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冷的机械女声,伴随着门禁上闪烁的红灯,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陆秉谦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
“滴——验证失败。”
冰冷的机械女声,伴随着门禁上闪烁的红灯,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陆秉谦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肩上挎着一个褪了色的帆布包,脚下的解放鞋沾着些许泥土,与这栋光可鉴人的“恒星工业”集团总部大楼格格不入。
保安斜着眼,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就像在看一只误入瓷器店的土狗。
“老头,看清楚了,这里是集团总部,不是收废品的。身份证拿出来登记!”
陆秉谦默不作声,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调令,递了过去。
保安接过来,只瞥了一眼,便嗤笑出声:“八级钳工?从乌拉山分厂调过来的?我说大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儿人均985,硕士起步,要你个老钳工来拧螺丝吗?”
陆秉chym谦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是一双与他年龄不符的、布满厚茧和伤痕的手,关节粗大,每一道纹路里都嵌着洗不掉的机油印记。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保安不耐烦地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一个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扭着腰走了过来。
她捏着鼻子,仿佛陆秉谦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上下扫了他一眼,嫌恶地撇了撇嘴:“你就是陆秉谦?跟我来吧,别杵在这儿丢人现眼。”
她领着陆秉谦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精英,他们投来的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嘲弄,更多的是赤裸裸的轻蔑。
“一个老土冒,怎么混进来的?”
“看那身衣服,怕是得有二十年了吧?我们公司的清洁工都比他穿得体面。”
议论声不大,却像针一样扎人。陆秉谦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只是默默跟着。
他被带到三十六楼的研发部。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年轻人正对着下属发火,他就是研发部总监高阳。
“一群废物!一个小小的震动问题都解决不了,公司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看到前台领着陆秉谦进来,高阳皱起了眉头:“这是谁?”
“高总监,HR那边说,这是从下面分厂调来的老师傅,叫……陆秉谦,暂时分到您这儿。”
高阳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绕着陆秉谦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出土文物,最后,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讥讽。
“老师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老师傅这一套?我们这儿用的是达索系统,玩的是三维建模,他会开电脑吗?”
周围的年轻工程师们发出一阵哄笑。
高阳摆了摆手,像打发一只苍蝇:“行了行了,看他这把年纪也干不了什么精细活。那边,对,角落里,看到那堆报废的零件了吗?今天下班前给我清理干净,也算是为我们高精尖的研发事业做点贡献。”
他把陆秉谦当成了新来的杂工。
陆秉谦没有反驳,提着他的帆-布包,默默走向那个堆满废铜烂铁的角落。
他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还没开始动手,目光就被旁边一张巨大的设计图纸吸引了。那是公司最新研发的“天枢”系列发动机,也是高阳刚才发火的根源。
只一眼,陆秉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看得太专注,连高阳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都没发现。
“喂,老头,看什么呢?看得懂吗?”高阳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陆秉谦抬起头,眼神古井无波,随口说道:“这台发动机的设计有致命缺陷,第三级涡轮叶片的曲率不对,共振频率的计算模型从根上就错了。这样强行点火,只会烧毁。”
整个研发部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秉众谦。
几秒钟后,高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一个老钳工,在指点我们整个研发部的专家?说我们从根上就错了?”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陆秉谦对所有人说,“大家都听听,这就是倚老卖老的典型!真以为自己干了几十年,就什么都懂了?老先生,时代变了!你那套敲敲打打的土办法,早就该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总监说的是,一个连CAD都不会用的土包子,也敢评价我们的设计?”
“就是,让他滚去扫地吧,看着就碍眼。”
面对铺天盖地的嘲讽,陆秉谦只是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张废弃的草稿纸和一支铅笔头,在那双粗糙的大手下,几条看似随意的曲线迅速勾勒出来。
他将纸片推到高阳面前,平静地说:“把叶片曲率改成这样,点火就不会有问题。”
高阳看都没看,一把将纸片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陆秉谦的脚下。
“滚!别在这儿碍我的眼!再敢不懂装懂,我立刻让你滚回你的山沟里去!”
