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车窗外的霓虹如流淌的彩墨,在光滑的黑色车身上晕开一片片虚幻的光斑。林知夏握着方向盘,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拥堵的车流,车内高级音响正低声播放着一首古典乐,旋律舒缓而悠扬。
车窗外的霓虹如流淌的彩墨,在光滑的黑色车身上晕开一片片虚幻的光斑。林知夏握着方向盘,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拥堵的车流,车内高级音响正低声播放着一首古典乐,旋律舒缓而悠扬。
后座上,他今晚的雇主,也是他长期的老板沈经年,刚刚结束一通跨国电话。
“知夏,”沈经年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直接回家吧。”
“好的,沈先生。”林知夏应了一声,熟练地变换车道,汇入通往城郊别墅区的车流。
他是一名司机,专职为这位名叫沈经年的商界巨擘开车。这份工作体面、薪水丰厚,但在这座千万人口的繁华都市里,依旧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很少有人知道,五年前,林知夏这个名字,曾响彻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是那年的市高考状元。**
那年夏天,他意气风发,手握国内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是整个老城区的骄傲,是亲戚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母亲陈月茹半生劳苦换来的最大荣光。
可命运的玩笑,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入学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几乎掏空了本就拮据的家底。为了不让母亲和妹妹知秋背上沉重的债务,他毅然放弃了入学资格,撕碎了那张承载着无数期望的通知书,扛起了一家人的生活。
从家教到工地搬砖,再到后来经人介绍,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沉稳、细心和惊人的记忆力,成为了沈经年的专职司机。这五年,他像一块海绵,在那个他本该进入、却又以另一种方式旁听的世界里,疯狂吸收着一切。金融、法律、商业谈判……后座上那些动辄搅动市场风云的电话,都成了他最好的教材。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姑妈。
林知夏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接通了电话。
“知夏啊,下班没?你表弟林浩的婚事定了,就在下周末,你可得早点回来啊!一家人好好聚聚,商量商量。”电话那头,姑妈张翠芬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嗓音传来。
【商量?怕不是鸿门宴吧。】
林知-夏心中一片了然,嘴上却依旧平静:“知道了姑妈,我这周会安排好时间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你妈身体还好吧?让她别操劳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们这些亲戚还能不管吗?”张翠芬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亲热”。
挂断电话,林知夏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姑妈一家,是他们家最“亲”的亲戚。父亲早逝,母亲陈月茹一个人拉扯他和妹妹长大,姑妈一家没少“帮衬”——当然,大多是口头上的。而这些年,随着表弟林浩长大,这份“亲热”更是变了味。
果不其然,周末当林知夏推开老城区那扇熟悉的家门时,迎接他的是一屋子的“亲戚”。
姑妈张翠芬和姑父林建国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他们的儿子,即将结婚的林浩,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玩着手机。
母亲陈月茹局促地站在一旁,妹妹林知秋低着头,脸色不太好看。
“哎哟,我们家的大状元回来了!”张翠芬一见他,立刻拔高了音量,那声“大状元”里充满了尖锐的讽刺,“现在可是大老板的专职司机,出入都是豪车,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咯!”
林建国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知夏回来了正好,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一下阿浩的婚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月茹和林知夏,慢悠悠地说道:“女方那边要求,婚房必须是全款,而且……面积不能太小。”
林知夏没有说话,只是拉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为了供阿浩,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林建国叹了口气,戏肉终于来了,“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下,你们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地段不错,面积也够,又是你大哥留下的……干脆,就过户给阿浩当婚房吧。”
砰!
林知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凭什么!这是我爸留给我们家的房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张翠芬立刻横眉竖目,“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你爸不是我亲哥吗?他留下的房子,给我儿子用用怎么了?再说了,又不是不给你们地方住,我们家那套郊区的老破小,收拾收拾你们搬过去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那套房子连窗户都是破的,怎么住人!”林知秋气得浑身发抖。
“哎,知秋,别这么说。”陈月茹赶紧拉住女儿,声音懦弱地对林建国说,“大哥,大嫂,这房子是知夏他爸留下的念想,我们……”
“弟妹!”林建国打断她的话,语气沉了下来,“我知道你念旧情,但人要往前看!阿浩结婚,这是我们林家的大事!你身为长辈,难道不该为小辈考虑吗?当年要不是我们接济,你们娘仨能撑到现在?现在我们家有困难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番话,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所谓的“接济”,不过是逢年过节送来一些吃剩的饭菜,和几件林浩穿小了的旧衣服。可这些年在他们嘴里,却成了天大的恩情。
陈月茹被说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就是这样软弱的性子,一辈子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
林浩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了:“妈,跟他们废话什么。大伯母,我女朋友说了,没这套房子,婚就别想结了。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话撂这儿了。”
一家人,一唱一和,逼得陈月茹母女节节败退。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聚到了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林知夏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个当年的状元郎,如今不过是个开车的,能有什么本事?只要拿捏住了他妈,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林建国看着他,带着一丝施舍的口吻说道:“知夏,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不舒服。但你得想清楚,你妹妹还没嫁人,以后她找婆家,不得靠我们这些亲戚帮忙张罗?你一个开车的,能给她什么好未来?把房子给阿浩,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我们也会记着你们的好。你要是不同意……”
他拖长了音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知夏终于动了。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一家三口贪婪而丑陋的嘴脸。
“姑父,姑妈。”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们刚才说,阿浩结婚,女方要求全款婚房?”
