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秃鹰’:就是我们所说的凶手,他何必要这样啰唆地做这些事呢?为什么他要用‘秃鹰’的化名打电话告诉大家他所犯的罪行?答案很简单,因为凶手要我们四个人在案发现场,互相举证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金天焦急地打断有点口吃的华民:“华民,你接到的电话真是这样说的吗?”
“嗯……是的。”
华民不明白金天的用意,迷惑地点点头。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秃鹰’:就是我们所说的凶手,他何必要这样啰唆地做这些事呢?为什么他要用‘秃鹰’的化名打电话告诉大家他所犯的罪行?答案很简单,因为凶手要我们四个人在案发现场,互相举证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大家听到这里全都屏气凝神,尤其邱明更是说不出话来。
金天加快速度说:“这个雪原山庄的聚会,是以一群爱好推理小说的年轻人所组的‘网络推理团’为主,这件事情我和梅雪也知道,所以当我们接到有人用‘秃鹰’的名义,而且故意装出奇怪声音打来的电话,会以为是一个普通的余兴节目或是恶作剧,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上,这就是凶手厉害的地方,我和梅雪还有其他人多少还是会有些担心,不过因为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而且又是深夜,所以并没有特别打电话给其他的成员,就直接前往曾凡的房间一探究竟,这是一般人很自然的心理。只不过一旦从窗户发现尸体,大家心里还是会发毛的,就连我和梅雪也不敢贸然进入,不过有了华民和栾加在场,人多就比较不害怕,而且也不好意思畏畏缩缩地逃离现场,大家就会进入命案现场。另外,凶手特地把窗帘及浴室的门打开,连木屋入口的门也半开着,故意让我们知道凶手已经逃离现场,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怂恿我们进去木屋里,对不对?邱明。”
邱明闭口不回答,她的沉默让金天认为是胜利的开始,反而采取更加猛烈的攻势道:“我们四个人进入曾凡木屋后,注意到曾凡的电脑还开着,而且从电脑的画面得知曾凡在何时结束电脑通信,也显示了他遇害的时间,这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受‘秃鹰’打来的电话所影响,华民也许会认为栾加是凶手对不对?”
华民表情有点兴奋地说:“嗯,没错,‘秃鹰’告诉我栾加是凶手,当时我猜想这个‘秃鹰’一定是我们成员中的一位,也许因为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所以才故意改变声音打电话给我。”
金天点点头。
“没错,栾加和华民互以为对方是凶手,所以华民说他在案发之时,正和马丽、史栋用电脑联络,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当然栾加也急欲表明自己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说自己一直和邱明在一起,栾加说完之后,我立刻打电话给邱明,邱明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而且还十分惊讶,并对我说:‘我一直和栾加在一起。’证明栾加所言不假。
如此一来,你的不在场证明就完全成立了,那时候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如你料想中的一样,而且根本不会怀疑你是杀人凶手……
虽然我们所有的行为举动都是自发性的,但却是按照你所编写的剧本一步一步进行。”
金天知道他的攻势应该步入最后的阶段,也是差不多该亮出王牌的时候了。他保持高昂的情绪,继续说着:“邱明,那个时候你是在等栾加打电话给你吧!结果我也照你的意思打了那通电话,当时我记得栾加接过电话以后,你们的交谈大概是这样吧!”
金天将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唤出,把昨晚栾加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给大家听:“‘是我,我是栾加。’栾加在这里停顿一会儿,接着说:‘你还好吧?对不起,半夜还吵你……’
接下来又停顿一阵……
‘嗯,我知道,那么就这样吧!待会儿见。’
说完之后,栾加就把电话挂断。
“除了邱明,其他的人都对金天惊人的记忆力佩服不已。但是金天根本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刚才那些停顿的地方应该是你在说话吧!
重点有两个地方,第一个是栾加说的‘你还好吧?’
也许这个时候,栾加已经注意到邱明的声音改变了,他想可能是因为你已经睡着的关系,所以声音会有点不一样。
本来栾加和假扮成邱明的石海说话的机会也不多,而且声音透过电话之后,总是会有点不一样。
其实,你根本无须担心他曾发现到这一点,但是从你所做的事情看来,你还是相当谨慎小心的。
第二个重点是‘嗯,我知道,那么就这样吧!待会儿见。’
这是栾加所说的话。
电话挂断之后,全员集合的地点就改在休息室了,我想你这时候可能会告诉栾加,不想待在命案现场集合之类的话吧!