陆秉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默默地开始整理那堆废旧零件。
接下来的三天,研发部灯火通明。高阳带着团队,不眠不休地尝试了上百种方案,可那台“天枢”发动机,每一次测试都以剧烈的异响和超温告终,根本无法稳定运行。
眼看明天就是向军方代表团展示成果的最后期限,如果再失败,这个耗资数亿的项目就将彻底泡汤,他这个研发总监也当到头了。
高阳急得满嘴是泡,双眼血红,像一头困兽。
深夜,整个部门的人都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高阳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一脚踢到了垃圾桶,一个纸团滚了出来。
是三天前那个老钳工画的图。
高天阳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展开。那几条简单的曲线,在他这个专业人士看来,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是违反了常规的空气动力学设计。
“妈的,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咒骂了一句,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反正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生医吧!
他立刻叫醒一个心腹,按照图纸上的数据,连夜修改了模拟参数。
当新的模拟结果出现在屏幕上时,那个心腹工程师的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高……高总,您看!风阻系数下降了12%,涡流完美……这,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设计!”
高阳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冲到电脑前,死死盯着那流畅到不可思议的数据流,浑身都在颤抖。
顾不上多想,他立刻下令制造新的叶片。
第二天一早,当着军方代表和集团高层的面,修改后的“天枢”发动机被推上了测试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阳的手心全是汗,颤抖着按下了点火按钮。
没有预想中的异响,没有刺眼的火花。只有一阵低沉而平稳的轰鸣声,像是沉睡的巨兽苏醒了过来。
仪表盘上,所有数据一路飙升,轻松突破了设计极限,并且稳定得可怕!
“成功了!成功了!”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军方代表当场拍板,签下了一笔价值五十亿的巨额订单!
集团CEO季斐然大喜过望,当众宣布,给予研发部两百万奖金,总监高阳记头等功!
高阳站在闪光灯下,享受着所有人的赞美和祝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正在默默擦拭机床的老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就被贪婪和傲慢所取代。
庆功会后,高阳把陆秉谦叫到了无人的楼梯间。
他从钱包里抽出厚厚一沓钞票,大概一万块,扔在陆秉谦脚下。
“老家伙,算你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高阳居高临下地说道,“今天这事,你就当没发生过。这钱你拿着,以后给我老实点,闭上你的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申海混不下去!”
陆秉谦看都没看地上的钱,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高阳:“这台发动机,只是解决了点火问题,它的核心材料强度不够,在高负荷下运转超过一百小时,必然会解体。你拿这个去交货,会出人命的。”
“你他妈还敢咒我?”高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陆秉谦一眼,转身离去。
陆秉谦缓缓蹲下身,没有捡钱,而是捡起了那张被高阳丢弃的、揉成一团的图纸,轻轻抚平,放回了自己的帆布包里。
他知道,这家自己亲手创立的公司,已经从根上开始烂了。
高阳抢功的事情,很快就在研发部传开了。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但大家看陆秉谦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鄙夷,变成了同情和一丝敬畏。
只有一个叫凌玥的年轻女工程师,敢于站出来。
她端着一杯热茶,走到陆秉谦身边,小声说:“陆师傅,谢谢您。我知道,那个设计是您的功劳。”
凌玥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技术过硬,但性格耿直,不懂人情世故,之前因为顶撞过高阳,一直被排挤,做的都是些打杂的活。
陆秉谦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的眼神很干净,像年轻时的自己。
“举手之劳。”他淡淡地说道。
“陆师傅,您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个曲率设计,完全颠覆了我们现有的理论。”凌玥像个好奇的学生,满眼都是求知欲。
陆秉谦笑了笑,拿起一块废铁,几下敲打,就变成了一个精巧的模型:“理论是死的,但气流是活的。你不能光看数据,要用手去感受,用心去听。”
一番话,说得凌玥茅塞顿开,她缠着陆秉谦问了一下午,只觉得这位老师傅的知识储备,比她读过的所有教科书加起来还要渊博。
从那天起,凌玥就成了陆秉谦的“小跟班”。而陆秉谦也乐得指点她,他发现这个女孩是块璞玉,只需要稍加雕琢,未来不可限量。
然而,他们的亲近,却让高阳越发感到了威胁。
他找了个由头,将凌玥调去看管仓库,并把陆秉谦派去负责整个部门的卫生。
“老东西,别以为有几分运气就好为人师。我告诉你,在研发部,我就是天!我想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高阳恶狠狠地警告道。