“是啊!现在这社会,没房子谁跟你结婚?”张翠芬理直气壮。
“那女方有没有说,必须是市中心这套老破小?”林知夏又问。
林建国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们家房子破?”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林知夏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这套房子,房龄超过四十年,小区环境差,没有电梯,唯一的优点就是占了个学区。但这个学区,对一个刚结婚的新人来说,短期内毫无意义。你们确定,这是女方想要的婚房?”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房子本身,而是这套房子即将拆迁的传闻。想用一套郊区废弃的老屋,换我们未来数百万的拆迁款。算盘打得真响。】
林知夏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他们话术里的伪装。
林建国一家脸色微变。关于拆迁的风声,目前还只是小道消息,他们以为陈月茹母子常年在家,根本不知情。
“你……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就是看中这里的地段!”张翠芬有些色厉内荏。
林知夏笑了笑,不紧不慢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既然姑父姑妈这么为难,我也不能不念及亲情。”他缓缓开口,“这样吧,我这里有个方案,或许可以解决你们的燃眉之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份文件吸引了过去。
林建国狐疑地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
那是一份商品房的宣传彩页,楼盘位置在城东新区,户型图、样板间照片一应俱全,地段、配套设施都远超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彩页的右下角,用红色的字体标注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首付仅需三十万,拎包入住精装三房!”**
“这是……”林建国有些发懵。
“城东新开的楼盘,开发商是我一个朋友的公司。”林知夏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看过了,这个户型很适合当婚房。首付三十万,对姑父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毕竟供阿浩读完大学,工作这几年,家里总有些积蓄。”
他特意加重了“积蓄”两个字。
张翠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们家哪有什么积蓄,钱早就被儿子林浩吃喝玩乐挥霍光了。他们之所以敢狮子大开口要这套老房子,就是因为一分钱都不想出!
“三十万?你说的轻巧!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张翠芬尖叫起来。
“没有么?”林知夏故作惊讶,“那可就难办了。总不能真让阿浩结不成婚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里带上了一丝“真诚”的关切:“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姑父不是在市政工程处上班吗?虽然只是个后勤,但人脉总归是有的。我听说最近银行对市政系统内部员工有低息信用贷款,凭姑父你的面子,贷个三十万出来周转一下,应该不难吧?”
林建国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在单位就是个混日子喝茶看报的,哪有什么面子!真要去申请贷款,把他那点灰色收入的老底都查出来,工作都可能不保!
林知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他们的痛处和死穴上。他没有发怒,没有争吵,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将他们的贪婪和无能,血淋淋地摆在了桌面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建国终于恼羞成怒,把宣传单往桌上一摔,“林知夏,你别以为当了个司机就了不起了!你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家阿浩好过是吧!我告诉你,今天这房子,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抢陈月茹放在柜子上的房产证。
“住手!”
林知夏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一股常年跟在沈经年身边,耳濡目染下形成的上位者气场。一瞬间,竟镇住了撒泼的林建国。
“姑父,这房子,是我父亲留下的。产权清晰,户主是我母亲。你们想要,可以,按市价买。”林知夏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附近二手房的均价,是每平米五万八,我们这套房子七十平,总价四百零六万。看在亲戚的份上,我给你们抹个零,四百万,一口价。”
“什么?四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张翠芬跳了起来。
“我就是在跟你们讲道理。你们想空手套白狼,没门。”林知夏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房产证在这里,你们谁敢动一下试试?”
他的目光扫过林建国,又落在林浩身上,那眼神里的冰冷,让林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场鸿门宴,最终在林建国一家的咒骂声中不欢而散。
“你们等着!我让你们在这片混不下去!”