因为栾加以为石海就是邱明,所以你要尽量避免在我们大家面前直接和栾加面对面,而且这时你也正在找机会,想要解决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栾加,所以集合场所有必要改成休息室,于是我猜想应该是因为你跟他说:‘我不想去命案现场,那里好可怕呀!改到休息室集合好不好?’
栾加那时才会说:‘嗯,我知道……’对不对?”
突然间,邱明瞪大眼睛,那种表情就像是被金天的推理给震慑住似的。她原先的自信已经开始动摇,横在胸前的手也变得有些僵硬,嘴唇微微地颤动着。于是金天一口气将话说完:“邱明应该是个‘不论怎么看,都是个柔弱的高中生。’也许你是故意照着她的个性演下去。事实上,电脑通信只是靠文字在传递讯息,如果都只透过书信而不见面的话,就无法了解彼此的个性,不过还是要和实际上有点不一样才会显得自然……之后我们就如你计划中一样,改到休息室集合。而那个时候,你故意拜托栾加用电话联络其他人,好让他能多留在命案现场,接着你再偷偷接近曾凡的木屋,等栾加打完电话走出木屋后,就把他……杀了!”
金天将最后两个字说得十分强而有力。
邱明的声音有点发抖,可是仍然硬着嘴皮反驳:“你不要乱开玩笑,我根本没有杀栾加,我没有理由杀害他啊!他是我一直想见的人……对了!那个时候栾加说了一句什么‘马……’他是不是这么说的?搞不好凶手就是马丽,那个人杀了三个人之后,自己也自杀了,如果这么想的话,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就很清楚了吗?”
“马丽没有理由杀死那三个人,更没有理由自杀。”
金天说完之后,邱明就瞪着他。
“那么栾加到底想说什么?”
“照他说的听起来,应该是‘马丽’没错。”
“所以凶手应该还是……”
“不是,马丽不是凶手!栾加被杀的那一瞬间,误把你看成是马丽。”
“你说什么?”
“你仔细想想,曾凡、栾加、华民、史栋、马丽、邱明,还有石海,总共是四男三女。栾加到死前都还以为石海是个男的,所以他会认为雪原山庄中是五男二女,结果刺死他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于是他死前曾经想过刺死自己的女人,一定是雪原山庄中的两位女性之一,除了刚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邱明,另一个肯定是马丽。”
金天的论点让邱明丝毫没有任何空隙可辩驳,他看到这幅情景,心里面不禁思忖着……
很好,差不多该亮出王牌了……
金天向梅雪使了一个眼色,梅雪立刻会意,便悄悄地溜出休息室。
邱明注意到金天和梅雪之间的小动作,便说:“干什么?你们打算做什么?”
接着,她转身准备去追梅雪。
金天立刻挡在她的前面。
“邱明,我话没说完呢!如果你中途离开,就表示你认罪了!”
邱明的表情更加焦虑,她大声叫着:“证据在哪里?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定人的罪!证据、证据、证据啊!给我看证据啊!”
“你冷静一点,邱明!”
金天淡淡地说。
“我现在就让你看证据。”
“咦?”
邱明大口喘着气,愤恨地瞪视金天。
“看着我给你的证据吧!”
说完,金天就从放在桌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条红色围巾,那是栾加的手织围巾。
接着金天将围巾举高。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金天说。
“那不是栾加的围巾吗?那又怎么样!”
邱明的声音开始发抖。
“刚发生杀人事件的时候,你、我,还有史栋、华民一起去找栾加时,你是不是说过‘栾加围着红色围巾,而且身高蛮高的……’这句话?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当我们在曾凡的木屋未和栾加碰面之前,我们,甚至是你,都应该不知道栾加围着围巾啊!假定你真的和栾加在这个休息室碰面,而且栾加也曾说:‘我和邱明分开回到自己的木屋后,再来到曾凡的木屋’……
但是他的围巾是围在夹克里面,如果不是直接正面看见栾加本人的话,应该不知道才对呀!”
邱明尽可能压抑自己颤抖的声音。
“那……那个是……是因为我和栾加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就围着围巾了啊!”