陆秉谦没理他。他只是觉得可笑,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如今却被这样的小人窃据高位。
他本想处理完这次乌龙调令就悄然离开,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棵大树,病了,需要刮骨疗毒。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公司的一切。他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研发部门死气沉沉,人人都在混日子;生产部门偷工减料,次品率居高不下;销售部门浮夸成风,靠着贿赂和回扣拿订单。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集团的新任CEO——季斐然。
季斐然,三十五岁,华尔街归来的金融精英,空降到恒星工业还不到一年。他嘴里全是市盈率、资本运作、股权激励这些时髦词汇,对公司的核心技术和实体生产一窍不通,也根本不屑于去懂。
在他眼里,恒星工业不是一家制造企业,而是一个可以随时拆分、打包、出售的金融产品。
很快,陆秉谦就和这位CEO正面遇上了。
公司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季斐然在台上意气风发地展示着一份PPT,标题是《拥抱未来——恒星工业的年轻化与轻资产化改革》。
“……我们必须承认,像我们这样传统的重工业企业,背负了太多沉重的历史包袱!”季斐然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我们有太多跟不上时代的员工,太多效率低下的老旧设备,太多不产生利润的落后产能!”
他的目光,仿佛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坐在最后一排,穿着工装、显得格格不入的陆秉谦。
“我宣布,从下个季度开始,集团将启动‘凤凰计划’!我们将裁撤所有五十岁以上的一线员工,关闭盈利能力差的乌拉山等三家分厂,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到金融和互联网项目上!我们要把恒星工业,打造成一家受资本追捧的科技公司!”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那些年轻的管理层和白领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而一些年纪稍大的老员工,则面如死灰。
陆秉谦的心,沉了下去。乌拉山分厂,那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是他耗费了半辈子心血的根基。季斐然要关掉它,就像是要刨了他的根。
“我反对。”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嘈杂的会场中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最后一排那个站起来的老人身上。
季斐然眯起了眼睛,他认出了这个前几天在高层会议上被当成反面教材的老钳工。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哦?这位……老师傅,你有什么高见?”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陆秉谦一步步走向主席台,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恒星工业的根,是制造业。是车床的轰鸣,是铁水的温度,是每一个工匠手里的技术。你裁掉老员工,关闭工厂,去搞那些虚无缥缈的金融游戏,这是在自掘坟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季斐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老先生,我敬你是长辈,才让你说两句。但你不要搞错了自己的身份!”他敲了敲桌子,声音冷了下来,“你一个拧了一辈子螺丝的钳工,懂什么叫资本运作?懂什么叫企业战略?你连我们的财报都看不懂吧?我告诉你,这就是代沟!你和你那套落后的思想,都应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哈哈哈哈!”台下的年轻精英们又一次发出了哄堂大笑。
“就是,一个老古董,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CEO跟他废话什么,直接让保安赶出去不就得了?”
凌玥在台下急得快哭了,她想站起来为陆师傅说句话,却被身边的同事死死拉住。
陆秉谦站在嘲笑的声浪中,面色如常。他只是看着季斐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或许不懂金融,但我懂恒星工业。我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懂。”
“是吗?”季斐然被气笑了,“那我倒要请教请教,你懂什么?懂怎么用锉刀磨一个平面,还是懂怎么用扳手拧得更紧?”
“我懂,”陆秉谦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一口沉寂已久的古钟被敲响,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我懂这栋大楼的每一根钢梁,是我亲手设计的;我懂你们引以为傲的第一台发动机,是我在小作坊里敲出来的;我懂公司账户上那几百亿的现金,是我一笔一笔订单赚回来的!”
“因为这家公司,它姓陆!”
“二十年前,它叫‘秉谦机械厂’,是我,陆秉谦,一手创立的!”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得头皮发麻。
季斐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保安!保安在哪里!把这个扰乱会场秩序的疯子给我拖出去!”
