待在你房间里发呆。爸爱上了钓鱼,一坐就是一整天。」

「欢欢,我劝爸妈去领养一个孩子,你不会怪我吧?」

「怪我也没关系。我应得的。」

……

江致以絮絮叨叨地,从清晨一直说到傍晚。

最后,「我记得的,我欠你一次生日。」

他点燃蜡烛,许下最后一个心愿。

「欢欢,从今以后,每年的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他含笑吃完了生日蛋糕。

很甜。

26

他死在他们生日的前一天。

和她一起。

享年二十五岁。

来源:冰淇淋说故事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