“对啊!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就算觉得有点奇怪,也还不至于怀疑你。
你在不想被别人知道事情真相的压力之下,一不小心说溜了嘴,并故意在我们面前说出栾加的穿着打扮,好让我们相信他一直和你在一起,结果反而把不应该是你会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如果那时候你注意到这一点的话,恐怕你就不会继续杀马丽了,真是可惜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嘛!”
“其实,你是在动手杀栾加的时候看见他的围巾的。”
“住口!别说了,那个东西怎么称得上是证据?”
“如果你真这样认为的话,那么,我再说一件事给你听,这条围巾是你给栾加的对不对?”
金天问得太突然,邱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什么意思?”
她终于挤出一些话,双唇仍不住地颤抖着。
“我是在问你,这条围巾是不是你送给栾加的礼物?”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
邱明几乎无法呼吸,她内心的焦虑完全表现在脸上。金天继续说着:“那么,这条围巾是谁送给他的?”
“金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明反问金天。“虽然栾加的围巾看来是手工编织的没错,不过,这到底是栾加来的时候就戴着的,或是谁送他的……这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邱明的声音变得更加不稳定,此刻,她似乎已察觉到自己所说的事情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我想不可能是他自己带来雪原山庄的。”金天回答道。“就心理上来说,应该不可能是这样,因为栾加和邱明透过电脑通信,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恋爱中的情侣一样,在这种初次和邱明见面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围上其他人送的围巾呢?假定是他母亲送的,机会也不大啊!”
“这根本就是你自己胡乱想象的。”
“不是的!”
“那么是谁给的?”
“是石海!”
“咦?”
“这条围巾是石海假扮成邱明时送给栾加的礼物,是在你动手杀曾凡时送的。”
“才不是呢!”邱明的脸上再度浮现自信的笑容。
“哪里不对呢?”金天反问邱明。
“这是我送的。”
“你说什么?”金天立刻反问。
邱明看着围巾,声音显得有点异样。“对不起,我撒谎了,这条围巾是我送给他的,但是我总觉得难以启齿……因为在不久后他就被杀了,而且围巾上还沾满了血,你们了解吗?我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说这是你亲手织的东西?”
“是啊!”邱明仿佛又找回她的自信一般,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好吧!梅雪。”金天大叫一声后,门顿时打开,梅雪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金天,是这个没错吧!”梅雪说完,就拿出一个大旅行袋。
“没错,真是太好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邱明不安地问着。
“如同你所看到的,这是石海的东西。”金天边说边拉开旅行袋的拉链,把手伸进去摸索。不久,在旅行袋的底部拿出一个相当大的塑料盒。“你们看!”金天说完,大家全往塑料盒里一看。金天在大家面前拿出一个像橘子般大小的红色毛线团。
“毛线团?”梅雪自言自语地说。
“是的,这是帮栾加打围巾所剩下来的毛线。”大家一听金天这么说,全都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有邱明一个人把头仰起,闭上眼睛。金天又说:“我想或许是因为大家突然决定要见面,所以石海为了赶在见面时,能把围巾送给栾加,于是连坐车子时,都不停地织着围巾……你们看,这是棒针!”金天再从袋中拿出一支棒针来。“如果把这团毛线和栾加的围巾送去鉴定,应该是完全相同的东西,我想这应该可以算是证据了吧!刚才你说那是你打的围巾,似乎和实情不符吧!”
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邱明的身上。
邱明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说:“我投降了……”
这真是一句最凄凉的“败北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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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漂亮,你这个小男孩真不简单!”
邱明轻佻地说着,恢复她原来的真正模样。
金天也轻松地说着:“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落入我的圈套里,只好碰碰运气。”
“你真不简单,竟然能把我昨天的行动说得那么正确……”
“真的完全正确吗?”
“嗯,除了一些极细微的地方之外,其他的部分完全都说中了。而且你的思考也极为敏捷,我知道你是想借着逐步推理来逼我认罪,还有我和栾加在电话里的对话,你简直就像是亲耳听到了一样,我对你真是相当佩服,竟然能有那样丰富的想象力……”
“其实我不光是靠想象力,我会如此肯定,是因为我十分确定你就是凶手,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才能将许多问题一一解开。”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凶手?”