几个保安立刻冲了上来,就要去架陆秉谦。
“住手!”
就在这时,会场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拐杖,在几个人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季斐然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迎了上去:“钱老,您怎么来了?您身体不好,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来人正是恒星工业的元老,监事会主席钱振国,也是唯一一个从公司创立之初就跟随陆秉谦的老人。
钱振国看都没看季斐然,他推开搀扶的人,径直走到陆秉谦面前,浑浊的双眼瞬间湿润了。
他颤抖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后,在全场上千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陆秉谦,这个穿着破旧工装的老人,恭恭敬敬地,弯下了九十度的腰。
“董事长……您,您终于回来了!”
一声“董事长”,如同平地惊雷,炸翻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傻了。
那个被他们嘲笑了无数次的老土冒,那个被他们当成垃圾一样随意使唤的老钳工,竟然……是恒星工业传说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创始人,是那个掌控着公司超过70%股份的,真正的皇帝?!
高阳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而季斐然,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从震惊,到错愕,再到惊恐,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嘴巴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钱……钱老,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他怎么可能是董事长?”季斐然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钱振国缓缓直起腰,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跟了董事长三十年,他的模样,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季斐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董事长的照片就挂在荣誉室里,你上任一年,难道一次都没去看过吗?”
季斐然浑身一颤。他想起来了,荣誉室里确实挂着一张模糊的黑白旧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工装,意气风发。他当时还嘲笑过,说这种老掉牙的东西早该撤掉了。
他怎么也无法把照片上那个英武的青年,和眼前这个沉默苍老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陆秉谦拍了拍钱振国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着已经魂不附体的季斐然。
“现在,我还有没有资格,反对你的‘凤凰计划’?”
季斐然“扑通”一声,双膝发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董……董事长,我……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是您啊!”季斐然连滚带爬地扑到陆秉谦脚下,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求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好啊!”
陆秉谦厌恶地抽回腿,冷冷地看着他:“为了公司好?就是把公司的根基卖给外人,把为公司奉献了一辈子的老员工像垃圾一样丢掉?”
“不,不是的……”季斐然语无伦次,“那是……那是资本运作,是为了让公司的价值最大化……”
“住口!”陆秉谦一声怒喝,声如洪钟,“我创立恒星,不是为了让它成为你们这些投机者手里的筹码!它的使命,是为这个国家,造出最坚固的骨架!”
他不再理会瘫软如泥的季斐然,转身对钱振国说:“老钱,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和董事会。”
“是,董事长!”
十五分钟后,恒星工业最高级别的圆形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所有董事会成员都到齐了,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陆秉谦,一个个神色复杂,如坐针毡。
季斐然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进来,跪在会议室中央。
陆秉谦没有废话,直接开口:“我提议,第一,立即罢免季斐然CEO及集团总裁的一切职务。”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董事就开口了:“我反对。陆先生,虽然我们尊敬您是创始人,但您已经离开公司管理层二十年了。季总的经营理念虽然激进,但确实让公司的股价翻了一番,为股东创造了巨大的价值。您一回来就要罢免他,不符合程序,也损害了我们小股东的利益。”
“没错,王董说得对。”立刻有人附和,“我们承认您的身份,但公司的决策,必须通过董事会投票!”
这几个人,都是季斐然上任后,通过资本运作安插进来的亲信。他们显然还没认清形势,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季斐然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对,投票!陆秉谦虽然是大股东,但只要董事会大部分人反对,他也不能为所欲为!
陆秉谦看着这几个跳梁小丑,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投票?可以。”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份已经泛黄的股权代持协议,轻轻放在桌上。
“根据公司创始章程,我,陆秉谦,持有恒星工业72%的普通股,并享有一票否决权。”
“什么?!”
“72%?!这怎么可能!”
所有董事都惊呆了!他们一直以为,那个神秘大股东的持股比例在51%左右,没想到竟然高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这意味着,所谓的董事会,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笑话。他一个人,就能决定这家万亿帝国的一切!
