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宗馥莉走进最高人民法院接待室时,杭州的桂花正落得满地碎金。她手里那叠文件边缘被指尖攥出褶皱,没人想到,这个接过父亲宗庆后千亿饮料帝国的女人,会把战场从车间流水线、经销商仓库,一路挪到了法院的红木接待桌前——用一纸举报,将杭州上城法院推到了聚光灯下。
宗馥莉走进最高人民法院接待室时,杭州的桂花正落得满地碎金。她手里那叠文件边缘被指尖攥出褶皱,没人想到,这个接过父亲宗庆后千亿饮料帝国的女人,会把战场从车间流水线、经销商仓库,一路挪到了法院的红木接待桌前——用一纸举报,将杭州上城法院推到了聚光灯下。
事情的线头,藏在六年前那叠被车间工人称作“福利单”的股权回购协议里。2018年的娃哈哈厂区,广播里“改革利好”的通知混着灌装线的嗡鸣,班组长揣着合同挨个儿敲休息室的门:“宗总说了,3倍价回购,这是给老伙计们发红包。”退休的老张记得,那天他刚给流水线换完轴承,满手机油就按了红手印,合同角落“放弃表决权”的小字被汗水洇得发皱,没人细问——毕竟宗庆后就在办公楼里,那个能叫出每个老员工小名的老板,比合同更让人踏实。
宗庆后走后的第三个秋天,这些红手印突然成了扎手的刺。工商档案显示,那个曾承载万名员工权益的职工持股会,如今在法律意义上仅存宗馥莉一人。老张拄着拐杖摸到法院时,怀里揣着当年的工资条,上面还留着宗庆后亲笔写的“奖200元”。“厂里那棵香樟树,还是我1998年栽的,”他摩挲着泛黄的合同,“现在连树影里说话的份都没了?”像老张这样的人不少,有管过仓库的老会计,有跑了二十年市场的区域经理,他们的起诉状把“股权回购”从董事会决议,变成了菜市场大妈都能议论的家长里短。
宗馥莉的应对带着股不容分说的急。先是给杭州上城法院发去律师函,字里行间都是“速判”的催促;等了仨月没动静,干脆带着材料闯进最高法,说地方司法程序“有地域性特征”。这招在商场或许管用——当年她爹宗庆后拍板砍掉某款饮料,经销商第二天就得清库存——但法院的法槌节奏,从不由谁的“急”来定。更耐人寻味的是她的双线操作:这边催着“讲规矩”,那边已在公司里动了真格。18家分厂的牌子被连夜摘下,跟着宗庆后从三轮车送货做起的张晖、吴建林们,早上还在批生产计划,下午就接到了“战略调整”的调令。新来的高管多是她从宏胜集团带来的人,开会上说“供应链数字化”,没人再提“老宗总当年怎么卖第一瓶营养液”。
义乌的王老板最懂这种“新旧交替”的滋味。他仓库里还堆着2019年宗庆后亲笔题的“同心共赢”匾额,今年春天却收到了终止合作的短信。那天他正蹲在仓库给工人发工资,短信提示音混着叉车的轰鸣:“年销不足300万,纳入优化范围。”王老板盯着屏幕笑了,当年宗庆后带他去杭州开经销商大会,在路边摊喝到半夜,说“小王你记住,水饮料卖的是人情”。现在人情没了,他转头就把一半仓库腾给了农夫山泉——港交所公开数据显示,这家企业2024年上半年股价创了四年新高,仓库里的货堆得比娃哈哈的纸箱还高。
杭州国资委的会议室里,气氛也透着微妙。宗庆后时代,地方政府把娃哈哈当“自家人”,税收减免、用地指标一路绿灯。可宗馥莉接手后,第一次协调会就说“按规矩走”,转头把涉及国资的矿泉水项目压了下来。有位看着宗庆后创业的老领导半开玩笑:“小宗总,你爹当年跟我们谈合作,从不拿‘规矩’当挡箭牌。”宗馥莉没接话,只让秘书把这句话从纪要里划了。
内忧还没理顺,香港的法庭又投来一块石头。三个自称“宗庆后私生子女”的原告把她告了,不仅要分股份,还冻结了她在汇丰银行的18亿美元。法官在判决书中罕见用了“资产流失风险”的措辞,要求她补交信托文件,还得等杭州的DNA鉴定结果——这一拖,就到了2025年。有老员工私下说,这18亿里,有当年他们通宵赶工攒下的利润,现在倒成了“说不清的账”。
其实娃哈哈的股权困局,早有前车之鉴。华为的虚拟受限股能让老员工跟着企业增值,靠的是动态调整机制;可娃哈哈2018年的回购,更像一锤子买卖——给了钱,就断了根。就像厂区那棵香樟树,宗庆后当年亲手刻的记号被新漆遮了大半,枝桠断了也没人修,只因为栽树的人不在了。
现在整个商界都在看,宗馥莉攥着那29.4%的股权,到底是能把散落的拼图重新拼好,还是会让父辈攒下的家业,在这场拉扯里一点点散成碎片。而我们这些旁观者,或许该明白:饮料卖的不只是水和糖,更是车间里的人情、仓库里的信任;企业传承的也不只是股份,更是把“香樟树”栽进人心的本事。至于结局,可能要等明年春天,看那棵断了枝的香樟树,还能不能抽出新芽。
来源:千山道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