邱明用手整整凌乱的头发。
“我在马丽的电脑里看见通讯纪录后,才发现有矛盾的地方,那时我突然想到,说不定另有一个邱明,于是我开始发现你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嗯,比方说,当栾加知道我是名侦探的儿子时,他的表情似乎是完全没听过这件事的样子,这就有点奇怪了,我和梅雪的事,不是应该由邱明最先告诉栾加的吗?为什么他的样子似乎是完全不知道?所以我判定和栾加在一起的人,是从未见过我的石海。”
“原来如此……我从没想到这个细节。”
邱明把头仰得高高的。
“还有,我想来想去都觉得那条围巾应该是你送的才对,可是却一直没有听你说起送围巾给栾加的事,难道是因为自己送的围巾沾满了血迹还围在死者脖上的关系吗?我想不会吧!一般人是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你说得没错,我在风雪中瞥见那条围巾,当时并未注意到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只知道那是条红色的漂亮围巾。如果我注意到那是条手工编织的围巾,也许我会想到那是石海送给栾加的,如此一来……唉!那也是行不通的,从石海的毛线团中还是可以推敲出许多蛛丝马迹,我的行动还是会有破绽产生,失败!‘秃鹰’完全失败!哈哈……”
邱明自嘲地大笑起来。
“邱明……你真的杀死了四个人吗?”
华民畏缩地问着。
邱明用充满憎恨的眼神看着华民说:“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还有一个人,也就是真正的邱明,她也被我杀了!”
华民矮胖的身子就像是落水狗般的震惊,他吓得脚步蹒跚地退了好几步。
“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吗?那个叫裘原的人……”
史栋用发颤的声音问着邱明,因为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罪恶感,进而心生畏怯。
“你想知道?”
邱明说完就将视线往下一移,她将两手慢慢地交握着,然后从右手无名指上取下戒指。
接下来,她将戒指轻轻地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裘原……和我有婚约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邱明说这话时,就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些话就像正被拨弄的琴弦,不断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沧桑凄凉的音色,宛如杀人凶手的悲哀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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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明开始向大家诉说她的故事:“裘原是新来的高中老师,而我是他的学生。当时的我实在是个乱七八糟的学生,偷东西、打架啦!什么事情我都做过,甚至连禁药我都可以弄到手,没有任何事能让我感到害怕。而裘原似乎想改造我,不断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但是我却觉得很不耐烦,对于他不厌其烦地教导,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最后,我因为打架被学校抓到,学校对我处以退学的处分。趁着这个机会,我离家到夜总会工作,过了几个星期,他竟然搬到我租屋的隔壁,甚至还自作主张帮我报名考大学,晚上还像爸爸一样在门口等门,不论任何事,他对我都是关心备至……就这样,他开始成为我的家庭教师。”
邱明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突然红润起来,也许是那段甜蜜的回忆,使得她冰冻的心也融化了。
她任由思绪飘向往日,脸上轻轻地浮起一抹微笑。
“从那时候起,他就悄悄进驻我的心了。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感情就不好,妈妈在外面有了男人,爸爸整天不是工作就是搞女人,更差劲的是,他们把我交给保姆带,甚至连陪我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我不知不觉爱上裘原,但是他不知道是太正经还是太木讷,竟然完全不知我的感觉。最后在他的督促之下,我考上了公立大学,我的运气还不错,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可以支付我的学费,而他还是待我如学生一样,我想这样也好,平常有人可以照顾我,我还是我,也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偶尔做做菜和他一起品尝,生活过得非常幸福。但是那样平静的生活却维持不到三年,他的学生被他打了一巴掌后,就脑出血死了……”
她原本快乐的表情到这个时候突然消失无踪,只剩下哀愁包围着她。
“我告诉他说,那不是你的错,而且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啊!经过警方调查,证明那个学生是病死的,但是他没办法听进去这些话。最令他难过的是,校方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使得舆论都把矛头指向他,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变得非常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电视里演的坏老师一样。自从辞去学校教职后,他的生活一直过得很不好,每到半夜都会听到像梦魇一样的叫声,喝醉酒昏睡在公园里还差点被冻死,他的身心都凋零了,我也一样……”
邱明的表情变得很苦恼,不过顷刻间,她回复原来犹如雕像般的冷酷表情,继续轻轻地说着:“不久,夏天结束了,我想你们应该也记得很清楚吧!”
