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午夜的钟声刚过,去省城送货归来的翟篂驾驶着合作社的嘎斯汽车,领着阿宝和二蛋驾驶的新车缓缓驶入大院。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刺耳。连续八小时的奔波让他眼皮沉重,只想赶快合作社驻车回家躺下。
午夜的钟声刚过,去省城送货归来的翟篂驾驶着合作社的嘎斯汽车,领着阿宝和二蛋驾驶的新车缓缓驶入大院。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刺耳。连续八小时的奔波让他眼皮沉重,只想赶快合作社驻车回家躺下。
他推开驾驶室的门,一只脚刚落地,却猛地顿住了。
一股刺鼻的烟味钻进鼻孔。
不是炊烟,不是焚烧秸秆的味道,而是某种塑料和木材混合燃烧产生的呛人气味。翟篂瞬间清醒,跳下车来,深吸一口气试图确定方向。夜风微凉,带着不祥的预兆。
“什么味道?”后面车上跳下来的阿宝也嗅到了异常。
翟篂没有回答,只是屏息凝神,像猎犬一样转动着头部。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院子远端那排平房——材料库所在地。
“不好!”翟篂心头一紧,“材料库出事了!”
合作社院内高空灯在夜半的雾霭中也显得昏暗,即使隔着近百米距离,翟篂也能透过灯光隐约看到材料库窗缝中渗出的稀薄烟雾,如同鬼魅般扭动。
材料库里堆放着合作社所有的柳编原料和半成品,还有各种油漆、化工材料,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叫人!”翟篂对阿宝大吼一声,自己则像离弦的箭般冲向配电室。
阿宝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边跑边喊:“着火啦!材料库着火啦!”
翟篂一脚踹开配电室的门,凭记忆摸到墙上的配电箱。借着高空灯远远传来的微光找到了动力电源的总闸。没有犹豫,他用力拉下闸刀,切断了整个合作社的电力供应。合作社院内顿时漆黑一片,材料库窗内不时闪过忽明忽暗的光点,焦糊味越来越浓。
跑出配电室,翟篂冲向自己的货车,发动车并打开车灯作为应急电源,随手从车厢里拽出两瓶干粉灭火器。他又迅速跑到院子的防火大缸旁,扯下晾衣绳上的一条棉被,投入缸中将其浸透。
“篂哥,怎么办?”阿宝和二蛋也跟了过来,惊慌失措。
“二蛋,咱俩一人一个灭火器,跟我来!阿宝,你开车回村去接“莲儿”社员,快!”翟篂急促说道,自己则将湿棉被披在身上,拎起灭火器冲向材料库。
越靠近材料库,烟雾越浓烈。翟篂用衣袖捂住口鼻,但刺鼻的气味还是让他咳嗽不止。此刻材料库的门窗缝隙已经可见明火闪动,火势正在迅速蔓延。
“站远点,先喷门窗,降温!”翟篂指挥着二蛋和门卫老张,自己则用灭火器对准门缝喷射。干粉暂时压制了门口的火焰,但库房内部的火势越来越大,时有油漆桶爆燃产生巨大的火球喷射而出。
“不行啊翟哥,里面全是柳条和化工品,火太大了!”二蛋试图靠近,却被热浪逼退。
翟篂眉头紧锁。材料库的火势越来越猛,如果大量的油漆和化工材料燃烧起来后果不堪想象,而最危险的是,与材料库仅一墙之隔的就是成品库,里面存放着合作社三个月来所有社员辛苦编制的工艺品,是下周就要交付海外订单。如果火势蔓延过去,损失惨重。
“二蛋,随我身后灭火器控制火势,我往外抢运油漆和化工材料!”翟篂果断做出决定,随手推过库内的货运两轮车迅速地抢运。
“危险,篂哥!”