“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门被重重地甩上,隔绝了污言秽语。
屋子里,陈月茹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林知秋眼圈也红了,她走到哥哥身边,又是内疚又是解气:“哥,对不起,我……”
她一直觉得哥哥放弃学业去当司机,是懦弱,是自甘堕落。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个默默无闻的哥哥,肩膀上扛着的是整个家。
林知夏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柔声道:“没事了。有哥在。”
他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身,轻声说:“妈,别哭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陈月茹抬起泪眼,看着儿子沉稳的面庞,点了点头。是啊,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这件事,还没完。以姑父一家的性格,硬的不行,肯定会来软的,甚至会用更下三滥的手段。必须永绝后患。】
林知夏心里清楚,今天的交锋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姑妈张翠芬果然开始了她的表演。她跑到老城区的街坊邻居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陈月茹忘恩负义,说林知夏不孝,为了房子不顾亲侄子的婚事。
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陈月茹本就身体不好,被气得卧床不起。林知秋在学校也听到了风言风语,情绪低落。
这天,林知夏送完沈经年回家,接到了妹妹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姑妈带人来我们家闹了!还带了个记者,说要曝光我们!”
林知夏眼神一寒,立刻调转车头,向老城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他赶到家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
屋内,张翠芬正对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哭诉:“你看看,大家评评理啊!我这个侄子,当年的高考状元,现在给大老板开车,有钱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连他弟弟结婚的房子都不肯让,我可怜的哥哥啊,你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这儿子变成这样,该多寒心啊!”
那个所谓的记者,镜头正对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陈月茹,和一旁手足无措的林知秋。
林知夏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哟,正主回来了!”张翠芬看到他,立刻来劲了,“记者同志,你快拍他!就是他,六亲不认!”
林知夏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向那个记者,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城市快讯,王伟”。
“城市快讯?”林知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怎么记得,这家媒体上个月因为虚假报道,已经被吊销执照了?”
那个叫王伟的记者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林知夏拿出手机,调出一条新闻,直接怼到他面前,“喏,白纸黑字,要我念给你听吗?伪造新闻,敲诈勒索,数额巨大。王先生,你这是顶风作案啊。你说,我现在要是报警,说这里有人冒充记者进行敲诈,你觉得警察会先抓谁?”
王伟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不过是个被张翠芬花了几百块钱请来演戏的混混,哪里想得到会碰上这么一个懂行的硬茬。
“我……我只是来了解情况……”他结结巴巴地想辩解。
“了解情况需要把镜头怼到一个病人的脸上吗?”林知夏的声音陡然提高,气势逼人,“滚!带着你的机器,立刻从我家消失!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王伟屁滚尿流地跑了。
张翠芬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花钱请来的“杀手锏”,就这么被林知夏三言两语给吓跑了。
“你……你……”她指着林知夏,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知夏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姑妈,我再叫你一声姑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真以为我林知夏是泥捏的吗?”
他转向围观的邻居们,朗声道:“各位街坊邻居,我知道最近有些关于我们家的闲话。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这套房子,是我爸留给我妈养老的,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我表弟结婚,作为亲戚,我理应帮忙。但帮忙,不等于要把我家的房子送出去。如果他们堂堂正正地开口借钱,只要我们有,绝无二话。但他们想的是什么,是算计,是巧取豪夺!”
他从包里再次拿出那份房产宣传单:“大家看清楚,我给他们找了城东的新房,首付三十万。他们自己一分钱不想出,就想霸占我家的房子,还到处败坏我们的名声。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邻居们都不是傻子,之前被张翠芬的哭诉蒙蔽,现在一看这架势,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家子也太不讲理了。”
“就是,哪有逼着人家让房子的道理?”
“知夏这孩子不容易,一个人撑着家,还要被亲戚这么欺负。”
舆论瞬间反转。
张翠芬的脸,比调色盘还精彩。她没想到林知夏的反击如此凌厉,不仅化解了危机,还把她钉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你……你们等着!”她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跑了。
风波暂时平息,但林知夏知道,这只是开始。林建国在市政部门工作,虽然职位不高,但终究是个“吃公家饭”的,要动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还是很容易的。
【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第二天,林知夏照常去接沈经年。
车上,沈经年看出了他眉宇间的沉郁,主动开口问道:“家里遇到事了?”