她的眼光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刺向史栋和华民。
他们两个慌张地闪躲,邱明的脸上再度浮现冷笑。
“夏天酷热的天气,即使是夜晚也让人无法入睡。有一天半夜,裘原按了我的门铃,我飞快起身开门,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月不曾找过我了,他看到我只穿件丁恤和内裤的样子,还笑笑说:‘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他也回抱我,然后……我们亲吻……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似乎是我们的初吻,也是最后一次……
他对我说:“我想通了,与其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不如积极地把自己的事做得更好。他告诉我,他接到一个想自杀的高中女生的电话,还说:‘明天早上我会好好劝她,一定要让她打消自杀的念头。’
然后又对我说:‘有个东西我一定要先给你。’
就是这个戒指……”
她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左手的戒指。
“那天晚上,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快乐的天堂和悲惨的地狱竟只是一线之隔!”
她突然张大眼睛,眼中燃烧着憎恨的怒火。金天感觉事情并未因此结束,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她继续说着:“隔天早上,我在他的房间等他回来,结果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我才知道他死了……
我立刻跑到离家不远的事故现场,只见电话亭中用白色粉笔画着代表尸体的位置,当我了解那一切都是事实时,我简直要崩溃了,他的双亲都不在,所以所有遗物都归我;而警察也认为那是一件意外事故,因此大致调查一下就结案了。
我从他当天穿的夹克口袋里,找到一张餐巾纸,上面有他当天打的电话号码,我想借着电话号码找到那个想自杀的女学生,阻止她自杀的念头,因为我想帮他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一直到那个时候,我还认为裘原的死只是个意外罢了,纸上所记载的电话号码是附近一家咖啡厅的,我把这件事和店里的人说,得知当天在店里接起电话的人是个高中女学生。
然而更令我错愕的是,店里的人说,当天那个女学生边讲电话边看着笔记本,而且手边还抄写一些东西,而她穿的制服还是裘原以前上课的学校制服。我想这绝对不是巧合,如果她是刻意找裘原来谈自杀的事情,那不是很奇怪吗?因为他被外界批评是一个对学生施加暴力的老师,如果有学生想找老师谈心事,怎么可能会找上他呢?
这时我心中突然兴起一股奇怪的念头,我想,他的死真的是许多偶发事件同时发生而造成的吗?于是我回到电话亭前的咖啡店,想找当时使用洗洁剂的工读生,但是他在事故发生之后立刻辞职,而且工作期间只有两个星期。
我根本找不到他,且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为什么那个学生只在事件发生前后的两个星期里打工?为什么想自杀的女学生要边打电话边做记录?是为了要向谁报告吗?我知道那个女生惯用左手,而且戴着眼镜,身材略显矮胖,我决定要找出那个人。
那个高中女生的学校也就是我的母校,我回去找高一时的老师,告诉他我想看看学校里学生的入学照片,当他知道我现在是一流大学的学生,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于是我顺利地找了几张可能是那个学生的照片后,偷偷拍下照片请咖啡店里的人确认,后来又花了几天的时间跟踪那名学生……
我发现她经常进出电脑商店,所以就利用这点去接近她,我告诉她自己目前从事电脑相关工作,然后把她带到我家里,一方面我们同为女性,再另一方面,她绝对不会料到自己有危险,因此当我亮出刀子时,她竟然哭得尿湿了裤子。接着,我把她绑住后说出了裘原的名字,她吓得马上什么都招了,包括‘网络推理团’的事,还有杀人方法,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除了一边忍住怒气,还一边逼问她的身份证号码及电脑密码,我把电脑接上之后,赫然发现她用邱明的名字和‘网络推理团’的人对话,当我渐渐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那个邱明竟然对我说:‘我做的事不过是把他找出来而已,我这样不算杀人吧?’
我听完它的话后,猜想其他‘网络推理团’的人一定也和她抱持相同的想法,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犯了罪。
哼!
裘原因为这些人而死,我因为这些人而变得如此不幸,可是他们杀了他的感觉却比不上杀了一条蛇……
不!