翟篂没有理会,将湿棉被重新披好,往返于库内外,全然不顾呼吸的困难和火焰透过棉被对皮肤的焦烤。
阿宝的车灯从合作社的门口摄入,把个宽大的场地照射的如同白昼,远远的,人们看到小小的身影,身披火光又一次冲进材料库内,库外堆积的油漆和化工材料如同小山。
翟篂知道是阿宝接“莲儿”她们回来了,虽然危险物品已经运出所剩无几,翟篂刚想喘口气时,忽然想起墙角的几排已包装好的新的样品还没有抢运出来,翟篂毫不犹豫的再一次冲进火光中,这一幕刚好被赶到的“莲儿”看在眼里,“快,发电机启动,接机井电机……”“莲儿”下车迅速指挥道。
翟篂再一次摸索着来到墙角的架子前,抱起成箱的新样品正想转身向外跑。突然,他听到头顶传来不祥的吱嘎声。几乎是本能反应,翟篂向前扑去。与此同时,一根燃着的檩木坍塌下来,燃烧的材料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火苗瞬间窜起。
“篂哥!”外面的人惊呼。
翟篂被困在了火场中。烟雾越来越浓,他感到头晕目眩,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火焰。湿棉被已经变得滚烫,他的手臂和脖颈感到阵阵刺痛……
不能死在这里。翟篂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环顾四周,发现右侧的墙壁还没有被火焰完全吞噬。用尽最后力气,他抱起那箱工艺品,低着头向那个方向冲去。
仿佛穿过炼狱般的几秒钟,翟篂感觉自己皮肤都在燃烧。终于,他冲出了火海,踉跄几步后摔倒在地。外面的人立刻围上来,把他拖到安全地带。
“还有...还有不少在里面...”翟篂喘息着说,他的喉咙被烟雾伤害,声音嘶哑难辨,话没说完,翟篂昏了过去……
“阿宝,快送翟篂去军区医院……”“莲儿”说完,指挥社员接通水源按平日里消防演练的程序组织救火。
......
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翟篂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挂着的输液瓶。
“他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翟篂转过头,看见合作社的樱桃和其他几个社员围在病床前,个个面带忧色。
“我...怎么了?”翟篂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仍然嘶哑,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般疼痛。
“别说话,你吸入了太多烟雾,还有二级灼伤。”樱桃连忙按住想要坐起来的翟篂,“医生说你要静养一段时间。”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夜半的火光、刺鼻的烟雾、灼热的气浪...
“合作社...怎么样了?”翟篂急切地问,忽略了自己的伤痛。
樱桃的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多亏了你把易燃易爆品及时抢运出来,才保住新样品和成品库,否则整个合作社都得烧光。你抢救出来的那些工艺品,可是价值连城呢!”
翟篂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回枕头上:“材料库呢?”
“全烧没了,不过那本来就是些原材料,损失不算太大。”樱桃回道。
翟篂有些喘不上气来,稍作歇息:“你怎么在这里?”翟篂目光停留在樱桃身上,不解地问道。
“这么多天,是樱桃端屎端尿一直的在伺候你……”一旁的小广播妞子抢先回道。
翟篂只觉得脸一阵发烫,不知是羞愧难当还是灼伤使然……
病房门被推开,几位领导模样的人走进来,为首的正是县委邹书记。
“我们的救火英雄醒了?”邹书记微笑着走到病床前,握住翟篂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翟篂同志,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你!你的果断勇敢让合作社避免了重大损失,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你表示慰问。”
翟篂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危急关头做出正确选择的。”邹书记郑重地说,“你第一时间切断电源,阻止了可能发生的触电和爆炸;你组织人员控制火势;最重要的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人民财产。这种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
邹书记转头对随行人员说:“要好好宣传翟篂同志的先进事迹!”
领导们又关心了翟篂的治疗情况,嘱咐医院提供最好的护理,这才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翟篂在医院接受了为期两周的治疗。他的灼伤逐渐好转,肺部感染也在抗生素的作用下得到控制。最让他感动的不是领导的看望,而是樱桃的没白天没黑夜的精心伺候。
几乎每天都有社员来看望他,带来家里炖的汤、新鲜水果,还有他们自己手工做的小礼物。翟篂从未感到自己如此被需要、被珍视。
出院那天,合作社几乎全体社员都来到医院接他。大家簇拥着翟篂,如同迎接凯旋的英雄,翟篂回头望去,却不见樱桃的身影……
夜空中的星星静静闪烁,仿佛在守护着这片经历过灾难却更加团结的土地。夜半不再有惊魂,只有来之不易的宁静与平安,而在这宁静的夜,一颗驿动的心却因翟篂的伤愈而归无法平静……
来源:不染人生的杂货铺