林知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他并不想用老板的关系来解决私事,但沈经年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他想听听这位长者的建议。
沈经年听完,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家的问题,不是房子,而是人心。”
他沉吟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周,帮我查个人。市规划局的,叫林建国。对,查查他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不干净的项目,尤其是城西老城区改造那块。”
挂断电话,沈经年看着林知夏,目光深邃:“这个世界上,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对付豺狼,你不能用对付羊的办法。有时候,你需要比它更狠。”
林知夏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沈经年的意思。
【釜底抽薪。】
接下来的一周,风平浪静。林建国一家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来骚扰。
但林知夏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五,林浩的婚礼如期举行。
林家收到了一张请柬,薄薄的红纸,却像是一封战书。
“哥,我们……要去吗?”林知秋有些害怕。
“去,为什么不去?”林知夏笑了,“这是我们林家的喜事,当然要去。而且,我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陈月茹也点头道:“去吧,我们堂堂正正的,怕什么。把话说清楚,以后就再无瓜葛。”
婚礼在一家中档酒店举行,场面不大,但该有的排场都有。
林建国和张翠芬穿着新衣,满面红光地在门口迎接宾客,看到林知夏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哟,还真敢来啊?”张翠芬阴阳怪气地说。
林知夏懒得理她,径直带着母亲和妹妹走了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婚宴开始,司仪在台上说着热情洋溢的祝词,新郎林浩和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酒过三巡,林建国端着酒杯,走上了台。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意气风发地说道:“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来参加我儿子林浩的婚礼!我林建国没什么大本事,但在单位里也认识几位领导。今天,我们特别荣幸地请到了一位贵客——市规划局的李科长!李科长主管城西片区的规划,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站起来,矜持地向大家挥了挥手。
林建国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他故意提高声音,目光挑衅地看向林知夏的方向:“李科长可是个大忙人啊!他今天能来,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他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们家在老城区的那片,马上就要拆迁了!到时候,我们家阿浩,可就是拆二代了!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到了林知夏这一桌。
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林建国一家非要逼着人家让房子,原来是早就知道了内幕消息!
新娘家的亲戚们,看林浩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羡慕和嫉妒。新娘的父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这门亲事真是赚大了。
张翠芬得意地挺直了腰板,仿佛已经看到了数百万拆迁款在向她招手。
面对这一切,林知夏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他只是低头,给妹妹夹了一筷子菜。
“哥……”林知秋急了。
“别急,让他把戏唱完。”林知夏轻声说。
台上的林建国,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他举起酒杯,对着林知夏的方向,假惺惺地说道:“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一下我的好侄子,林知夏。要不是他有骨气,不肯把老房子让出来,我们家阿浩还住不上这未来的千万豪宅呢!来,我们大家,敬这位‘有骨气’的状元郎一杯!”
赤裸裸的羞辱。
全场的宾客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望向林知夏。
林知夏缓缓站起身,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忍气吞声地喝下这杯酒时,他却开口了。
“姑父,先别急着谢我。”他的声音通过酒店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你这份大礼,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林建国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城西老城区的拆迁计划,取消了。”
一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宴会厅里炸响。
“什么?取消了?不可能!”那个李科长第一个跳了起来,“我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林知夏看着他,眼神冰冷,“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市里刚刚下发了红头文件。原拆迁计划因涉及历史风貌保护问题,被紧急叫停,转为修缮保护项目。具体文件,现在应该已经传达到你们局长的办公桌上了。”
李科长脸色煞白,他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了个号码。片刻之后,他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真……真的取消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全场死寂。
林建国如遭雷击,呆立在台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疯狂地嘶吼着,“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林知夏的目光转向他,犀利如刀,“姑父,你利用职务之便,提前打探内部消息,联合李科长,想低价收购邻居们的房产,再高价倒卖给开发商,从中牟利。这件事,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
他每说一句,林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林知夏冷笑一声,“那这个呢?”
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一段清晰的录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正是前几天,林建国在酒桌上和李科长吹嘘,如何利用拆迁消息,如何算计林知夏一家,如何打算把整片老城区的利益都吞下的对话。录音里,充满了不堪入耳的算计和贪婪。
这段录音,是沈经年派人搜集到的。对付豺狼,就要用豺狼的办法。
“还有这个。”林知夏又切换到一张照片,投屏到了婚礼现场的大屏幕上。
那是林建国和李科长,以及几个开发商模样的人,在一个高档会所里推杯换盏的照片,桌上摆满了现金和礼品。
**铁证如山!**
林建国彻底瘫软在了台上,面如死灰。
新娘一家人,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他们冲上台,指着林浩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啊!你们林家合起伙来骗婚!什么拆二代,就是个骗子!”