我一定要将他们一个个都杀死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等我回过神后,邱明已经没气了,我的头昏沉沉的,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恢复神智后,我在浴室里把邱明的尸体一一肢解,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为另一个人,转变后的我比原来的我更冷静,完全不在乎也不考虑其它的事,心里只想到如何解决眼前这件事。
像我这种全身充满仇恨的人,就像是进入电脑程序中专门破坏程序的病毒,我就是‘秃鹰’……”
邱明的表情时而狂怒,时而充满爱情的光辉,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就像是初融的春雪一般。邱明不是“秃鹰”,只是个哀伤的女子。她并没有拭去泪珠,只是继续述说着:“我租了一辆车将邱明的尸体载到公园的水池里丢弃,这之前将尸块放入塑料袋里,还放了一些石头进去,也许这几天她的尸体就会被发现了吧……我和她之间还有一种微妙关系,虽然她是我亲手杀死的,不过我却借用她的名字继续活动着。”
她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悲叹道:“从那时候起,我……就代替邱明进入‘网络推理团’,以邱明留在电脑记忆中的对话为基准,很快就能天衣无缝地取代了原来的邱明……”
她说完之后,将两手伸进夹克口袋里,然后蹒跚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金天的心突然震了一下,他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两只手,因为邱明的举止实在很奇怪,虽然他想制止她,但是却无法出声。
她认为自己是杀人魔“秃鹰”,只要稍一不谨慎,便会使她做出更不堪设想的事情。
邱明突然回过头来,从夹克的两个口袋里拿出塑料袋和一把刀,然后对着众人大叫:“别动!”
“那、那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史栋想接近她,她却挥舞着手上的刀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别过来!只要我一划破塑胶袋就会产生氰酸钾,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要了你的小命!”
史栋和华民吓得跌坐在地板上。
“别做傻事!”
金天说着往前冲去,但她还是挥舞着刀子。
“啊!我不是叫你们别过来吗?”
她满脸都是泪痕,然后看着华民和史栋尖叫出声:“你们两个!”
他们两人的身体立刻僵直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我却要自己全部说出实情吗?”
华民和史栋都没有回答,他们的脸早已失去血色,只能呆愣在一旁。
“你们不知道对不对?”
邱明嘲讽似的说着。
“我看我们这个游戏可能还有得玩呢!你们这些玩弄他人性命的人,如果知道我的悲哀,知道裘原的痛苦,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什么史栋、什么华民,根本都是虚构的世界!你们分不清假想与现实,可是你们却在现实中杀了人,杀了那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发生那件事之后,他的内心有多痛苦,就随随便便把他冠上一个罪名,他死了之后,竟然还有杂志说那是天意!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天意……天意是什么?上天该惩罚的人还很多不是吗?他是在你们半开玩笑的情况下被杀害的,所以我也可以杀了你们,在这个与现实世界隔绝的雪原山庄里,不管是名字还是任何东西都是假的,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
邱明非常愤怒,大家也只能任由她去发泄。
金天祈求地叫道:“住手,别冲动,你不能再杀人了,如果你真的是冷酷的‘秃鹰’,早就对大家下手了,对不对?我们非常了解你的心情,不论是‘网络推理团’的成员,还是你已死去的爱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邱明抽抽噎噎地哭着,然后摇着头说:“不!还没结束……”
“你错了,已经结束了,你看他们两个的表情。”
金天指着跌坐在地板上、全身发抖、缩成一团的史栋和华民。
“这两个人已经非常后悔,而且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行为也深深地悔悟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
“不行,你别过来!”
金天一步步接近她,邱明边喘着气边慢慢地往门口的地方靠近。
“对不起,金天、梅雪,我把你们两个也扯进来了……但是我别无选择,也没办法停止……请你们原谅我,如果不杀了他们,我心中的憎恨永远不会消除,一定要用我的手……亲手杀了他们!”
“住手啊!”
金天用尽全身力气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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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邱明要用力将塑料袋割破的时候,有一只粗壮的手臂适时制止她。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
那声音就像是抽了过量的烟而略显沙哑、低沉。
“田警官!”