刚才还叫嚣着要投票的王董,脸色瞬间变得比季斐然还难看。
“现在,还有人反对吗?”陆秉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很好。”陆秉谦点了点头,“第二项提议,无限期中止与‘黑石资本’的所有收购谈判,撤销‘凤凰计划’,所有被裁撤的员工,官复原职,并给予补偿。”
“第三,研发部总监高阳,盗取他人成果,打压有功之臣,即刻开除,永不录用。并移交法务部,追究其经济责任。”
角落里旁听的高阳,听到自己的名字,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陆秉谦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心惊胆战地低下了头。
“我离开一线太久了,公司里有多少蛀虫,我需要时间,一个一个地揪出来。从今天起,由钱振国代行总裁职务,彻查公司近三年的所有项目和账目。凡是心虚的,现在可以自己去纪检部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董事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就在陆秉谦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季斐然却突然像疯了一样,从地上暴起!
“假的!都是假的!”他面目狰狞地嘶吼着,“你个老不死的,二十年不露面,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那份协议也是伪造的!保安!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这是狗急跳墙,要做最后一搏。
几个被他收买的董事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起哄。
“对!我们怀疑他的身份!必须进行验证!”
“在验证之前,他无权做出任何决定!”
会议室瞬间乱作一团。季斐然勾结的保安头子,带着十几个手下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将陆秉谦团团围住。
钱振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季斐然骂道:“你……你这个畜生!你要造反吗?”
季斐然状若疯狂:“我不是造反!我是在维护公司利益!抓住他!把他给我扔出去!”
眼看保安们就要动手,陆秉谦却异常镇定。他甚至还有闲心,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款式老旧的诺基亚手机。
那手机老得都掉漆了,在这一屋子最新的苹果三星旗舰机面前,像个文物。
季斐然狂笑:“哈哈!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想打电话?我告诉你,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陆秉谦没理他,只是按下了几个数字,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老陆啊,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洪亮的声音。
“老赫,有点小麻烦,我回自己公司了,结果被新来的CEO当成骗子,要让保安把我扔出去。”陆秉谦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霆之怒:“他妈的!反了天了!在申海这块地界上,还有人敢动你陆秉谦?你把电话给他!”
陆秉谦把手机递给离他最近的保安头子:“你们老板让你接电话。”
保安头子一脸不屑,但还是接了过来:“喂?你谁啊?”
“我是赫尔曼·施耐德!我限你三分钟之内,滚出那间会议室,否则,你们恒星工业和我们‘西门技术’的所有合作,立刻作废!”
“轰!”
赫尔曼·施耐德!这个名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欧洲工业巨头,德国西门技术的传奇CEO!他可是季斐然天天挂在嘴边,用来炫耀自己人脉的“赫尔曼先生”!
那个保安头子腿都软了,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季斐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血色尽失的惨绿。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陆秉谦又拨出了第二个电话。
“喂,是小林吗?我是你陆叔。”
“陆叔!您可算联系我了!您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拜见您!”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尊敬。
“不用了,我这儿有点事。你跟你们装备部的张部长说一声,恒星工业的‘天枢’发动机项目,材料不过关,有重大安全隐患,让他们暂停接收吧。”
“什么?!这么大的事!好,我马上就去汇报!”
这个电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装备部的张部长,那可是军方的大佬!一个电话就能暂停五十亿的订单?这个老钳工,不,这位董事长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陆秉谦挂了电话,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季斐然,按下了第三个号码。
“喂,秉谦啊,你这可是稀客。”这次是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
“吴老,打扰您了。”陆秉谦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我这儿有个不长眼的东西,说我的股权协议是伪造的。您是国内最权威的法学专家,又是我们公司的独立董事,这事儿,怕是得请您亲自来一趟了。”
电话那头的吴老笑了:“哈哈,好啊,我正好就在楼下,马上就到。”
吴老!国家科学院的院士,泰斗级的法学家,吴敬文!
所有人都疯了。如果说前两个电话代表了商业和军方的顶级人脉,那这第三个电话,就代表了无可争议的权威!
季斐然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挣扎,在陆秉谦这轻描淡写的三个电话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过气的老人,而是一尊蛰伏了二十年的,真正的神!