“这婚不结了!退彩礼!”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张翠芬尖叫着和亲家母撕打在一起,林浩则被愤怒的岳父一巴掌扇倒在地。
林知夏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闹剧,没有一丝怜悯。
他走到母亲和妹妹身边,轻声说:“妈,知秋,我们走吧。”
一家三口,在所有宾客复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个充满肮脏和算计的宴会厅。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放晴,阳光明媚。
回去的路上,陈月茹和林知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眼眶一直红着。她们不是为林建国一家的下场而难过,而是为林知夏这五年来默默的承受而心疼。
回到家,林知夏给母亲倒了杯水。
“妈,都过去了。”
陈月茹握住儿子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知夏,是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妈,你说什么呢。”林知夏反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操劳而布满老茧,“你把我养大,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和知秋。”
林知秋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哥哥和妈妈,泣不成声。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误解、隔阂,都在这个拥抱里烟消云散。这个饱经风霜的家,从未像此刻这样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几天后,消息传来。
林建国和李科长因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纪委带走调查。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查了个底朝天,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张翠芬和林浩,因为骗婚和彩礼纠纷,被女方告上法庭,不仅要退还全部彩礼,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成了整个老城区的笑话。
他们彻底完了。
林知夏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他依旧每天准时接送沈经年,沉默寡言,尽职尽责。
这天,车子停在沈经年公司楼下,沈经年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车。
他看着林知夏,缓缓开口:“知夏,在我身边当了五年司机,委屈你了。”
“沈先生,您言重了。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林知夏由衷地说。这五年,他学到的东西,远比在大学四年能学到的要多得多。
“我给你的,只是一个平台。能走到哪一步,靠的是你自己。”沈经年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看看吧。”
林知夏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沈经年将把他一手创立的投资咨询公司10%的股份,无偿转让给林知夏。
“沈先生,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林知夏连忙推辞。这10%的股份,价值数以亿计。
“这不是给你的,是你应得的。”沈经年摆了摆手,“这五年,你利用业余时间,帮我分析的那些投资项目,哪一个不是回报丰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化名在国际期刊上发表的几篇经济分析论文,已经被华尔街奉为圭臬了吗?”
林知夏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偷偷做的事情,老板竟然一清二楚。
“状元郎,终究是状元郎。”沈经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你的舞台,不应该只是这小小的驾驶室。我老了,公司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有头脑、有冲劲,更重要的是有底线的年轻人来接管。这份协议,只是一个开始。”
林知夏握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心中五味杂陈。
五年前,他失去了一张通往象牙塔的门票。
五年后,他却收获了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钥匙。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深深地向沈经年鞠了一躬。
“沈先生,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他需要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辞别了沈经年,林知夏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那所大学门口。
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学子,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他的人生,从这里拐了一个弯,却也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状元郎的头衔,曾经是他的荣耀,后来成了亲戚们口中的笑柄,而现在,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个标签。
真正重要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守护,如何去战斗。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埋头苦读的书生,而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或许才是他五年间,最宝贵的成长。
一个月后。
林知夏卖掉了老城区的房子。那里的回忆,有好有坏,但他决定带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用卖房的钱,加上自己这些年做投资攒下的积蓄,他在一个环境优美的新小区,买了一套宽敞明亮的大平层。
他没有接受沈经年公司副总的职位,而是选择成为公司的一名投资顾问。他喜欢这种相对自由的工作方式,既能发挥自己的专长,又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家人。
他还用自己的奖金,给妹妹林知秋报了她一直想学的钢琴班。看到妹妹在黑白键上弹出悦耳的音符,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林知夏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温暖的客厅。
陈月茹在厨房里忙碌着,哼着小曲。林知秋在弹着新学的钢琴曲。
林知夏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书,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林知夏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我是苏青檀,沈先生的私人律师。沈先生委托我,处理一些关于您入职的后续法律文件,请问您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见个面。”
“苏律师,你好。”林知夏看了一眼窗外的晚霞,说道,“明天下午三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你看可以吗?”
“好的,林先生,明天见。”
挂断电话,林知夏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干练又清雅的身影。那是他之前在沈经年公司见过几次的苏律师。青檀,像一种坚韧而美好的植物。
【新的生活,似乎正在展开全新的篇章。】
厨房里传来了饭菜的香气,钢琴声悠扬,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
林知夏放下书,站起身,走向厨房,准备帮母亲端菜。
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妹妹在弹琴,阳光的最后一抹余温落在她的发梢,一切都那么安详而美好。
他知道,这才是他奋斗的全部意义。
所谓的逆袭,不是要站上多高的巅峰,拥有多少财富,而是能用自己的双手,为所爱的人,撑起一片宁静而温暖的天空。
状元郎也好,司机也罢,都已是过往。
他是林知夏,只是林知夏。一个家的守护者,一个正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坚定前行的普通人。
这就够了。
来源:芍药花丛拍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