金天惊讶地叫着。
田春达警官穿着登山用的黄色防寒夹克,用那双有力的手握住邱明纤细的双手,露出被烟渍染黄的牙齿对金天说:“金天,你安全了。”
“田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和田春达队长因一次破案而认识,以后他经常向田队长请教破案知识和问题,两人成了忘年之交。
“最近事情特别多,刚好昨天有一天的休假,所以就到我弟弟住的地方放松一下,结果听说你们已到这附近来滑雪,可是却一直联络不上你们,打电话也没人接,心里觉得不安,所以联络了当地的警察到这里看看。”
田春达警官说完,更加用力地握着邱明的双手。
“呜……”
邱明发出痛苦的哀号,手里的刀和塑料袋都掉落在地上。
田春达押着邱明往金天的方向慢慢走去,另外还有两名警察跟在田春达后面。
“田队,你没事吧?”
田春达并未回头,只是用头示意他们捡起地上的危险物品。
金天这时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金天问田春达。
“不久前才到的,我从窗户看见你们里面的情形,知道气氛有点不对,所以一直在外面观望、等待时机,你要感谢我喔!哈哈哈……”
“我的心脏都快停了。”
金天说完,便往梅雪的方向看去,梅雪和他一样几近虚脱。
“你……是杀人未遂的现行犯。”
田春达说完就放开邱明的手,于是她跌坐在地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史栋和华民则怅然地望着邱明,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放心的样子,那苍白的面孔比起昨天初见面时,更显得苍老十多岁。
“啊……呜……”
突然间,邱明的哭声变得更大更哀怨了。
她不停地哭着,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
“雪……好像停了。”
田春达看着窗外说。
金天慢慢地靠近窗边往外看,只见外面一片光亮。
今天早上,从这个窗户望出去的景色就像是广阔无边的荒凉沙漠;而现在,这个曾让人觉得是封闭的死寂世界,又有春回大地的感觉,这样的转变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恐怖与绝望,还有充满悲哀的死亡游戏,终于在这个时候划下句点。
“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
金天看着梅雪说。
梅雪看着靠在窗户边的金天,轻轻地笑了笑。
“金天,明天大概可以滑雪了吧!”
“你还真懂得享受。”
金天搔着头说。
雪原山庄前排了一列前来支援的巡逻车。
“哼!我跟他们说只要来两辆车就够了,结果给我来了五辆车,这些山中警察实在是……”
田春达将烟蒂丢在雪地上。
“田队长,接下来要做什么?”
金天问。“你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田春达一脸厌烦地说:“不!我还是先回到南光向上级报告,当他们知道南光的分尸案凶手居然在这样的深山里落网,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而且,还有另外一件案子也需要重新调查。”
史栋和华民两人的行动虽未被限制,但是已经受到警方的监视了。
“那么,你是不能和我们一起滑雪了?我觉得和警官滑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呀!”
梅雪皱紧眉头看着田春达。
“唉!我也没办法,伸张正义的警察是没有游乐的时间的。”
田春达有点无奈且夸大地说。
“田队长!”
押着邱明进入巡逻车的警察叫着田春达。
“好吧!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田春达温柔地把手搭在金天的肩膀上。
“请等一等!”
突然间,有人大叫出声。
“等等!巡逻车,请等一等……”
史栋一边叫一边跑向载着邱明的巡逻车。
“喂!你回来,你要做什么?”
田春达制止上前阻止史栋的警察,只见史栋喘着气、吐着白烟站在车子旁边。
“请把窗户打开,我有话要对她说……”
“把窗户打开!”
田春达对负责开车的警察说。
车窗一打开,史栋就把双手攀在窗边说:“我……我自首!虽然现在才说这句话可能得不到你的谅解,不过,我已经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杀了你的未婚夫……我想向你道歉,最少我要用真实的自己面对你。”
史栋的眼里含着泪水,几乎就快要流下来了。
始终沉默不语的邱明,眼中似乎也流露出一丝丝的暖意。
邱明发青的嘴唇慢慢地张开,用着嘶哑的声音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真名叫吉淳。”
“嗯……”
“你、你呢?”
吉淳生硬地问着邱明。
“我的真名叫莫燕。”
“莫燕,请你原谅我,请原谅我……”
莫燕听见吉淳的话后,微微张开嘴,缓缓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的话的,警察先生,请把车窗关起来好吗?”
警察看看田春达的意思,然后把电动窗关上,吉淳慢慢地跟着巡逻车往前走了几步。
不久,车子的速度加快,顺着被白雪覆盖住的车道滑了出去,吉淳一直在后面目送着车子离去。
来源:江山j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