会议室的大门,在此时被猛地推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德国老人,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下属,正是刚刚通过电话的赫尔曼·施耐德。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穿中山装,气质儒雅的老者,国家法学界的泰山北斗,吴敬文院士。
最后,一个穿着军装,肩上扛着将星的中年人,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表情严肃的军官。
三拨人,代表着国际商界、国家学术界和军方的顶尖力量,就这样,齐聚一堂。
他们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走到了陆秉谦面前。
赫尔曼第一个上前,给了陆秉谦一个热情的拥抱:“我的老朋友!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吴院士则笑着拍了拍陆秉谦的肩膀:“你啊,就是喜欢瞎胡闹,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
那位将军更是直接,对着陆秉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陆老,您受委屈了!张部长派我来,就是想问问您,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那些曾经质疑陆秉谦的董事,一个个面如土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季斐然,在看到这三位任何一个都能决定他生死的大人物,都对陆秉谦如此恭敬时,他最后的一丝精神支柱,也彻底崩塌了。
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陆秉谦面前,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一边磕头一边哀嚎。
“董事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有罪!我不是人!求您饶了我,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涕泪横流,丑态百出,再也没有了半分金融精英的意气风发。
陆秉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带走吧。”
他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那位将军一挥手,身后的两名军官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还在苦苦哀求的季斐然拖出了会议室。等待他的,将是法律和军纪的双重严惩。
至于那些附庸季斐然的董事,也被吴院士带来的团队当场控制,他们的商业犯罪证据,很快就会被查个底朝天。
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就这样在陆秉谦的弹指一挥间,烟消云散。
他罢免了公司超过三分之一的高管,整个恒星工业的管理层,几乎被血洗了一遍。
消息传出,整个公司都震动了。
那些曾经嘲笑过陆秉谦的年轻白领,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生怕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自己。
而研发部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讥讽那个默默无闻的老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几百个耳光。
第二天,陆秉谦重新回到了研发部。
他依然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仿佛昨天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帝王,只是一个幻觉。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用轻视的目光看他。
所有工程师,包括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对着他深深地鞠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陆秉谦没有理会他们,他径直走到凌玥的工位前。
女孩正手足无措地站着,脸涨得通红。
“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陆秉谦的声音很温和。
凌玥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陆秉谦笑了笑,将她扶了起来:“哭什么,技术,是靠手和脑子,不是靠眼泪。”
他当众宣布,提拔凌玥为新任的研发部总监,全权负责“天枢”发动机的后续优化。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但没人敢有异议。
随后,陆秉谦宣布,撤销所有裁员计划,并给所有一线员工涨薪30%。同时,集团将投入一百亿,重启乌拉山分厂的技术升级项目。
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整个恒星工业的基层员工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们知道,那个真正关心他们,真正懂技术的“老厂长”,回来了。
曾经被资本侵蚀得冰冷而功利的公司,重新找回了它的温度和灵魂。
曾经排着队想要羞辱陆秉谦的人,现在排着队,手里拿着各种技术难题,想要向他请教。但他们连陆秉谦的办公室门都进不去。
故事的最后,陆秉谦没有留在总部的豪华办公室里。
他回到了乌拉山分厂,那个他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
阳光透过高大的厂房窗户,照在崭新的数控机床上,也照在他那张饱经风霜却依然坚毅的脸上。
他穿着他最喜欢的那身工装,手里拿着一个游标卡尺,正在给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工程师上课,凌玥就站在他身边,认真地做着笔记。
“记住,”陆秉谦的声音在轰鸣的机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有力,“再花哨的资本故事,也造不出一颗合格的螺丝钉。技术,才是我们站稳脚跟的唯一根本。”
年轻人们用力地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光。
就在这时,陆秉谦口袋里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陆老!成了!我们成了!您二十年前提出的那个‘星舰’引擎理论,我们终于在实验室里实现了初步验证!上面已经决定,将项目列为最高机密,代号‘恒星’!请您……务必亲自挂帅!”
陆秉谦的眼中,闪过一抹璀璨的光芒,仿佛有星辰大海在其中翻涌。
他挂了电话,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面孔,笑了。
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